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伏羲伏羲》作為“新寫實”小說,對于人之本性與社會規(guī)約之間的現(xiàn)實問題給予了深刻的思考,以寓言化的方式對人類的生存悲劇進行了寓示。生存本能、情欲本能與人類自我限定的社會規(guī)約往往形成沖突與矛盾,作品以中西方的古老神話及動物作為寓示,展現(xiàn)了人類生存的悖論困境。
【關(guān)鍵詞】伏羲伏羲;俄狄浦斯情結(jié);寓言化
《伏羲伏羲》,從小說的題目來看,這是一個有關(guān)中國古老神話的故事,“伏羲女媧們創(chuàng)造了人類,伏羲們是自由的,但他們沒有把這種自由留給人類”[1],人類在種種困境中,生生世世,掙扎度日。作品對于人類的這種生存困境給予了多方面的寓示。
一、伏羲與女媧神話的寓示
在中國傳統(tǒng)的神話中,上古時代的洪水災(zāi)難,使人類遭到了毀滅,留存下來的只有伏羲與女媧這一對兄妹,為了繁衍人類,兄妹二人結(jié)合。這看似是一種超乎倫常的關(guān)系,但卻是原始生命力的延續(xù),從這個意義上看,人類即起源于這種違背倫常的結(jié)合,如此,就形成了生存與倫常之間的悖論性。小說中嬸子菊豆與侄子楊天青的結(jié)合即是對這一神話傳說的隱喻,洪水的神話被置換成了故事發(fā)生的地點——洪水峪,從讀音上來看,亦可以理解為“洪水般泛濫的欲望”,也正是在這種欲望的驅(qū)使下,才促使了嬸侄違背倫常的結(jié)合。
小說在此揭示的倫理與情欲、生存之間的沖突是一個死結(jié),帶有一定的宿命意味,“在劉恒看來,生存的困境是注定的,人身在其中永遠也無法成為自身的主宰,這就是人類的終極命運”[2],倫理產(chǎn)生于人類自身,同時又束縛了人類自身。楊金山繁衍能力的缺失,將家族生命的延續(xù)推向一個絕境之中,而侄子楊天青卻使其絕處逢生,但這種生命的延續(xù)卻又不被倫理所接受,所以楊天青只能與自己的兒子以兄弟相稱。情欲是生命的來源,但卻成為人們扼殺的對象。
作品展現(xiàn)的人類的生存矛盾是永恒的,楊天青雖然自殺,但與此同時菊豆又為他留下了一個精瘦的男孩,楊天黃處處留情,喂大了一個又一個的肚子,新的困境由此開始。
二、俄狄浦斯王神話的寓示
希臘俄狄浦斯王的神話,講述的是一個弒父娶母的故事,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xué)說將這種情結(jié)歸因于人的性本能。《伏羲伏羲》處處是對楊天青性心理的描寫,他與嬸子菊豆的情欲,也折射出“俄狄浦斯王”神話的影子。
小說以嬸代母,以叔代父,青春懵懂的楊天青在見到嬸子的第一刻,便蒙生了對嬸子的迷戀,同時也蒙生了對叔叔的痛恨,當他嘟嘟囔囔罵那頭驢的時候,他忽然醒悟他是在罵他叔叔,顯然這種痛恨的蒙生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即弗洛伊德所謂的“本我”的本能沖動,這種沖動來源于對嬸子的性欲望。這種痛恨自此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后來當楊金山罵菊豆“飯糊到鍋子上老子宰了你”時,楊天青用充了血的眼睛盯著叔叔,并在心里對其叔叔說“咱們看誰宰了誰吧”。在雖然楊天青沒有在實質(zhì)上殺死楊金山,但實際上他早就在心里將楊金山殺死,其在實質(zhì)上對嬸子菊豆的占有也可以看作是他對父權(quán)的扼殺。這種”俄狄浦斯情結(jié)”同樣也體現(xiàn)在其后代身上。楊天白與其所謂的堂兄“楊天青”始終不睦,卻對娘特別孝敬,對于楊天青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排斥心理。當楊天青告訴楊天白他才是其父親的時候,楊天白感到一陣惡心,并把親生父親踹倒在韭菜地里。
“俄狄浦斯王”的神話在小說中是以一種隱性的方式存在的,畢竟楊天青沒有真正殺死叔叔楊金山,而楊天青也并非死于楊天白之手,這種“性本能”的情結(jié)是與“自我”和“超我”同時存在的,受于社會倫理與規(guī)約的壓迫,楊天青始終沒有作出“殺父”的舉動,楊天白也只承認其宗族禮教上的父親。因而,楊天青在村人們的眼中是“一條多么仁義多么厚道多么懂規(guī)矩的漢子”。
三、驢子與騾子的寓示
驢子與騾子的區(qū)別在于生殖能力的區(qū)別,在作品中,驢子和騾子分別寓指著楊金山和楊天青,兩者的區(qū)別即在于生殖能力的有無,寓示出作品對于生殖的崇拜與贊揚。
作品開篇楊金山與楊天青的出場就是伴隨著各自的象征物,在去接親的途中,楊金山騎的是他心愛的騾子,而楊天青牽的是載菊豆的小草驢。楊天青在牽驢子時“不停地去拂掃那頭驢子地后部”,其興味在于欣賞驢子的排泄器官,他對于驢子的一系列舉動都出于對驢背上那個女人的沖動,即一種原始的生殖沖動,也正式這一細節(jié)的舉動,與他自殺時的行狀形成了呼應(yīng),楊天青死時“對著人們的是尖尖的赤裸的屁股和兩條青筋暴突的粗腿”,極具諷刺意味的像世人展示了這種生殖力量的強大。而楊金山對于騾子則自始至終都有一種濃厚的愛戀,他對騾子的關(guān)心勝過對菊豆、對天青等親人的關(guān)心,這不得不讓人聯(lián)想到兩者之間的同病相憐,騾子被賣掉之后,楊金山也“干凈利索地”死掉了。生殖能力缺失的痛苦伴隨了楊金山的一生。
從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xué)說來看這種生殖的崇拜源于一種“生的本能”,人們都渴求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續(xù),然而在外界環(huán)境的制約下,這種本能又往往遭到壓制。這種生殖的能力,楊金山是先天不足,而楊天青是后天壓抑,以致于悲劇結(jié)局的產(chǎn)生。
結(jié)論
《伏羲伏羲》以還原生活本相的姿態(tài),“把自己貢獻給既無過去又無未來的永恒的生存矛盾”[3],小說寓言化的寓意,都指向了人類的本能、欲望與外部環(huán)境的矛盾困境。
【參考文獻】
[1]程國政.伏羲的困惑——我看《伏羲伏羲》[J].當代作家評論,1989(03)
[2]黃田子.宿命的“圣戰(zhàn)”——從《伏羲伏羲》看劉恒的生存意識[J].理論與創(chuàng)新,2004(02)
[3]金惠敏.“新寫實”小說座談輯錄[J].文學(xué)評論,1991(03):112
作者簡介:王聰(1991.3—),女,山東省濰坊市,曲阜師范大學(xué),2015級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