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茉
時間會使你不再疼痛
子茉
子 茉
原名范蕊,1989年出生于新疆,熱愛文學(xué)。新疆作家協(xié)會會員,毛澤東文學(xué)院第四期新疆班學(xué)員。作品散見《吐魯番》《塔城文藝》《西部》《綻放的新疆》等。
其格魯沒有薔薇
松塘的晨曦總是被山嵐迷惑
太陽無法看見所有植物的理想
只有草原知道她的幼小
只有露水知道她的盛年
只有蟲螢知道她在一場雨后的脆弱
只有六月的雪想躲避她腳下的土壤
但沒有人認(rèn)識她
喀爾里克的風(fēng),輕易地
吹碎了她
吹碎了星空下的旖旎
她不說話,也不流淚
一邊化作塵,一邊生成風(fēng)
每當(dāng)夕陽西下的時候
我總會想起年少的
無憂時光??丛啤懽?/p>
和風(fēng)說話
秘密被帶去很遠的地方
一萬朵雪花,在一個傍晚
漫過眼睛、衣裳、腳踝
還有,欲言又止的話
無緣無故老掉的牙齒
不知不覺白掉的頭發(fā)
荷葉眠在水上
一捧秋天被早早地?fù)破饋?/p>
木窗的罅隙落了塵埃
雕花素兮,門環(huán)惹銹
桂花開開落落,開開落落
年輪長進四方土地
生成一樹濟世芬芳
群山矮小下來
時光打在富厚堂前
如他的目光
她想裁一片山嵐
縫在經(jīng)幢的末梢
剪去春分的荒蕪與河的流蘇
一千年又一千年太遙遠
交河故城的月光染透生土墻壁
一夜白雪
佛前萬重花開
雨說來就來,像
沒有安全感的女人敏感又多疑
每個傍晚的蛙聲都有別于昨天
鳥群在凌晨4點10分
叫醒我的一只耳朵
所有聲響都藏進樹的茂密里
離人類很近,很近
可我從沒有看到過誰
守門的老人走路很慢
辭別成為生活的常態(tài)
每一次道別都要好好道別
不要吝嗇親吻、擁抱,用力地?fù)]手
青浦的風(fēng)吹著青浦人的衣襟
密不透風(fēng)的暗夜是裹住他的墻壁
白晝關(guān)在門外
她打不開門
他打不開門
正在淺笑著的面目
被六月風(fēng)中的塵埃
搓出褶皺
一天上午,沒有風(fēng)沒有云
竹青窗簾打開了
再也沒有聞陽光的人
他們可能在任何一個傍晚或前夜
靜默、抽泣,悔和恨
接著,各自老去
我在青浦的夏田港橋上
捉到了河水的波紋
上萬條漣漪暗自在燈火閃爍之中迂回
我總會想起沱江
還有夜幕降臨和結(jié)束時候的
靜謐與空曠
風(fēng)行于人間
腳印輕輕濃濃消失在河的兩岸、橋上
水面和目送辭別之里
密密麻麻,卻無一重復(fù)
仿佛除了風(fēng)與流水
萬物都是靜止的
你的揮手是靜止的
我的轉(zhuǎn)身也是靜止的
我坐在蘆葦叢中,聽見
一株蘆葦說,唐王平定高昌時
它是一顆玉化的石頭
所有蘆葦都笑得晃晃曳曳
它們的來回浮動生成了風(fēng)
腳踝的紅裙變得輕盈
陽光和時間打在我們的皮膚上
說話的那株蘆葦
我再也沒有看到
故鄉(xiāng)是一張粗糙的紙片
在夏至畫上一棵沙棗樹
西伯利亞冷風(fēng)跟著過境
很輕松地,就
卷走了它
故鄉(xiāng)不在云上
天山蒼蒼
眼睛給腳說只有兩步路
兩步路就是我們回家的距離
這不是個秘密
故鄉(xiāng)也就是手掌那么大點的地方
在故鄉(xiāng),沒有一棵等我的青白楊
想到這里,我的一萬種念想
關(guān)乎植物、天氣和季節(jié)
或許還有其他
通通在草原上自燃、自滅
古城站立的地方
戈壁一半,濕地一半
四腳蛇隱身于沙石之中
它捉得到人,人捉不到它
萬物在日照下
各自孤立著
云往西去
賽里木湖在幻想中
成為我頭上的天空
因為藍得清澈
我總抬頭
努力找自己的面孔
睡眠中的星辰如潔白雪蓮
枯死的樹木將再次鮮活
讓森林長滿北山及更荒蕪的土地
歌聲在寒冷中輕盈穿透萬物
這永生是時光的恩賜
若我早逝于世
請將我的灰與骨
埋于草甸、松坡、山脊
或冰川流過的土壤
在月夜,我的魂魄歸來
跟隨母親左右
故鄉(xiāng)懷抱一株茉莉
飄搖長風(fēng)之中
時間會使你不再疼痛
創(chuàng)作手記
關(guān)于《時間會使你不再疼痛》
我覺得詩歌是最美好的存在,寫詩是一件很酷的事。因為熱愛,詩歌將我的內(nèi)心變得柔軟。我想做一個溫暖的人,寫溫暖的文字。我們對待所有熱愛的一切,應(yīng)當(dāng)虔誠并謙卑。我向前行走的能量,來自故鄉(xiāng)的山川、河流、草原、雪峰、云朵、天空和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