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劍冰

黃旭初（1892—1975，廣西玉林人）從1931年到1949年連任廣西省主席19年，其間，他勵精圖治，使廣西成為與閻錫山的山西比肩的“模范省”，贏得桂系“大管家”的美譽。

令人詫異的是，盡管黃旭初在廣西乃至全國的口碑都還不錯，但是這位廣西男人最怕別人稱呼自己“主席”，原來這兩個字的意思相當于四川話的“耙耳朵”（指怕老婆的男人）。在那個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信基本靠吼的時代，黃主席怕老婆竟然怕到廣西全省家喻戶曉，也算是個奇跡了。

大家知道，廣西的土特產(chǎn)除了甘蔗與米粉，還有大腳女人，當年太平軍中的大腳蠻婆打仗比男人都狠，所向披靡，威名遠播。黃旭初的原配就是這么一位典型的廣西大腳女人，雖然大字不識兩斗，但身上那種蠻婆特有的粗野彪悍之氣卻讓黃主席在家里過得誠惶誠恐。

據(jù)被譽為廣西五虎將之一的許高陽之妻黃紉秋女士回憶，黃旭初夫人“在夫人太太們中間，可算是獨樹一幟，那種英雄不改本色的農(nóng)婦裝束，與丈夫看齊的對人態(tài)度，倒是一對”。

當年，廣西雖然是出了名的窮省，但是大小領導們金屋藏嬌的本事可一點兒也不比兄弟省份遜色，唯有黃旭初，雖貴為省主席，在男女關系上卻只能擺出一副道德楷模才有的架勢。黃主席并非潔身自好，實在是有賊心無賊膽——家里那口子管制得太苛刻了！同樣是省主席，看看人家楊森（1884—1977，川軍著名將領）左擁右抱，而自己每天晚上只能陪著野蠻夫人入眠，也許黃旭初真想拿塊磚頭把自己砸死。

后來大概是黃夫人覺得一味高壓太過兇險，于是法外開恩，讓黃主席收了一個丫頭，但有附加條件：進丫頭的睡房前，得經(jīng)過“老佛爺”的批示！

黃旭初大喜過望，等到真的去請示才發(fā)現(xiàn)通過的概率不到十分之一。老黃急中生智，突然得了尿頻癥，借口睡房內(nèi)無衛(wèi)生設備，常常外出小便，去一次往往要耗時良久才回房。黃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干脆把馬桶搬到睡房內(nèi)，禁止他私自外出小便，黃主席又氣又急，吹胡子瞪眼睛，可終歸也無可奈何。

有一次，黃旭初實在忍不住，趁夫人熟睡之時，悄悄地摸到丫頭的床上去了，不知道是忘乎所以還是太過疲勞，竟然忘記“歸圈”，不知東方既白。

第二天早上，黃旭初還在美夢中，聽見外面一陣拍門大罵聲，真有地動山搖的氣勢，兩人朝外面一看，見黃夫人橫刀躍馬、氣勢洶洶，兩人嚇得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夫人見兩人龜縮在里面不敢開門，便拿起一塊大石頭從窗口扔進去。黃旭初和丫頭覺得這樣下去性命堪憂，只好開門雙雙下跪求饒，結果雖“刑不上丈夫”，但那個倒霉的丫頭卻被“充了軍”。

此事過后，黃旭初不敢再貪近水樓臺之便，改成“曲線救國”，提出為了省主席的面子問題，自己得用一個女秘書。這點花花腸子當然瞞不過夫人，夫人笑道：“要女秘書可以，但是這人選得我來挑?！秉S旭初一聽心里拔涼拔涼的，果然那些備選的秘書中，凡是稍微有點姿色的全部被淘汰，最后選中了一個曾任中學校長的雷小姐，那長相在黃夫人看來是相當?shù)陌踩煽?，這才放心了。

沒想到黃主席早已經(jīng)失去了正常的審美底線，這位雷秘書不久就搬進省府住下來了。紙是包不住火的，若干天后，東窗事發(fā)，夫人帶著一幫人沖進省府的主席辦公室，上演了一場原配怒打小三的好戲，現(xiàn)場非常暴力。黃夫人不僅對雷小姐拳腳相加，還將她的衣服全部拋在主席辦公室外的天井內(nèi)，叫人倒上汽油統(tǒng)統(tǒng)燒掉，頓時火光沖天。

當時省廳的廳長們都在辦公，看到火光，以為是主席辦公室著火，喜上眉梢——表現(xiàn)的機會來了，個個爭先恐后擔著水桶跑來救火，一副奮不顧身的架勢。到了現(xiàn)場，看見主席對著夫人打躬作揖，求她不要將火勢擴大，大家都感到很尷尬，只好默默轉身，走人。

黃紉秋女士正是這一事件的親歷者，她親耳聽到住在對面的省府秘書長孫紹園、民政廳廳長蘇祖馨異口同聲說：“這一次太過火了，主席回家一定會同夫人大吵的，說不定要打她幾拳……”

為了見證這千載難逢的好戲，黃紉秋特地跑到與黃主席比鄰而居的廣西銀行行長廖明齋的后園內(nèi)，架起木梯準備“看熱鬧”：“開始靜悄悄地，一會兒，見主席提著一個噴水壺與夫人有說有笑地走到后園，夫人指指點點說：那邊要噴水了，這邊也快干了。此情此景自然使觀眾大失所望！這幾人都是黃某的忠臣，心中雖怪主席太無男子氣，但口中卻強調說：‘主席是有涵養(yǎng)的人，這是我們學不來的，做到這一步不容易，要有定力才行。聽眾也只好附和著：‘對的，對的！主席真?zhèn)ゴ?！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