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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礦燈房

        2017-08-03 19:54:58周脈明
        陽光 2017年8期
        關鍵詞:礦燈礦長區(qū)長

        “關井停產,轉崗分流”的消息通過礦工的嘴傳到三號井燈房子時,放燈工徐影的心首先想到的是這幫礦工們胡說八道。無論是產量還是安全都排名在前的三號井怎么會說關井就嘎嘣一下關井了呢?要關也得關總是在產量和安全上掉鏈子的一號井、二號井、五號井啊。

        徐影想著想著心里就慌亂起來,就像當初她和劉柱沒有結婚就懷孕了一樣。如果三號井真的關了,自己能轉到啥崗位上去呢?

        早晨在家炒菜,要么放兩遍鹽,要么忘了放,坐在炕上的劉柱沖徐影咧咧嘴,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墒钦谏铣跞膬鹤觿⑾鑵s吃一口吐一口:“媽,咋整的?這菜齁咸,那菜一點兒咸味都沒有。”

        徐影尷尬地一笑:“哦,這兩天總是忘事。媽媽再把菜回回鍋?!?/p>

        “不用了,我還得趕緊上學去呢?!眱鹤余僦欤銖姲抢瓗卓陲埦图奔泵γι蠈W去了。

        兒子上學去以后,劉柱下地一手扶著炕沿和墻,一邊幫著徐影收拾碗筷,一邊問道:“這兩天不舒服就請個假,休息一天?!?/p>

        “沒啥,不知道咋回事,這兩天總是忘事,心里沒著沒落的,會不會是停例假的前兆啊?!毙煊胺笱苤?,她不想把三號井“關井停產,轉崗分流”的消息告訴劉柱。

        “你才四十二歲,例假哪能說停就停啊。聽別人說,女人到了五六十歲還來例假呢。不然佘太君六十多歲了咋還生孩子呢?”劉柱安慰著徐影。

        “沒看出來,你對女人例假挺有研究啊?”徐影笑著對劉柱調侃道。

        劉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我也是看電視看的,我哪知道那些事啊?!?/p>

        兩口子說說笑笑洗完碗筷后,徐影把劉柱扶到輪椅上,推著劉柱來到大道邊。不一會兒,礦區(qū)康復中心的通勤車到了,車門打開,下來兩位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把劉柱抬上車。

        “好好訓練,你一定能站起來的!”徐影沖劉柱望了一眼,鼓勵道。

        “你放心吧,我會給你個驚喜的。”劉柱回過頭對徐影笑著說,“到班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愿意干就請假回家,別硬撐。”說著,通勤車開走了。

        “嗯……”徐影答應一聲,望著通勤車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轉身向三號井走去。

        劉柱也是三號井的礦工,五年前在井下一次冒頂事故中腰被砸壞,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覺,大小便都不知道,出院后便坐上了輪椅。兩年前的一次會診中,腰部竟然有了知覺。大夫說,只要按時進行康復訓練,劉柱站起來很有希望。于是劉柱便進了礦區(qū)的康復中心,在醫(yī)生的監(jiān)督指導下進行高強度的康復訓練。效果還很明顯,劉柱現在腰部有了知覺,大小便都能知道了。

        那天傍晚,劉柱把這個喜訊告訴給徐影時,徐影興奮得晚飯多做了兩個菜,還和劉柱各倒了一杯白酒。兒子劉翔誤以為是因為自己期末成績考得好,媽媽特意犒勞自己呢。

        晚飯后,徐影破例沒有陪著兒子寫作業(yè),而是走進臥室,插上門,脫了衣服,給劉柱做全身按摩,不一會兒,就把劉柱的下面按摩得像高射炮。徐影趁機引導著劉柱找到了新婚的感覺。

        從家到三號井不到二里地,自高中畢業(yè)參加工作,這段路她已經走了二十年了。前五年自己走,后來劉柱陪著自己走,近五年又是自己走。這條路徐影熟悉得閉著眼睛也能知道哪兒有坑,哪兒有樹林,哪一段路拉煤的卡車多灰塵大。

        她剛剛走到樹林邊,后邊有人招呼她:“徐影,這么巧,你今天大班?。俊痹瓉硎侨柧畽C電隊隊長于春。

        “是啊,于哥你也剛去啊?”徐影邊往前走邊熱情地和于春打著招呼。

        礦燈房歸機電隊管轄,于春當然就是徐影的上司,這幾年沒少照顧了徐影。徐影因為照顧劉柱經常晚來早走,都是于春給開的綠燈,曾經引起了燈房子兩位同事大孫和小王的不滿,都是于春給扛過去的。徐影打心里感激于春。因此也招來了許多人異樣的目光和閑言碎語,但是徐影和于春心里干凈,沒有理會這一切。一段時間以后,閑言碎語也就逐漸消失了。

        于春和劉柱是礦區(qū)技校同學,畢業(yè)后都分配到三號井。于春分到機電系統(tǒng),劉柱分到采煤系統(tǒng),五年后,兩個人同時在各自系統(tǒng)被提升為班長。后來于春提隊長時,劉柱剛剛受傷不到一個月。

        “柱子康復得怎么樣了?聽說腰部以下都有知覺了?”于春和徐影并排走著,問道。

        “現在好多了,都能扶著炕和門框走幾步了。”徐影笑著說,“謝謝你還惦念著他。他昨晚還嘮叨你呢,說你們倆在技校的事情?!?/p>

        “我們倆對脾氣?!庇诖盒χf道,“如果柱子不受傷,現在也是采煤隊的隊長??上麨榱司葟垍^(qū)長受了傷?,F在張區(qū)長常去看望柱子嗎?”

        “前幾年去過幾次,后來可能因為張區(qū)長工作忙,就不去了?!毙煊坝挠牡卣f道,“柱子當初救人也不是為了圖報答,何況柱子現在有工傷工資,孩子上學還給免費,這都是張區(qū)長給跑下來的。”

        “那倒是。”于春點了點頭。

        兩個人繼續(xù)往前走,徐影突然想到了最近三號井的傳言。

        于是便問于春:“于哥,咱們三號井真的要黃嗎?這么大煤礦,一千多號人,煤礦黃了都去哪兒呀?”

        于春看了一眼徐影,嘆了口氣:“唉,風不來樹不響。關井停產,轉崗分流。好像其他礦區(qū)都正在進行著呢。咱們這里還沒有正式文件下來呢。”

        “哦?!毙煊皯艘宦?,接著問,“真要把三號井關了,咱們能轉到哪里去呀?”

        于春說道:“聽說是去街道、農場、林業(yè)、養(yǎng)殖等行業(yè)?!?/p>

        徐影擔心地說道:“那……我家柱子這樣的工傷咋辦?”

        “到時候煤礦自有安排,不能扔下工人不管?!庇诖喊参康溃诧@得很無奈,“以前柱子咱們在一起干,雖然錢比現在少,可有勁了?,F在錢掙多了,反而覺得沒意思了?!?/p>

        “可不咋地?我也覺得沒有勁兒。”徐影搶著說道,“特別是近幾年,好像大家都掉進了錢眼里。人與人之間都是互相利用,有了困難不但不幫助,還設陷阱呢?!?/p>

        “是不是大孫和小王她們倆又給你出難題了?”于春嚴肅地問道,“我批評她們?!?

        徐影回答道:“我已經習慣了,你也別批評她倆了,反正是三號井要黃了,你再得罪那倆人也犯不上。”

        “嗯,這段時間,你可別像她們倆一樣,消極怠工。昨天大孫還和采煤隊的李隊長干起來了?!庇诖旱馈?/p>

        “我不會的,只要我干一天,就對得起那一天的工資。”徐影看著于春說道。

        “嗯,即使轉到別的崗位上,人家一打聽在原單位是個人人煩,也沒人要啊?!庇诖赫f道。

        “于哥,我懂,謝謝你?!毙煊案屑さ卣f道。

        大孫是燈房子三個人中最大的一位,比徐影大兩歲,倚仗自己的哥哥是區(qū)里的一位副區(qū)長,整天趾高氣揚,看不起一線礦工,稍不順心就會對下井的一線礦工罵一頓。有時候還對一線礦工扇大嘴巴子。于春說的事徐影知道,昨天李隊長去領燈,大孫不知道正在和誰在電話中打情罵俏,著急下井的李隊長急了,說了幾句粗話,被大孫撓了一臉土豆絲。后來還是李隊長給大孫道了歉才算平息了這件事。

        徐影和于春聊著天,不知不覺走進了三號井的大院。于春徑直走進機電隊的辦公室,徐影走進了燈房子。

        此刻,礦工們陸陸續(xù)續(xù)來上班,在燈房窗口前領燈的礦工已經排成了一排,嚷嚷著領燈。

        徐影進了燈房,小王已經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利索,正在對著鏡子描眉。

        “你咋不去放燈???人都排成隊了?!毙煊昂托⊥醮蛘泻粢院?,到里間更衣室換衣服。

        “讓那幫老采等會兒,他們都是來逗我玩兒的,根本不是領燈,我才不慣著他們呢?!毙⊥踹吤杳歼呎f。

        徐影笑了笑,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小王比徐影小十歲,丈夫給五號井的礦長開車,兩個人結婚十年了,也沒鼓搗出個一男半女。別看她個子不高,頭頂剛到徐影的肩膀,模樣沒有徐影漂亮,也沒有大孫中看,可是男人們都覺得她有女人味。小王身上該鼓的地方都鼓出來了,不該鼓的地方也很突出,走路有點兒對腳板,遠遠望去就像一只企鵝。很多礦工都愛撩飭她,可是小王卻不急眼,反而和礦工們打情罵俏。

        據說,因為沒有孩子,小王和愛人的關系有點兒緊張。盡管她的愛人給礦長開車,可從來沒見過愛人送她來上班,都是自己走著來,要么坐蹭車。小王在半道上走著,就會有礦工把自行車停在她面前,笑嘻嘻地和她開著葷素搭配的玩笑:“寶貝兒,讓我摸一下,帶你上班?!?/p>

        “滾犢子,老娘做你的車是給你臉,我家小汽車我都不稀罕坐。”小王嘴上說著,兩坨滾圓的大屁股已經在兩條小短粗腿的作用下坐在了自行車上,然后沖著礦工的后背“嘭”就是一拳頭,“給老娘開車!”

        有人說小王是輛公共汽車,三號井的好多男人都上過。有好多礦工還繪聲繪色地講述與小王魚水之歡的過程,小王聽到耳朵里也不惱不怒。有時候還故意把胸脯一挺,隔著衣服兩手往上一托那對碩大的乳房,對那幫眼睛冒著綠光的礦工們說:“有能耐明目張膽上啊,老娘光這兩個大饅頭就撐死你們,就你們那樣小身板,老娘我三分鐘就給你們抽干,讓你們三天下不來炕?!?/p>

        小王這樣插科打諢和礦工們說說笑笑就像礦工們每天都吃保健飯那樣平常,不吃還不行。每逢小王當班,來領燈的、換燈的、修燈的礦工特別多。其實礦燈根本就沒有毛病。小王站在窗口,把礦工們遞過來的礦燈拽拽線,擰擰開關,搕一搕燈頭,大聲道:“好了,下一位?!薄皣W啦”一聲就把礦燈從窗口扔了出去。

        “這娘們兒,修好了嗎?”那位礦工撿起礦燈剛想再次回到窗口,窗口已經被另一位礦工占了。

        就這樣,只要是小王當班,燈房窗口總有一些礦工拿著礦燈嘻嘻哈哈。

        徐影換好衣服,來到窗口,麻利地給礦工們放燈,不一會兒,領燈的礦工就沒有了。

        這時候,小王已經收拾利索背著一個流行的女士小包從更衣室走出來,笑著點了一下頭:“徐姐,我走了?!?/p>

        “慢走?!毙煊笆帜靡粔K抹布一邊擦窗臺一邊說道。

        小王走了以后,徐影開始打掃衛(wèi)生,從礦燈間到更衣室,都掃了個遍。

        當掃到更衣室長條靠背椅下面時,忽然掃出一個用過的避孕套,扎著口,里面還裝著臟東西。

        徐影趕緊把避孕套掃進撮子里。心想:肯定是昨晚小王和哪個男人留下的,這個男人是誰呢?是值班領導還是一般工人?想著想著,自己都笑了,這個男人是誰與自己有啥關系???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徐影端著撮子剛要倒進垃圾箱里,門口竟然站著一個人,她一點兒也沒有發(fā)現。

        是三號井的礦長徐殿臣。

        “徐礦長,你……有事???”徐影有點兒尷尬,因為她看到徐殿臣正在歪著腦袋用一只眼睛瞅瞅撮子里的避孕套,又瞅瞅徐影的臉。徐殿臣在五年前劉柱受傷的那次事故中被石頭砸瞎了一只眼睛,所以他看人總是側歪著腦袋。

        “咋的?沒事我就不能來檢查工作嗎?”徐殿臣笑了笑說道。

        “能,當然能了,你是礦長嘛?!毙煊榜娉值匦α?。

        “怎么回事?”徐殿臣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沖撮子一努嘴問道。

        “徐礦長,這……不是……我……”徐影一下子臉紅了,讓徐殿臣誤會自己了,這該死的小王。徐影在心里罵道。

        徐殿臣臉上還是沒有笑模樣,不容徐影解釋又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是如狼似虎的年齡,劉柱現在下身又沒有知覺??稍圻@是單位,注意影響。真要憋得難受也不能在單位?。∧闾屛疫@當大哥的失望了?!?/p>

        “徐礦長,真不是我的……這是小王……”徐影真的有點兒不知道咋解釋了。

        “你可不能隨便誣賴別人,這事傳到小王耳朵里她不得和你拼命?。 毙斓畛级⒅煊暗哪樥f道,“好了,趕緊倒進垃圾箱吧,等會兒來人了就該說不清了。這事就咱倆知道,不能再往外傳了。”

        徐影答應一聲,一邊把避孕套倒進垃圾箱一邊給徐殿臣解釋,“徐礦長,真不是我……我剛剛接班……”

        徐殿臣臉上更嚴肅了:“你想想,辦完這種事,誰不得處理掉?扔在屋內不是故意給人留把柄嗎?這人傻?。俊闭f完轉身推開燈房的門走了。

        徐影望著徐殿臣的背影,心里一個疙瘩一個疙瘩的,氣得心都發(fā)抖。

        這時候,徐殿臣又回過頭來對徐影說道:“今天來想跟你說件事的,因為剛才避孕套的事耽誤了。據可靠消息,這次咱們三號井關井停產已成定局,你要提前想想辦法,找個好的去處。別到時候三號井黃了,你沒有飯碗了,劉柱身體又不能掙錢。我是你大哥,才偷偷告訴你的,不要聲張。”說完就不見了人影。

        徐影的心又“咯噔”一下,跳得比剛才還厲害。雖然前兩天就聽到了這個消息,可是通過徐礦長的嘴說給自己,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三號井如果真的黃了,自己該去哪里???

        她從燈房窗口向外看了看徐殿臣的背影,心里頓生一種感激:徐礦長真是好人。

        徐影對這位三號井的“一把手”說不清有好感還是排斥。她和徐殿臣都姓徐,按輩分徐影應該稱徐殿臣為叔,可是徐殿臣反而不愿意當長輩,讓徐影稱他為大哥,說稱呼大哥隨便。

        徐殿臣經常以同姓大哥的身份給徐影開了不少“綠燈”。在那次冒頂事故中,劉柱和時任副礦長的徐殿臣都受了傷,徐殿臣失去了一只眼睛,張礦長因為瀆職而降級被調回區(qū)里成了一位副區(qū)長。徐殿臣出院后被提拔為礦長。劉柱受傷后,徐殿臣總是力排眾議每年年末都會救濟給徐影家一些錢,徐影當班時會找徐影聊聊天,還經常打聽劉柱的身體情況,孩子的學習情況等等。起初,徐影對他還有戒備,因為好多人背后都傳言徐殿臣是個色鬼,三號井的好多女工都讓他睡過了。可是經過一段時間后,徐影并沒有發(fā)現徐殿臣對自己有非分之舉,一如既往地關心自己,而且從不越雷池一步。

        以后再聽到有人說徐殿臣是色鬼時,偶爾徐影還會反駁兩句,說:“沒有的事,徐礦長是很本分的一位大哥呀?!?/p>

        有人就壞笑幾聲道:“嘿嘿,哪個色鬼頭上刻著記號啊。那是沒有機會,時機還不成熟?!?/p>

        徐影對此也一笑了之,不能為徐殿臣辯解,如果執(zhí)意為徐殿臣辯解,自己就會被帶進三號井的桃色軼事中去。

        可是今天竟然讓徐殿臣誤會了自己,真是倒霉透頂。這該死的小王!徐影心里又恨上了小王,肯定是小王昨晚和哪個野男人在更衣室做茍且之事,野男人把避孕套扔在靠背椅下,小王今早忘了清理出去,讓自己背黑鍋。

        沒想到一上班就遇到這事,心情糟透了,心情不好,工作就容易出錯,一天下來,徐影發(fā)錯了好幾次礦燈,而且該給自己負責的那兩排礦燈灌酸也沒有想起來。

        按照礦燈房上下班的交接制度,必須提前十五分鐘來接班的,徐影還有一分鐘就要下班了,可是大孫還沒有露面。

        徐影內心很焦急,劉柱現在是恢復的關鍵時刻,而劉柱偏偏又是一位懶惰的人,一會兒不督促他就不訓練,尤其是還讓徐影慣出一個臭毛?。好刻於家托煊白鲆淮?。按照劉柱的話說,這是恢復健康的需要。兩個人的性生活能促使血液循環(huán)加快,讓全身各個部位的神經系統(tǒng)都調動起來。盡管徐影知道劉柱是在胡說八道,但是她還是很迎合劉柱。再說自己也到了如狼似虎的年齡,也有這方面的需求。而且自從劉柱恢復性生活后,她覺得自己對這方面的需求也很強烈。好像要把以前劉柱因為下身失去知覺而耽誤的夫妻生活補回來似的。

        所以,每次臨下班徐影的心里就火急火燎的,盤算著下班后買點兒劉柱和兒子愛吃的,愛喝的,只要他們爺兒倆滿意,徐影就滿意;爺兒倆幸福,徐影就幸福。

        都過下班時間半個小時了,見大孫還沒有來,徐影怕劉柱擔心,就在調度室給劉柱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并且讓劉柱做好準備,今晚不一定能回去。劉柱在電話那頭也沒說什么,只是叮囑徐影晚上不回來就別強回來,晚上道路不安全,由于現在關井停產,人心惶惶,劫道的特別多。在單位也要多多注意安全,夜里別著涼。

        聽了劉柱的話,徐影心里熱乎乎的,當初就是因為劉柱這張嘴把徐影說動了心,最后才答應嫁給他的。兩個人認識就是在上班的路上。

        記得那年冬季,天上下著鵝毛大雪,天黑的特別早。

        徐影剛剛下班天就黑了。徐影一個人“咯吱咯吱”踏著積雪走在回家的路上,在經過那片松樹林時。偶爾一回頭見后面有一個黑影,向她走來。嚇得徐影拔腿就跑,可是剛剛跑了不到十米,腳下一滑摔倒在地,而且腳還崴了。

        片刻,那個黑影也到了,問道:“你跑啥?摔哪里了?要不要緊?”說著蹲下身就去扶徐影。

        借著雪光,徐影看清楚了,這個人也是三號井的礦工,名字叫劉柱。徐影是從礦燈牌子上得知他的姓名的,因為這個人給徐影的印象很深。

        他是一位采煤班長,他不像其他礦工那樣說粗話、葷話。有時候偶爾也開句玩笑,一點兒也不色,女性們大都愛聽。有一次三號井年末開先進生產者表彰會,徐影和幾位女性負責給先進生產者獻花,劉柱懷里的鮮花就是徐影獻的。第二天,劉柱去領礦燈時,徐影一看燈牌姓名:劉柱。她便記住了這個人。

        今天沒想到在這里碰上了。徐影一見是劉柱膽子也大了,想想剛才的一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邊去!不用你管,如果不是你,我的腳還崴不了呢?!?/p>

        “這,怎么能怨我呢?我也沒招你沒惹你呀?你可不能誣賴好人?!眲⒅欢亲拥奈?。

        徐影有點兒強詞奪理:“剛才如果不是你攆我,我能跑嗎?如果我不跑能崴腳嗎?不賴你賴誰?”

        劉柱被徐影的話逗笑了:“嗬嗬,你這個人真有意思。天黑了,又下著雪,我想緊跑幾步回家,沒想到還礙著你了。”

        “反正就是怨你?!毙煊澳贸鲆桓辈恢v理的派頭。

        “好好好,怨我怨我?!眲⒅χ鴳溃澳阏f,現在讓我怎么做?”

        徐影一點兒也沒有猶豫,說道:“給我背回家,我的腳沒法走道兒了?!?/p>

        劉柱俯下身就把徐影背上了后背。讓徐影兩手摟住他的脖子,他倒背雙手托著徐影的屁股。

        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向前走了一會兒,剛到礦區(qū)家屬房附近時,劉柱背著徐影拐進了一個胡同。

        嚇得徐影趕緊往下蹴溜:“放下我,你要干嘛?我不去!”

        “我把你背到一位正骨的土大夫那里去。剛才我看了,你的腳踝骨可能是脫臼了。”劉柱沒讓徐影下來,他解釋道。

        徐影半信半疑:“你可別騙我,這里我熟悉,你如果騙我我就喊人?!?/p>

        “嘿嘿……”劉柱聽著徐影的恐嚇,沒有說話,只是發(fā)笑。

        劉柱背著徐影到了正骨大夫那里,大夫給徐影正骨以后,徐影想付錢,可是兜里卻一分錢都沒有,劉柱的兜里也是空空的。無奈,劉柱只好把自己的手表押在大夫那里,答應第二天來還錢。臨走時,大夫對徐影說,只要有人在旁邊扶著,可以自己鍛煉著走了??墒?,徐影的腳一落地還是疼,大夫也沒有辦法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劉柱只好還是背著徐影離開了大夫的家,在徐影的指引下,兩個人冒著大雪向徐影家走去。

        徐影趴在劉柱的背上,比剛才自然多了,剛才還把胸脯高高抬著,頭揚著,唯恐碰觸了劉柱的后背,更擔心看到熟人。可是現在她卻把鼓鼓的胸脯緊貼在劉柱的后背上,頭也靠在了劉柱后背上,享受著這一切。偶爾從他們面前經過的路人會好奇地看他們一眼,大概都以為這是一對熱戀的小情侶。

        眼看快到徐影家門口了,遠遠望去,只見對面走來一個人影。徐影趕忙從劉柱后背上滑下來,對劉柱低低的急切地說道:“你快往回走,我媽接我來了,你可別讓她看到?!闭f著,徐影的腳一點兒也不疼了,大步向黑影走去。

        劉柱躲在一旁,只見徐影走到黑影面前問道:“媽,你怎么出來了?”

        “天這么晚了,見你還不回來,媽媽擔心你,就出來看看你?!焙谟按鸬?。

        徐影說:“我沒事,這不好好的嗎?今天下班晚了點兒。”

        望著母女二人有說有笑地往家走去,劉柱又想起剛才徐影裝腳疼的情景,他不由自主地笑了。

        從那以后,兩個人就認識了,漸漸地一來二往,戀愛、結婚、生子,完成了人生的三個非常重要的過程。

        徐影又等了一會兒,心想: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就把那十多盞缺酸的礦燈給灌了吧,便端出硫酸,拿出礦燈,一個一個地注入硫酸水。

        很快自己負責的那些該注硫酸的礦燈注完了。她看到大孫負責的礦燈有十多個也要注酸。閑著也是閑著,索性都注了吧,做這種事大孫肯定不會反對。

        “嘭——”徐影剛剛把一管硫酸注入最后一個礦燈,燈房的門一下子被撞開了,大孫一邊口里嘟噥著、給徐影表達著歉意,一邊把自行車推進了屋?!鞍パ綃屟?,今天真是不湊巧,我的自行車在半道上壞了,把車推到修理鋪,修好以后就來晚了,真是對不起了大妹子?!?/p>

        “沒事……”徐影剛才那一肚子怨言轉瞬間消失了,邊注硫酸邊說道,“我理解,誰能沒有個事啊?!毙煊罢f出這話,心里也覺得虛偽。其實大孫接徐影的班,徐影算是倒霉透頂了,大孫倚仗自己在區(qū)里當副區(qū)長的哥哥,三號井的領導不敢拿她怎么樣,往往變本加厲,每天不到點是不會來接班的,早一分鐘也不會進燈房。進了燈房先檢查衛(wèi)生,礦燈有沒有毛病,然后再和徐影交接班。一旦發(fā)現礦燈沒有注水或者需要臨時維修的礦燈特別多,她就會不讓徐影走,非得讓徐影收拾利索了才能下班。

        徐影多次領教過大孫的蠻橫和斤斤計較。所以都會提前把燈房收拾得井井有條,盡可能不讓大孫雞蛋里挑出骨頭來。

        “呀!你還沒有干完活兒?。俊贝髮O見徐影正在注硫酸便問道,“不注滿酸可不行,燈不亮那幫老采不得嗷嗷罵人啊?!?/p>

        徐影沒有說什么繼續(xù)注酸,因為說了大孫會尷尬。自己好事都做了,反而讓人不舒服。

        很快徐影就把十多盞礦燈注滿了硫酸,大孫也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

        “大妹子,這可咋辦?天都黑了,你一個人也沒法走?。克餍栽蹅z一起上班吧,說話聊天也是個伴兒,不然多寂寞啊?!?/p>

        “行……”徐影見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如果自己回去,還真擔心道上有劫道的,那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就這樣,兩個人說說笑笑,發(fā)完下井的礦燈,又收完升井的礦燈,轉眼間就十點多了。兩個人草草地吃了飯,大孫這次相當慷慨,徐影沒有飯,原本打算去井口主食店買點兒吃的。大孫說什么也不讓,堅持把自己帶來的盒飯分給徐影吃,大孫帶的飯盒是保溫飯盒,像個大西瓜,能裝很多飯菜。大孫還開玩笑地說,自己算計到徐影今天不能走,所以就多帶了一些飯。大孫帶的是大米飯火腿腸熗土豆絲,徐影最愛吃熗土豆絲了,也就沒再客氣,兩個人很快就把一盒飯吃得溜干凈。

        吃完飯,徐影要去刷飯盒,大孫不讓,非得自己去刷。徐影沒有堅持,大孫便去水房刷飯盒去了。

        徐影趁這工夫,把礦燈房簡單收拾了一下,見大孫還沒有回來,猜測大孫一定是和水房的人或者鍋爐房、絞車房的人聊天去了。以前自己夜班的時候,趕上礦燈都放完了,沒啥事了,也經常會去水房串門兒。這些輔助部門也都是女工,女人見了女人當然有嘮不完的話題。當然她們也會到礦燈房來串門兒。

        徐影也想去和她們一起聊聊天,可是又一想:自己和這個班的人不熟悉,索性就不去了。再說萬一有零星的礦工來領燈、放燈怎么辦?想到這里,徐影便坐在更衣室的靠背椅上發(fā)呆。想著兒子在干什么,劉柱在干什么?忽然她又想到了這次關井停產,轉崗分流的事,心里有點兒不安起來。自己如果真的要被轉崗,能干點兒啥呢?工資收入能有保障嗎?說心里話,徐影在三號井燈房子工作了二十多年了,對燈房子有感情,對三號井有感情。自己一家人都受益于三號井。在她高中畢業(yè)沒有考上大學、失意落魄的時候,三號井燈房子接納了她。三號井還給了她甜蜜的愛情,然后又給了他可愛的孩子,還給了她幸福的家庭。如果離開三號井還真有點兒舍不得。徐影的心里默默地祈禱著:愿三號井平安渡過難關!

        已經是后半夜了,大孫還沒有回來,徐影眼睛困得快要睜不開了。她不由得擔心起大孫來:她會不會出事呢?這黑更半夜的,大孫千萬別出事。絞車房就有一位女工,半夜出來撒尿,結果在絞車房門口被一名礦工給強奸了,可惜這位女工當時連那強奸犯的臉面都沒有看清,給三號井留下了笑談??墒窃谏弦拱嗟呐ば睦飬s留下了陰影。

        好長一段時間,三號井凡是有女工的輔助部門,晚上大門都是頂得嚴嚴實實的,好像色魔隨時都可能降臨似的。區(qū)里保衛(wèi)科也組織精兵強將蹲點守候破案,日夜吃住在三號井。但是這幫人在三號井大張旗鼓破了兩個多月的案,也沒有抓到強奸犯,只好悻悻收兵,絞車房門前的強奸案也就不了了之。

        徐影心里擔心大孫出事,大著膽子準備去看看大孫。

        徐影走出燈房,三號井院里的六個照明燈已經有五個不亮了,她沿著墻根直奔水房。水房就在三號井院東,中間與礦燈房隔著礦長值班室和三號井倉庫。

        礦長值班室亮著燈呢,里面沒有動靜。徐影不敢驚動值班室里的人,路過值班室時俯下身子悄悄地走了過去。剛想直起身子,忽聽緊挨著值班室的倉庫里發(fā)出一陣窸窸窣窣的呻吟。

        徐影一聽,臉紅了。這是一個女人過性生活時發(fā)出的愉悅的叫床聲。這個聲音聽得有點兒耳熟。?。渴谴髮O?她想到這里愣住了。按照自己平時對大孫的了解和觀察,大孫不應該做這事???她在人前可是個不可侵犯的人物,而且她的哥哥又是區(qū)里的副區(qū)長,那么這個能和大孫偷情的男人是誰呢?

        徐影剛想往回走,忽然里面?zhèn)鞒鲆魂囌f話聲,她不由得止住了腳步。

        “這次咱三號井聽說在可關可不關的行列?”大孫問道。

        “你咋知道的?”徐影聽出來了,是徐殿臣的聲音。

        “我哥在區(qū)里,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別瞎套近乎了,哥——哥的叫的還挺親熱,又不是親哥。我可聽說了,你們早就出五服了。什么哥啦妹的。你們倆真的就那么干凈?騙別人還行,怎能騙得了我這雙火眼金睛?”

        “還不是為了你。你這礦長咋來的你心里沒數?。磕悴灰舶言蹅內柧呐に藗€遍嗎?你還倒打一耙!”

        “嘿嘿,我哪有,再說有你在我也不敢啊。”

        “給我說實話,咱們三號井是不是我說的那樣?”

        “嗯,上面文件今天剛剛發(fā)下來。我還沒有下發(fā)呢……”

        “老色鬼,是不是又在釣魚???又看上咱三號井哪個妖精了?”

        “嘿嘿,有你這老妖精我就受不了啦?!?/p>

        “是不是你下邊那玩意兒早就指向我們燈房那兩位了?”

        “哈哈……”

        “我就知道你打鬼主意,是不是又給那兩個妖精下套了?”

        “瞎說,咱說話能不能別那么難聽?什么叫下套???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p>

        “得了吧!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現在我們燈房的那兩位還沒有得手吧?”

        “一邊去,我有那么色嗎?”

        …… ……

        徐影聽不下去了,心中“怦怦”的跳得厲害,忙轉身悄悄的回到了燈房內。

        大約一個小時后,大孫回到了燈房,見徐影正躺在靠背椅上休息。便說道:“剛才我串了幾個門,水房、絞車房、鍋爐房都轉悠了一遍,好長時間沒有和這幫姐妹們侃大山了?!?/p>

        徐影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么,因為她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俗話講:風不來樹不響?!瓣P井停產,轉崗分流”的疾風很快就把三號井這棵大樹刮得東倒西歪。

        六點剛過,徐影收拾一下想回家。因為她要回家看看,心里惦記著家中的爺兒倆,劉柱去沒去康復中心?兒子上學吃沒吃上熱乎飯?何況她下午還要來上夜班。昨天就等于自己奉獻一個班了,徐影在心里安慰自己。

        徐影背著包剛要出門,工作組的小汽車便開進了三號井,領頭的工作組組長是區(qū)工資處李處長,看樣子也就是四十多歲,顯得很文雅。其他兩男一女三個人都比較年輕一些。他們下了車,一頭鉆進礦長辦公室就沒有出來。上夜班的工人升井,洗完澡后都沒讓回家,三號井的工人都集中到大院里。在辦公室門前高坡處擺了幾張桌子,桌子上蒙了幾塊白布,搭成了臨時的主席臺。徐殿臣先是指著改制工作組人員給大家做了介紹,又介紹了工作組來三號井的目的。然后是李處長講話。

        其實不用李處長講,大家都已經知道怎么回事。無非是先講企業(yè)目前遇到的前所未有的困難,動員大家支持企業(yè)改制,并且還說別的市縣煤礦企業(yè)通過改制已經初見成效等等。可是令大家都沒有想到的是三號井這次不在“關井停產”之列,但是需要減員提效,轉崗分流。李處長講得很生動,下面工人聽得亂七八糟了。

        礦工們根本就不聽,李處長在上面高聲講,礦工們在下面低聲講。他每講一句,下面有的工人反駁一句。如:李處長說,我們煤礦工人是特別能戰(zhàn)斗的隊伍,特別能吃苦,為共和國立下了汗馬功勞。下面就會說,可不嘛,現在老了,井下煤沒有了,一腳就把我們這些功臣踢出去了。李處長說,我們的煤礦原煤開采成本太高,而煤炭市場價格太便宜。下面就會說,那都是你們坐辦公室的人干的,與我們無關,也不讓我們參與??!我們只管每天下井采煤。李處長說,我們煤礦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大家只有團結起來,才能共渡難關。下面會說,煤礦條件好的時候,你們當官的吃香的喝辣的,讓我們工人喝粥?,F在條件不好了,讓我們與你們共渡難關了。你們當初咋不與我們共同享福啊。李處長說,一部分人要脫離煤礦,去新的工作崗位或者是自愿與煤礦解除勞動關系,下面人就說,我們在煤礦干了這么多年,人生大好時光都耗在煤礦了,現在老了,干不動了,把我們踢出去,誰要我們???……下面說這些話的工人聲音不高不低,有時候還會引來一陣哄笑聲。徐殿臣不得不尷尬地幾次站起來維持會場秩序。

        李處長的講話是在工人的嘈雜聲中結束的。徐殿臣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再補充兩句”,只是簡單地訓誡工人要支持煤礦改制,支持轉崗分流,支持減人提效。沒講幾句話就讓大家回去考慮考慮,大會就散了。

        徐影對李處長和徐殿臣的講話聽得真真切切,因為她和大孫、小王等女工都站在前面。她心里稍稍平靜一些,看來燈房子這三個誰也減不下來,一座煤礦的燈房子,三個人已經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了。

        她在心里為其他工人鳴不平,工作了多年的煤礦說讓走就走了,哪能那么容易走?。坑浀米约寒敵醭黾藓?,她真的舍不得離開養(yǎng)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和相依相伴的兄弟姐妹,家里的一草一木都很讓她留戀。所以結婚最初的三年,她總是帶著劉柱往娘家跑,吃在娘家,住在娘家。如果不是嫂子的嘴上能拴頭驢,總是說風涼話,說不定直到現在還會吃住在娘家。

        徐影三個人剛剛回到燈房子,機電隊長于春就到了,告訴大家:“燈房子留兩個人,必須減掉一個人。讓大家做好思想準備,無論減到誰只能自認倒霉?!?/p>

        于春的話音剛落,三個人的心就懸起來了。

        大孫當時就反駁于春說:“燈房子本來就不是兩個人干的活兒,必須三個人?!庇诖簢@了口氣說:“我也沒辦法,這是徐礦長的原話,讓我傳達給你們。他說燈房子、鍋爐房、絞車房、浴池,壓風機房等這些地方兩個人就夠了,每個人都干十二小時,回家歇十二小時?!?/p>

        “《勞動法》不是規(guī)定每天工作八小時嗎?咱們這里憑什么每天讓工作十二小時?”小王也在一旁怨聲載道,“這以后的煤礦還是共產黨的煤礦嗎?不知道這事省里和中央知道不?”

        大孫氣呼呼地說:“知道個屁,這制度肯定是那幫坐辦公室的王八犢子弄出來的。他們一天天坐在辦公室喝著茶水,在電腦上聊著天,搞婚外戀,辦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沒事整天算計我們最底層的工人,應該讓他們都到最底層來試試,看看他們定的制度行不行?工人能不能受得了?”

        徐影沒有吱聲,她一貫就是這樣子的。牢騷和心里話都讓大孫和小王講了,自己沒什么可說的了。不過聽了于春的話后,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春的話剛一落地,徐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意識到,自己的崗位難保。燈房子三個人當中,大孫有背景,哥哥在區(qū)里是靠山,何況和徐殿臣有還那層關系。根據自己平時掌握的情況,小王不但早已經上了徐殿臣的床,還和三號井的其他領導上過床。而自己呢?不但沒有靠山,更沒有傍上哪個領導,何況自己也不是那樣的人呀?關鍵時刻自己手足無措,有點兒發(fā)蒙。

        于春聽著她們的牢騷話,沉默了片刻,看了看三個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徐影身上說道:“你們三個人至于讓誰走,我說了不算,徐礦長說了算。說句實在話,大家都不容易,回家商量商量找找門路,或者到區(qū)里說說,看能不能把你們三個人都留下,徐礦長不也得聽區(qū)里的嘛?!闭f完,于春轉身走出了礦燈房。

        徐影心里明白,于春這是用話點給她:去區(qū)里找張區(qū)長。

        徐影回到家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院門大開著。徐影心里埋怨劉柱粗心,離開家時也不看看大門鎖上了沒有,萬一讓人把家里東西拿走了咋辦。

        徐影剛進院里,劉柱搖著輪椅出來了:“你回來了。”

        “咦?你咋沒去康復中心呢?”徐影疑惑地問道,“不去鍛煉咋能快點兒站起來呢?你快點兒站起來我就不用在班上擔驚受怕受氣了?!憋@然,徐影把班上受的怨氣想往劉柱身上撒。

        “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眲⒅敢獾貙π煊罢f道。

        徐影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兒過分,單位發(fā)生的一切怎么能怨劉柱呢?想到這里,徐影向劉柱笑了笑說:“進屋吧,我跟你商量點兒事?!闭f著就把劉柱推進了屋內。

        劉柱已經把飯菜扣在飯桌上了。兩個人進屋以后,徐影一邊吃飯,一邊把三號井的改制形勢一五一十給劉柱講了一遍。

        劉柱聽后,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真的都怪我,如果我不受傷,不管怎么改制都沒問題,即使你回家也沒關系,我養(yǎng)活你和孩子?!?/p>

        “我知道你心疼我?!毙煊鞍参恐鴦⒅鋈?,她欲言又止,“不然……咱們去找一找張……”

        劉柱看了看徐影,搖了搖頭:“沒用的,其實我早就知道三號井發(fā)生的事了。我今天一大早就去區(qū)上找張區(qū)長了,可是他連見都不見我。我賭氣回來了?!?/p>

        “?。空娴摹毙煊笆乜粗鴦⒅?,“這可怎么辦?如果我真的離開三號井,被減下來,你那點兒工傷工資咋養(yǎng)活全家???再說孩子馬上就要考高中,上了高中,各種費用是現在的好幾倍??峙聝鹤舆B高中都上不起?!?/p>

        “唉,都怨我沒本事……”劉柱一拳頭打在自己的腦袋上,嘆了口氣。

        徐影吃完飯,劉柱撿起碗筷去廚房洗刷。徐影由于心情不好,脫掉鞋子仰靠在床頭柜上,不說話,迷迷糊糊就睡著了。等她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盡管昨天在燈房里替大孫工作了一宿,大孫是不會替她的。今天晚上是自己的本班,必須得去。

        徐影做好飯,讓劉柱和她一起吃,劉柱偏要等兒子回來一起吃。徐影便自己先吃了,收拾一下就和劉柱打了聲招呼就上班去了。

        徐影來到燈房子,小王還沒有收拾東西,更沒有像往常一樣急著要走,反而和徐影神神秘秘的聊了起來:“你聽說了嗎?大孫和徐礦長有一腿,今天上午你走后兩個人干起來了。把兩個人以前的丑事都抖摟出來了,大孫還把徐礦長給撓了。嘻嘻,真有意思?!毙⊥跄樕巷@出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啊……真的?”徐影有點兒吃驚,她吃驚的不是大孫和徐礦長有一腿這事,因為昨晚她已經聽到了。大孫和徐礦長兩個人干仗倒讓她意外,“他們倆好怎么會干仗呢?”

        “嘻嘻?!毙⊥跣α艘幌?,“聽那話里話外是想當正宮,垂簾聽政唄?!?/p>

        徐影明白,小王的意思是大孫想借和徐礦長上床這件事要挾徐礦長做某件事,徐礦長不同意,于是兩個人翻臉,把以前兩個人的齷齪事揭出來了。

        徐影不是愛打聽事的人,所以就沒有再問小王徐礦長和大孫吵架的事。她只是在心里揣測兩個人吵架的原因。

        “你知道嗎?大孫想趁這次機會把咱倆都趕回家,讓她妹妹來。徐礦長不同意,兩個人就干起來了。”小王繼續(xù)跟徐影叨咕,“徐礦長真是好人,沒想到他能為咱們說話,他真要把咱倆留下,咱倆上他的床都無法報答他的好處……嘻嘻……”小王自己說著說著自己就壞笑了。

        “你看看,說著說著就下道,你總也管不住你這張嘴?!毙煊澳樇t了,對小王嗔怪道。

        “其實啊,女人就這么回事,跟誰過不是過?都是讓男人壓?!毙⊥蹩戳丝葱煊暗溃拔沂遣恍辛?,身材、模樣都不行。不像你,身材好又漂亮,男人見了都動心。”

        小王說著還伸出手在徐影高聳的胸脯上用勁摸了一把。

        徐影忙推開小王的手:“別瞎咧咧,小心讓人看到?!?

        “哎,如果徐礦長讓你和他睡一覺,就把你留下,你干不干?”小王兩眼盯著徐影紅撲撲的臉問道。

        “我……瞎白話?!毙煊暗闪诵⊥跻谎?,“你是不是花癡???你愿意和他睡就睡去唄,別牽扯上我。”

        小王變得嚴肅起來:“不是,我在說心里話?!?/p>

        徐影也變得嚴肅起來:“我不去,要去你去?!?/p>

        “如果真的留下我,我就去。大家雖然都說徐礦長風流,可是他給咱辦事啊,讓咱掙錢?。≡僬f了,徐礦長是咱三號井的‘一把手,土皇帝,咱和皇帝睡一覺就是皇妃了,萬一再生個小王爺……嘻嘻……”小王的嘴說起話來就像滔滔江水永遠不會斷流。

        徐影忙阻止道:“好了好了,別瞎說了,讓人聽了多不好?!?/p>

        “嘻嘻……你真是貞潔烈女。我就不信你這么大歲數了只和劉柱一個男人睡過覺?!毙⊥踉幟氐匾恍φf道。

        “我只有劉柱一個男人,沒有其他男人碰過我?!毙煊罢J真地說道。

        “傻瓜,你太虧了。一個女人一輩子只讓一個男人睡那可虧大了。憑什么男人都在外沾花惹草,我們女人在家抱守清規(guī)?”小王像是在為徐影打抱不平,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在床上,一個男人一個樣兒,我喜歡有情趣的男人,不喜歡趴在身上沒兩下子就躺在一邊像頭豬似的男人……”

        “你都瞎說些什么呀?快走吧,天黑了萬一有劫道的色狼,你就麻煩了?!毙煊靶χ鴮π⊥跽{侃道。

        “嘻嘻,我正想著與色狼來一次轟轟烈烈的激情遭遇呢。這色狼最好是徐礦長,那樣我就一舉兩得了。”小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自我調侃著。

        “瞎白話啥呢?你這娘們兒可別把徐影帶壞了。人家徐影可不像你這么壞?!辈恢朗裁磿r候徐殿臣站在了兩個人身后。他的臉上有許多道血印子,徐影想:肯定是大孫撓的。

        “嘻嘻,徐礦長啊。來了也不吱一聲,嚇了我一跳。告訴你吧,越是徐影這樣的人心里越是像團火,就看男人能不能用火機點著了?!毙⊥跣χ榱艘谎坌煊埃闶帐捌鹱约旱臇|西來。

        徐影也和徐殿臣打招呼:“徐礦長來了,小王在瞎白話著玩兒呢。”徐影的臉通紅,她想剛才和小王的對話,肯定讓徐礦長都聽到了。

        “今晚徐影夜班啊,我也夜班?!毙斓V長笑著說道。

        “哦!昨晚徐礦長不是值班嗎?怎么今晚又值班啊?”徐影好奇地問道。

        徐殿臣笑著說:“這不是改制嗎?這么大一座井口,我放心不下。”

        “嘻嘻,徐礦長真是咱三號井的有道明君?!毙⊥跻呀浭帐昂冒?,挎在身上,聽了徐影和徐殿臣的對話,在一旁夸贊道。

        “有道明君談不上,只要工人不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就行了?!毙斓畛贾t虛地說道。

        “嘻嘻,怎么會戳你的脊梁骨呢?我和徐影都想著扒你的衣服,上你的床呢……”說著,小王掃了一眼徐影嬉笑道,“徐影姐,你說對不?”

        沒等徐影說話,徐殿臣瞪了一眼小王:“快滾吧,越說越下道。”

        小王扭了一下滾圓的屁股,嘆了口氣,故作姿態(tài):“唉,長得不漂亮,又沒身材就是不招男人喜歡。走了,不然徐礦長該討厭我這個‘電燈泡了。你倆好好聊……嘻嘻?!闭f完沖徐殿臣和徐影曖昧地笑了一下便走出了礦燈房。

        小王走后,徐殿臣看了徐影一眼說道:“這娘們兒這張破嘴真臭,你可別往心里去?!?/p>

        徐影一邊收拾燈架子上的礦燈一邊回答道:“哪能呀,咱三號井的人誰不知道小王的嘴沒有站崗的?”

        “哦,知道就好,我怕你誤會。”徐殿臣說著一轉話題,“改制的事回家給柱子說了吧?”

        徐影語氣沉重地說道:“說了,唉,說了又有什么用?”

        “唉,我盡管在三號井礦長的位置上,可是這次改制是全市、全區(qū)煤礦系統(tǒng)統(tǒng)一的,留誰不留誰我說了也不算,都是上邊的意思。你沒讓柱子找一找張區(qū)長?。俊毙斓畛紘@了口氣說道。

        “柱子上午去區(qū)上找過張區(qū)長了,可是張區(qū)長面也不見,柱子就氣呼呼的回來了?!毙煊罢f道,“徐礦長,我想真的要請你幫幫忙……如果我被減回家,沒有了工資,我家柱子那點兒工傷工資怎么能養(yǎng)家,怎么能供兒子上學呀?”

        徐殿臣道:“不是減回家,上級部門還會在別的行業(yè)給你安排工作的,照樣掙工資養(yǎng)家???”

        “我就怕分到離家遠的地方,柱子又在康復階段,孩子又趕上學習的關鍵階段。真的要那樣我家不就完了嗎?”說到這里,徐影的眼睛里已經含滿了淚花。

        “別著急,別著急,你和柱子再想想辦法,我也想想……”徐殿臣看了看徐影安慰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難可以隨時找我,我的電話二十四小時不關機。你不是有我的電話號碼嗎?我好像三年前就給你了,你一直也沒有給我打過。我的電話號碼一直沒有變?!闭f完,徐殿臣就走出了礦燈房。

        已經是夜里一點多了,下井的和升井的礦工都已經或下井或回家了,徐影前半夜的工作基本告一段落。三號井大院里靜極了。

        徐影從自己的更衣箱里拿出一床小被子,放在更衣室的靠背椅上,剛想躺一會兒,有人敲窗戶。

        徐影起身來到窗前一看是于春:“于哥。今晚你夜班???咋才下井???”

        “今天機電隊我值班,家里有點兒事,來晚了?!庇诖盒χf道,“耽誤你睡覺了?!?/p>

        “于哥你客氣了,我干的不就是這份工作嘛?!毙煊澳脕硪粋€礦燈,一邊遞給于春一邊客氣地說道,忽然問道一股酒味,忙問,“于哥,你是不是喝酒了,喝酒了千萬別下井,你忘了,柱子就是陪著張區(qū)長喝完酒下井才出的事。”

        于春看了看徐影,笑著說:“沒事,為了應酬喝了一點點。謝謝啊?!庇诖赫f著接過礦燈轉身就走了。

        他剛走幾步又轉身返回來,趴在窗口低聲對徐影道:“晚上注意安全,今晚他值班?!闭f著于春做了一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動作。

        徐影明白,于春是在告訴她,今晚是徐殿臣值班,小心那老色狼。想到這里,徐影心里熱乎乎的,笑著說:“沒事,我會注意的,謝謝你,于哥?!?

        于春轉身走了。

        徐影關上窗戶,轉身進了更衣室,躺在靠背椅上像烙餅似的,翻過來翻過去,就是睡不著。好不容易閉上眼睛,眼前就出現了自己收拾東西被趕回家的場面。徐殿臣給自己送行時還埋怨自己沒有給他打電話,沒有拿他徐殿臣當哥哥。事已至此,他徐殿臣也無力回天。

        這時,大孫出現了,一副嘲笑的眼神,冷漠地看著她……

        小王出現了,一副同情的表情,幸災樂禍地說著風涼話:“我早就勸過你,可是你不聽我的。跟徐礦長睡一覺咋啦?又不少胳膊不少腿的。還享受呢?不但享受還能保住工作,女人這輩子和哪個男人不一樣睡覺???你看看我和大孫,還有其他女工,都跟徐礦長睡過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再說現在這社會,知道了能咋著?知道了又不丟人,這不都好好的嗎?”

        接下來,一家人生活拮據,柱子病情加重,癱瘓在床;兒子交不起學費輟學變成了小流氓,被警察抓起來了……徐影哭喊著“兒子——兒子——媽媽怎么活呀——”

        原來是一個夢,她想想夢中的情景,臉紅了。唉!難道自己真的要走那條路?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敲窗口。徐影來到窗口打開一看,是徐殿臣。忙說:“徐礦長夜里還下井???我給你拿燈。”

        “不下井不行呀,三號井正是改制的關鍵時刻。井下這幫玩意兒一會兒不盯著說不定就會捅出大婁子來,我不下井看看不放心?!毙斓畛嘉⑿χf道。

        其實礦工們也琢磨出一個領導值班的規(guī)律,一般情況下,值班領導前半夜是不會下井的,他們即使下了井也不可能一個班都在井下。如果提前升井,井下情況沒有掌握齊全,第二天早晨開調度會就會被動,其他領導就會誤以為你沒有下井。如果值班領導后半夜下井,早晨調度會前升井,甚至穿著那身下井的工作服滿臉灰塵地坐在調度室里開會,不用說話,其他領導就知道你肯定下井了。

        那些最基層的班組長們就會根據值班領導下井的規(guī)律安排自己的“私活”,或下井、或喝酒、或干其它勾當。

        徐影拿來一盞礦燈打著了遞給徐殿臣,一束锃光瓦亮的光柱從窗口射出很遠:“徐礦長你拿好了,不進屋坐一會兒了……”徐影說完這句話,臉紅了,因為她想到了夢中的情景。

        “坐一會兒也行?!睕]想到徐殿臣答應一聲,還真的推門進來了。徑直走進更衣室。

        “啊……啊……”徐影跟了進來有點兒不知所措,紅著臉一時語塞了。她擔心的一幕恐怕要發(fā)生了。

        徐殿臣看了看徐影,微微一笑,說道:“臉紅什么?你是不是你又想到了昨天那個安全套了。”

        “不是,徐礦長,那玩意兒的確不是我用的。”徐影覺得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當然知道那安全套不是你用的,那是男人用的。”徐殿臣嘿嘿一笑,“好了,不逗你了。你這個年紀,正是如狼似虎的時候,柱子那方面又不行。我也是過來人,可以理解?!?/p>

        “徐礦長,真不是我。再說,柱子現在那方面好使……”徐影覺得自己有點兒欲蓋彌彰,越是極力辯解越是說不清楚。

        “哦,是嗎?柱子好使了?!毙斓畛贾貜土艘痪湫煊暗脑挘路鹱匝宰哉Z地說道,“那個安全套是誰用的呢?”

        “這……”徐影剛想說話,忽然外面有人敲窗戶。

        徐影借機走了出去,原來是于春。

        “于哥,你還沒有下井啊?”徐影問道。

        于春笑著說:“沒有,我剛才看徐礦長來領燈了,我想和他一起下井。徐礦長去哪里啦?你看到了嗎?”

        “哦,徐礦長在屋呢。他的礦燈不太亮,我給他剛剛修好?!毙煊鞍蛋蹬宸约弘S機應變的能力。她想:給別人臺階下,也是給自己臺階下。

        “嗬嗬,我老妹的水平就是高,這燈一修就比以前亮多了?!边@時,徐礦長從里屋走了出來,把雪亮的礦燈也打開了。

        徐影對徐殿臣笑著說?!靶斓V長真會夸人。你慢走……”徐影想,演戲就演下去吧,免得尷尬。

        徐殿臣走出礦燈房后,和于春你一言我一語地邊走邊嘮,消失了。徐影趕緊把礦燈房窗口關上,把門頂緊。想想剛才那一幕,心里就像一頭小鹿在碰撞。

        后半宿,徐影的眼睛沒有再合上。

        第二天早上,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大孫就早早地來了。對徐影格外地熱情,讓徐影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但是徐影心里亂糟糟的,也沒有心情和大孫聊天,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走了。

        徐影走出三號井大院不遠,后面響起一陣轎車的喇叭聲。

        徐影沒有回頭,這樣的事經常碰到。有些汽車司機開著車,看到身段好的女人,經過身邊時故意把喇叭摁得刺耳,你一回頭,正合他們的心意。他就會沖你一齜牙,做個鬼臉,吹個口哨,然后飛馳而過。

        可是徐影剛剛閃在道邊,轎車緊貼她的身邊停下了。副駕座車門打開,徐殿臣從車里面微笑著望著她:“這么巧???上來吧,捎你一段?!?/p>

        “這……徐礦長你也回去這么早啊?”徐影遲疑了一下問道。她嘴上這樣問著,卻不由自主走到車門跟前,一抬腳,屁股就坐進了徐殿臣的車內。

        “我去區(qū)里開改制會議,區(qū)里通知讓早去一會兒?!毙斓畛颊f著,示意徐影關上車門,可是徐影關了好幾下,車門就是關不嚴。

        徐殿臣探過身子伸出手去關車門,徐影覺得自己的胸脯被徐殿臣壓得緊緊的。她立刻像觸電一般,臉也紅了。

        “這破車門早該修了。一下兩下總也關不上?!毙斓畛家碴P了好幾下才把車門關好,胳膊撞得徐影的乳罩都有點兒偏了。他關好車門,看了看徐影,同時把手貼在徐影的額頭試探了一下,“你臉紅什么呀?不是發(fā)燒吧?”

        “我沒有發(fā)燒,今天天熱了一點兒?!毙煊安缓靡馑嫉卣f道,“徐礦長,這次改制燈房子真的非減人不可?。俊?/p>

        徐影不時地用眼睛的余光掃視著徐殿臣,心里又像小鹿一樣撞了起來。

        徐殿臣開著車慢慢地往前行駛,嚴肅地說道:“現在三號井機構那么臃腫,富余人員那么多,不減怎么能行?”

        “那……你看看,我……真的能被減下來嗎?你……”徐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看夠嗆,誰也說不準?!边@時候,徐影就感覺自己的后背被一只手摟住。她斜眼一看:徐殿臣一手開車,一手摟住了自己的肩膀。

        “沒別的,你也別誤會,靠一靠大哥吧?!毙斓V長不動聲色,讓徐影掙扎不是,不掙扎也不是。

        徐影把心一橫:索性把腦袋靠在了徐殿臣的懷里。她想:在行駛的汽車里,即使徐殿臣占自己的便宜也就是隔著衣服摸摸自己,不會有更過分的舉動。而且徐影心里也不討厭徐殿臣。如果徐殿臣真的有那種想法,徐影也能勉強接受。別人都說徐殿臣是色狼,可是徐影卻不這么認為。徐影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她不會人云亦云地看待一個人。再說自己也有求于他,如果徐殿臣真的能幫自己留在燈房,犧牲這點兒也值得,就當在擁擠的公共汽車上碰到個耍流氓的男人了。

        徐影微閉著眼睛,冥冥之中,感覺劉柱在自己面前,撫摸著自己。她不由得一陣抽搐。竟然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劉柱的褲子里,給劉柱按摩??墒遣恢涝趺椿厥拢瑒⒅谷槐憩F不好,無論徐影怎么逗弄,劉柱仿佛又回到了受傷前期,一點兒也抬不起來,軟塌塌就像一條蛇。

        “咋的啦?又不行了……”徐影睜開眼睛,猛然間醒悟過來,自己近乎半裸著上身,徐殿臣的手伸在自己懷里,而自己的手伸在徐殿臣的褲襠里。剛才暈暈乎乎的把徐殿臣當作劉柱了。

        她忙把手縮了回來:“啊……”她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四下里看:見車停在一片小樹林里,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白楊樹。不見一個人影,只有樹林里傳來樹葉的“嘩嘩”聲。

        徐殿臣卻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似的,問道:“和柱子也這么做?”

        徐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臊得恨不得抽出車座墊子蓋住自己的臉。

        “改天吧,今天我沒帶藥,改天我?guī)е?,咱們好好做一做?!边@時候,徐殿臣發(fā)動轎車,開出了楊樹林。

        第二天一大早,徐影像往常一樣起床,做飯,打掃衛(wèi)生,伺候孩子上學走后,她用輪椅推著劉柱剛剛走出院門,一輛轎車停在門前。車門打開以后,張區(qū)長一個人走了下來。

        “張區(qū)長,你來干什么?”劉柱面無表情,淡淡地問道。

        徐影在后面輕輕地推了劉柱的后背一下,然后微笑著和張區(qū)長打招呼:“張區(qū)長,您來了?”

        “呵呵,好像不太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張區(qū)長微笑著對劉柱道,“走,進屋再說?!闭f著幫徐影推著輪椅進了院子里。

        徐影打開屋門,回轉身和張區(qū)長一起把劉柱推進了屋內。落座后,徐影想給張區(qū)長倒水喝,被張區(qū)長拒絕了:“你們小兩口都在,我今天來是給柱子道歉的。那天你去區(qū)上找我,我正在接待一位外商,的確沒有時間,可是柱子這小子竟然賭氣回來了。還跟別人說我忘恩負義,哈哈哈!”

        “張區(qū)長,您還不了解他嗎。他就這倔脾氣,倔勁上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毙煊霸谝慌越o柱子掩飾著。

        “弟妹,你不用為柱子掩飾,我倆在一起這么長時間我能不了解他嗎?我要生他的氣今天就不會登門道歉了。”張區(qū)長看著劉柱,笑著說道。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就沒有什么隔膜了,徐影和劉柱都笑了。兩個人幾乎同聲說道:“張區(qū)長,真對不起……”

        三個人一起齊出笑聲。

        “怎么的?是先讓我說今天來的目的呢,還是你們倆先說自己的想法呢?”張區(qū)長頓了一下看了徐影和劉柱一眼問道。

        “你來是……”徐影心里有點兒激動,看來救星來了。

        “好了,我估摸著你們倆的要求和我的目的是一樣的,我先說吧。”張區(qū)長笑著說道,“我今天來第一件事,讓柱子去三號井上班;第二,讓徐影轉崗去區(qū)政府上班,打掃衛(wèi)生和環(huán)衛(wèi)保潔綠化隨你選?!?/p>

        “啊!張區(qū)長,你不是開玩笑吧?第二件事還行,第一件怎么可能呢?柱子這樣咋去上班呢?”徐影半信半疑地看著張區(qū)長,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柱子,你還在給我裝是不?”張區(qū)長站起身對著柱子就是一腳,“還不給我站起來!”

        柱子也真聽話,立刻離開輪椅站起來了,而且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張區(qū)長,你咋知道的呢?”

        “你小子我能不了解?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張區(qū)長笑著說道。

        “啊……柱子,你……”徐影吃驚的站起來,圍著劉柱仔細打量了一會兒,一下子撲在劉柱懷里哭了起來,“你……你這個王八犢子,你騙我……”

        “嘿嘿,我以前不是說過要給你一個驚喜嗎,不過讓張區(qū)長過早給拆穿了?!眲⒅е煊敖o她解釋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借此機會給三號井施加壓力嘛,我是殘疾人,三號井就不能讓你走人了?!?/p>

        劉柱的腿自從兩個人恢復性生活以后就好了,只是沒有以前那么靈便。又經過一年多的刻苦鍛煉,基本恢復正常了。正趕上“轉崗分流,關井停產”的風聲刮起,劉柱就多了一個心眼:自己是殘疾人,而且是在三號井受的傷,三號井減誰也不會減掉徐影。本來想告訴徐影自己的想法,可是又怕徐影沉不住氣,露出真相。

        于是他就繼續(xù)裝作不能走路,徐影竟然沒有看出來。他每天瞞著徐影說是去康復中心鍛煉,其實都是把輪椅放在康復中心去別的地方玩兒。而且還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了康復中心主任,讓他和工作人員為自己保密??祻椭行闹魅纬了剂艘粫罕隳S了。

        “行了行了,別秀恩愛了。說說吧,你倆有什么要求?到底同不同意我的說法?”這時張區(qū)長在一旁催促道。

        “我們倆也沒別的要求,就按照您說的辦吧?!毙煊半x開劉柱的懷抱不好意思地說道。

        “劉柱現在下井沒問題吧?”張區(qū)長問道。

        “沒問題,我覺得和以前一樣有勁?!眲⒅χf。

        “我看也差不多。”張區(qū)長笑著說道,“有一次我去市政府開會,路過一個商場看到有一個人正在幫一個人抬大包,看背影覺得像劉柱。心想:不對呀?劉柱這小子癱瘓了呀,怎么會抬大包呢?于是我就讓司機把車停下,向外偷偷地看。一會兒,下來了,果真是你劉柱。我開完會回來就直接去了康復中心,康復中心主任是我的同學,他給我講了你的貓膩。我這才知道了真相……”

        “嘿嘿……”劉柱一邊聽著張區(qū)長揭自己的老底,一邊傻呵呵的笑。

        徐影在一旁狠狠地擰了一把劉柱的胳膊,嗔怪道:“還笑,這段時間都急死我了,我都快要讓……”說到這里,徐影忙把話停住了,她想到了和徐殿臣在車里的一幕,小王的話重現耳邊:兩個人的事,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知道了反而會惹麻煩。

        “對不起……”劉柱看著徐影說道。

        “柱子上班有可能還能恢復班長職務。我已經與徐殿臣溝通過了,他也答應了。安排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是金子在哪里都會發(fā)光的。不過徐殿臣這小子民憤很大,出于保密考慮,我就不多說了?!睆垍^(qū)長說道,“好了,我還要趕時間去開個會,我走了。”

        “謝謝張區(qū)長,多謝你為我們一家做了這么多的事?!毙煊案屑さ卣f道。

        “別那么說,柱子為了我遭了那么多年的罪,也讓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心里內疚。”張區(qū)長幽幽地說道,“不過現在好了,柱子身體恢復了,你的工作也有著落了,我的心稍稍好受了一些?!?/p>

        “張區(qū)長,讓你……為難了,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吧?”劉柱遲疑了一下問張區(qū)長。

        “沒有啊。我沒有違反原則為你倆做這事?!睆垍^(qū)長看了看劉柱笑了,邊向外走邊說,“我的柱子兄弟,違反原則的事情你張哥是不會做的,我只不過做了個順水人情。昨天剛剛開了大會,這次全區(qū)煤礦系統(tǒng)改制,讓一部分煤礦工人分流到機關事業(yè)單位。正好我們區(qū)政府也要招收一批勤雜工、保安,我就提前給徐影報上名了?!?/p>

        說完,張區(qū)長坐進了車里,轎車鳴了一下喇叭,轉眼間就沒影了。

        兩個月后的一天上午十點多鐘,徐影剛剛打掃完衛(wèi)生,坐在屋內正在休息,忽然小王推門走了進來。一進門小王一下子就抱住了徐影:“徐姐,我想死你了,你咋不回去看看我呢。大家都羨慕你呢,說你有本事進了機關。”

        “我也想你。”徐影笑著說道,“我哪有什么本事啊,我在機關不也是打掃衛(wèi)生嘛。”

        小王放開徐影道:“那也屬于機關啊,環(huán)境多好呀,比在燈房子強一百倍呀?!?/p>

        “條件是比燈房子好了一點兒,工資也高一點兒?!毙煊靶α恕?/p>

        “徐姐,我今天來是給你道歉的?!毙⊥醯拖骂^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對不起你。”

        “道歉?道什么歉……”徐影愣住了,看著小王問道,“你也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

        “徐姐,你還記得靠背椅下面的避孕套嗎?其實那是徐殿臣讓我故意放那兒的。”小王繼續(xù)說道,“有一天我下班時給你講的那些誘騙你和徐殿臣睡覺的話都是徐殿臣讓我這么說的。他答應我,只要我配合他把你弄到手,他就會把我留在燈房子……”

        “哦……我不怪你,這事早就過去了?!毙煊暗刮艘豢跊鰵猓詮碾x開三號井,兩個多月了,一次也沒有看到過徐殿臣,她心里想:這輩子永遠看不到徐殿臣才好呢。自己差點兒上了當,那天在車里幸虧徐殿臣陽痿,不然還真讓那老色鬼得手了。不過徐影想起那天在車里的情景就覺得惡心,總是覺得手里拿著一條軟塌塌的蛇,口里含著一根豬大腸。這時就會趕緊去洗手、漱口。

        徐影拿起暖壺倒了兩杯水,遞給小王一杯,自己一杯,喝了一口,漱漱嘴,把水吐在臉盆里了。

        “還有一件事呢?!毙⊥踅又f,“其實咱燈房子、鍋爐房、絞車房等根本就不需要減人,這都是徐殿臣設的圈套?,F在大孫的妹妹頂替了你的位置了。聽說其它輔助部門的女工都私自找過徐殿臣。”

        “哦……”徐影聽后,心里覺得很后悔,至于具體為什么后悔,她一時也想不清楚。

        “徐姐,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小王壓低了聲音對徐影說道。

        徐影也低聲問:“什么事?咱倆你就別客氣了?!?/p>

        “我想實名舉報徐殿臣。”小王嚴肅地說道。邊說邊從包里拿出一卷稿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啊……你……”徐影吃驚不小,憂慮地問道,“能行嗎?你可別打不著狐貍惹一身臊。徐殿臣在三號井是地頭蛇?!?/p>

        小王幽幽地說道:“我已經想好了,只要徐殿臣這樣的人在三號井,咱們這樣的人就沒有好日子過。我豁出去了!”

        “你……想好了?”徐影問道。

        “想好了,我怕不知道寄給誰,又怕寄不到管事的人手里,所以想求你幫我?!毙⊥觞c了點頭說道。

        徐影略一沉思,說道:“行,我?guī)湍恪,F在就去!”說著,徐影領著小王向五樓的紀檢監(jiān)察室走去……

        周脈明:1967年9月出生。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黑龍江省煤礦作家協會會員,鶴崗市作家協會會員。從事教育工作。在《中國煤炭報》《中國安全生產報》《機電日報》《黑龍江日報》《生活報》《濟南日報》《齊魯晚報》《大河健康報》《春雨》《小作家》《茉莉》《故土》《上海小說》《跨世紀男人》《當代小說》《小說月刊》《仙女湖》《山東文學》《陽光》《民族文學》等報刊發(fā)表文學作品一百五十多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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