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 華
開到荼蘼(之一)
◆ 王 華
清晨,小雨剛剛停歇,正是春寒料峭時節(jié),近郊瑞亨別墅還沉浸在清晨的寧靜中。這是一個高檔別墅小區(qū),全部由獨棟別墅組成,每棟別墅都由占地一畝左右的草地圍繞著,別墅與別墅之間以短籬墻或者竹墻分隔。這里環(huán)境很是清幽,雖然離市中心并不算遠,卻如同世外桃源般,處處是鳥鳴聲,時而還能聽到一兩聲犬吠。
在別墅區(qū)的黃金位置,是一棟三層的歐式小樓。外墻純白,大門前四根立柱,頗顯出些希臘神廟的感覺。
小樓三層主臥房外,武娉婷伸出手想要敲門,手指將要碰到門上時又放了下來。她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生得甚是美麗,衣著打扮也很上檔次,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當季新品。每年她都會陪同母親去參加巴黎時裝節(jié),對于時尚的變化嗅覺十分靈敏。
猶豫了半晌,她終于還是敲了敲門。
門內悄無聲息,她側耳聽了聽,心里想那人走了沒有?
再次敲門,這次用的力氣大了一些,即便是還在熟睡的人,應該也會被吵醒吧。
但門內,仍然一片死寂。這死寂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心里忽然生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這個女人晚上睡得晚,通常要很晚才會起床,不可能那么早就出門吧。她也沒什么晨練之類的好習慣。
用拳頭捶了捶門,她幾乎可以肯定房內是完全沒有人的聲息的。她蹙起眉,那女人真的一早就出去了嗎?
一只麻雀忽然由開著的露臺窗子飛了進來,有些慌不擇路,幾乎一頭撞在她的身上。她嚇得往旁邊閃了閃,暗罵了一句“Damnit”。
心中不祥之感更加濃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些神智恍惚似的,大概是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太……刺激了吧!
用手扭了扭門把手,門在里面鎖住了。
她側頭想了想,想起張阿姨那里有每個房間的備用鑰匙。張阿姨昨天就回鄉(xiāng)探親去了,想必是那個女人安排的。
她跑到樓下張阿姨的房間,拿了備用鑰匙,打開房門的瞬間,她心中多少有些隱秘的快樂。那個討厭的女人,她還有多少秘密呢?
接下來的幾秒鐘,她怔怔地站在房間門口,過了好一會兒,她的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不會的,不可能的!她心里不停地告訴自己。
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那個女人的身邊。
女人未著寸縷,面朝下倒在地上,即便是背上也布滿了紅紅紫紫的吻痕。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女人的頭旁邊,一縷紫紅的血蜿蜒到了地面上。血不算多,卻是從女人的后腦上流出來的。
武娉婷慢慢蹲下身,怔怔地看了女人好一會兒,想要伸手推推她,卻及時地收住了。她低低地呼喚:“喂,你怎么了?死了沒有?”
這呼喚聲越來越大,最后終于變成了無法抑制的尖叫聲。
那個女人一直沒有回答,她死了嗎?她真的死了嗎?
武娉婷站起身,慢慢后退,腦海中亂成了一團。她死了?她為什么會死?昨天晚上她不是還好好的嗎?
難道是……是那人殺了她?
不!不可能!
她轉身飛奔出房間,向著樓下奔去。由于奔得太急,她在樓梯上一個踉蹌,居然滾了下去。幸而離地面不算太遠了。她被摔得七葷八素,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氣,才總算清醒過來。
那個女人,她真的死了!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死的好!如此討厭的人,又有幾個人希望她活在世上呢?
她歇斯底里地狂笑了半晌,笑聲漸漸停了下來,眼中卻慢慢地溢出淚水,怎么辦?現在該怎么辦?
她走向電話……
鄭睿軒接到林心慧的電話時,正在三亞吹著海風曬著日光浴。海灘上不乏凹凸有致的美麗女子,他的目光由那些穿著三點式的軀體上掠過,心卻一片止水。
有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身邊并不缺少美女,但他卻一直過著和尚一樣簡單的生活。
紅粉骷髏,或許是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他對美色看得極淡。越是美麗的女子,通常就代表著麻煩越多。
就在他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之時,電話響了。拿起電話,話筒對面?zhèn)鱽硪粋€陌生的聲音:“鄭睿軒,不好了,武仲軒出事了?!?/p>
鄭睿軒發(fā)了會兒呆,努力回憶著這個聲音是誰的。身為刑偵人員的經驗令他在分辨人臉和聲音方面有著遠勝過常人的能力。終于鎖定了記憶里這個聲音,他道:“你是林心慧?”
“是的,你快來吧!武仲軒出事了!”
他皺了皺眉:“什么事?”
林心慧深深地吸了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以最簡短的話來描述目前的情況:“文麗萍死了,公安局的人認定是武仲軒干的,而武仲軒也承認了?!?/p>
鄭睿軒又怔了一下,努力在記憶中尋找文麗萍是誰,終于想起來了,文麗萍是武仲軒的妻子,兩人結婚的時候曾經給他寄過一張請柬,但那個時候他正忙于一件案子,沒參加婚禮。他以前曾經做過武仲軒的法律顧問,后來因為另一個案子來了海南,便與武仲軒不大聯系了。
畢竟現在的人各忙各的,不可能無聊地沒事打個電話寒暄一下。不過以他對武仲軒的了解,他不像是一個會殺人的人。
他道:“別急,慢慢說?!?/p>
……
次日,鄭睿軒出現在看守所里。
武仲軒靜靜地坐著,看見他進來,只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他的精神不好,眼底有明顯的黑圈,臉上的胡子也沒有剃,頭發(fā)亂糟糟的。
與武仲軒對視了一眼,鄭睿軒的心便沉了下去。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布滿紅絲,悲傷絕望,完全沒有一絲生機。他是認識武仲軒的,知道他一向是一個積極進取的商人,即便是以往遇到再大的困難,他都能淡定地面對,運籌帷幄,從來不曾在他的眼中看到過絕望之情。
他忍不住皺眉道:“我都聽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仲軒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是微微笑了笑,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比哭還難看的:“誰找你來的?”
“是林心慧?!?/p>
武仲軒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是我殺了她!”說完這句話,他便示意看守要結束談話了。
鄭睿軒怔了一下,若說在見到武仲軒以前,他還有所懷疑,現在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不可能是武仲軒殺的人。他現在的樣子若說能殺人,唯一能殺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蹙眉,想再說什么,武仲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復了一遍:“別再問了,是我殺了她!”
鄭睿軒怔怔地看著武仲軒被看守帶走,他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是武仲軒殺了文麗萍的,但為何武仲軒卻一口咬定是他殺了文麗萍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鐵門在武仲軒身后關閉,鄭睿軒只覺得一片茫然。
時間回溯到半年前,地點是在一間頗有名氣的酒吧。
WILSON走進卡薩布蘭卡時,是子夜十二時。
酒吧中燈光曖昧,許許多多邂逅平生的男女,或有意或無意,悄然上演著勾引與被勾引的游戲。眼風不經意地流轉,鐳射燈光閃爍不定的虹影中,他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吧臺邊的那名女子。
女子著一件黑色短上衣,下身是短得齊大腿根的熱褲,很簡單的裝束,若無傲人的身材和凝脂般的肌膚,不可能穿得如此肆意。她化濃妝,眼影深黑,睫毛夸張得長,唇色則紅得有些駭人。若是在白日里,誰化妝成這樣,必然是引得人人注目。但在這夜色中,閃爍不定的鐳射燈光下,卻自有一種妖異的攝人之處。
看不出女子的年齡,WILSON猜測,應該不會超過三十歲。
不遠處的阿健招手叫他過去,他再狠狠地盯了那女子一眼,似乎是想用目光觸摸她般的。
他剛剛從美國回來,年少多金,高大英俊,著休閑西裝,隨性地敞開著,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T恤頗薄透,結實的胸肌紋線畢露,引得許多女子對著他暗送秋波。
他向來在歡場中聲色犬馬慣了的,看見美麗的女子總是不吝嗇地送上殷勤的微笑。但無論這笑容是多么魅惑引誘,眼底卻是一片冰冷。他喜歡與不同的女子做愛,可惜不過是當對方為發(fā)泄的工具,從來不曾有真心。
與他一起來的十幾個人,都是年少時的損友,大多是高中同學。他是大學就到美國去讀的,算來已經有八年的時光了。這次一回來,約了以前的狐朋狗友在酒吧里聚會,說到底不過是閑極無聊罷了,倒并非是有什么懷舊情傷。畢竟離開中國的時間太久了,朋友也只剩下高中同學了。
笑鬧之余,目光如同被什么牽引,穿過人叢,若有若無地輕撫那女子。
女子獨自喝著什么酒,自WILSON進來,已見她喝到第三杯。女子酒量似不錯,只是慢慢地喝,不焦不躁,卻莫名地透著一股寂寞的味道。偶爾會有男人前去搭訕,女子表現得甚是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坐在身邊的阿健用胳膊肘頂了頂他,大聲道:“我打賭,你勾搭不上她。”
他們都是紈绔子弟,對于同伴的愛好自是心領神會。他不過是偷眼多看了那女子幾眼,田寶健便已經聞弦音而知雅意了。
另一邊的王祖德卻道:“你太看輕WILSON了,誰不知道WILSON高中的時候就是情場小王子,哪有他搞不定的女人?那時候我們都還在和低年級的小妹子約會,他就已經真刀真槍地搞上比他大好幾歲的女人,這才是久經沙場的高手?!?/p>
他這樣一說,一眾損友紛紛起哄,分成兩派,有人認為WILSON勾搭不上那個女子,也有人認為WILSON一定能馬到成功。身為主角的WILSON卻有些啼笑皆非,他一直注目那女子,不止是因為女子生得甚是濃烈美麗,只因他在初見她時,便有似曾相識之感。在哪里見過呢?卻又記不起來。他記性一向甚佳,若是上過床的女子,即便是過了數年,再見面,仍是能一眼便認出來。若是沒上過床的女子,對于他來說,那便是根本不曾相識的。
他清了清喉嚨,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我這便去和她聊聊,若是今晚她和我睡了,你們一人付我一萬?!?/p>
損友們一起鼓掌,一人道:“若是她不同你睡又如何?”
WILSON雙眉微揚:“那我便付你們一人一萬?!?/p>
徑直走到女子身邊坐了下來,女子并沒有看他,他也不急著說話,目光落在女子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上。女子的指甲上涂了黑色的指甲油,襯得皮膚白皙得幾近透明。他敏銳地看到無名指上淺淺的戒指痕,看來女子已經結婚了,晚上出來的時候,將婚戒摘了下來。
他并不介意,現在許多已婚女子都會偷偷跑出來玩,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只許男人風流游蕩,女子卻必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年代了。事實上,在他以往的炮友中,也曾經有過幾個已婚婦人,而且已婚的女子似乎比未婚的女子更加饑渴,花樣也更多。
他抬頭對調酒師道:“來一杯偷情!”
這是一種藍色火焰雞尾酒,在送到他面前之時,火焰燃燒得美麗明艷,但這美麗的火焰只能存在瞬間,火焰熄滅后,空氣中彌漫起淡淡的橘子香氣。
女子終于淡淡地掃視了他一眼,他卻并不開口,拿起酒杯淺淺地呷了一口,連自己都覺得動作中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刻意。
他忍不住輕輕一笑,察覺到自己的心竟有些許的忐忑。這許多年,他可從來不曾在任何女子面前有這種輕狂如同少年時的心態(tài)了。
“兩年前我去伯利茲大藍洞潛水,當時只是無聊,因為我那時候的女朋友是個潛水愛好者,她說她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去藍洞潛水?!?/p>
他終于開口說話了,女子有些驚愕。雖然知道他坐在自己身邊必有所企圖,也知道他必然會想辦法搭訕的,想不到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并不是介紹自己,也不是問她名字,而是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什么潛水。
女子并沒有看他,卻也不曾走開。
他繼續(xù)道:“其實我并不喜歡潛水,我不喜的是從水中上來的瞬間,重力重新回到身體里,那種生命都無法承受的重。但她認為我一定不敢去藍洞潛水,于是我倒是要做給她看看?!?/p>
女子唇角微微牽起了一絲弧度,討厭別人以為自己不行,別人越是說自己不行,越是證明自己可以。這樣的心態(tài),曾幾何時,她也有過。
“藍洞是被海島包圍著的海中的空洞,因為比周圍的海域深了很多,海水就特別的墨藍。到了海島上,我女朋友看到那墨藍色無底般的海水,就有些膽怯了。她勉強自己和我一起潛下去,才潛了十幾米,呼吸就變得不正常起來。她在無線電中要求我和她一起回到島上,我卻拒絕了。”
女子終于側頭看著他。
他心里一喜,看來自己選擇的話題終于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八匕渡先チ?,我卻繼續(xù)潛下去,那深不見底的海洞似乎有無窮無盡的魔力吸引著我。我原本不喜歡潛水,卻想要看清那海洞中的真相?!?/p>
“你看到了什么?”女子終于開口問他。
他微笑著轉頭,淡淡地道:“其實沒什么,就是普通的海洞,成群結隊游過的魚群,當然也有鯊魚,還有各色美麗的植物?!?/p>
女子雙眉微揚:“如此普通?”
他搖了搖頭:“并不普通。也許海底和別處是一樣的,但那深不可見底的海洞卻是如此與眾不同,即便是平時經常潛水的人也會對它心生恐懼?!?/p>
“你卻不怕?!?/p>
他道:“我開始也是怕的,怕那悠遠的深藍,卻又很矛盾,被那深藍誘惑著,便如同我現在坐在你身邊一樣?!?/p>
他心底掠過一抹緊張,他平時最討厭這樣拿腔拿調地說話,就像是中學時演莎士比亞的話劇似的。只是有許多女孩子卻最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她們覺得這就是浪漫。
女子沉默了一會兒,莞爾一笑,眼底掠過一抹嘲諷:“你是想問我名字吧?”
他道:“你愿意告訴我嗎?”
女子“咯咯”地笑了:“其實你不需要這么拐彎抹角的,這里好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BILLY?!?/p>
擦杯子的調酒師微笑著抬頭看了WILSON一眼,“AMY姐是名人,多少人想追求AMY姐,都碰了釘子?!?/p>
他的臉終于有些泛紅了,原來自己的一番做作在AMY看來,不過是小孩子的一場鬧劇。他頭皮有些冒汗,伸出手道:“我叫WILSON?!?/p>
他本以為AMY不會與他握手,AMY卻出乎意料地伸出手來。他心里一喜,AMY卻只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你是不是想約我出去?”
AMY如此直接,他點頭不是,不點頭亦不是,一時有些尷尬。
AMY卻咯咯一笑,眼中的嘲諷意味更加明顯,她拿起WILSON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去門口等我。”
WILSON一怔,沒想到事情竟進展得如此神速,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不是說AMY很難追求嗎?他拍了一張百元鈔票在桌子上,卻看見BILLY眼底一掠而過的調侃。
沖著阿健那一桌做了個勝利的手勢,他將車子開到酒吧門口,點起一支煙,在煙霧氤氳中看著結伴離去的男女,這其中又有多少是剛剛相識的呢?人們不再關心靈魂,夜色無邊,風月不過是一場醉生夢死的游戲。
一支煙抽完,AMY仍然沒有出現在酒吧門口。他開始有些急躁起來,忽然想起B(yǎng)ILLY那調侃的眼神。
他心里一動,重新回到酒吧里。BILLY仍然在吧臺后面調著酒,看他再次進來,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皺了皺眉,正想走過去,卻看見阿健在對他招手。
滿桌的損友好笑地看著他,“情場小王子,你被人耍了?!?/p>
他皺眉,卻莫名地有一絲欣慰,AMY果然不是如此隨便的人。男人是矛盾的動物,既喜歡出去獵艷,又不喜歡自己獵的女子是濫交的,最好全世界的女子只會對他一個人張開下體。
“那個女人讓我們轉告你一句話?!?/p>
知道不是什么好話,WILSON不由苦笑。
阿健笑道:“想泡她,你還嫩點!”
眾損友一起哈哈大笑,WILON自己也不由失笑,他一向自詡風流,剛剛回國,就碰了一個軟釘子,這不免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道:“總有一天我非得搞定這個女人不可。”
阿健聳了聳肩:“那是以后的事情,剛才你是怎么和我們打賭的?”
WILSON苦笑,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支票薄,自視太高的代價是一個晚上就輸了十幾萬,即便是他,也不免有些肉疼。
次日,同樣的位置,仍然是那杯偷情。WILSON感覺到自己焦灼的心情,那個人,她會來嗎?
一直等到十二點,仍然不見AMY的身影。他摸出幾張百元鈔票,拍在桌子上:“BILLY,AMY還會不會來?”
BILLY看了一眼鈔票,笑嘻嘻地道:“AMY姐要是來的話,通常是十點左右就會來了,到現在還沒來,今天晚上肯定不會來。”
“她經常來嗎?”
“這個很難講,有的時候天天晚上都會來,有的時候一個月都看不到她?!?/p>
“有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BILLY聳聳肩:“你也看到了,AMY姐多高傲啊,哪能輕易得到她的聯系方式?看她的樣子,背景應該不錯的,出手很闊綽,這樣的女人想泡到很難。以前也有很多男人想泡她,一個都沒成功過。不過她通常是比較冷漠地拒絕,像對你也算是比較特別的?!?/p>
WILSON在一張鈔票上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幫我個忙成不成?”
不等他說下去,BILLY便將那幾張鈔票收了起來:“明白,AMY姐要是來了,我就打電話通知你?!?/p>
雖說買通了BILLY,他卻仍然壓抑不住心中的急切,每天晚上到了十點鐘,仍然會忍不住到卡薩布蘭卡來轉一圈。一連數日,雖說BILLY也在幫他留意,卻仍然不見AMY的身影。
人便是這個樣子,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對于一個陌生的女子竟產生了如此強烈的欲望,多年來,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情。似乎又回到了高三畢業(yè)的那年,急切地想得到那個女子,急切到甚至不惜用一生做賭注。
他自己解釋為太久不曾在女人方面遇到過挫折了。或許只有和這個女人上了床,一切才能恢復正常。
次日,早早便接到阿健的電話,約他到馬場見面。他素知田寶健根本不喜歡騎馬,今天莫名其妙地約他去馬場見面,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才一到馬場,就看見如同花團錦簇般,一群小嫩模,穿得甚是清涼,正在那邊擺造型照相。
阿健開了一間模特經濟公司,平時里經常會帶著模特四處取景。今日的這一批,個個看起來不過是雙十年華,嬌嫩得能滴出水來。只是臉上的神情雖也故作清純,卻終是掩不住風塵氣。
他拍了拍阿健的肩膀,笑謔道:“天天和這群妖精混在一起,你就不怕腎虛嗎?”
阿健笑道:“虛就虛,沒啥大不了的。人活著不就幾十年的光景,年輕的日子更短,我可不想到了六十歲,光能看不能玩的時候后悔。這批小丫頭是新進來的,兄弟我可還沒碰過,就先把你約過來了。沒啥說的,你先選?!?/p>
WILSON有些啼笑皆非,這哪里是開模特經濟公司的,分明就是個開窯子的。他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眼,環(huán)肥燕瘦,不免有些眼花。他道:“看著都差不多,沒啥興趣?!?/p>
阿健“嘖嘖”了兩聲道:“你是不是還是老毛病,喜歡當小嫩草,被老牛吃?”
WILSON捶了他一拳,笑罵道:“你胡說什么!”
其實阿健倒是說出了實情,這許多年,他確實喜歡年紀比他大的女子。也說不上為什么,只是覺得那些稚嫩的小妹妹完全引不起他的興趣,尤其是那些喜歡裝清純,裝得就像是白癡一樣的。
目光百無聊賴地落在一個獨自站在馬場邊上的小姑娘身上,他遙遙地一指:“那個叫什么名字?”
阿健笑道:“果然還是你眼睛毒,一眼就選出最漂亮的一個。那個叫白芷,我可先說明白,本來我是想留著自用的,既然你看上了,那只好讓給你了。你可得記著我這個情?!?/p>
WILSON笑罵道:“這些年你潛規(guī)則糟蹋的人還不夠多嗎?真是一個也不想放過。”
兩人皆是紈绔子弟,所謂的聲色犬馬,這色也不過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他走到白芷身邊,道:“我叫WILSON,是你們老板的朋友?!?/p>
白芷也早便看到WILSON與田寶健聊天,有些惴惴不安地伸出手:“我叫白芷?!?/p>
WILSON與白芷握了握手,有些想笑,這丫頭倒不似裝的,看來還真是不曾經歷過風月場的。他拿出手機:“我剛從美國回來,名片還沒印,告訴我你的電話?!?/p>
白芷怔了一下,見WILSON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她的臉微微有些紅了。
她只有十八歲,高中畢業(yè),沒有上大學,因為人生得漂亮,被星探看中,推薦到這家模特經濟公司。她是小地方出來的人,對大城市的生活充滿了向往,但真的來了,卻又處處迷茫不安。
老板平時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樣,她是知道的,她雖然單純,卻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東西是靠交換才能得來的。WILSON和老板顯然很熟,想必也是富家子弟,且他人又生得英俊,若真能被他看上,也是自己的造化。她輕聲報出電話號碼,WILSON在手機上按了一遍,聽到白芷的電話鈴聲響起來,他便掛斷了電話,笑道:“記得聯系我?!?/p>
白芷的臉更紅了,輕輕點頭。
WILSON不想看這些模特騷首弄姿地拍照片,尤其是騎在馬上的姿勢,那哪里是騎馬啊,簡直就是活塞運動。他和阿健打了聲招呼,就打算離開。忽見一匹馬疾馳而過,馬上是名女子,騎術甚是嫻熟。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女子穿著簡潔的騎馬裝,一張干凈的小臉清水芙蓉般的,未施脂粉,一頭長發(fā)在腦后束了個馬尾。
他抬頭的瞬間,女子也低下頭,四目相投,他的身子忽然一震。女子唇角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眼中那嘲諷之色竟是如此熟悉。
不過是彈指之間,女子絕塵而去。他怔怔地注視著女子的背影,那雙眼睛竟是和AMY如出一轍。他努力回憶著AMY的容貌,驚奇地發(fā)現,自己竟已經無法記憶AMY的樣子,唯獨留在腦海中的便是那雙略帶嘲諷的雙眸。
他急急地向馬場管理處奔去,輕而易舉地用幾張百元鈔票打聽到了騎馬的女子果然叫AMY。
連忙租了一匹馬,向著馬場中沖出去。他的馬術自是不俗的,這些年在美國,吃喝玩樂的事情,樣樣都修習得不錯。策馬在馬場中轉了幾圈,卻一直沒再見那個身影。他有些沮喪,難道這一次又是擦肩而過嗎?策馬奔回場邊,卻見一名馬術師正在刷洗著一匹棗紅馬,他記得AMY騎的那匹馬額頭上有一塊白印,而這匹馬額頭同樣也有一塊白印。
他下意識地沖著馬術師大聲問:“AMY呢?”
馬術師一怔,抬頭答道:“她剛剛離開了?!?/p>
WILSON連忙從馬上一躍而下,向著馬場出口奔去。門前的道路空無一人,只有兩個保安以一成不變地姿勢站立成了雕像。WILSON怔怔地看著這條在陽光下有些泛白的柏油馬路,無法抑制的沮喪排山倒海而來。終究,還是當面錯過了?
一輛紅色保時捷敞篷跑車由車庫飛奔而出,車子刻意由他身邊經過,他看見開車的女子略帶嘲諷的雙眸。女子已經換了一身淡紫色的洋裝,很內斂簡潔的款式,臉上化淡妝,端莊而高貴,與夜間精靈般的AMY無一絲相同之處。
但WILSON知道,這就是AMY,無論她如何改變,那雙眼睛卻一直沒有變。他怔怔地看著AMY,AMY頸上的絲巾長得出乎意料,跑車經過之時,那絲巾輕撫過他的面頰,于是他的目光便迷離于那朦朧的淡紫之中。
直到AMY離去很久,WILSON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很有點初戀般的苦澀與甜蜜,他已記不得自己有多久不曾有如此情懷了。
長長地吁了口氣,抬起頭,天空是難得的湛藍,據說國內已經有數年的時間被霧霾所困擾,能看到這樣的藍天白云頗為不易。
難道這便是撥開云霧見青天嗎?是個不錯的兆頭。WILSON覺得自己如同在云霧中摸索的窘境似乎到了盡頭,他有預感,他會再見到AMY。
因為不是休息日,卡薩布蘭卡的人不算很多。仍然是不明朗的燈光,燈下如同魅影般攢動的人頭。WILSON走到吧臺前坐下來,BILLY笑嘻嘻地送上偷情:“AMY姐還是沒有來?!?/p>
WILSON拿起酒杯輕呷一口,眼中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微笑:“我和你賭,她今天晚上會來?!?/p>
BILLY自是不會和WILSON賭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調酒師,雖然平時小費收入不菲,可與這些一擲千金的富二代相比,那是差得遠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BILLY笑道:“AMY姐還真來了?!?/p>
WILSON微微一笑,篤定地對BILLY道:“也給AMY姐來一杯偷情?!?/p>
女子在WILSON身邊坐下來,淡淡地道:“你就知道我想喝偷情嗎?”
WILSON側頭望向AMY,AMY換了一副妝容,仍然是濃妝,金色閃耀的眼影,長發(fā)做成了大發(fā)卷,有些零亂地披在肩上。身著金色短上衣,同款長褲,露出白嫩的肚臍。WILSON忍不住吐了聲口哨:“你不做模特真是浪費了?!?/p>
AMY微微一笑:“你說那些充氣娃娃似的模特?”
WILSON不由失笑:“當然和她們不一樣,我只是覺得你無論穿什么衣服都是那么完美,比模特還能HOLD住?!?/p>
AMY淡然一笑:“你知道我今天晚上會來嗎?”
WILSON笑道:“有點預感,覺得今天晚上可能會遇到你?!?/p>
BILLY很識相地插了句嘴:“AMY姐,WILSON天天晚上都來等你?!彼H有些拿了人家錢財,多少要幫人家做點事的覺悟。
AMY雙眉微揚:“你天天來等我?等著跟我開房嗎?”
WILSON苦笑:“我哪敢?我已經受教了。若我說只是想見見AMY姐,你會相信嗎?”
AMY默了一下,終于正眼看他:“你不是想說見了兩次面,你就愛上我了吧?”
WILSON故意嬉皮笑臉地道:“一見鐘情的事情也是經常發(fā)生的?!?/p>
AMY伸出纖秀的手指,一枚碩大的鉆戒出現在她的無名指上:“看這是什么?!?/p>
WILSON夸張地驚呼一聲:“好大的鉆石,這有8克拉吧?”
AMY輕哼了一聲:“算你識貨?!?/p>
WILSON卻繼續(xù)嬉皮笑臉地道:“戴著這么大的鉆石出來是很不安全的,很容易被人連手帶戒指一起砍走?!?/p>
AMY呆了呆,嗔道:“要你管?!?/p>
WILSON眨了眨眼睛,笑道:“其實我還有句話想告訴你。”
AMY皺眉:“什么?”
WILSON道:“開敞篷車的時候不要戴那么長的絲巾,你知道伊莎多拉?鄧肯是怎么死的嗎?”
AMY一怔:“怎么死的?”
WILSON笑道:“就是因為絲巾卷入車輪中,被生生地勒死的?!?/p>
AMY皺眉:“你這是在報復我捉弄你嗎?”
WILSON滿臉無辜:“怎么可能?我真的只是關心你?!?/p>
AMY有些哭笑不得,聳聳肩:“好吧!謝謝你的關心,我可以不戴絲巾,但這戒指是結婚戒指,可不能不戴的?!?/p>
她刻意提到結婚二字,WILSON又如何聽不懂她的用意。他并不介意,早知道AMY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再說她結沒結過婚,他也完全不在乎。
他道:“結婚又怎樣?就算是結了婚,你也仍然要遵循人性?!?/p>
AMY嘲諷地一笑:“人性?你說的是一夜情嗎?那不是人性,那是獸性。我認為人與動物的本質區(qū)別,不在于直立行走,也不在于人類會使用火。而是人類有理性,能夠控制自己。如果只是依著本能,那和野獸有什么區(qū)別?”
WILSON被AMY說得啞口無言。他覺得AMY是個很開放的女子,甚至有些浪蕩,想不到她竟是如此表里不一。不過這也沒什么奇怪的,現在的人又有幾個是表里如一的呢?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有八年的時間了,那個時候,他才剛剛高中畢業(yè),和家里鬧翻了,獨自跑到美國去。那個時候,家里早便已經為他聯系好了加州的大學,只等九月一開學就可以去報到了。
他獨自在美國四處游蕩,英文不怎么樣,連比帶畫地和當地人溝通,居然也被他暢行無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再沿著別人鋪好的路走下去。他叛逆得有些自暴自棄,對于未來充滿迷茫,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應該有個怎樣的目標。
這樣的旅途經歷了一段時間,他到了賭城拉斯維加斯。早就風聞賭城的大名,以為這必然是個紙醉金迷的地方,但乍一進入這個城市,卻覺得和美國其他的城市沒什么分別。市民甚至比其他地方的人還更加熱情好客,或許是因為這些客人都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吧!
城里到處可見大大小小的賭場,連機場的候機廳都擺滿了老虎機。
他百無聊賴地在一家大賭場的酒店中訂了房間,賭了幾把黑杰克,又去附近看了一場脫衣舞。
臺上肉彈般的黑人女子完全引不起他的興趣,屁股太結實,肌肉也太堅硬,他終究還是喜歡東方女子的。
回到賭場的時候,夜色已深,賭客早便換了不知道多少撥了,但賭興卻正濃。
每一張桌子上都有個小牌子寫明了該桌每注的價格,最低的不過是2美元,卻有些不起眼的桌子,每注就達到了1500美元,當然還有更高金額的,那便是在VIP房里。
他對賭錢并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是覺得無聊打發(fā)時間而已。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他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一注1500美元,還是2美元,都與他無關,他心中想得更多的是不由自己控制的人生。
見到那個女孩子,完全是偶然。或許是因為同為東方面孔吧!那個時候,到美國旅游的人還不算多,自是有一些貪官污吏在這里一擲千金,但那個女孩子卻看起來很單純,似不曾經歷過什么世事。
他站在女孩子的身后看了一會兒,女孩子賭得不算大,每注10美金,偶爾會壓兩倍或者四倍。不過片刻,他就有些被女孩子吸引住了。因為他發(fā)現,這個女孩子竟是和他一樣,對于輸贏根本不介意。贏了不會開心,輸了也絕不沮喪。就是那樣麻木地賭著,似乎要將生命也押上去。
女孩子生得很是清秀美麗,皮膚白皙,拿牌的一雙手極是纖柔。那一雙柔荑輕按在牌面上時,淡粉色的指甲就會泛起一圈淺淺的白色。WILSON怔怔地看著,忽覺自己的胯間有些發(fā)熱。他并不是未經世事的黃毛小子,竟會因為看女孩子的一雙手而有了性沖動。
女孩輸多贏少,過不多久,面前的籌碼就空空如也。女孩轉身離開,WILSON猜想她是去換籌碼了,他下意識地注視著女孩的背影,果然見她去了柜臺。但女孩似乎遇到了什么突發(fā)事件,站在柜臺上半天沒有離開。
他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只見女孩子將錢包里每一張信用卡都摸了出來??上У氖?,營業(yè)員一直在搖頭,似乎她的每張信用卡都已經刷爆了。
女孩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沮喪的表情,她長長地吁了口氣,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WILSON便也隨著女孩的目光落了下去,女孩穿著一雙普通帆布鞋,鞋面有些臟了,似乎走過不少路。她就這樣盯著自己的腳尖,一步步向場邊走去,在一眾高大肥胖的美國人中,她的背影顯得如此無助。
WILSON怔怔地看著女孩走到角落里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目光呆滯著盯著一個不知名的角落,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個瞬間,WILSON竟被她的迷茫和悲傷打動了?;蛟S是因為他自己也正和女孩一樣迷茫。
他拿出信用卡,換了五千美元的籌碼,拿著這堆籌碼在女孩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女孩一驚,抬起頭,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有些惶恐地掃視著他。他笑笑,將籌碼推到女孩面前:“給你?!彼f的是中文,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女孩子是中國人。
女孩呆了呆,果然用中文回答:“我認識你嗎?”
WILSON搖了搖頭:“不認識。”
女孩看了看面前的籌碼杯:“為什么要給我這些?”
WILSON笑笑:“沒什么,我自己懶得賭錢,卻又想看別人賭。你不是想賭錢嗎?我們各取所需,你賭錢,我看你賭?!?/p>
女孩蹙起纖秀的眉:“就這么簡單?”
他點點頭:“就這么簡單。”
女孩疑惑地看著他,似乎正在進行思想斗爭,但這斗爭進行得并不激烈,時間也不久,她很爽快地拿起了籌碼杯:“好吧!不過我一直在輸?!?/p>
WILSON聳聳肩:“沒關系,我的信用卡額度是5萬美金,你喜歡的話,都輸光了也無所謂?!?/p>
女孩撇撇嘴,不再說什么,拿著籌碼去賭錢。她果然一直在輸,半個晚上,就輸掉了兩萬美金。
WILSON不心疼,女孩居然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覺。直到賭到意興闌珊了,女孩才道:“你訂了房間嗎?”
WILSON點點頭。女孩瀟灑地甩了甩長發(fā):“走吧!”
兩人沉默無語地來到WILSON的房間,什么都沒說,便開始默默地脫衣服。WILSON雖然覺得有些煞風景,卻忍不住問了一句:“要先洗澡嗎?”
女孩顫抖了一下,用一種古怪地眼神看了WILSON一眼,喃喃自語道:“洗不洗澡有什么關系?難道洗澡就能洗干凈嗎?”
WILSON聳聳肩,不再說什么。他只是覺得女孩子應該是有潔癖的,在做這種事情以前,總是會先要洗個澡,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像他這么大的男孩還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男人,對于個人衛(wèi)生也沒那么重視。
女孩的肌膚果然很細膩,只是帶著一絲微汗的澀意。這還是盛夏,人難免會出汗,不過這并不影響什么,反而讓WILSON快速興奮了起來。
在進入女孩的身體時,他明顯感覺到了緊窒,而且女孩的身軀顫抖得如此厲害,讓他不得不停了下來。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處女?”
女孩咬著唇不說話,用力抱緊他的身體壓向自己。他卻用雙手支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再進入:“你真的是處女?為什么?你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p>
女孩臉上的表情太凄楚,讓WILSON以為自己一定是說了什么很傷人的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顫抖著回答:“我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現在很喜歡你,喜歡一個人和他叫什么名字沒有關系?!?/p>
WILSON呆了呆,他無法接受這個解釋,女孩喜歡他?只是因為他付錢讓她賭錢嗎?他輕輕嘆了口氣,低低地道:“現在停還來得及?!?/p>
女孩搖了搖頭,輕聲道:“你不喜歡我嗎?你不要我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帶著哭腔的,WILSON覺得她似乎透過了自己正在看著別的什么人。他覺得在這個時候停下來簡直就是一種罪惡,不再說什么,身體慢慢地壓下去,隨著女孩撕裂的痛呼傳來,他完全進入了她的體內。
那一夜,他也不記得自己和女孩歡好了多少次,女孩在神智迷離之時,一直在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時間久了,他已經不記得那個名字是什么。天亮之時,他終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人輕輕地吻著他的額頭,低聲和他道別。他想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卻終究覺得那只是一場夢。
等到他終于醒來之時,已經是下午,身畔杳杳,女孩早已不知去向。他坐起身發(fā)了半天呆,他終究還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又在拉斯維加斯停留了一段時間,希望能夠找到那個女孩。但女孩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他走遍了大大小小的賭場,再也不曾見到那纖弱的影子。他想,其實女孩也并不是嗜賭之人,她賭錢的原因大概也和他一樣,不過是因為不開心。
九月開學季,他終究還是依從家里的安排到加州的大學報到。他不喜歡被人安排好的人生,卻又無力反抗,只能帶著點小叛逆的情緒經常做一些出軌的事情。比如他知道父親不喜歡他和不同的女孩子交往,他就偏要和不同的女孩子交往。
且他交往的對象更加廣泛,膚色各異,背景不同。美國的大學生與中國不同,有許多女大學生是帶著孩子來上學的。他就曾經看中了一個黑人女孩,這個女孩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大的三歲,小的只有一歲。
兩人做愛之時,尚在襁褓中的小孩一直在外間的搖籃里哭鬧,而三歲的大孩子則獨自坐在地板上玩著拼圖。他只和黑人女孩做了一次愛,便興味索然。離開之時,留下了一疊鈔票。黑人女孩有些驚愕,他笑笑說:給孩子買點營養(yǎng)品吧!
他并非是從來不曾有罪惡的感覺的,只是隨著時光流逝,人越來越麻木,于是罪惡感便越來越淺淡,終于到了他自己都視而不見的地步。
WILSON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和AMY說起拉斯維加斯的那段經歷。或許是因為他交往過的女人雖然多,但處女卻只有那一個。這個年代,想找個處女還真是困難,曾有人說,現在想找處女,只能去幼兒園里找了。
他輕笑:“據說女人永遠不會忘記第一個男人,不知道她是否還會記得我?!?/p>
AMY微微一笑:“若是你從來不曾忘記過她,想必她也不會忘記你?!?/p>
他沉默了片刻,釋然一笑:“其實是否忘記又有什么關系,我大概再也不會見到她了。我只是覺得遺憾,我一直都沒有問過她的名字。我這個人一向不是什么好人,但和女孩子上床的時候,至少還是要先問問名字的,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她是唯一的一個?!?/p>
AMY被他逗笑了:“名字真的有那么重要嗎?你愛一個人愛的并不是她的名字。”
WILOSN一怔,這話與那個女孩曾經說過的話如出一轍,他有些失神地注視著AMY。AMY笑道:“或許她也叫AMY吧!”
WILSON甩了甩頭,自嘲地道:“她若是也叫AMY,那便好了,至少了了我的心愿?!?/p>
AMY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終究還是對自己放不下心念,她不去理他,拿起酒杯呷了一口。WILSON卻適時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給我電話號碼,我也不敢要你的電話了,免得又被你耍,但至少給我個聯系方式吧!”
AMY想了想道:“你用微信嗎?”
WILSON搖了搖頭,他在美國生活多年,中國的這些QQ微信之類實在是用得不多?!耙郧安挥?,現在開始用了?!彼馈?/p>
AMY忍不住好笑,拿起一張紙巾寫了一個微信號碼:“這是我的微信號,你學會用微信的時候,加我好友吧!”
其實用微信還需要學嗎?只要下載一個裝在手機上自然就會用了。于是WILSON的手機里多了微信,而微信里唯一的好友便是AMY。
WILSON再次見到白芷是在一個車展上。
車展的入場券是阿健給的,阿健得意洋洋地自稱,車展上有一半的車模都是他們公司的。WILSON原本早就將白芷拋到了九霄云外,遠遠見一個穿得無比清涼的女模特,站在勞斯萊斯魅影汽車旁邊,許多根本不可能買得起勞斯萊斯的宅男,正圍著她看得起勁。有幾個宅男甚至偷偷地摸她裸露的大腿。女模特眼中無法掩飾的厭惡蓬勃而出,但臉上表情卻仍然甜美可人。
WILSON覺得這女模特長相太清純,再加上身上少得可憐的布片,堪把三點遮住了,和勞斯萊斯那種復古的車型完全不搭調。
他也不知道廠商是怎么想,車子都是有品味的,不是每輛汽車都適合裸奔型的車模。
女模特一邊擺著各種POSE,目光卻一直死盯在他的身上。他覺得女模特有些眼熟,看了半天忽然想起,好像就是那個叫白芷的小嫩模。上次見她的時候,衣服穿得還算周全,這次幾乎是全裸了,一時沒認出來。
說心里話,白芷的身材還是不錯的,凹凸有致,皮膚也挺白皙,一雙大眼睛,幾乎占到臉上二分之一的位置,下面是小巧的鼻子和一張小嘴,尖尖的下巴,再加上臉上那楚楚可憐的神態(tài),正是宅男心目中的理想女神。
很多85后的宅男是看日本動漫打日本游戲長大的,他們的審美觀都被動漫同化了,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型的女孩子。
WILSON看見有一個滿臉青春痘,背著個雙肩包的大學男生,漲紅著臉寫了一個手機號碼給白芷,白芷則表情古怪地接了過來。WILSON敢打賭,這張寫著手機號碼的紙片很快就會被丟進垃圾桶里。
一場下來,白芷回更衣室卸妝換了衣服,急匆匆地跑回展廳。四下張望,不見WILSON的身影,只有幾個剛才看過她走秀的宅男輕聲議論,想要伺機和她打聲招呼。她懶得理他們,急急地在場內尋找。找了半晌,仍然不見WILSON,心里有些沮喪,難道已經走了嗎?
垂下頭拉了拉衣服的帽子,正想把臉遮住離開展廳,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找什么?”
她驚呼著回頭,WILSON的聲音頗低沉好聽,她只聽過一次就記住了。因為失而復得般的驚喜,忍不住就說出了心里話:“我以為你走了呢?!?/p>
WILSON雙眉微揚,調侃著道:“本來是想走了,忽然看見你滿場地找人,就想著是不是找我,所以又沒走?!?/p>
白芷小臉微微一紅,輕聲嗔道:“我哪有找你?”
WILSON笑道:“原來你不是找我?那我走了?!闭f罷轉身便要離開。
白芷一怔,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你……你……”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WILSON回頭哈哈一笑:“好了,不逗你了。你們那些姐妹都收工了嗎?我請你們吃晚飯?!?/p>
白芷怔了一下,回頭看看:“那么多姐妹,你都請嗎?”
WILSON眨眨眼睛:“隨便你,再多也請得起。不過要你喜歡的才請?!?/p>
白芷偷笑,低聲道:“那你等等我。”
WILSON道:“我去開車,等下在門口等你?!?/p>
白芷輕“嗯”了一聲,拉了兩個平時要好的姐妹作陪。三個女孩子到了門口,只見一輛銀灰色阿斯頓馬丁停在那里,引得一群看車展的人紛紛注目。剩下的兩個女孩子已經驚呼著飛奔過來,毫不掩飾地稱贊:“這車比車展上的還炫,武少還看什么車展啊,分明是讓參展的人來看你的?!?/p>
WILSON微微一笑,很紳士地拉開車門。那兩個女孩子自覺地坐進后排,白芷便坐在他身邊。說實在的,白芷覺得很有面子,開這種豪車的人居然請她吃飯,不免就有些輕飄飄地異想天開起來。
坐在后排的兩個女孩子自然不會忘記介紹自己,一個叫何春凝,另一個叫徐佩云,又想方設法地要了WILSON的電話。白芷便有些不高興,雖說是自己的好友,但做這行的女孩子都明白,若是能傍上個金主,那便后半生無憂了??茨莾蓚€丫頭花癡的模樣,分明是被WILSON給迷住了。她有些后悔帶別人來作陪,但想想第一次吃飯就兩個人出去,似乎有點太曖昧了。
WILSON對每個女孩子都很有禮貌,兩個女孩搶著和他說話,他倒是有問必答,偶爾還會幽上一小默,引得女孩子咯咯嬌笑不止。相形之下,白芷便顯得沉默不語,小臉上多少露出一絲不自在。
WILSON似乎也看出了白芷的不悅,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白芷一怔,側頭看他,見他沖著自己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說不出的寬慰與了然,那表情似乎在說,她們是客人,當然不能怠慢,我們才是自己人。
白芷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就讀懂了他的表情,至少她認為他是這個意思。立刻又開心起來,親疏立見,說明WILSON對她們如此有禮,不過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她自己覺得自己理解得不差,無形中覺得自己和WILSON已經很親昵了,卻忘記了,其實自己也不過只見了WILSON兩面而已。
四人在一家很高檔的日式料理店前停了下來,WILSON點的全是店里最貴的菜,三個女孩子一看菜牌上的價格,又暗暗地咋舌了一番。這一頓飯下來,她們一個月的工資就沒了。
女孩們不免更加艷羨有錢人的生活,巴不得自己能立刻釣到一個金龜婿,早早地嫁入豪門,過上少奶奶的日子。
吃完飯又去唱卡拉OK,一直玩到半夜。因為明天還要走秀,女孩子們總算提出要回去了。WILSON仍然是很有禮貌地一一送女孩子回住處,將何春凝和徐佩云送回家,最后才是送白芷。其實她們大多是租住在群租房里,每個人的住處都很簡陋,只有十多平方米,比WILSON家的廁所還要小。
送白芷到了樓下,白芷有些猶豫地看著WILSON,輕聲道:“那我回去了?!?/p>
WILSON看了白芷一眼,見白芷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眼睛里帶著一絲渴望。他自是知道白芷在想什么,原本他也不在乎,像是這種小嫩模隨便玩玩也沒什么大不了。但今天,他卻莫名的,竟不想玩。他輕輕笑了笑:“回去好好睡覺,以后再約你。”
白芷有些失望地“嗯”了一聲,下了車,目送著銀灰色的汽車絕塵而去,她覺得自己是真的遇到了好人。若是WILSON帶她去開房,她自然不會拒絕。但WILSON竟然走了,說明他和那些花花公子不一樣。她這樣幻想著回到房間,連睡覺的時候都忍不住在輕輕地笑。若是WILSON知道自己在白芷的心里竟然成了優(yōu)秀的社會青年,一定會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不帶白芷開房,不過是因為他現在滿心都是那個神秘的女子AMY。與AMY相比,白芷這種小丫頭實在是太稚嫩了,隨便吃個日本料理就能騙上床的,他已經沒興趣了。
想到AMY,他拿出手機發(fā)了一條微信過去:“夜涼如水,無心睡眠,忽然想起了你?!?/p>
等了半晌,不見AMY回復,他以為AMY不會回復了。就在他有些失望,想要洗澡睡覺之時,手機屏幕卻亮了起來。他連忙打開微信,只有寥寥幾個字:“東海觀海公園?!?/p>
WILSON怔了一下,現在已經是夜里兩點了,AMY竟然還在東海邊?他幾乎是立刻便沖出房間,發(fā)動汽車向著東海邊飛馳而去。
子夜的道路空曠而寂寥,只偶爾能見到一兩輛夜行的貨車。WILSON開得很快,七八十公里的路只用了三十分鐘便開到了。這里雖然被稱為公園,其實只是海邊的一大片沙灘,對公眾也是免費開放的。他將車子停了下來,聽著海水有節(jié)奏的拍岸聲,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這樣深的夜,誰會那么無聊跑到海邊來,也許AMY又是在耍他。
情動智損,在兩性的游戲里,誰若是先動了情,便如同是上輩子欠了對方,這輩子來還一樣,永遠都還不清。
他走出汽車,夜里的風有些冷厲,他縮了縮脖子,將休閑西裝的領子立了起來。AMY應該是那種很懂得享受的女人,會不會忍著夜寒跑到海邊來吃風呢?
他也不確定,來都來了,總是要找一找的。
向海邊走去的時候,他不免又是自嘲地笑笑,若是讓他以前的女朋友知道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武大少半夜沒高床軟枕地與女孩子廝磨,卻很浪漫地跑到海邊來,只怕是要笑掉了大牙。
但幸好,總算看見一個纖秀的影子,如同是石雕一般地坐在沙灘上。
他怔怔地看著那影子,一步步走過去的時候,眼睛竟有一絲微微的酸澀。半夜獨自在海邊的人,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AMY的身邊坐了下來,發(fā)現AMY很明智地披著一條毛毯,他苦笑,果然女人總是能更好地照顧自己。
AMY側頭看了他一眼,低低地道:“你竟真的來了?!?/p>
似乎從AMY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溫暖,他便立刻開心起來,受點凍,卻讓AMY對他刮目相看,也算是值得了。
他道:“你怎么了?失戀了?”
這自然是開玩笑的話,他知道AMY是結了婚的女人。但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卻半夜獨自跑到海邊來,她丈夫呢?
AMY笑笑:“你想太多了。老公出差了,我一個人閑得無聊,忽然就想到海邊來吹吹風?!?/p>
WILSON苦笑,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經常這樣心血來潮?”
“只是偶爾?!彼齻阮^看了他一眼,“只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來。你就不怕我又是騙你嗎?”
WILSON聳聳肩,用一種自怨自艾的口氣道:“心甘情愿地被你騙,你就當我犯賤吧!”
AMY眨眨眼睛,在WILSON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落寞,她竟也莫名其妙地有些悶。為了轉移自己的心情,她大方地打開毛毯:“進來吧,萬一明天感冒了,我可擔待不起?!?/p>
WILSON也不客氣,或許一直在盼望著這個機會。毛毯不算太大,包著兩個人有點勉強,WILSON索性將手臂環(huán)過AMY的肩頭,AMY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倚靠在他的身上。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夜色中墨黑的大?!?/p>
天色漸漸放亮的時候,WILSON拍了拍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了的AMY。AMY有些睡眼惺忪,看著有些泛紅的東方天空。
“要日出了,我怕你錯過?!?/p>
WILSON也不知道AMY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他自己不敢睡覺,唯恐錯過看日出的時間。說實話,他活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想起來看日出。因為喜歡夜晚出去玩樂,大多數時間,他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記得讀大學時有一次和同學一起去洛基山脈宿營,同學們都很興奮地商量看日出的事。只有他很淡定地說:“不要吵醒我,我可不會犧牲睡覺時間去看什么無聊的日出。電視里看看不就好了?”
現在他竟是為了一個女子徹夜不眠。
他覺得AMY其實是很寂寞的,她半夜跑出家門,或許只是不愿意獨自一人呆在空蕩蕩的家里。因而當他抱著AMY的時候,她很自然地就在他懷里睡著了,一個寂寞的女人,需要的無非就是一個男人溫暖的懷抱。
而他,竟也心甘情愿地充當備胎,這真是一件挺令人汗顏的事。
所謂日出,也終究不過是那么回事。WILSON想,其實還是電視里的比較好看一些。
AMY很沉默,只是靜靜地靠在他的懷里,而他也仍然抱著AMY。兩個人像是親密的情侶,可惜的是,WILSON卻知道,他也只能走到這一步了。如果再進一步,AMY一定會拒絕。
對于這個女子,他有很強的不確定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在下一秒忽然拂袖而去。
在各自上車以前,AMY輕輕地親了他的嘴唇一下。這一下輕得就像是風輕拂過一樣,WILSON一下子怔住了。看著AMY俏皮地對著他一笑,保時捷疾馳而去,他有些暈乎乎的,也不知是因為一夜沒睡,還是因為AMY竟然親了他。
回到家里,睡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頭暈腦脹,口干舌燥,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發(fā)現四肢無力??磥恚€是不可避免的,他感冒了。
對于自己感冒這件事,他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甚至還是有一絲隱隱的竊喜。若是AMY知道他為了她而感冒,想必一定會有些感動吧!女人的心大多都是軟的,尤其是面對一個需要照顧的男人。
他原本也不是這么矯情的人,但實在是覺得對AMY無從下手,也不免落了俗套。發(fā)了個微信給AMY:感冒了。
過了半晌,不見AMY回復。他皺了皺眉,又發(fā)了個微信過去:一起吃晚飯吧!我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什么也吃不下去,或許見到你,還能開開胃。
想著AMY一定會回復:你當我是開胃菜嗎?他不免就自己樂了起來。但可惜的是,等了半天,仍然不見AMY回復。
他有些懊惱,昨天才陪了這個女人一夜,轉眼就不理他了,他說什么也是因為這個女人才生病的,世上居然會有這樣無情的女人。
再發(fā)了個微信:忙也回復我一下啊,太狠心了吧!
過了好半天,才終于有個微信回了過來:我老公出差回來了,抱歉,今天我很忙。
看著這條微信,WILSON只覺得自己如同坐過山車,從極高點一下子墜落到最低點。失重帶來的惡心感迅速充斥全身,他想自己就要嘔吐了。
AMY的老公回來了,他這個備胎要乖乖地回到后備箱里去了。這個女人太實際了,實際到他有些心寒。
當然,除了心寒之外還有很沉重的失落和挫敗。他自視甚高,以前也曾經和有夫之婦交往過,即便再不方便,只要他約了,對方也會想方設法找借口出來和他見面甚至開房。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太陽,那些女人則是九大行星,只能圍繞著他旋轉。第一次,這是第一次,他被一個女子如此輕視,召之則來,揮之則去。
無法抵制的,心底泛起了怒意。一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AMY弄上床,不管是用什么手段。不僅如此,他要讓AMY愛上他,然后再狠狠地甩掉她。
只有這樣,才能發(fā)泄他此時心底的憤懣。
正在準備晚餐的AMY,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后傳來丈夫溫和的聲音:“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AMY回頭笑笑:“沒事的,鼻子有點塞住了,我吃過藥了,等下睡一覺就沒事了?!?/p>
“你?。〗裉焓悄愕纳?,你又不舒服,何必自己做飯呢?出去吃不就好了?”雖說是在責怪她,但語氣卻是寵溺的。
AMY卻固執(zhí)地搖頭:“出去吃有什么好?一點家的感覺都沒有。我就是喜歡自己做給你吃,你是不是嫌我手藝不好?”
武仲軒當然不會傻到承認她的手藝不好,不過說實話,自己妻子的手藝也確實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他愛她,一個自己深愛的女人做出來的飯菜,再不好吃他也都能吃下去。他笑道:“麗萍,我只是怕你辛苦,我又怎么會嫌你的手藝不好?你每次做完飯菜,我不都是吃得干干凈凈?”
AMY,中文名字文麗萍,展顏一笑,將武仲軒推出廚房:“乖乖地等著,很快就好了。”
轉過身,臉上的笑容卻慢慢地消失了,她與他就像是任何一對夫妻一樣,她知道他深愛著她,但為什么,心里總有一絲淡淡的不稱意呢?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也或者,有些東西錯了。
她并不知道少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錯的是什么。只知道丈夫很愛自己,那愛是完全能體會到的。只是這愛太平和,平和得像是涓涓小溪,不會有任何驚濤駭浪。而她,雖然表面溫柔纖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底一直在盼望著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至少是有酸甜苦辣的,而武仲軒給她的,永遠只是淡淡的恬靜。
整個晚餐的過程中,不斷有電話打進來。文麗萍早便習慣了,她只是沉默地吃著,看著丈夫一邊吃飯一邊運籌帷幄。在生意場上,武仲軒無可挑剔,眼光魄力都是出類拔萃的。正因如此,他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在化工貿易方面已經成為國內最重要的進出口商。
生意做大了,事情自然就多了。一個人得到的與付出的是成比例的,任何一個成功人士,都不可能坐等著成功到來。文麗萍知道這一點,只是,她卻覺得其實錢真的已經夠多了。
經商的人,永遠不會覺得錢多。當開了一間公司后,就會想著要不要開分公司,開了分公司后,又會想著分公司要開遍全國。然后就會想著做成一個集團上市,上市以后,有許多股民關注著股價,于是就不得不努力地將公司做得更大。
這是一個循環(huán),一朝進入商界,便永難逃脫這宿命般的發(fā)展軌跡。當然,并非是所有的人都成功了,能夠成功地站在金字塔頂上的只有少之又少的一小撮人。
文麗萍是一直知道武仲軒會成功的,因為他的人生最感興趣的便是賺錢。有些人喜歡旅游,有些人喜歡打游戲,有些人喜歡體育,也有些人喜歡美女,這所有的事情武仲軒都不喜歡。他雖然經常要出去應酬,但除了應酬外,煙酒不沾。對于他來說,做生意的過程是世上最吸引人的消遣。他在進行資本運作時自得其樂,沉溺得就像是孩子在玩游戲。
文麗萍曾經屢次提起出國旅游的計劃,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武仲軒雖然愛文麗萍,他卻更愛做生意。
一餐飯吃完,文麗萍有些意興闌珊。武仲軒本應該兩天后才出差回來,卻提前回來,只是為了給她個驚喜。文麗萍自然是領情,只不過,每次這種領情到最后又會變了味。
她收拾了碗筷到廚房去洗,武仲軒由身后走過來環(huán)住她纖瘦的腰肢,嘴唇湊到她的耳邊道:“別洗了,明天白天阿姨來了,讓阿姨打掃吧!”
他嘴里熱氣噴在文麗萍的耳朵上,文麗萍的身子不由地輕輕顫抖了一下。這一下輕輕的顫抖很令武仲軒愉悅,他知道文麗萍的身體很敏感,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親近而性動。卻不知道,文麗萍的心里其實是很無奈的。
說實話,對于和武仲軒做愛,文麗萍也多少有點不情愿。這是夫妻間她應盡的義務,但武仲軒在生活上沒什么情趣,甚至連做愛這件事也是很中規(guī)中矩的,每次的過程姿勢必然是完全一致,甚至連時間都相差無幾。
武仲軒由身后抱著她,手開始摸向她的胸部,低聲道:“我們回房吧!”
文麗萍在心里嘆了口氣,每次做愛都要在臥室里,而且一定要在床上,只要稍微有一點變化,武仲軒都會因為不習慣而無法勃起。
她擦干凈手,隨著武仲軒回到臥室。武仲軒卻并不急著脫光她的衣服,而是由公文包里取出一個天鵝絨的首飾盒。打開首飾盒,水晶燈下,一片深紅的光芒立刻耀花了文麗萍的眼睛。
那是一串紅寶石的項鏈,寶石是血一樣的紅色,在燈光下閃爍著略顯妖異的光芒。武仲軒道:“我一看到這串項鏈就覺得適合你?!?/p>
文麗萍輕輕一笑:“謝謝!這很貴吧?”
武仲軒笑而不言,輕掀起文麗萍的長發(fā),將項鏈輕扣在她的頸上。文麗萍的皮膚本來就白皙,在紅寶石的襯托下,更加白得刺眼。
武仲軒嘖嘖地贊嘆:“果然是真的適合你,只有你這樣白嫩的皮膚戴著才好看?!?/p>
文麗萍卻沒有太大的觸動,或許是這兩年來,武仲軒送給她的貴重東西太多了,珠寶首飾裝了好幾盒,每次有重要的宴會,武仲軒還會專門再購置新的首飾給她。東西太多了,就不免麻木。文麗萍還記得,武仲軒最初送給她一枚鉆石胸針的時候,她是多么驚訝與喜悅,但這驚訝與喜悅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磨平了。
武仲軒拉著文麗萍躺到床上,如同往常一樣,解開她的衣扣。
文麗萍仰視著天花板,感受著丈夫一成不變的撫摸,直到丈夫進入自己的身體,最后喘息著在她的體內釋放。她忍不住想,也許應該懷個孩子吧!有了孩子,至少會變得忙碌一些。
此時武仲軒坐起身,笑道:“麗萍,還記得我們那個約定嗎?”
(未完待續(xù))
發(fā)稿編輯/冉利敏
插 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