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文學(xué)社 陳念真
寒村暖茶
浣溪文學(xué)社 陳念真
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
潔白的雪花如精靈般悄悄地降臨,小村莊被染上了銀白的色彩。黑色的屋檐下掛著一根根長短不一的冰錐,在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干凈澄澈,好似沒有一點雜質(zhì)。
多么寒冷啊,西北風(fēng)呼嘯而來,席卷了所有暖意。村子里的人本來就不多,現(xiàn)在,野草枯黃,窄窄的土路上又結(jié)了一層冰,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幾個步履匆匆的農(nóng)人,他們一個個裹緊了衣服,巴不得立刻飛進(jìn)可以遮風(fēng)擋雨的家……
在一間毫不起眼的小石屋里,在那把看似馬上要散架的小竹椅上,坐著一位用紅頭繩綁著兩根大麻花辮兒的老人,鼻梁上架著一副大大的老花鏡。那老花鏡,是父親幾年前回家過年時捎給她的。她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只是直直地看著我,被皺紋擠成一條縫的眼睛里,似乎有幾分哀求的眼神。她為什么要這樣?我實在受不了她的目光。我心里滿是無奈,畢竟,她是我的二奶奶——我爺爺?shù)拿妹?。沒錯兒,在這樣一個落后的小村莊,在這樣一間還用柴火燒飯的小石屋里,從城里來的受不了嚴(yán)寒的我,怎么都顯得格格不入。
話說當(dāng)初我來到這兒,來陪伴孤苦的二奶奶,是因為經(jīng)不住父母小孩子一樣的軟磨硬泡,還有“威逼利誘”,特別是他們給我描述的山村美景:“二奶奶干凈的屋子旁有一畝屬于自家的竹林,你可以去挖冬筍,到時候叫二奶奶給你煲筍湯喝,味道可鮮美了?!备赣H樂呵呵地回憶著?!岸棠痰奈莺笥幸粭l小溪,經(jīng)常會有人在那里捉魚,你可以去結(jié)識幾個小伙伴,大家一塊兒玩?!蹦赣H笑瞇瞇地描述著。
于是,我來到了這里。
是,屋子是干凈,但貧寒簡陋;是,是有竹林,但因為積雪,根本就見不到冬筍的影子;是,是有小溪,但早已干涸,上面只有一些冰碴子,哪兒來的魚?哪兒來的捕魚人?哪兒來的和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我坐在沒有空調(diào)也沒有暖氣的小石屋內(nèi),盡管身上已裹緊了這屋里唯一的一條棉被,卻仍然感覺自己如冷柜里的豬肉、冰箱里的咸魚一般,動彈不得,不敢翻身。我用凍得青紫的手指捏著手機,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僅剩的十格電量,感覺心寒、心碎、心如死灰——手機可是我和外界取得聯(lián)系的唯一方法??!我閉上雙眼,瑟瑟發(fā)抖,任由手機黑屏,關(guān)機。
二奶奶一直默默無言,嘴唇一張一合的,想說話,又不敢講。她明白,她說的家鄉(xiāng)話,我這個聽?wèi)T了也說慣了普通話的城里娃怎能聽得明白?就算我聽明白了她的話,我回答她時說的普通話,她能聽得懂嗎?
雪一直下,屋外黑漆漆的,呼呼的風(fēng)聲顯得格外蕭條。該睡了,可僅有一條小棉被,該怎么辦呢?在我苦惱于該如何熬過這個夜晚時,聽見二奶奶走到了我跟前,拍了拍我發(fā)抖的肩膀。我睜開干澀的眼——二奶奶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茶,站在我跟前,不知她是何時煮的。她又指了指炕上的竹席和一件棉衣,示意我安心睡下。
姜茶蒸騰起的霧氣蒙濕了我的鏡片,濕潤了我的眼睛。
一碗姜茶下肚,我覺得渾身都暖暖的,便安心地睡下了。
(指導(dǎo)教師 林 德)
(責(zé)任編輯 李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