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道
又是一個凄冷的夜晚,我獨自坐在窗前,窗外那片黑暗予人一絲莫名的傷感,層層烏云鎖不住那一輪彎月,靜靜地躺著,也靜靜地照著,無言中,自令人愁緒漸生。
我又想起了那句“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中的淡淡愁思。愁是什么?年少的我們或許無法理解,它虛無縹緲,無處不在,無法用語言形容。但在他心中,愁顯得那樣凝重,又那樣平常,愁也許“剪不斷,理還亂”;愁也許“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那是對“愁”最真切的體會。
也許我們永遠無法讓愁在我們筆下煥發(fā)生命力,在我們筆下熠熠生輝,在我們筆下被世人傳誦……但他可以。
南唐后主李煜前半生“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或許他那優(yōu)柔寡斷,但又善良純真的性格就此養(yǎng)成。他的確不是一位該被后人稱頌的好皇帝,但他絕對是一位值得被歷史銘記的文人。他無心爭名逐利,只想放下所謂的九五之位,去山野間做一位無憂無慮的詞人。人生最大的樂趣莫過于此,可命運偏偏要他一生多難,以此凝成他后半生的文學(xué)輝煌。
他前半生詞風(fēng)艷麗浮夸,直到那一天,宋軍兵臨金陵城下,被俘時,他寫下了那一首千古名作——《破陣子》。其中“幾曾識干戈”的疑問,也許在我們看來有些可笑,但李煜亡國之前江南國泰民安,他甚至從未踏出過金陵城。如此看來,他自然是沒見過兵刃和戰(zhàn)爭,只留下無奈與悲哀。
北上降宋后,李煜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成天居于在他看來是荒蠻之地的北方,南國的一草一木,南國的一葉一花,南國的煙柳,南國的古城,南國的“鳳閣龍樓”,南國的“玉樹瓊枝”,都日日夜夜在他心頭縈繞。那么多愁無人傾訴,積于心底,只能付于筆端,所以他發(fā)出了“多少恨,昨夜夢魂中”的心酸感嘆,也寫下了“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的美好回憶。
在囚宋多年之后,后主早已退去了在南國之時的天真與無憂,人生的苦難成為他最好的洗禮。
李煜?。∵@位永恒的千古詞帝,我最喜愛的詞人。你“化伶工之詞為士大夫之詞”的功績已被后人銘記。愿你在天國能與詞結(jié)伴,感受到真正的快樂與價值。愿你不再“做個詞人真絕代,可憐薄命做君王”。這樣,千百年之后的我寫下這篇微不足道的文章,也就不顯得徒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