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學忠 王曉軍

抗戰(zhàn)中的生化危機

●馮學忠 王曉軍

1945年8月8日，蘇聯(lián)政府對侵華日軍宣戰(zhàn)，8月9日，蘇聯(lián)紅軍外貝加爾方面軍第39集團軍先頭部隊越過中蒙邊界，向侵駐西科前旗（今科爾沁右翼前旗）的日本關東軍發(fā)動閃電般的進攻。

偽興安總?。v王爺廟街）警務廳長福地家久組織150多人的“抗蘇隊”，于8月11日執(zhí)行事先制定的“焦土計劃”，焚燒主要的軍政機關秘密檔案、機關文件庫，燒毀興安總省、王爺廟特務機關、蒙民厚生會等多處建筑。

從王爺廟街撤退前，福地家久命令偽興安醫(yī)學院院長小康從醫(yī)學院的細菌庫內(nèi)拿出帶細菌的老鼠，放進西科前旗王爺廟街（今烏蘭浩特市）所有糧食中，同時在糧食中撒布了其他的細菌和毒藥。

8月21日，王爺廟街突發(fā)鼠疫，并導致霍亂、斑疹、傷寒、麻疹等大量傳染病流行，把一座美麗的草原小城變成了滿目瘡痍的“黑死之城”。

鼠疫在王爺廟發(fā)生后，迅速蔓延到毗鄰18個旗縣乃至整個內(nèi)蒙古東部地區(qū)，從1945年冬至1947年春，累計死亡4萬多人。僅王爺廟地區(qū)（當時全城人口不足3萬）因傳染鼠疫和吃摻有毒藥的大米、白面后死亡的人數(shù)就達3000余人，有的全家喪命，并造成了連續(xù)三年的鼠疫大爆發(fā)，致使城區(qū)1/10的人死亡。一家估衣鋪老板，身體健壯、魁偉，在經(jīng)營店鋪時染病突然倒斃。一家居民，全家24口人中有22人染病身亡。駐王爺廟街的蘇聯(lián)紅軍士兵有200余人染病死亡。

在這場大災難中僥幸活下來的佟金生回憶：“家中出事的時候是1945年冬天，雪下得很大。那一天，我爸的朋友有十七八個人，好像是兩家子……我奶奶和媽媽炒菜、備酒?？腿藥碓S多東西，其中還有大米，晚上吃的大米飯就是用他們帶來的大米做的。第二天早晨，日頭還沒出來，我被哭聲吵醒了，家里的大人都圍在我爸睡的炕頭上，我媽哭著對我說：‘你爸死了！’”

“日頭出來了，我爸的一個鐵哥們兒姓黃，他路過我家看到煙囪還沒有冒煙，就進門問，老哥們咋回事，日頭這么高了還沒燒火呢？說著進來看了一眼，沒想到他回到家晌午就死了。他一死，村里就有人說，可能是‘黑死病’，因為那時王爺廟街里正在鬧鼠疫?！?/p>

“晚上，我奶奶去找牛，回來時好好的，剛吃了一個餅，突然說不行了，吐了幾口血沫子就死了。第二天一早，我爺爺和我媽死了?？蓱z的妹妹當天晚上也死了。村里人把我家死人的事通知了防疫隊，我家被隔離了，誰也不讓進來，我們也不能出去。大人都死了，屋里也沒人燒火，我們餓著肚子嚇得只知道哭。弟弟不到一歲，還不會走路，餓了就在炕上爬著找媽媽，一邊哭一邊吮著我媽已經(jīng)僵硬的奶頭。天黑了，我和哥哥找不到點燈的火柴，我就爬到炕上睡在奶奶的尸體旁。奶奶活著的時候，我一直和她睡一個被子，奶奶死了我還守著這個習慣。第三天早上我從蓋著奶奶尸體的被窩里爬出來，去推我哥哥，他已死在我媽的胸脯上了。三天時間，我家大人孩子死了7口，7個死人都在炕上，死相難看又可怕。開始，我一天到晚都在哭，眼淚哭干了，嗓子也哭啞了，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跟著家里人一起死……”

距西科前旗王爺廟街東南91公里處有個叫魏老疙瘩的農(nóng)民，8月的一天去王爺廟街買回米、面、酒，回家吃過晚飯，當天夜里就死了。按當?shù)仫L俗，當家人死了，要停放三天才能埋葬。親戚朋友，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陸續(xù)前往探望，有的在他家吃住，幾天內(nèi)就死了17口人。他的舅舅帶兩個孩子前來探望，回家途中孩子突然發(fā)病倒地。他的舅舅感到情況嚴重，為保護家鄉(xiāng)的親人不再受傳染，他斷然決定大義滅親，就地弄了堆葦子、柴禾點燃，將兩個孩子推進火堆活活燒死。附近屯有個陰陽先生叫張聾子，被請去給魏老疙瘩看風水送葬，回家第二天就發(fā)病死了，他家一連死了6口人。

1946年4月，蘇聯(lián)紅軍派防疫司令廉斯基上校率專家10余人，防疫員30人，攜帶防疫藥品、器材裝備到王爺廟街控制疫病蔓延。東蒙古自治政府也成立防疫指揮部，組織衛(wèi)生隊和學生給王爺廟街的患者服用磺胺等藥物，并以鼠疫肆虐的重點區(qū)域向外擴展，采取“由近到遠，由里向外，先打家鼠，后打野鼠”的方法，對肺鼠疫患者一律隔離治療，死者全部定點由專人火化，對未受傳染的民眾逐人檢診檢疫、服藥預防。經(jīng)過中蘇雙方共同努力，至同年10月，王爺廟街周圍地區(qū)的肺鼠疫得到了有效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