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鯊魚
大家都應(yīng)該承認的一點是,除了大力灌籃之外,罰球恐怕是賽場上最容易取得分數(shù)的一種得分方式了。當你在罰籃時,你的面前沒有任何障礙物,只有你和擺在你面前的籃筐,此時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你自己的方式,和你自己的信心將皮球穩(wěn)穩(wěn)地投入籃筐。但目前我所面臨的問題是,每當我的雙腳踏到罰球線上時,我的信心和我在賽場上一貫雷厲風行的方式就會在瞬間蕩然無存,對于這點我是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了無可奈何的滋味。
從我進入聯(lián)盟的第一天開始,我在罰球線上的投籃命中率就從來沒有超過53%。對于我的這一個致命傷,我常常會因此而感受到羞愧的滋味。新聞媒體們也絕對不會因為我是大鯊魚的緣故而原諒我的這一短處,他們也常常會在撰寫有關(guān)于我們湖人隊的文章時有意無意地提到我的這個弱項,其中極盡挖苦諷刺之能事。對此,我也實在是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因為他們所描述的的確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當杰里·韋斯特(Jerry West)還是我們湖人隊的行政總裁時,曾有一次他對我們暢談過他對罰球的看法。“你可以去問問在聯(lián)盟中效力的很多球員,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寧肯選擇在三四個人的阻擋面前強行上籃,也不愿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孤獨一人站在罰球線上努力嘗試著將皮球投入籃筐中。”他說,”在我看來,罰籃實際上可算得上是賽場上最具有難度的一種投籃手段?!?/p>
我認為他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之所以會在投籃時始終無法掌握好手型與角度,我認為大概與我幼年時的一次跌倒事件有很大的關(guān)系。那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我爬上了一棵大樹,就在我從樹上慢慢向下爬的時候,我一失足不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因此磕碰到了我的手腕,從那以后我的手腕再也不能像其他人那樣活動自如了。
當然,我現(xiàn)在說這些,很多人肯定以為我這是在為自己的罰籃不中尋找借口,事實上自從我上高中開始,我就已經(jīng)嘗試著努力練習,借以提高自己的罰球技術(shù),但令人遺憾的是收效并不顯著。在我效力于路易斯安納州立大學時,我曾經(jīng)跟隨過成功調(diào)教出沃什·萊納德(Voshon Lenard)的老教頭斯坦·莫里森(Stan Morrison)一起練習過很長時間的罰球,進入聯(lián)盟之后,我也格外賣力地練習著自己的這一弱項技術(shù)。甚至于在整個上賽季中,我在每晚進行完身體鍛煉之后,還會為自己安排100次的罰籃練習。注意,我所指的不是100次單純的罰籃練習,而是必須要投入籃筐之中的100次罰籃。因此,每次在進行這項額外練習時,我所花費的時間并不固定,有的時候狀態(tài)好的話可能是15分鐘,有的時候則大概要花費1個半小時的時間。
事實上,我每天在罰籃練習上確實是花費了很多時間,但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么每當我置身賽場上時,我的罰籃表現(xiàn)就會立刻慘不忍睹。我的情況還與克里斯·達德利(Chris Dudley)不太一樣,這位聯(lián)盟歷史上罰籃表現(xiàn)最差的家伙根本就不會投籃,而我不管怎么說還是會投籃的,但我還是很能理解達德利站在罰球線上的忐忑心情的。我和他都是那種在賽場上表現(xiàn)格外賣力的內(nèi)線球員,只要我們的雙腳踏上比賽場地,我們就會在比賽的絕大部分時間里與對手們展開真刀真槍的殊死較量,這絕對是一種消耗體力的辛苦活。而一旦我們站在罰球線上時,我們就會在瞬間從那種體力拼斗的劇烈對抗中抽身出來,轉(zhuǎn)而來到另一個講究賽場技巧的罰球舞臺上,這種角色的轉(zhuǎn)變確實令人有些難以適應(yīng)。因此,我希望人們能夠體會到我們這種無可奈何的賽場心情。
也許大家通常會說,那為什么別的中鋒的罰球表現(xiàn)都比你要好的多得多,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曾經(jīng)有些人分析過我罰球命中率過低的原因,在他們看來我的雙手實在是太有力量了,也正因如此常常會由于用力過猛的原因而使罰籃偏離了準星,但我認為他們的說法純屬無稽之談。
至于我曾經(jīng)聽取過得最為愚蠢的有關(guān)于提高罰球命中率的建議嗎,我想應(yīng)該是里克·巴里(Rick Barry)吧。這個聯(lián)盟歷史上罰球命中率最高的家伙曾經(jīng)建議我像他那樣采取“端尿盆”的方式來投罰球,但他的方案還是被我斷然拒絕了。我向這位老前輩明確表態(tài),我不會照搬他的那種罰球方式,因為在我看來那種姿勢真的并不是很美,甚至還有些滑稽可笑。
在賽場的表現(xiàn)方式上,我還是一向堅持著自己的觀點的。舉個例子來說吧,我的父親曾經(jīng)教授過我勾手投籃的賽場技藝,這可是賈巴爾(Kareem Abdul-Jabbar)縱橫聯(lián)盟無敵手的一項絕活。但我感覺這項技術(shù)只適合賈巴爾,并不適合像我這樣體重龐大的賽場巨人。因此,在權(quán)衡利弊之后,我還是選擇了我最喜歡的投籃方式。我總是有這樣一種感覺,適合別人的東西未必就適合我。事實證明,我的這個想法還是完全正確的。
不知道大家是否還記得在90年代初期的一天,一個怯怯的,瘦瘦的,看上去很有禮貌的小家伙造訪奧蘭多魔術(shù)隊的那一幕呢?我記得自己還與那個小家伙在一起至少交流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呢。
沒錯,那個小孩子就是今日的科比·布萊恩特。為什么我會記得這么清楚呢?答案很簡單啊。因為我在當時還只是個剛剛進入聯(lián)盟不久的年輕人啊,所以對待球迷們的態(tài)度還是非常認真的。也正因如此,球迷們在我心中的形象也格外深刻。
我相信大家一定都聽說過有關(guān)于我與科比之間不合的種種傳聞吧。很多人都認為之所以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是因為我和科比都十分想成為球隊的頭號老大的緣故。其實不然,事情真得并不像他們想得那么復(fù)雜。道理很簡單,我是球隊里最有統(tǒng)治力量的大個子球員。如果球隊在過去的幾個賽季中沒有較好地發(fā)揮出我的賽場能量的話,我們也不可能取得這樣不錯的賽場成績。還記得在當時接受記者采訪時,我還曾經(jīng)發(fā)表過這樣一番言論:“如果看家護院的大狗沒有從主人那里得到足夠的食物的話,那他也不可能盡心竭力地為自己的主人干活了?!蔽矣X得這番話確實是說出了我的心聲。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心里怎么想的,就會怎么把他表達出來。
在當時,有關(guān)于我們球隊的傳言還有很多,還有一種流傳很廣的謠言甚至說我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竭力要求球隊將我轉(zhuǎn)會到其他球隊去。這種說法是完全錯誤的。我的意思是,我在當時只是對球隊存在的某些現(xiàn)象感到格外不滿,我感覺自己那時在賽場上就像迪肯貝·穆托姆博(Dikembe Mutombo)那樣在全場跑來跑去,我蓋帽,我搶籃板,但我卻從來在想要投籃的時候拿不到球。因為這件事情,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發(fā)脾氣了,但這并不代表著我想要離開湖人隊。
也許你會問我現(xiàn)在我和科比之間是否還存在著一點點小小的裂痕呢?沒有,我只想說,真的沒有。就像聯(lián)盟里的其它球員們一樣,他們與各自的隊友彼此之間也會發(fā)生不大不小的摩擦與矛盾,但這并不表示他們會因此而繼續(xù)在賽場上仇恨下去。我和科比也是這樣。盡管我們在場下可能彼此都對對方存在著一定的不滿程度,但這絕對不會影響到我們兩個人在場上的良好發(fā)揮,大概我們應(yīng)該把它稱之為一種球員的職業(yè)道德吧。
有關(guān)于我與科比合作的最初記憶還是在1997年的季后賽中。那是我們共同打球的第一個賽季,但令人惋惜的是當時我們面臨的情況是即將在季后賽第二輪被猶他爵士隊淘汰出局。當比賽進入到最為關(guān)鍵的最后時刻時,當時的主教練哈里斯做出了一個最為錯誤的執(zhí)教決定。他將隊中一大堆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晾在了一邊,但卻單單指定科比在比賽的至關(guān)重要的時刻來完成最后一投。要知道,那時的科比還只是一名新秀,一名剛剛年滿18歲的新秀。
相信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應(yīng)該記得很清楚吧:科比在比賽的最后階段接連投了三個不沾籃筐的面包球,全場球迷們一片嘩然,而我們湖人隊也就這樣無可奈何地輸?shù)袅说谖鍒霰荣悺?/p>
當時,我的許多隊友們都對教練和科比的這種做法感到相當不解,并為之大搖其頭。大家的心情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誰都搞不明白科比究竟是在干些什么,他在投籃的時候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老實說,我自己也同樣抱有這種看法,但有所不同的是,我最終還是在第一時間里勉強勸住了自己,因為我知道此時的科比比任何時刻都更需要別人的關(guān)心與安慰。
當終場哨聲響起的一剎那,我只是想讓科比知道,作為我的隊友,我對他的賽場能力還是相當無庸置疑的。我走上前去,拍了拍科比的肩膀,就像我們在那年輸給休斯敦火箭隊時布萊恩·希爾在我耳邊說過的那樣,我對科比說:“聽著,小家伙,聽到那些譏諷你的家伙們刺耳的嘲笑聲了嗎?我相信你一定會記住的,明年我們從頭再來,一定要給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們一點顏色看看。記住,你一定要記住?!?/p>
至今,我和科比在一起已經(jīng)合作了六個年頭了。因為我們兩個人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成名于聯(lián)盟的,因此,很多人都認為我和科比在一支球隊合作的時間長度絕對不會超過一年。因為在他們看來,我們最后肯定會因為各自的利益問題而分崩離析,就象聯(lián)盟中其他那些最終不能走到一起的超級組合們一樣。以前類似這樣的組合還有很多,明尼蘇達森林狼隊的凱文·加內(nèi)特和斯蒂芬·馬布里,費城76人隊的阿倫·艾弗森和杰里·斯塔克豪斯,達拉斯小牛隊的吉姆·杰克遜、杰森·基德和賈馬爾·馬什本,多倫多猛龍隊的文斯·卡特和特雷西·麥克格雷迪,還有我和“便士”哈達威當年在奧蘭多魔術(shù)隊。這些曾經(jīng)令人為之側(cè)目的明星組合在闖入球迷視線不久即黯然消失。因此,我和科比最初組合的那段日子里,人們也是抱著一種看笑話的態(tài)度來看待我們的。
那么我和科比是如何從1999年1月初在訓練中大打出手,一直跨越到第二年的六月份在我們贏得總冠軍獎杯之后科比興奮地跳入我的懷中歡呼慶祝呢?我實在是不想對你撒謊,這確實是個相當艱苦漫長的發(fā)展歷程。
應(yīng)該說,科比和我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人。我的個性是相當曠野奔放的。還在我年僅19歲的時候,我跟每個漂亮的女孩搭訕,我想要買我看中的每一輛汽車。當我拿到自己的第一份NBA工資時,我買了一輛當時最炫的奔馳跑車,與此同時我也成為所有青少年球迷心中的至尊偶像,我擁有了自己想要擁有的一切。我每天都喜歡在公眾面前盡情地展現(xiàn)著自己令人炫目的球技。
而科比呢?他只喜歡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躲在屋子里讀書。
不可否認,科比是個智商相當高的小家伙。到目前為止,他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在SAT考試中取得了1420分高分的人。
他平常不喜歡出去逛街,也不喜歡去俱樂部玩樂,更不喜歡無所事事地在大街上閑逛,他就是他自己。他是個思想相當復(fù)雜的小孩子,有著與他稚嫩的外表不相匹配的特殊的成熟。
我知道科比是個相當偉大的球員,他在賽場上擁有著令同齡人羨慕不已的出色球技,但對于我們球隊來說,他在賽場上單打獨斗的性格顯然就有些格格不入了。一旦讓他在賽場上得球的話,他恨不得由自己來完成每一次進攻,他從來不會考慮到什么為隊友掩護或者是妙傳助攻,相反的,他會使用在高中打球時的一切得分手段來完成此次攻擊。而這顯然與我們球隊的目標背道而馳。我們所強調(diào)的是那種將全隊融入進攻中的團隊籃球,但科比卻只想當一名孤膽英雄,這想起來真的很讓人感到頭疼。
大概這是每一個進入聯(lián)盟的年輕球員們都必須要經(jīng)歷的過程,我也不太清楚。那段時間我和科比之間的關(guān)系真的鬧的很僵。每當我忍不住自己的壞脾氣,當著新聞媒體的面大發(fā)牢騷時,當時的球隊總經(jīng)理韋斯特就會批評我不太懂事。不過后來想一想,他說的也沒錯,其實科比并不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壞孩子,他只是需要別人慢慢教導他而已。在他還在高中打球時,他已經(jīng)習慣了那種被隊友們奉為英雄的日子,因此他喜歡將自己當作英雄來看待。
最令我感到可惡的一點是,喜歡興風作浪的新聞媒體們總是希望我和科比之間能夠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對于他們來說,也許我和科比之間的爭斗會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創(chuàng)作素材。“噢,科比和奧尼爾互相都不喜歡對方,無論是在場上爭奪球權(quán)還是在場下簽訂合約,他們之間的爭斗包羅萬象。”天哪,有的時候我真想堵住這些好事者們的嘴巴。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