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遠
從前我反復離開,是為了能早點兒成為最好的我,從此留你在身邊不用再奔波 ……
溫梨,余生換我照顧你,你肯嗎?
【A】
“白大攝影師,年歷硬照你可得好好拍,今年女主角可是K大之光啊,微博兩百萬粉的網(wǎng)紅女神!”
白書嶼瞪大雙眼看了十秒那笑容鋒芒畢露的微博頭像,才喃喃地念:“溫梨……”
“沒錯沒錯,就叫溫梨,你不會也是她粉絲吧?”
K大歷來美女云集,年月久了,已成一絕,學校每年選一位女生拍年歷。不近女色的白書嶼被狗友出賣,接了拍攝今年年歷的活兒。
K大有百年歷史的圖書館頂,四月白櫻落滿深紅磚瓦,溫梨本人比照片還明艷,一身黛色民國校服,美得讓人倒吸冷氣。
攝影師和模特都專業(yè)極了,蜻蜓點水地一握手,就投入拍攝。打光,取景,看原片,兩個小時就飛速完成,之后眾人一擁而上與溫梨合影,驚嘆如今微博“照騙”橫飛,也還有真美女。
誰知女神剛從鏡頭中走出,立馬畫風突變,再三嚷嚷著要大家加她微信:“姑娘我副業(yè)念書,主業(yè)是一名光榮的微商!微商都是折翼小天使,可都別屏蔽我朋友圈??!”
大家散去后,她才走近書嶼,伸手撫摸了一下他脖子上掛著的舊單反,悵惘地笑:“這么多年,還用這臺?”
“用慣了,不舍得換?!彼洳欢∫徽?,背起包要走。
“怎么,又要像小時候那樣當我是一棵樹?白書嶼,瞧你那出息。你以為只有你翻篇了?我也翻了??!走,去吃個飯。 ”
她蠻橫地扯住他的手臂,傻笑著走在黃昏的街上。
他偏頭望著眼圈紅紅的她,也艱難一笑,一面揉她的后腦勺兒,一面藏起滿臉的欲言又止。
是啊,世界廣大,難得再遇,雖然只能在彼此的世界躲個雨,落個腳,熬不過流年,但他起碼該讓她像年少時那樣,開心地過完今晚。
【B】
并非所有發(fā)小兒都像永琪小燕子,紅塵做伴活得瀟瀟灑灑,總有些長歪的青梅,瘸掉的竹馬,比如溫梨和白書嶼。
他們從小住一棟筒子樓,晴天照不進光,雨天漏得進水的老房子,煎炒烹炸嬉笑怒罵,誰家都沒有隱私。 這兩人就像貓和老鼠,溫梨狂追十年,書嶼躲了十年,好在溫梨繼承了她媽的堅韌,刀山火海,什么都不怕。
她能記起的頭一次悸動,在某年圣誕夜。小書嶼一襲白襯衫拉大提琴,溫梨雖不懂,但那一刻他蹙眉抿嘴,滿身自帶光環(huán)就像電擊棒,把她電得暈頭轉向。
見他在掌聲里走下來,她咽下滿嘴的橘子,勒住他脖子就要擁抱。
她的生猛嚇壞了他,他一邊退后一邊劇烈地打起嗝。
太丟面子了!她惱火地和他扭打成一團。古怪的是他那么能忍,任她胡亂撲打,他都咬緊牙紋絲不動。
最終鬧劇驚動了老師和雙方家長。溫梨媽心疼地用毛巾揉著閨女狼狽的頭發(fā),而臉色鐵青的書嶼爸彎腰就給了小書嶼一記耳光,他肩膀輕輕一抖,懂事地不出聲。
“別打他!這一架是我自找的!”溫梨沖到書嶼身前,張大嘴又發(fā)不出聲,他卻不領情地瞥了她一眼,扭過臉去。
他那目光,溫梨長大了仍還記得,就像望著街邊的垃圾池,一聲不吭卻充滿嫌惡。小小的她垂下頭,生平第一次嘗到什么叫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