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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顧宅中仙

        2017-08-24 22:37:33柏深深
        飛魔幻B 2017年7期
        關(guān)鍵詞:郡主王宮越國

        柏深深

        越國有女名宿,少時得幸,越王妻收其為義女,將姻親,忽一夜杳無音信,越王遍尋不得。

        ——《七國春秋·卷四·越國》

        越國承都有一處破舊的宅院,此前從未有人踏足,這兩月卻出盡了風(fēng)頭。那樁奇聞異事眾口相傳,漸漸也失了原來的味道。傳到越王宮司文殿時,宅院主人便成了有通天之能的老神仙。

        “郡主,聽坊間傳聞,那老神仙能看到人所經(jīng)歷的一切,哪怕是你降生時的一花一木他都能幫你看到。”宮女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扶在窗邊失神的姜宿卻忽地愣住,進(jìn)而轉(zhuǎn)頭望向?qū)m女,語氣有幾分急促:“當(dāng)真?”

        宮女用力地點點頭。

        當(dāng)夜,姜宿便出了越王宮。

        那夜月色涼薄,靜極了,也冷極了。姜宿按宮女問來的路慢慢前行,越走越偏僻,四處若非廢棄的房屋,便是荒涼的灌木叢。

        姜宿驀地愣住,仿佛走過這條路似的,她下一個念頭便是這里或許有黑貓。哪知她剛這般想,幾只夜貓便躥過,眼睛泛著綠光。姜宿已然打戰(zhàn),莫名地覺得恐慌,卻仍舊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她面前慢慢顯現(xiàn)一個宅子,墻上的白漆幾乎掉光,墻頭上也立著幾根野草,風(fēng)一吹,輕輕地晃著。那扇門實在破舊不堪,也不必費心關(guān)上。屋檐上掛著一盞昏黃的燈籠,那火光幽幽地跳躍,總有些瘆人。

        見狀,姜宿卻松了一口氣——按老神仙的規(guī)矩,所有的買賣只在晚上做,你若見門前掛著一盞燈籠,便是見客之時。

        也曾有過不守規(guī)矩的人,在沒有掛燈籠時硬闖進(jìn)去,不到半個時辰便能聽到從屋子里傳來那人的慘叫,緊接著這人便會被扔出來,且沒有任何關(guān)于屋子里的記憶。

        姜宿敲了敲門,探頭往里張望,一院寂靜,也是荒蕪的,好似沒有人居住。里屋很快來人了,那人披著黑斗篷,看不見身形,只是看他走路,大概是個年輕人。

        他走到門前,看了一眼姜宿,倒是沉默了許久。姜宿忍不住低聲問:“老神仙,我是誠心來找你的。”

        他露了臉出來,靜靜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摘下燈籠,替她引路。

        “跟我進(jìn)來吧?!?/p>

        姜宿有些愣怔,借著燈火,她分明瞧見一張清雋的男人的臉,只是神情有些冷淡。

        進(jìn)屋之后才見男人過的生活有多清貧,姜宿抬起眼,想看清楚男人的臉,他卻避開了,道:“我只管拿走別人不想要的記憶,銀子你看著給?!?/p>

        姜宿問:“老神仙呢?通天之能呢?”

        他低垂著的眼始終沒有抬起,道:“自然都是假的,不過是別人誤傳罷了?!?/p>

        姜宿蹙眉,低聲喃喃道:“那我如何才能想起他……”

        他擱在膝蓋處的手微微一動,起身便要送客。

        姜宿臨走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男人,問:“你叫什么?”她的手抵在門框上,見他皺眉,便很快轉(zhuǎn)過身來,眼里的執(zhí)拗清晰地落到他眼里。

        他無法,低聲回道:“少滿?!?/p>

        如此,他終于送走了姜宿。

        那是姜宿第一次見少滿,連她自己也未想到,日后自己還有賴在這破宅院的時候。

        這宅子是少滿兩個月前找到的,見是荒廢的,便住了進(jìn)去。而少滿僅僅靠拿走別人的記憶來糊口,從不多要,沒銀子了便掛燈籠。他不喜熱鬧,也不喜外出,因此也不愛說話。

        姜宿悄悄溜進(jìn)宅子,看見院里角落有棵粗壯的大樹,大樹周圍種了菜,少滿便站在那兒澆水施肥。這青天白日的,少滿還是穿著那讓人喘不過氣的黑斗篷。

        少滿一回頭便看見了姜宿,他微微皺眉,嘴角微抿,似乎是有意拉開距離,拿著側(cè)臉對她,便下了逐客令:“你的買賣我做不了,請回吧?!?/p>

        這大概是少滿第十九次直白地拒絕姜宿。

        姜宿看著他,疑惑道:“他們都稱你是老神仙,即便你現(xiàn)在不老,也是個神仙吧?!?/p>

        少滿道:“我不是神,這世上也沒有神。”

        姜宿問:“那你是什么?”

        少滿便沉默了。

        這院子又安靜下來,姜宿低垂著眼,斑駁細(xì)碎的陽光從樹葉間漏下,灑在她的臉頰上。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一字一句卻又無比清楚地落在少滿的耳中:“我曾經(jīng)應(yīng)是愛過一個妖,可是我不記得那個妖,也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一切。我跑去問兄長,問母親,問宮女,所有人都說我瘋了?!?/p>

        她堅信自己愛過一個妖,死活不肯嫁給陳國世子。但這樁親事是早前定下來,她沒有反駁的余地。何況越國所有的郡主都身不由己,她們享受了常人沒有的榮華,然后便將自己的一輩子獻(xiàn)給越國。而和親,便是她唯一要做的。

        越王宮雖大,但總有透風(fēng)的墻,整個承都都知道郡主姜宿不吃不喝,整日哭鬧著不肯嫁,越王惱極了,便遣人關(guān)了郡主禁閉。郡主拿手指甲去撬鎖,十根青蔥玉指鮮血淋漓,她仍是哭喊著:“我不能嫁?!?/p>

        她說那個妖也愛她,便一直苦等著那妖來救她,等了三十二日,卻只等來了陳國迎親的人。所有人都笑話她,說:“你看,沒有所謂愛你的妖?!?/p>

        姜宿紅腫著眼任由宮人為自己穿上嫁衣,默默地踏上花轎。這迎親的鼓樂響了一路,剛將姜宿送出越國邊境,便碰上了公子厲——陳國世子的親弟弟。

        他帶著陳國書信,快馬加鞭、晝夜不停地趕了四天才攔下花轎。他滿含歉意地說:“世子五日前病逝了,這親結(jié)不成了?!?/p>

        姜宿坐著花轎回宮,不到半日,她便又成了滿王宮的笑話,承都人人鄙棄的喪門星。

        許是姜宿的遭遇過于凄慘,少滿心尖一跳,望向這個可憐的姑娘。她的臉上卻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不見一絲愁容,滿心期待地等著心上人。少滿靜默地瞧著,就這樣動了惻隱之心。

        姜宿大多時候還是知趣的,她常白天來,偶爾同少滿說幾句話,更多的時候少滿忙自己的菜田,由著姜宿四處閑逛。慢慢地,少滿也能笑著回應(yīng)姜宿的問話。

        譬如此時,姜宿坐在階前,兩手支著下巴,望著少滿忙碌的背影,問道:“你為何會在這宅子里做這等生意?”

        少滿沒有騙她,他確實不會幫人找回記憶,他所能做的便是應(yīng)對方的要求,拿走對方不想要的記憶。

        聽到她的問話,少滿的背脊一僵,他沒有回頭,只是頓了頓,然后緩緩說道:“有個姑娘曾對我說,所有的東西都能買賣,記憶應(yīng)該也是可行的?!?/p>

        姜宿想了想,突然笑出聲來,她覺得有些意外,少滿這樣的人竟也會對哪個姑娘的話上心。

        因著姜宿常來的緣故,宅子有了些生機(jī)——姜宿閑時總愛倒騰一下,一來二去宅子顯得小巧溫馨,全無初見時的落魄樣。

        姜宿站在門前皺眉觀望了許久,少滿還未開口,她便笑得燦爛,然后跑去院子里鼓搗了半晌,在方寸的木匾上寫下“瀟湘居”。待少滿將這木匾掛到門上,她這才肯停下歇一歇。

        少滿問這是何故,她笑著說:“總覺得差了些什么,有人,有樹,有菜田,有炊煙,再添上這木匾便更有隱居高人的趣味了?!?/p>

        少滿不由得一笑,雖是抿著唇極淡的一抹笑,但還是被姜宿瞧見了。

        少滿晚上得出門,自是為了一樁生意。姜宿吵鬧著要跟去,少滿問:“你堂堂郡主,宮里的人怎會放任你天天往我這里跑?”

        姜宿說:“我本非親生,即便出了意外也有旁的郡主,再者我野慣了,越王妃便也由著我了。”

        這樁生意照舊是在晚上做的。少滿頭一次帶著一個姑娘去,心下是說不出的滋味,雖一路在前頭走,耳朵總是靈敏地聽著姜宿的每一個舉動。譬如,她許是見到街尾突然躥出的黑貓,驚到了,下意識地扯上了他的袖子。又譬如,前方的路有些光亮透出,她稍微安心些,步伐也不再那么凌亂了。

        請少滿上門做生意的是承都一個富商,早幾年攜鄉(xiāng)下的結(jié)發(fā)妻子來了承都,一路相守相伴。富商有幾分聰明,漸漸地就在承都扎了根,可妻子命里無福,日子漸好了,妻子卻染了病,沒幾日人就去了。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富商成了腆著大肚子,頭發(fā)油光的男人,可承都的媒婆一個接一個地上門,捧著畫著天仙似的姑娘的冊子,生怕富商瞧不中。

        富商說:“還請老神仙幫個忙,拿走我所有有關(guān)妻子的記憶,我再也不想記住她了,一分一毫也不愿意?!?/p>

        姜宿蹙眉,似是憤然,道:“你若續(xù)弦,也是人之常情,何苦這樣忘記你的妻子!她若泉下有知,必會傷心。”

        少滿按住姜宿,示意她不可胡來,只是她正在氣頭上,聽不進(jìn)勸。富商背對著她,手抵在桌案上,那跳躍的燭光映在他臉上,辨不清神情。他低著頭,笑中帶著哽咽,說:“她死了這些年,我便痛苦了這些年,因為太過痛苦,我再也承受不了,所以想要忘記。如此,我才能解脫?!?/p>

        少滿的黑斗篷遮擋了他的臉,他始終未發(fā)一語,那黑色的背影又顯得那樣孤寂冷清。姜宿愣怔許久,喉頭一堵,不知為何心底蔓生無數(shù)苦澀的滋味,這苦澀太過難受,她抑制不住便只得跑去屋子外透氣。

        屋子里亮堂堂的,可見少滿的身影映在紙窗上。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他便走出來了。姜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這沉悶的氣氛倒叫她十分難受。少滿走得那樣快,生怕甩不掉她似的,這些日子他慢慢柔軟的心也重新凍上了。

        走過最后一個巷子時,姜宿再也忍不住了,她攔在少滿跟前,想要開口詢問。少滿卻先她一步開口,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也有些沙啞,這聲音一下下地?fù)显诮薜男纳稀?/p>

        “走吧,不要再跟過來了。日后也切莫再來了,你即便來了,我也不會再為你開門?!?/p>

        姜宿愣了一瞬,很快醒悟,急忙拉扯少滿的衣角。豈料少滿絕情至此,他手臂一拂,姜宿的身子便踉蹌著往后倒,可他連頭也沒回。

        姜宿摔得很疼,她的頭磕到了地上的小碎石,額角有鮮血滴落。

        她許久才緩過勁來,她沒有看錯,雖然只是匆忙的一瞥,她確實看見了他眼底的淚光。她手指上沾染了些許,也許是不小心蹭到的。她只覺得指尖滾燙,似烈火灼燒,死死捏著手指。

        過了很久之后,那灼熱緩緩?fù)巳ィX中卻似炸裂般……

        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臉上,她眼底含著淚,那樣痛苦惱怒的目光幾欲穿透少滿遠(yuǎn)去的背影。她的腦袋混混沌沌的,如翻江倒海一般,過往關(guān)于某個人的記憶就這樣回來了。

        她的的確確愛過一個妖,她等了那個妖許久,那妖卻不來。她從前以為是妖去了遠(yuǎn)方,或是像她一樣也不記得愛的姑娘是誰,可原來,這個可恨的妖早就拋棄了她。

        在那個月圓之夜,姜宿趁著宮人熟睡,收拾好包袱滿心期待地在宮墻下等,等妖來見她,然后帶著她踏遍這世上每一寸土地。她不做郡主,他也不做妖,只做一對這世上最平凡最相愛的夫妻。

        可是那妖孤身而來,踩著一地碎葉碎花瓣,告訴她:“既然不該記得,不如早早忘了,如此才能解脫?!?/p>

        可忘了一切,便真能解脫嗎?

        少滿這宅院的門不知何時換了,那門早不是先前風(fēng)一吹就恨不得倒下的爛木頭,而是承都最好的木匠周老頭用上好木材做的紅漆木門。

        姜宿只是瞧了那門一眼,哂笑一聲,然后搬來一塊石頭,半墊著腳爬墻過去了。她落地時不太順利,撲通一聲,屁股先著地,結(jié)實地又摔了一次。

        里屋的少滿眼睫一顫,煮茶的手并沒有停下,只當(dāng)看不見她。

        他算盤打得多好,大門換了,白日里也緊緊關(guān)著,由著姜宿在外頭鬧騰??赏砩峡傆袙鞜艋\的時候。他才提著燈籠出門,便見姜宿蹲在門前臺階上,她頭耷拉著靠在柱子邊,大概睡著了。

        他多決絕,索性燈籠也不掛了,看誰耗得過誰??山薜攘藥兹眨饸馍项^,直接翻墻進(jìn)來,他便徹底沒轍了。

        如今的姜宿難纏得很,他冷著臉,她便朝他燦爛地笑;他不說話,她便嘰嘰喳喳地對他說個不停;他往里屋躲,她便一腳踹開門,也不管孤男寡女的,直接爬上有些窄小的床榻。

        少滿紅著臉跑出屋子,嘴角緊緊抿著,看不出是否生氣了。

        少滿似乎忍耐到極限了,扣住她的手腕,沉聲道:“陳國公子甚多,你不必往我這里跑?!?

        這話倒是不假,陳國世子雖然早逝,可陳王膝下的公子倒是不少。那見過她一面的公子厲似乎對她頗有好感,書信、畫卷,陳國好玩的物什一日日地往越王宮送,越王看在眼里甚是欣慰。

        姜宿抬頭看他,仔細(xì)端看他的眉眼,連他每一個細(xì)微的神情都不愿意放過:“我說過,我曾經(jīng)愛過一個……

        她手腕一疼,少滿低著頭,扣住她腕子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卻又輕輕顫抖著。少滿嘆了一口氣,松開了手,右手抬起想要觸碰姜宿的眉心。

        姜宿驀地一驚,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她看著他笑,笑得眼淚都流下了。想是氣極了,連牙關(guān)都在打戰(zhàn),她道:“你還要再拋棄我一次嗎!”

        少滿渾身一顫,心中所思所想不比她少,他始終不肯看著她的眼睛,艱難地張口,卻不知該說什么。

        是了,他是妖,他便是姜宿等了三十二天也沒能等到的那個妖。

        他費盡心思抹去她的記憶,孤身躲在此處,預(yù)備遠(yuǎn)遠(yuǎn)看著王宮里的郡主嫁人,然后和別人做一對相愛的夫妻,卻從沒想到,老天不讓他如愿,一次次地把姜宿送到他面前。

        越國西南邊境有一處褐玉山,山后有一處妖生活的地方,妖管它叫鷂境。鷂境之內(nèi),無論死物還是活物,皆是妖。這妖族同人一樣,也分三六九等。而恰恰少滿只是個偷記憶的小妖,便成了最末等的小妖。弱肉強(qiáng)食,這個道理在哪里都適用,少滿在鷂境受盡了欺辱,最后還被趕出了鷂境。他沒辦法,只能化作人形,像個人一樣去活,卻活得艱難,活得狼狽。

        有一年冬天,下了十分大的雪,那雪下了整整十日,天才放晴。少滿混跡在乞丐堆里,雖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但到底還是在這里找到久違的寧靜。

        可那天清晨他醒來,那些乞丐都成了凍死骨。恰好那時宮中采選侍衛(wèi),其中一人興許也凍死在哪兒了,他干脆拿走了管事的記憶,讓他不記得那人的模樣和姓名,然后再冒名頂替進(jìn)了宮。

        只要進(jìn)了宮,便能活命。

        越王宮不知何緣故,歷來后妃幾乎生不出郡主來,偏偏越國處境微妙,為了自保少不得送郡主出去和親。如此,越王宮的妃嬪們開始盛行認(rèn)養(yǎng)義女。住在司文殿的便是越王妃的養(yǎng)女姜宿,雖說是養(yǎng)女,但也都是當(dāng)金枝玉葉養(yǎng)著的,何況日后指不定會送去哪兒和親,身邊有個貼身侍衛(wèi)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時少滿站在一眾待選侍衛(wèi)的身后,低垂著眉眼,連展現(xiàn)拳腳功夫的興致都沒有。等到其他郡主挑完了人,偌大的殿上只剩下他一個,有好事者故意推了他一把,他就那般跌進(jìn)了姜宿的視線。姜宿回頭,蹲在地上認(rèn)真地看了他幾眼,笑著問:“我還沒有選侍衛(wèi),你可愿跟著我?”

        少滿沒有答話,他的眼角瞥見了姜宿垂在地上的紗裙,同鷂境里的月亮那般美麗。他微微側(cè)首,輕輕點了點頭。

        身旁的內(nèi)官一臉諂媚,道:“郡主不知,他這家伙跟啞巴似的,平時也沒什么本事,盡受人欺負(fù),你不妨……換個人?”

        姜宿低頭看了看少滿,笑著搖搖頭。

        這宮里當(dāng)值的人多少曾受過主子的氣,倘若遇到軟柿子,總會去捏一捏的。何況少滿性子沉悶不討喜,在宮人之中免不得受些委屈。

        他見誰都是處處忍讓時時低頭的,怎么偏碰上姜宿就變得那般執(zhí)拗。

        旁人大清早便能聽見司文殿忙碌的腳步聲,那是姜宿慣常的把戲了,越王妃性子好,總寵著她,她便越發(fā)膽大。這大清早的便折騰得人仰馬翻,倘若蹲墻角,尚能聽見姜宿咯咯的笑聲。

        “少滿,我要喝雪化成的水,聽說那是神仙的眼淚?!?/p>

        時值盛夏,越國雖不那么炎熱干燥,但也找不出雪來。

        少滿道:“郡主,七月沒有雪?!?/p>

        少滿若再堅持些,姜宿便嘟囔著捶他一拳。她又道:“我要你叫我的名字,不許再叫郡主?!?/p>

        少滿搖頭,道:“卑職不敢?!?/p>

        他如此沉悶,她如此任性,卻都沒瞧出碰見了對方,自己就不再像自己了。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足夠姜宿看出少滿的身份了。

        少滿那樣寡言,被旁人譏笑攀上郡主是常有的,他一貫會忍,只是總有一些奇怪的事發(fā)生。

        前幾年姜宿送了些珍玩給少滿,他本不喜歡這些,卻又小心地藏在箱底。幾個惦記上這些珍玩的侍衛(wèi)大半夜拉扯著少滿出去,隔日卻在自己屋里醒了,問他們時直說什么也不記得了,而少滿則好端端地在司文殿值守。

        幾個月前玩忽職守的侍衛(wèi)趁夜酗酒,被出恭的少滿撞見,本以為少滿又會挨打,誰知那群人聞著自己身上的酒味,竟不記得自己喝過酒,也不記得遇見過少滿。

        姜宿黑眼珠溜溜地轉(zhuǎn),緊緊盯著跟前的少滿,命令少滿俯下身子。然后等少滿臉湊近些了,她飛快地親了一口,臉頰緋紅地望著少滿,睜大眼睛問:“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會像拿走別人的記憶那樣,也拿走我親你的記憶嗎?”她知道,總有一兩個真心待少滿的人,他們愿意同少滿說話,只是那樣的情形不過幾天便消失了,她猜許是少滿拿走了那些人有關(guān)他的記憶。

        他怕和旁人接近,他本能地避開所有人,防著所有人。

        少滿愣了許久,只覺得自己耳根有些燙,他緊張地抬眼看她,姜宿的話卻讓他有些急促的心情慢慢平復(fù)。

        他沉默了很久,淡淡地道:“我是妖……”

        姜宿猛地扎進(jìn)他的懷里,道:“我喜歡你,同你是妖有什么干系?!彼龤g喜地抬頭看他,少滿并沒有推開她,他遲疑地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是他第一次觸碰人。姜宿眉眼彎彎地笑著,他眼底的溫柔她瞧得分明,這下他可賴不掉她了。

        他是妖,卻學(xué)人的模樣去活,許是活得太像人了,竟有了人的欲望,希冀著去愛一個姑娘。他每日都盡心守著她住的屋子,夜深后又悄悄溜進(jìn)屋子里,陪這姑娘說說話。

        他甚至將自己的命門告知姜宿。妖從不輕易落淚,只因這眼淚,極有可能害了他們的性命。凡人并不知,妖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這眼淚之中,有這淚,既知其弱點,又可破其妖術(shù)。

        少滿時常會想,這樣艱難又痛苦的命途,他何苦來走一遭??伤茄?,連死也變得那般不容易。但如今他心里藏了一個姑娘,他再也舍不下她,即便更苦他也愿意活著,活到她白發(fā)蒼蒼,活到她壽命盡了,然后他便再去她墳前守著,等夜深了,月亮出來了,他便陪著姑娘說說話。

        先下大縉并不安定,幾位諸侯蠢蠢欲動,越國不過是個邊陲小國,在夾縫中恐怕難以存活。越王為了向陳國借兵,答應(yīng)了將姜宿嫁給陳國世子。

        少滿聽得傳言,僵在原地許久,然后急忙跑去司文殿。彼時姜宿剛從越王妃處得知消息,哭得跟淚人似的。少滿蹲下身子,勉強(qiáng)扯出一抹笑,伸出手擦掉她的眼淚,安慰道:“別哭……我?guī)阕摺!?/p>

        姜宿難得笑了,仿佛想到什么,欣喜地說:“所有的東西都能買賣,你為何不開個小鋪子,拿走別人不快樂的記憶,既是幫了別人,也能讓自己活下來?!鄙贊M溫和地笑笑,聽姜宿碎碎叨叨地說著,不時點點頭。

        那時他想,離開了越王宮,他們便去做一對這世上最平凡的夫妻。

        姜宿同少滿約定好,子時在宮門處見。待姜宿滿心歡喜地赴約,等來的卻是少滿親手抹去她的記憶。她那樣掙扎,那樣哭喊著求他停下,少滿卻置若罔聞,點在她眉心的食指源源不斷地奪取有關(guān)自己的記憶。姜宿雙眼紅腫地抬頭,望著少滿,他眼底布滿血絲,似乎也想哭,他的眼神那樣復(fù)雜那樣痛苦,他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她無力地抱著他,他的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到她的唇上。她閉上眼,心想這必是世上最苦澀的眼淚。

        姜宿并不知,當(dāng)晚她的兄長姜清先她一步找到了少滿。姜清微微地笑著,笑意有些淡薄,漫不經(jīng)心地說:“即便沒有陳國世子,也會有魯國世子,趙國世子,她仍是要嫁給別人的?!?/p>

        少滿抬頭,眉頭緊皺。姜清了然,緊接著又道:“你帶她走又能走去哪兒,她在王宮里長大,外面的苦日子她受不得。何況越王會如何對待一個逃婚的郡主,屆時亡命天涯,你一個鷂境小妖憑什么給她幸福。”

        這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他的心坎上,他只是一個偷記憶的小妖,自己尚且活得狼狽,還要去拖累姜宿嗎?

        姜清同其他公子不一樣,他的心比他的眼更敏銳,旁人看不清的,他一早便知。早前聽聞姜清四處尋妖,他本當(dāng)作笑話聽聽……

        那天他最后看了眼姜宿,然后披星戴月地獨自離開。

        只是,他并不知,他離開不過幾天,姜宿便想起了一切。初時她只是忘了關(guān)于少滿的一切,然后安心待嫁。經(jīng)過御花園時,聽見一個侍衛(wèi)說出“少滿”這個名字,她立時渾身一顫,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掉,飛也似的推開眾人,到處尋找少滿。最后,竟讓她在那處破宅子里見到了少滿。

        他見到她時,愣了好一會兒,久久說不出話來。這個姑娘多固執(zhí),僅憑著他的名字便想起了一切。她為什么就不肯忘了他。

        姜宿又氣又難過,滿臉淚水,頭也發(fā)暈,腳下不穩(wěn),卻還硬撐著狠狠揪著他的衣領(lǐng)。她不眠不休地找了他這些時日,他竟狠得下心,如何也不肯見她。

        她聲音哽咽,似是斥責(zé),又似是委屈:“愛你已經(jīng)成了我的本能,沒了記憶又如何,我從來都不是靠記憶去愛你!”

        他難過地瞧著她,心底一片悲涼,他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低聲哄著。待她神志松懈,他再次拿走了她的記憶。

        她不會再聽到“少滿”這兩個字,他會連同王宮里所有人有關(guān)自己的記憶都拿走,他只要姜宿做個高貴的郡主,嫁個俊朗的世子,然后兩個人歡歡喜喜地過上一輩子,他便知足了。

        可是那時越國人并不知,陳國上下皆知,世子少時起便纏綿病榻,撐不了幾日了,姜宿嫁過去只算作沖喜罷了。

        那天姜宿的一巴掌痛到了少滿的心里,他木然地望著前方虛無的某一處,嘴唇牽動了一下,終究也沒有說出話來。四下寂靜,兩廂無言,姜宿或許是惱怒,或許是委屈,又或是求而不得的失落,她最終失神落魄地回了宮。而少滿抬頭看看她的背影,默默地朝前伸出了手,希冀著能抓到些什么。

        姜宿總覺得,她這輩子所有的情感都將在少滿身上耗盡,倘若少滿還不肯要她,那她的歸途便剩下兩條,一則守著一顆枯死的心嫁給別人,二則躲在這狹小的殿中,再不踏出一步,守著那點回憶直至死亡。

        一個整日在破宅子里失神,一個癡癡地在司文殿等待,誰也沒有先動一步。

        少滿未等到,她便先等來了另一紙婚書。滿承都都知道,郡主姜宿被陳國公子厲看上了,連婚書都下了,越王早已應(yīng)允,郡主仍是不肯,固執(zhí)地說要等一個人。所有人都知道,她所等的是個不存在的妖。

        聘書先至,少滿未來。聘禮緊接著被送進(jìn)越王宮,少滿仍未來。

        那天越王宮上下都那樣喜慶,為這郡主與陳國公子的婚姻。而宮女歡喜地將嫁衣送去司文殿時,才發(fā)現(xiàn)整個殿空蕩蕩的。姜宿不見了。

        那天姜宿拼了命跑去了瀟湘居,少滿壓抑著苦痛坐在屋子里,死活不肯開門。他,終于聽見屋子外的敲門聲漸漸停歇。他輾轉(zhuǎn)一夜,如何也睡不著。他聽見了窗外淅瀝瀝的雨聲,不過一個時辰雨越下越大,院子里的那棵樹竟被暴風(fēng)雨刮折了。轟然倒塌的聲音震在他的心上,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顧不上穿衣,步子越邁越大,越走越急,仿佛感知到什么。直到他推開門,看見暈倒在雨里的姜宿,不可遏制地手腳顫抖,壓抑許久的情緒從胸腔升起,他憤怒又悲痛地一拳打在地上,那青灰色的地面被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坑。

        他這是在惱自己,他這是在恨自己。

        他將姜宿緊緊抱在懷里,失聲痛哭。姜宿緩緩睜開眼,因虛弱無力,試了幾次才發(fā)出聲音,她低聲懇求道:“你不要再推開我了……”

        他終于低下頭看她,眉頭微微舒展,眼里有幾分濕潤。然后,他握緊了她的手,說:“我?guī)闳_境,我定會給你一個寧靜歡喜的生活,我將竭盡全力庇護(hù)你。”

        姜宿回握他的手,微微笑了。

        公子厲并沒有什么耐心,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暴戾,多疑。他想要的東西,就算毀掉也要留在自己手里。姜宿不肯嫁,公子厲派了人馬來越,只吩咐了一句話:“不計手段,即便是死了,也要給我?guī)Щ貋?。?/p>

        那天夜里,少滿帶著染了風(fēng)寒的姜宿出城。姜宿身體本就虛弱,又趕了一夜路,才至津郡便徹底病倒了。

        少滿和姜宿悄悄藏在客棧里。

        追兵來了津郡,整日盤查鬧得津郡雞犬不寧。查到那家客棧時,少滿早就帶著姜宿往鷂境逃離。

        少滿望向白雪皚皚的褐玉山,咬牙道:“只要進(jìn)入鷂境,他們便追不上我們了。”鷂境是妖住的地方,莫說里面有無數(shù)吃人的妖,若是沒有妖引路,常人是進(jìn)不去的。

        天地之大,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到了鷂境。這是他憎恨懼怕了許多年的地方,到頭來卻還是要尋求它的庇護(hù)。

        褐玉山豈會那般容易上,它是阻隔越國和鷂境的山,處處透著詭異。越國人都知道,這山常年冰雪,這山上的雪可不比其他,踏上去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連你的血都能凍住。少滿是妖,倒還能承受,他背著姜宿爬了一宿的山,腳下早已經(jīng)是蜿蜒的血跡了,他額上都是汗水,可看見山下守著的追兵,他只得一步步朝前走。

        如此艱難地到達(dá)山頂,姜宿卻哭著求少滿把自己放下。這山竟是兩面山,鷂境內(nèi)側(cè)的褐玉山無雪無冰,土壤干燥,地底冒出燙人的熱氣,少滿一腳踏上去,身子忍不住一抖,險些讓姜宿摔下去。他一步步走著,溫聲哄著她:“就快到了……”

        少滿硬撐著將姜宿帶到褐玉山底,另一頭是綿延無際的森林,他卻不肯往里走一步,只是在山底下搭建了一個草屋。他摸著姜宿的頭說:“那些鷂鮮少來這兒,這兒雖熱了些,總歸是安全的?!?/p>

        姜宿細(xì)心地為少滿清理傷口。她想著,往后她終于能如愿同少滿成為夫妻,一同生活,一同老去。

        那天夜里姜宿睡得很熟,身側(cè)的少滿滿腹心事,目光始終不肯從她臉上挪開,一遍遍地看,仿佛看不夠似的。

        天方大亮的時候,少滿微笑說:“你去拾些柴回來吧,待會兒我生火做飯。”

        姜宿點點頭,聽他的囑咐只是在森林邊緣撿些樹枝。她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唇,這該是她在夢里想了無數(shù)次的場景,如今成了現(xiàn)實,她卻覺得有些美得不真切。

        草屋里的少滿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到門前,兩手用力撐著門框才不至于倒下,他望著遠(yuǎn)處姜宿的背影,眼里盡是繾綣柔情和不舍。

        昨夜姜宿抱著他入睡,一遍遍地笑著說:“以后你不許拋下我,不許離開我半步,也不許再瞞我任何事?!?/p>

        他耐心地,一遍遍地低聲答是,哄著她,遷就她,直到她滿意地笑了。

        他希望姜宿能原諒他,這應(yīng)是他此生最后的一個謊言了。

        這世上的妖不知多少,可真正會死的妖還是極少的。一者便是犯了滔天大罪,被黎族人誅殺,二者便是不知死活,帶凡人進(jìn)入鷂境。從凡人進(jìn)入鷂境那一刻起,那妖便會遭受天罰,飽受折磨,最后死去。

        他用所剩無幾的妖力在姜宿身上下了結(jié)界,鷂境的妖聞不到她的氣味,也看不見她,倘若他死了,她依然無憂。若她喜歡這兒,待上一輩子也可;若她不喜歡,便等外頭的事都了了再離開鷂境。無論隱姓埋名,還是山水田園,她都不必再管什么世子公子了。往后她都是自由身。

        正在這時,一道驚雷落下,準(zhǔn)確無誤地劈向少滿,他痛苦不堪地掙扎,那雷卻一個接一個落下,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jī)會。他奮力掙扎著抬頭望向遠(yuǎn)處……

        樹下的姑娘蹲下身子,旁邊是一捆剛撿好的柴,她微笑著摘野花,似乎是想要裝扮一下往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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