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斌
在我前排座的這個男人太像我的熟人老陳。瞧,頭發(fā)烏黑锃亮,頭形上圓下窄。他正襟危生,認真聽課,左右都整齊坐滿學員。
“老……”忍不住情緒,我欲起身前傾打個招呼,但又覺得有些突兀,況且,臺上教授正在授課不能打擾,便又坐正身子。
教授在眉飛色舞講《男人的結(jié)構(gòu)》,但我是聽不進去了,老陳的往事浮于腦?!?/p>
老陳原在一家單位當老總,整日西裝筆挺,紅光滿面,時常在轎車里鉆進鉆出,單位的幾個少婦對他眉來眼去,嘻嘻哈哈,經(jīng)常陪老陳到下屬單位調(diào)研。老陳時常對自己的這滿頭黑發(fā)引以為豪,幾次神神秘秘地對我講,多吃補腎的東西沒錯!終于導致荷爾蒙過盛,一次酒后,在某賓館他連鉆了三個少婦住的單間房。在當年單位評獎中,最年輕的那位得了第一名,其余倆人不服,找到老陳評理:她憑啥是第一……后來紀委收到了一封聯(lián)名舉報信。于是,后來的后來就沒見著他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為此,我還替老陳惋惜了很久。
我正感慨萬千,忽然,前面椅子不知啥原因,一陣搖晃,只見前座老陳忙伸手捂住頭發(fā),但用力過猛,頭發(fā)整體被揭開了,我頓時驚愕:啊,假發(fā),是個光頭!他不是老陳。
那他是誰?瞧,他這腦袋圓圓的像一個白色皮球。我腦子立即掃描、搜索……片刻,一個人定格出現(xiàn):舒主任。
舒主任這白色皮球似的腦袋我認得。那天,我去他辦公室,獻著笑地將鄉(xiāng)里申請修建村級道路資金的報告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心想:只要他大筆一揮,我們村里的那條路就可以修通了,鄉(xiāng)親們就不用將農(nóng)產(chǎn)品人挑馬馱運出去,讀書的娃兒們再也不用走“水泥”路了。當時,舒主任耷拉了一下眼皮,站起來,挺著一米八的身軀,撓著沒頭發(fā)的白皮球,聲音洪亮地說:需要研究研究。后來一位知情的同學說我是個傻帽兒,我也撓了半天頭,似懂非懂,終于鼓起勇氣又來到他辦公室塞了一個大紅包。后來大家都知道,申請報告批下來了,但舒主任因濫用職權(quán),東窗事發(fā),同時也把我送紅包的事給抖了出來,不然我倆怎么今天會在這特殊學習班學習?想到這些,看見這厭惡的腦袋,我真想從后面狠狠踢他一腳。
臺上,教授還在講課,我卻一句沒聽進去,繼續(xù)觀察前座舒主任的一舉一動。
倏然,只見舒主任舉起右手,站起來說道:“請問老師,男人的骨骼是206塊嗎?”
??!他不是舒主任,此人聲音沙啞,從背影看身高不足一米六。
這男人是誰?
王局長?不是。王局長雖是光頭,但頭頂稀疏還能見一圈黑發(fā)。那次為了審批村小學校址的我來找過他,還裝了一個比給舒主任還大的紅包給他,但他沒出事,聽說前不久還在一個規(guī)模很大的會上做過激情澎湃的反腐報告!
好奇心仍在作弄著我,苦思冥想:這是誰?他是誰……在下課鈴響之前,我是猜不出結(jié)果了!
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