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勤
我剛來洛杉磯那年,一時沒找到工作,連房租也交不出來,十分著急。房東是個華人,沒有把我趕出去,還主動給我介紹了份工作,在汽車旅館打工。
在美國汽車旅館,特別是都市里的汽車旅館,投宿的人基本上是下層人。來這里住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有毒販子、妓女、在逃通緝犯,甚至還有銀行劫匪。
有一次,來了一個白人長發(fā)男子,左臂上紋著一只老鷹頭,讓人心生恐懼。紋身男登記住宿后,他的車在停車場上沒有停正,我就打電話給他,要求他下來把車停好??赡芗y身男喝醉了,他罵罵咧咧地走過來,向我豎中指,還莫名其妙地沖我大吵大鬧。我看情況不妙,悄悄地打了報警電話。不到五分鐘,兩個警察就過來了。紋身男滿不在乎,仍然在一邊不依不饒地吵著。警察要了紋身男的駕照,到警車里打開電腦查完信息,出來二話不說,馬上把他按倒在地,上了手銬。警察向我表示謝意,說我立了大功,原來紋身男是個搶劫銀行、身負兩條人命的逃犯。我沒想到,一個報警電話抓住了一個劫匪。
有一次,我還和銀行劫匪直接交往。一天下午,有個人來登記入宿,要住兩晚。這是個從中西部來的白人,年齡和我差不多,長得高大帥氣,非常和善有禮貌。我記得他登記入宿后,又回到旅館的接待柜臺前,和我聊了好一陣子,很健談。
第二天中午,突然一輛車開到旅館門前,一個白人中年男子快步進入旅館前廳,來到柜臺前對我說,他是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探員,并出示了他的證件。探員給我看了一把鑰匙,鑰匙的牌子上寫著我們旅館的名字和房間號。他要查一下這個房客的資料。
我拿出登記卡,發(fā)現(xiàn)這個房客正是昨天登記住宿、和我聊得很好的那個白人。探員告訴我說,此人剛剛試圖搶劫市中心的一個銀行,被當場抓住。這把鑰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接著,探員要我?guī)ミ@個劫匪住宿的房間搜查。在房間里,探員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子,把這個劫匪留下的東西全部裝了進去。他走時還帶走了那張客人住宿登記卡。我告訴他這是旅館的文件,最好是拿復印件去。他說要原件,因為這是刑事犯罪案件,所有證據(jù)都必須是原件,用后就歸還旅館。臨走時,他還對我說:注意看下午的電視新聞吧,這個銀行搶劫案一定會報道的。
下午一點鐘,電視地方新聞果然報道了這個搶劫銀行的案子。我看見那個房客被手銬拷著走上警車。他雖然帶著一個假發(fā)套,但從他的臉和身材還是可以清楚地辨認出來。這個很和善、昨天和我很聊得來的房客,竟是個劫匪?。ㄘ熅?張圣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