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所有的秋天都是一樣的,早上涼,中午熱。熱的時候,連天上的每片云都熟透了,似乎能聞到烘烤云彩的香味。
萬萬的媽媽站在自家的院門口,脖子都喊粗了,還在朝著不同方向召喚家里的黑貓。
大江早就聽見了,他正抱著一棵楊樹哧哧樂。他在盡情享受萬萬媽的焦慮和壞心情。
黑貓剛剛被大江淹死。他在黑貓的身上捆了一塊石頭,把它沉到一個水泡子里了。大江制造了一樁無頭案,誰也休想知道黑貓去了哪里。他只要管得住自己的嘴巴不說出去,沒人會知道;水泡子里的水只要不干得見了底,也永遠沒人會知道。
萬萬家跟大江家僅隔著一道籬笆,有時候借把鐮刀或鋤頭,都是從籬笆上扔過來,還的時候再扔過去。
萬萬家院子里的苞米樓最大,比房頂還高出一塊,四根粗壯的柞木柱子,頂著碩大的蘑菇一樣的倉房,里面堆滿了金黃的苞米棒。
但是,苞米樓高高的柱子根本阻擋不住夜間老鼠敏捷的腳步。一只老鼠趁著秋天的月光,只嘗試了幾次,就沿著一根柱子爬上了苞米樓,其他老鼠就跟著它,輕易地爬了上去。
讓老鼠害怕的只有萬萬家的黑貓。
但黑貓失蹤了,苞米樓就成了老鼠的樂園。
……
大江家也有苞米樓。但是,大江家沒有貓。大江家的苞米樓早就是老鼠的領地了。那天,大江向萬萬借過那只黑貓,說是只借一個晚上。大江的爸爸跟大江說,把萬萬家的黑貓借來一個晚上,老鼠就會被嚇到別處去了!
萬萬不借。他跟大江說,他爸爸和媽媽不讓他把黑貓借給任何人,他家的苞米樓,一天都離不開黑貓!
大江說,就借一個晚上!
萬萬說,半個晚上也不行!
大江不高興地說,又不是借牛借馬,就是借一只貓嘛!
萬萬說,我爸說了,現(xiàn)在的貓,比一頭牛還管用!
大江悶住了,說不出話來。但是,大江沒死心,他想收買萬萬。所以,大江說出了那個收買萬萬的主意:你要是同意把貓借給我一個晚上,我給你兩個煮雞蛋!煮熟的!
讓大江沒想到的是,萬萬張嘴要五個雞蛋,還是煮熟的。
大江說,不行!讓黑貓在我家苞米樓上待一個晚上,不值五個煮雞蛋!你太黑了,比你家黑貓黑多了!
萬萬反問,你不愿意?
大江說,傻子才愿意!
萬萬冷笑道,那你就聽老鼠在半夜里給你唱歌吧!
大江聽了萬萬冷若冰霜的話,就在心里決定淹死他家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