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
美國集中在常春藤盟校和文理學院的精英教育,基本不擴招。據說,哈佛大學在過去350多年里,本科學士學位的授予個數(shù)每年增加18個,且嚴進嚴出,淘汰率很高。寧要鳳凰,不要母雞。
我有個小兄弟十分聰明,在新經濟與新技術的結合地帶搞東搞西,經常讓我慚愧。比如他告訴我,將來社會上只有5%的人在創(chuàng)造和工作,而剩下的95%的人只負責消費——我就是那95%里的。這讓我十分愜意,生活有了奔頭。
剛剛這小兄弟的女兒參加了高考,超過一本錄取線1分。本來這算不得天大的喜事,誰家的孩子還沒個學上嘛。忽一想不對,這女娃比她聰明的爹有出息,當年她爹考了幾次沒考上,至今沒個本科的本兒。但再一想,也不對,如今的大學生與小兄弟那會兒不是一碼事,眼前這大學的水多湯寬,跳進去多麻利咧,女兒不見得就比乃父厲害。
大學擴招是1999年。當時的社會背景是,國企改革與亞洲金融危機疊加,大量職工下崗,1998年失業(yè)率達到7.9%到8.5%,為1949年以來最高。這時候跳出個湯敏,曾任亞洲銀行首席經濟學家,他向中央諫言大學擴招,“當時我以個人身份向中央寄了一封信,陳述了5個理由支持擴招:其一,中國大學生數(shù)量遠低于同等發(fā)達國家水平,18-22歲適齡青年入學率僅為4%,當時菲律賓31%,泰國37%,印度8%;其二,1998年國企改革,大量工人下崗,就業(yè)將面臨惡性局面……”1999年2月9日,《經濟學消息報》刊登湯敏及夫人左小蕾的公開信,建議在此后三到四年中讓高校學生數(shù)量翻番,新增學生自行支付每年1萬元學費,這會帶動240億元學費及其他相關消費,并刺激10000億元相關投資,使GDP增長0.5%。
當時行政效率甚高,3月國家發(fā)改委就把大學擴招列為刺激國內需求的計劃中,4月國務院要求教育部修改1999年高校招生計劃。瞿振元曾任教育部學生司司長,他回憶說:五六月份召開了改革開放后的第三次全教會決定擴招,七月考試,九月入學。結果,1999年全國普通高校招生160萬人,比1998年增加了52萬人,增幅高達48%,增長速度是1994年至1998年年增長速度的15倍。之后每年的大學擴招都如江河奔涌,翻著跟頭前進。
過去這么多年了,大學擴招是利大還是弊大?有正方說“黨中央、教育部都不把大學擴招簡單理解為解決經濟驅動力”,也有反方說大學擴招只是推遲了就業(yè)壓力并降低了教學質量——先不論這些,且對比下中美兩國大學的不同做派。
顯然,中國的大學擴招是行政發(fā)動,萬眾狂歡,所有的高校都擴招,所有的學院都往大學高攀。結果,北大清華鳳凰變母雞,中國大學從精英教育變成了平民教育。
美國民眾受大學教育的比例遠比中國高,美國大學也擴招,但行政發(fā)動不了他們,擴招的是公立大學或社區(qū)大學,社區(qū)大學幾乎沒有入學門檻,學費極低,修夠了學分就可以轉入大學繼續(xù)學習。但集中在常春藤盟校和文理學院的精英教育,基本不擴招。據說,哈佛大學在過去350多年里,本科學士學位的授予個數(shù)每年增加18個,且嚴進嚴出,淘汰率很高。寧要鳳凰,不要母雞。
許多中國人通過上大學改變了人生,大學擴招圓了他們的大學夢,但上大學不是最終目標,大學門檻越低這個最終目標就越難達到。比如北京,宣布2017年非北京生源畢業(yè)生的落戶指標總量封頂,在近年控制在1萬名以內的基礎上繼續(xù)大幅縮減。北大和清華的就業(yè)質量報告顯示,2016年兩校畢業(yè)生的留京率都跌破50%。
這樣,行政給了些許亮光,學子們期待著;而后一回手把門檻降低了,又把光亮給遮住了。加上大城市的戶口、房價等門檻高漲,學子們憑學識和文憑還是夢難圓,還得找其他的物件,比如,拼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