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爐?蘆根

風吹草木

風吹草木晴虹下

風吹草木在雪雨中

風吹草木新房前

風吹草木在火葬坡

黑夜你雨樣降落

月光你山樣聳起

草你永遠在風的石磨下

熬中藥——

一家之主

如果我更老一點

孩子們就已經

自食其力

如果我再年輕

十幾二十歲

家中老人就會硬朗很多

我有吃穿的時候

決不讓名下的身體們饑寒

我輕拈這些道謝的手

請求緊握我道歉的手

作為一家之主

我實在沒有掌管好家人

寄養(yǎng)在

我名下的光陰

天菩薩

一無所有的時候

我仍有崇拜

30天之際

阿爸請來最牛氣的剃頭匠

于我頂上蓄發(fā)一尾

他呈螺髻狀長高我一籌

塔里住一個

青出于彝人而勝于彝人的男魂

女人們可以摸我第三條腿

但不可以愛撫他

男人們優(yōu)越一些

可以放我血

但不許仇害他

吃不完穿不完用不完的時候

我仍有崇拜

一點點的哀傷

終于不多了

真的

從來就不曾

多過

不多處是個醒來的好地方

一張鈔票淡化了一半的價值

我將要用鮮艷的部分

給媽媽買一副長壽口罩

她的呼吸

用得著？

僅剩的一點點

正在尋找也許

烏呷嫫

認識她

首先是因為她的

死亡

然后依次是她的仇敵

她的丈夫

她的情人

她的竹馬青梅

她的童樂

她的墜降

她的昂挺挺的十月

十月之前的九月

九月之前的第一月

第一月之前的第一天

第一天之前的第一分

第一分之前的第一秒

第一秒之前的

烏呷嫫

有一次

夜已經深到凌晨的白月光

探弄出一條洶涌的白花長廊

綻放著兩個白臉女人

她們正在互相撿拾

白花花的珠淚

我一眼就認出

一個是出生之前的烏呷嫫

一個是死亡之后的烏呷嫫

責任編輯 石彥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