阿土
林波沒想到隨口說的一句詩竟會給他帶來那么大的麻煩,以至一直被女友取笑。
那天傍晚,天氣像往年的七月一樣燥熱,林波一如往常來到村頭的大槐樹下,等天黑后下河洗澡。大槐樹離河不遠(yuǎn),河水很清,林波他們每晚都要在此洗澡。他們只能在這段河里洗,上游要留給村里的女人們,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村子里的糙老爺、傻小子都樂得如此,覺得這樣才叫洗澡,還美其名曰:“同浴”。
林波沒這樣想過,他是個文化人,文化人得潔身。
在這個雞屁股大的小村子,讀完中學(xué)的唯有林波。盡管因為那場全國性災(zāi)難,沒能上成大學(xué),但在鎮(zhèn)上代課的身分還是讓他顯得與眾不同。他不但是村里公認(rèn)的文化人,還是村里年輕女子向往的對象。
不過,林波真的是個文化人,他不只代課,還時常為鎮(zhèn)長寫發(fā)言稿,偶爾為鎮(zhèn)里的新聞人物寫寫通訊報道。他最喜歡的是寫詩,只是那會兒鎮(zhèn)長不知道什么是詩,村里人更不知道。
幾個老人正在講古,林波的腦海中突然蹦出幾個很美的句子。由于沒帶紙筆,只得起身,想趕回家記下來,又怕在路上忘了,就邊走邊念叨。天色已暗,又走得急,一下子和迎面的來人撞了滿懷。林波趕緊道歉,見是鄰居假小子葛梅,且沒什么事,就各自離去。沒走幾步林波發(fā)現(xiàn)自己竟把念著的句子忘了,就回頭來追葛梅,問她聽沒聽見他剛才說的話。
葛梅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好像是給你留條門縫……
林波笑了,說,嗯,是留一條縫,我想起來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葛梅看著林波離去的身影,瞬間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發(fā)躁。
第二天,林波正在睡覺卻被葛梅的哥哥葛虎喊了起來,說是讓他去家里商量點事。林波想不到葛家人竟是讓他娶葛梅,還說他對葛梅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得負(fù)責(zé)。林波有些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他一直把葛梅當(dāng)成鄰家妹妹,何況自己正處著對象。林波說不行。葛虎虎著臉就要揍他,葛父攔住了,說不答應(yīng)就報官。林波說,我沒做虧心事,報官就報官。鎮(zhèn)派出所李所長來帶的林波的時候,沒有給他上手銬,只說是回去了解點事。李所長和林波是熟人,林波曾為他的事跡寫過通訊報道。到了所里李所長才說,葛父把你告了,說你強奸了他的女兒?林波知道李所長是刑偵高手,破案無數(shù),還經(jīng)常被外地同行請去幫忙,就望著李所長說,李所,你是知道我的,我和葛家是鄰居,怎能干那種事呢。再說葛梅才17歲,咱可不能毀了人家的清白。李所長說,我也是懷疑,才沒給你上銬子,可他說是你讓人家姑娘給你留條門縫,女孩的內(nèi)褲上也有血跡為證。林波笑了,說,李所,你不知道,那只是我突然想到的詩句。隨即把當(dāng)時的情況向李所長作了陳述,李所長雖不懂詩,但腦子里立刻閃出一條線索,是有人聽了他們談話冒名而為?就說,這兩天你先別回去,就在所里待著,等案情弄清了再說。之后,李所長明察暗訪,摸底排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不但林波,全村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有做案的可能,事情發(fā)展有些出乎李所長的意料,難道是葛梅家報假案、嫁禍林波?可為什么呢?李所長只好讓女民警偷偷地把葛梅請到所里,可葛梅一口咬定就是林波,李所長只好讓女民警換著法子問,希望能找出破綻,葛梅也急了,就對女民警說,自己被林波強奸后,還流了好幾天的血呢……
林波回村子時,派出所以一個很合理的借口掩蓋了事情的真相,村里人對林波更敬重了,能為派出所幫忙得是多大的光榮呀。事情過去了,林波在女友面前卻始終抬不起頭來,每次無人時都要被她嘲笑:我們的大詩人真是“多情”呀,弄得人家女孩連例假都來了……
女民警突然想起了什么,隨即向李所長做了匯報,然后帶著葛梅去了醫(yī)院,原來葛梅真的是第一次來了例假。由于葛梅母親去世得早,家中沒有其他女性,她又像個假小子,整天跟著男孩混在一起。那晚她第一次聽到林波說什么留條縫時,心驚得怦怦直跳,其實,她也像村里那些暗戀著林波的女孩一樣。后來見林波又追上來問自己,就誤以為林波在向她暗示,當(dāng)夜真的留了條門縫。只是她不知道,由于過度緊張,就第一次來了本該早就來的月經(jīng)。接下來的事,不過是她迷迷糊糊中所做的夢,只是在醒來后發(fā)現(xiàn)了內(nèi)褲上的血,就認(rèn)為是林波欺侮了她。
林波知道這件事可以瞞得住村人,但瞞不住聰明的女友,只得實話實說,并說詩句本是寫給她的,但當(dāng)時只想到了兩句,其中一句就是“給我的身體留一條縫”,而葛梅聽到的恰恰是這句話的后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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