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嵬
摘 要: 絲綢之路不僅是中國與西方進行貿易的通道,它同樣是中國與歐亞各國進行文化、政治交流的重要途徑,具有很高的政治、經濟、文化價值,2013年習近平主席提出的“一帶一路”戰(zhàn)略設想更加彰顯了絲綢之路對于我國經濟、政治、文化的重要歷史地位和現實意義。本文將以漢末作為時間結點,以音樂文化交流為切入點,對我國古代絲路上的中國音樂文化交流進行論述。
關鍵詞:漢末以前 古絲綢之路 中外 音樂文化交流
絲綢之路(德語:Seiden Strasse)常被簡稱為“絲路”,其名字最早出現在德國地理學家費迪南·馮·李?;舴遥‵erdinand von Richthofen)1877年出版的《中國——我的旅行成果》一書當中。絲綢之路不僅是中國與西方進行貿易的通道,它同樣是中國與歐亞各國進行文化、政治交流的重要途徑,具有很高的政治、經濟、文化價值,2013年習近平主席提出的“一帶一路”戰(zhàn)略設想更加彰顯了絲綢之路對于我國經濟、政治、文化的重要歷史地位和現實意義。
絲綢之路通常是指通往歐亞北部的一條物資、文化互通有無的商路,絲綢之路在中國歷史的研究中,其包含廣義和狹義兩層含義,狹義的絲綢之路是指陸上絲綢之路,廣義的絲綢之路是指海上絲綢之路和陸上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 主要是以南海為中心點,又稱南海絲綢之路,是古代中國與外國進行商貿交易、文化交流的海上道路,其形成于秦漢時代,三國至隋唐時期發(fā)展,唐宋時期繁盛,明清時期轉變,是現所知最古老的海上航線?!瓣懮辖z綢之路”是指西漢時期由張騫出使西域開辟的一條以長安(今西安)、洛陽為起點,經由甘肅、新疆,通往中亞、西亞,地中海各國的一條陸上通道,這條路以絲綢運輸的影響最大而得名。本文將以漢末作為時間結點,以音樂文化交流為切入點,對我國古代絲路上的中國音樂文化交流進行論述。
一、先秦時期絲綢之路地理范圍內的中外音樂文化交流
關于中外音樂文化交流最古老的傳說是發(fā)生在黃帝時代,公元前2550年左右,軒轅氏黃帝統(tǒng)一各部,帶領人們掌握了修建宮室、制作衣服、造車造船等技術,并在天文學、占星學、音樂、歷法、數學等領域開始發(fā)展,這是中國古代具有重要意義的傳說。傳說中的黃帝被稱為“人文始祖”、華夏文明的先祖。在絲綢之路領域內的中外音樂文化交流中,學術界流傳著一種說法即黃帝命伶?zhèn)惖轿鱽啺捅葌悓W得樂制,《呂氏春秋·古樂》中做了最早最詳細的記載:
“昔黃帝令伶?zhèn)愖鳛槁?。伶?zhèn)愖源笙闹鳎酥钣庵?,取竹于解峪之谷。以生空竅厚鈞者斷兩節(jié)間,其長三寸九分,吹之以為黃鐘之宮,吹曰舍少。次制十二 筒,阮逾之下聽鳳凰之鳴,雙別十二律。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以比黃鐘之宮。適合黃鐘之宮,皆可以生之。”{1}
從文字記載上看黃帝派伶?zhèn)惖酱笙闹髯髀蛇@件事情是確實存在的,但近年來,對于“大夏以西”的地理位置的考釋卻存在爭議,一者認為伶?zhèn)愃竭_的大夏是指蔥嶺以西(今阿富汗北部一帶)的一個文明古國,如果這種說法確切的話,那么我們可將絲綢之路范圍內中外音樂文化交流推進到四千多年以前。二者認為“大夏”之地是指中國境內今甘肅東南部一帶,如果此論斷正確則黃帝令伶?zhèn)惖焦虐捅葌悓W習樂律的說法并不存在。
關于絲綢之路上中外音樂文化交流的另一個著名傳說是關于西周穆王與西王母相會的,西晉太康二年(281年),在汲郡(今河南汲縣一帶)戰(zhàn)國時期魏襄王墓,發(fā)掘出多部“汲冢書”竹簡古書,其中有一部《穆天子傳》描述了西周穆王駕八匹駿馬、西登昆侖等奇異經歷,包括與西王母在瑤池相會并歌詩唱和、屢次演奏“廣樂”等等景象。到了晉代《列子·湯問篇》中又出現了關于周穆王西游的記載,周穆王西游,越過了昆侖山,到達弇山,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一個叫做偃師的工匠,偃師向他展示了傀儡戲藝人。根據戰(zhàn)國和晉代兩篇文字的言論學者判斷“周穆王在公元前第10世紀帶出去的中國音樂,對于當時及以后那些地區(qū)的外國音樂,會有一定影響;同時,曾接觸到外國文化的他的樂隊和他所帶來的傀儡戲藝人,又在一定程度上將外國的音樂文化轉而影響中國的音樂文化?!眥2}但也有學者認為這種判斷是錯誤的,當代學者季羨林對于偃師之喬的典故進行了考證,認為是抄襲佛典而來。{3}
就黃帝命伶?zhèn)惾ゴ笙?,這里的大夏是否是我們今天所說阿富汗北部一帶?西周穆王是否真的到過古代西亞一帶,是否真的進行了音樂文化交流?許多學者就此進行了考證,莫衷一是。無論上述事件是否真的存在,即便是一個美好的傳說,它們都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了當時人們對于中外音樂文化交流的一種期愿與設想,同時,也證明了中國與西域音樂文化交流的萌芽已在當時人們的心中開始形成。
二、秦漢時期絲綢之路上的中外音樂文化交流
史實告訴中外音樂文化交流并不是一個獨立的社會現象,它往往與中外間的政治交往、貿易、戰(zhàn)爭等因素相關。中國與絲路上的其他國家間的音樂文化交流正式形成是以漢代作為開端的,這完全不是偶然,先秦以前并不具備充分的條件,當我們縱觀整個中國音樂歷史的發(fā)展,我們不難發(fā)現,當一個時代具備良好的經濟政治基礎時,往往這一時期的音樂文化交流也會不斷興盛。
秦代歷史短暫歷史上未保留下來其與絲路上其他國家之間的音樂文化交流。
現今學術界關于絲綢之路的開辟時間,是從西漢張騫出使西域開始計算的。漢代是一個疆域開闊、經濟發(fā)達、內外通達的朝代,至漢武帝時發(fā)展到盛期,強大的經濟實力以及“大一統(tǒng)”政治局面的形成,使得中原民族對自身文化充滿了自信,對于外域文化不再閉塞對待,而是以包容的態(tài)度去接納。從現有資料來看,漢初中外音樂交流的記載比較零散,雖說沒有系統(tǒng)的音樂作品,但也為我們研究漢初中外音樂文化交流提供了一定的線索?!段骶╇s記》記載“而高祖思之……輒使夫人擊筑,高祖歌大風詩以和之。……嘗以弦管歌舞相歡娛,……吹笛擊筑,歌《上靈》之曲。既而相與連臂踏地為節(jié),歌《赤鳳凰來》。至七月七日,臨百子池,作于闐樂。樂畢,以五色縷相羈,謂為相連愛?!眥4}漢高祖命戚夫人表演《于闐樂》,“相連愛”的活動表明當時宮廷燕樂不再是單純使用“雅樂”,還會融合大量的民間音樂和西域音樂。《晉書·樂志》中記載的漢高祖劉邦所作《巴渝舞》也是來自于西南少數民族地區(qū)。
到漢武帝時,西域音樂開始成為漢代宮廷的重要樂舞?!稘h書》記載“漢興至于孝武,事征四夷,廣威德,而張騫始開西域之跡。”{5}張騫兩次出使西域開辟了以長安為起點,西行至敦煌后,在新疆境內分為南北兩路。北路出玉門關西行,沿天山山脈至疏勒等地,過蔥嶺,至大宛(今費爾干納一帶),向西北到達康居(今哈薩克一帶)、奄蔡(今黑海一帶);南路出陽關,沿昆侖山至于闐,越過蔥嶺,向西可達大月氏、安息(今古波斯)、大秦(今土耳其)、向南可到身毒(今印度)。這一道路的開辟不僅是一條重要的商貿之路,同時也是中國與亞歐各國進行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域外的繪畫、建筑、音樂、舞蹈等藝術形式,天文、醫(yī)藥等科技,佛教、伊斯蘭教、景教等宗教不斷傳入中國,并與中原音樂文化進行不斷的融合;同時,中國的紡織、繪畫、建筑、道教、音樂等也由這條路穿入西方,從此絲綢之路成為了物資互通的交換之路,先進技術的傳播之路,東西藝術文化的交融之路。
自張騫出使西域開創(chuàng)絲綢之路始,中外音樂交流日漸頻繁,并在宮廷及民間音樂活動中起到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據崔豹《古今注》載“橫吹,胡樂也。博望侯張騫入西域傳其法于西京,唯得《摩訶兜勒》一曲。李延年因胡曲更進新聲二十八解,乘輿以為武樂。后漢以給邊將軍,和帝時萬人將軍得用之。魏晉以來,二十八解不復具存見。世用者《黃鶴》、《隴頭》、《出關》、《入關》、《出塞》、《入塞》、《折楊柳》、《黃華子》、《赤之陽》、《望行人》等十曲?!眥6}張騫出使西域得《摩訶兜勒》一曲,樂府協律都尉李延年則根據此曲作新聲二十八解,用以軍樂之中,后漢和帝時,萬人用之。李延年因此成為最早用外來音樂進行創(chuàng)作的作曲家。橫吹曲,起初稱為鼓吹,馬上奏樂,軍樂。自漢代以來,北狄樂歸鼓吹署,北狄各國的音樂皆為馬上奏樂,到漢后分為二部:橫吹和鼓吹。有鼓角樂器的為橫吹,用于軍樂,馬上奏樂,橫吹中有雙角,亦為胡樂;有簫笳樂器的為鼓吹,用于朝會、軍隊、儀仗之中,漢武帝時南越七郡都適用鼓吹。張騫歸來帶回《摩訶兜勒》,李延年改編為新聲二十八解,鼓吹樂的興起都成為了中外音樂交流的直接證據。
漢武帝時期,宮廷皇族最具吸引力的西域事物,包括汗血馬、葡萄、苜蓿、怪獸珍禽和角觝、吞刀吐火、幻術之類,西域奇特的表演形式對漢代戲劇的形成與改革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大約300年后,東漢末年漢靈帝時,來自西域的生活風俗和音樂藝術開始風靡一時,胡服、胡笛、胡箜篌、胡舞等等,深受東漢統(tǒng)治者的喜愛。至漢明帝時,印度佛教經由西域傳入東漢洛陽城,外來的宗教音樂也開始傳入我國。
《漢書·西域傳》記載,漢武帝元封年間,與烏孫國聯姻,將細君公主將給烏孫王獵驕靡,解憂公主嫁給烏孫王翁歸靡,漢文化傳入赤谷城(今中亞伊塞克湖東南方),烏孫公主則將女兒送到京師學古琴?!稘h書·西域傳》曰元康元年,漢宣帝“賜以車騎旗鼓,歌吹數十人”。他們歸國后,“出入傳呼,撞鐘鼓,如漢家儀”?!逗鬂h書·南匈奴傳》載漢元帝時期派王昭君到匈奴和親時,曾賜予匈奴呼韓邪單于瑟、箜篌、箏、筑、琴等樂器,這些記載都呈現了漢代音樂文化向中亞地區(qū)傳播的歷史畫面。
從時間上看,從張騫出使西域到東漢末年靈帝時代,近300年間西域與我國進行了不斷的音樂文化交流,音樂文化作為一種開放性的藝術形式不斷推陳出新。西域音樂文化的輸入,是中原音樂文化不斷發(fā)展的外來影響,同時,中原音樂文化的輸出同樣也對中外各民族音樂文化的發(fā)展具有深遠的意義。
注釋:
{1}修海林.中國古代音樂史料集[M]. 西安: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0.
{2}楊蔭瀏.中國古代音樂史稿上冊[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9.
{3}楊伯峻.列子集釋[M],北京:中華書局,1979.
{4}【東晉】葛洪.西京雜記(卷三)[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
{5}馮建志.漢代音樂文化研究[M].鄭州:河南大學出版社, 2009.
{6}【晉】崔豹.古今注(音樂卷)[A].四部叢刊本三編[M].上海: 上海書局,1985.
作者單位:沈陽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