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都他媽是我的!”
2015年11月,萊斯特城王權球場,28歲的杰米-瓦爾迪將皮球送進德赫亞把守的大門、將英超連續(xù)進球紀錄(11場)收入囊中后,瘋狂飛奔向觀眾席,肆無忌憚地對著攝像機怒吼宣泄。
如今,恩戈洛·坎泰、1:5000的奪冠賠率和“藍狐奇跡”全都成為了過去,瓦爾迪,又要與萊斯特城一起為保級而戰(zhàn)。榮耀稍縱即逝,歡迎回到現(xiàn)實。
大衛(wèi)-貝克漢姆只有一個,但杰米-瓦爾迪,卻是千萬個你我。
情迷“DH9”
曾幾何時,只要有閑暇時間,我的腳下一定有個足球。我夢想著成為大衛(wèi)·赫斯特(David Hitst),除了他,我誰也不想當——那是我心愛球隊的傳奇。
我崇拜大衛(wèi)-赫斯特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做到了我夢寐以求的事情:為謝菲爾德星期三攻城拔寨。左腳、右腳、頭球、吊射、凌空抽射……他在球場上無所不能。在我的記憶中,沒有誰比他做得更好。那時,我總會在自家花園或酒吧停車場復制這些進球,我一邊模仿他,一邊自言自語地配上“現(xiàn)場解說”。大衛(wèi)·赫斯特一定不知道,面對那個攀登架臆想成的球門,“他”的進球率就像在希爾斯堡一樣高。
我與父母曾住在洛士利路的半獨立房屋,那是一套三居室,對面有家酒吧。那里的公用停車場,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活動場所,我總在那兒踢球,直到夜幕降臨。我會玩一個名叫“溫布利”的射門游戲:擺好球,瞄準攀登架的頂角位置,如果能成功射到,我會算自己得了兩分。
1899年開始成為謝周三主場的希爾斯堡,距離我家只有兩英里遠,去那里為謝周三加油助威,占據(jù)了我童年的大部分時光。只要現(xiàn)場看球,我?guī)缀醵紩┲{白球衣。5歲時,我第一次被父親帶去希爾斯堡,我們坐在死忠看臺,周圍密密麻麻地簇擁了兩萬人,那曾是歐洲最大的單面看臺之一當時我并不知道謝周三有這么多球迷。
由于個頭太小,我不得不被爸爸舉到一個藍色欄桿之上,在那里,我看到了心馳神往的夢幻畫面:約翰·謝里丹、約翰·哈克斯、奈杰爾·皮爾遜……擁有他們的謝周三,在1991-92賽季英格蘭頂級聯(lián)賽拿到了第3名。我喜歡希爾斯堡的狂熱氣氛,每當謝周三破門得分,觀眾們都會唱歌和吶喊。
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大家一起呼喊“赫斯特”的名字。我偶像的左腳射門總是猶如出膛炮彈——1996年在海布里,他完成了一腳時速114英里的射門,一度創(chuàng)造了英超紀錄——所以只要他拿球,希爾斯堡看臺上的鼓噪聲就不會斷,大家都期待著能有特別的事情發(fā)生。
很遺憾,對赫斯特和謝周三的沉迷,并不能對我的學業(yè)有所幫助。隔三差五地,我還會把足球踢進好幾個鄰居家的院子,有個臉色陰郁的女人拿走了我很多球,一直沒打算還給我。有一次,我看到她出門沒關窗戶,就溜進去把所有足球都拿回來了。當然,這并不是什么體面行為,如果當時父母知道,我肯定要倒大霉。
“踢球大于學習”
1987年1月11日,我出生于謝菲爾德的奧夫頓路,一開始是與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后來隨父母和妹妹搬到了瑪林橋附近的洛士利路。我的母親是位初級律師,父親換過很多工作——他干過木工,當過汽車駕駛教練,還開過塔式起重機。我跟爺爺、奶奶很親,他們經(jīng)常帶我去大雅茅斯或斯凱格內(nèi)斯,在那里,我學會了打高爾夫。
由于生長在普通工人家庭,我不乞求大富大貴,也不奢望太多。不知從何時起,我的生活中就只有足球,即便爸爸和爺爺帶我去河邊釣魚,我也會把大部分時間花在踢球上。
住到洛士利路后,我從馬爾克里夫小學轉到了瑪林橋小學,學習成績依然沒有長進。上課時,我一會兒盯著窗外,一會兒看看手表,盼著趕緊下課。只要休息時間一到,我就會飛奔到操場上跟小伙伴們踢上幾腳。除了足球,我在學校里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彭伯頓先生的數(shù)學課。他是一位優(yōu)秀的老師,也是個很好的人,總能用各種方法吸引我的注意力——那時我分數(shù)最高的科目就是數(shù)學。
在停車場模仿赫斯特的日子終要結束,在希爾斯堡娛樂中心,我第一次接受了較為正規(guī)的足球訓練。后來我加入了一支名叫約克郡的少年隊,大多數(shù)比賽,我都會作為前鋒出場,每場踢進4、5個球。雖然有些瘦弱,但速度是我的獨門武器。在那里,我交到了一生的朋友——伊恩·柯林斯,他在約克郡出任右后衛(wèi)。
我足球生涯的第一次轉會,發(fā)生在10歲那年,告別約克郡的我,加盟了父親的朋友大衛(wèi)·梅斯執(zhí)教的謝菲爾德流浪者。他跟我爸爸一樣,都當過駕校教練。謝菲爾德流浪者無疑是更好的平臺,沒過多久,我就認識了謝周三足球學院總監(jiān)——克里夫·貝克。他說,希望我去米德爾伍德基地參加謝周三的青少年訓練。
那真是一段幸福的時光!除了一周三次坐車去參加謝周三少年隊的訓練,我還得到了兩套希爾斯堡死忠看臺贈票,簡而言之,我的整個生活都要被謝周三填滿了。訓練時,我有機會近距離觀察謝周三一隊那些明星,那時迪卡尼奧已經(jīng)加盟球隊,我開始深深地為他傾倒。無限的激情,還有卓越的天賦,迪卡尼奧真是一名特殊的球員!
迪卡尼奧遭遇11場禁賽期間,我在懷斯伍德中學也是度日如年,即便是別人千的壞事,老師也會第一個懷疑到我頭上。那時我的想法是:學習已經(jīng)不再重要,我就希望成為謝周三一隊球員。在體育課和運動會上,我總能在100米、200米、1500米、跳高和跳遠等項目上發(fā)光發(fā)熱,就算是軍訓體能測試,我也比絕大多數(shù)人成績更好。
在懷斯伍德中學的最后兩年,我成為了老師們最頭疼的對象,我對教室里的一切都沒有興趣,也無法想象自己的未來與足球無關。在謝周三足球學院踢過幾年后,我走到了選擇的十字路口。小伙伴們都開始長身體了,我卻還是又矮又瘦——對我來說,德比郡U15的湯姆·赫德爾斯通(現(xiàn)赫爾城中場)就像個巨人。
失落與契機
2002年1月,我度過了15歲生日。謝周三于兩年前告別英超,曾經(jīng)的輝煌一去不返。將我?guī)нM足球學院的克里夫也離開了,身邊的朋友們開始走向社會,愛上刷夜和蹦迪。但我對那些絲毫不感興趣,我依然只想得到謝周三的職業(yè)合同。最終的結果,令我大受打擊,我的努力與進步全被否定了。因為我“不夠高大和強壯”,謝周三徹底放棄了我。我不知道當時這是誰做出的決定,我唯一清楚的,是一切都被摧毀了。我從小就支持這家俱樂部,但他們卻告訴我,我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nèi)。
那年夏天的GCSE考試,我只有一門達到“C”以上——嗯,是數(shù)學——其余科目全部亮起紅燈。有一段時間,我會回到約克郡隊隨便踢踢球,伊恩·柯林斯依然在這里。后來,我的球鞋上逐漸落滿灰塵,那個成為大衛(wèi)-赫斯特的夢想,從我心中徹底消失了。
遠離足球一段時間后,我開始在托馬斯-羅瑟勒姆學院就讀體育科學專業(yè),在那里,我認識了同樣被謝周三拋棄的馬修·博爾頓。在他的勸說下,我重新回到了足球世界……踢業(yè)余足球。每個周日早上,我會跟他代表羅瑟勒姆的威克斯利青年隊比賽,而到了周四,大家會聚到赫爾靈索普娛樂中心一起訓練。羅瑟勒姆距離謝菲爾德比較遠,很多時候,我都會去馬修的父母家借宿。
有一天,威克斯利青年隊對陣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U18,我的表現(xiàn)非常出色,賽后對方教練史蒂夫·亞當斯給我打了電話。在此之前,我對那支球隊沒有任何了解,亞當斯說,他們的成年隊正在英格蘭第八級聯(lián)賽打拼。從青年隊到預備隊,這家俱樂部的建制非常完整。沒過多久,我成為了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U18的一員,我當時想的只有好好踢球,希望從這里重新得到快樂。
被謝周三放棄后,我的自信心遭受了巨大打擊,我無心向別人證明什么,只想為身上的球衣盡心盡力。在鋼鐵隊U18的首個賽季,我成為了隊內(nèi)第二射手;一年后,我進球最多。
憑借優(yōu)異表現(xiàn),我入選了由史蒂夫·舒特執(zhí)教的預備隊。周六跟預備隊踢球,周日還要參加U18比賽,每個周末都很充實。重新開始踢球的我,對學業(yè)又不怎么上心了,結束羅瑟勒姆學院的課程后,我放棄了去巴恩斯利學院續(xù)讀的機會,徹底告別校園。
脫離父母管制后,我開始習慣與朋友們?nèi)ゾ瓢伞?8歲以前,我去酒吧基本不會喝酒,可能是因為長得太嫩,我經(jīng)常被要求出示身份證。我們最喜歡的一家酒吧在謝菲爾德市中心,那里經(jīng)常有謝周三球迷看球,還有供客人操控的桌上足球。這家酒吧的桌上足球比賽很有意思,還是主客場制,我很喜歡跟別人對戰(zhàn)一即便后來轉會到哈利法克斯城,我仍然會抽空回到這兒玩上幾場。
一邊上班,一邊比賽
代表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預備隊比賽,并沒有任何出場費,所以,我需要在瑪林橋快捷酒店和酒吧兼職當服務員。事實上,由于尚未與鋼鐵俱樂部簽訂合同,我有權在任何業(yè)余比賽中代表其他球隊出場——只要我愿意,可以一周七天都安排比賽。正因如此,我被酒店同事拉進了一支酒吧球隊,閑暇時,我會代表這支業(yè)余球隊踢野球。由于他們參加的聯(lián)賽規(guī)定較多,我必須用別人的名字出戰(zhàn),于是那段時間,我被叫做“格倫-馬里斯”。
在無足輕重的野球圈踢球的我,過得很開心,我不在乎自己踢的是什么級別,只是單純地熱愛足球而已,隊友們也非常有趣。那年聯(lián)賽最后一場對斯坦寧頓勇士,我穿著一雙青綠色的阿迪達斯F50s,那一戰(zhàn),我沒有讓隊友們失望,我們7比2大獲全勝,這雙新鞋創(chuàng)造T4個進球。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球,是完全用速度碾壓了對方后衛(wèi),就像2014年國王杯決賽貝爾完爆巴爾特拉那樣。我還記得對方教練失球后沖著那名后衛(wèi)怒吼道:“你他媽為什么不廢了他?。 ?/p>
就像父親一樣,我的兼職工作也換得很勤,在酒吧打工時,我被一個來喝酒的人介紹到了一家建筑公司,當實習木工。那時,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似乎只要能有錢喝兩杯,就很知足了。
沒過多久,我放棄了當木工的想法一由于公司在諾丁漢,我必須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那真是折磨人。2007年2月,20歲的我,在朋友介紹下進入了一家位于謝菲爾德的著名醫(yī)療器械公司:每天早上7點半上班,下午4點一刻下班,周五能休息半天。在這里,我開始與殘疾人器材進行親密接觸,那是一項要求精密的工作,只有在細節(jié)上較真,才能保證器械讓殘疾人感到舒服。我的小組經(jīng)理米克-布朗有時會請假不來,他很相信我,會把工作全托付給我做。
依仗與米克的“同盟關系”,我也會抓機會偷個懶。有一年,我請了36天假,直接被同事戲稱為“病假條”。在那家公司,我工作得很開心,稅后1000英鎊的月薪也足以幫助我買輛車。最重要的是,這份工作不會與我踢球的時間沖突。
我為這家名叫丘萊福的醫(yī)療器械公司工作了4年半,在此期間,我得到了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一隊的召喚。球隊主教練加里·馬洛很欣賞我,俱樂部主席阿龍·貝瑟爾給出的建議更加堅定了他重用我的想法。
加里經(jīng)常安排我從中鋒位置移動到左邊路,我其實不喜歡這樣,因為我只期待著進球,并沒有想過防守或回追——我不介意緊適或壓迫,但回追這活兒真不適合我。加入一線隊,意味著我可以拿比賽補貼了,每周30英鎊,但只會在賽季進行中發(fā)放。
在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一隊的首個賽季,我終于找到了歸屬感,并交到許多好朋友。慢慢地,我開始在球場上留下自己的印記。我速度快、射門好,比賽中無所畏懼,越來越多人忘記了我的單薄身體,看到了我的出色能力。不過在當時,我并沒有憧憬過職業(yè)聯(lián)賽,畢竟我只是一個在醫(yī)療器械公司上班、跟父母住在一起、每周在第八級聯(lián)賽踢球的普通工人而已。(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