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永遠逆風在遠方
汪微微
植草女子一枚,喜隨遇而安,愛一個人發(fā)呆。文與人皆有野生的驕傲與葳蕤的倔強,亦有綠蕪叢生的力量。新浪微博:@汪汪微微
最近在跟風刷勵志日劇《校閱女孩河野悅子》。
劇情比較簡單——一心想當時尚編輯的女主河野悅子,努力多年未果,陰差陽錯地進了校對部。即使終日混跡在穿著古板、戴厚底眼鏡的人群中,埋頭在成堆的稿紙里,但河野悅子依然秉承著“每一天都要打扮漂亮”的精神,用生命來扮美。
看著在劇里光鮮靚麗又略帶浮夸的河野悅子,我的腦子里不知怎么就想起她來。
和河野悅子一樣,她也是個癡迷時尚、熱衷打扮的姑娘。記得那一年,黑絲襪大行其道,她一周七天幾乎不重樣,亮瞎了報社眾編的眼。在那家報社,她不是編輯,也不是校對,而是一名清潔工,是一名與眾不同的清潔工,有著自己的堅守、追求和態(tài)度,也有點自我、膚淺和清高。
行政上要求上班時間必須統(tǒng)穿統(tǒng)一制服——是那種藏藍色的老式寬松工裝,結(jié)實又耐臟。她不喜歡,便找到行政主管那里去講理,語句里盡是不卑不亢、勵志味十足的大道理:我可以干臟爛差的活兒,但不能穿得臟爛差!打扮得漂亮能夠讓人更有精神,干活才更有勁!惹得很多人都趕去瞧熱鬧,我聽了,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點頭。
結(jié)果她贏了,不知道行政主管是被她說服了,還是像其他人一樣心懷叵測地等著看笑話。
于是,她像活在勵志劇里的河野悅子一樣,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地來上班。在走廊里,常??吹剿恐蠹t唇、身著緊身小香裝、腳踩高達七厘米的細跟鞋,一手拎了拖把,一手提著水桶,走得氣壯山河。
可生活畢竟不是勵志劇,沒有那么多的歲月靜好。在報社里,她成了一個大寫的另類。提起她來,眾人不約而同地露出心照不宣的哂笑——笑她的不合時宜,也笑她的不自量力,還笑她的自作自受。
也許是感受到了周圍的異樣目光,這雖然激起了她越挫越勇的斗志,但同時也讓她看人的眼神里多了一層深不可測的戒備。這戒備,讓她對人群越來越疏離、漠視并抗拒,也讓她的努力變得異常生硬,少了自己的節(jié)奏,多了殺氣騰騰的勇猛。有很多次,看著她吃力地揮舞著拖把,我很想提醒她,其實她完全可以備一雙舒適的平底鞋,留在工作的時候穿。有時候看見她身上裝飾的小亮點,也很想真心地贊一句,但她緊繃的后背和一臉鐵骨錚錚的堅硬,讓我最終還是選擇了一聲不吭地走開。
她的工作方式也日漸野蠻并粗暴,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讓人感覺她是在用情緒拖地。這情緒里,有她對自己的現(xiàn)狀耿耿于懷的不滿,也有對身邊不懷好意之人的憤恨,還有對未來不知所措的憂懼。
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沒有放松過自己,寧可不舒適,被指點,也不愿意像其他清潔工那樣,著耐臟的寬松工裝,穿舒服的平底鞋。她的裝扮里,除了提醒著自己和路過的人,“我和身邊的人不一樣”外,也有了對抗的意味——“我是不會妥協(xié)的”。如果說一個人努力合群的樣子看起來很孤獨,那么她努力不合群的樣子看起來好悲壯。
后來,我離開了那家報社,聽說她也離開了,至于去了哪里,誰也不知道,也不屑知道。
“世界總該有個風向,可是我們想去的地方,永遠逆風在很遠的地方……”一個生活在底層的姑娘,命運給她的饋贈實在有限,可她也有做夢和追求的自由與權利啊!愛美是她用來區(qū)分自己和蕓蕓眾生的方式,和有人選擇寫字或繪畫或彈琴有什么區(qū)別呢?
很想知道,現(xiàn)在的她是否安好。如果最終必須選擇屈服地從眾,我也希望她能成為一個面目清晰的幸福姑娘,生活在自己的勵志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