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欣玥
在家中,母親永遠比父親更嘮叨。
母親說過的那一堆話基本上都是一樣的意思,只不過是有時換了種說法而已。而時常在遠方的父親不懂得說那些“抒情”話語,在他那里,有些話、有些字眼是怎么也說不出口的。所以,父親在電話里對我說得最多的就是那三個字:“我想你。”
這三個字,電話里父親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這三個字,也是父親電話里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小時候,每次給父親打電話時,我最喜歡聽到這三個字——只要父親說完這三個字以后,我不知怎么的,就會覺得無比的安心。而且每每父親說完這三個字,我也會對他說:“爸爸,我也想你?!比缓缶蜁炎约洪_心的事和不開心的事告訴父親。
現(xiàn)在,我長大了,但每一次通話,父親仍然會對我說那三個字,可電話這頭的我卻慢慢地厭煩了,覺得父親太老掉牙。時間一長,次數(shù)一多,便總是莫名地?zé)┰昶饋?。接起父親的電話,我就開始敷衍:“嗯?!碑?dāng)然,那些開心不開心的話,我再也不會對他述說了。再說了,那些事情說了也白說——父親根本解決不了。
那一次,我又接到了電話,當(dāng)父親在電話里頭再一次對我說那三個字時,我不知哪里來的火氣,沖他嚷了起來:“天天說這三個字,肉不肉麻,煩不煩?”沒等父親再說一個字,我便掛了電話。
從那以后,父親好久也沒打電話來。
一開始,我覺得不接他的電話很輕松??墒虑榫褪悄敲垂?,時間稍微一長,我便不自在起來,好像生活中少了點什么似的。就好像你每天可以按時從牛奶箱拿牛奶,然而突然有一天箱子里沒有牛奶,也沒有牛奶可喝了。箱子空空的,心也空空的。
心越空,父親的形象卻越明晰:記憶中,父親的聲音非常洪亮,烏黑的頭發(fā)數(shù)也數(shù)不清??勺詮母赣H生病以來,好像白頭發(fā)變得更多了。好像聲音沒那么洪亮了……原來,我在慢慢長大的同時,父親也在慢慢變老啊……
正想打電話過去,可我的電話卻先響起來了。不用猜,拿起電話,鼻子有點酸的我強力忍?。骸拔?,爸……你怎么那么久都不給我打電話啦……”
“呦,怎么了?”電話那頭,父親有點疑惑。
“想你了唄!”我哽咽著,偷偷抹了下眼睛——盡管父親在那頭,但我感覺他還是可以透過那長長的電話線看到我似的。
“哈哈!”父親在電話里頭笑,那聲音略帶一點蒼老,“你不是嫌我肉麻,嫌我煩嗎?好好,以后還是不說了,女兒長大了哦……”
“我……我不要!你每次都要跟我說,你現(xiàn)在就要說一遍!”我忍住淚水,盡量抑制住哽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兩樣——為了父親不擔(dān)心我。
電話那頭,父親沉默了一下。
“爸,你就說一下吧!”我催促道。盡管我自認為控制得很好,也不知道父親有沒有聽出我的哭腔,但父親最后還是依著我,把那三個字又說了一遍——一如既往地那么認真,那么鄭重。
放下電話的剎那,淚水如泉水般涌了出來——我突然覺得,每次聽父親說那三個字,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簡評】
習(xí)作按感情變化順序,講述了自己對父親“我想你”那三個字的心理感受與變化歷程,勾勒了一幅父女情深的動人畫面。
(指導(dǎo)老師:鐘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