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建生
在三江源自然保護區(qū)持續(xù)了30天的野生動物影像調(diào)查,終于在最后幾天拍到了夢寐以求的雪豹。索加鄉(xiāng)位于治多縣通天河與楚馬爾河流域,是中國面積最大的鄉(xiāng),西北連接著可可西里,這里有著廣袤的無人區(qū)。
我們在曲日榮尕山谷口寺院前的草甸扎營。曲日榮尕谷底海拔4500米,兩側(cè)的山脊都在5000米以上,下面是草甸,山頂則排列著花崗巖山脊,整個山谷長約20公里,谷底有越野車道,這是最為典型的雪豹生境。
第一次碰見雪豹是在我們開車跨過一座小橋時,一頭雪豹突然從橋下竄出,徑直往山坡上沖去。我沒有停車,一直追逐到山腳,它不急不忙地爬上了巖壁。
此時天已經(jīng)變得昏暗,我們用高倍攝像機在巖壁上找了20多分鐘才再次發(fā)現(xiàn)它,它靜靜趴在山頂?shù)膸r石上,剛好露出一個大腦袋看著我們,隱蔽色幾乎與巖石融為一體?;貭I地的路上我們興奮至極。
在曲日榮尕溝調(diào)查的一周內(nèi)我們還拍攝到兔猻、藏狐、狼、鼠兔、喜馬拉雅旱獺、巖羊、白唇鹿、香鼬、雕等眾多野生動物。在拍攝兔猻一家時,一頭孤狼從山頂搖搖晃晃地朝我們走來,它顯然餓暈了,并沒有發(fā)現(xiàn)趴在草地上的4個怪物。當這頭狼距離我們只有15米時,攝影師們終于憋不住了,4門“大炮”突然一起開火,把狼嚇了一跳,茫然不知所措地小跑著離開。
調(diào)查的最后一天中午時分,野生動物攝影師董磊搖搖晃晃地開著越野車來叫我:“雪豹!雪豹!”我扛上“大炮”沖進駕駛室,驅(qū)車飛速趕到山谷中。原來一只母豹引領(lǐng)兩只亞成年的雪豹到谷底飲水時被IBE影像生物多樣性調(diào)查所所長徐健他們遇上,等我趕到時,雪豹已經(jīng)爬到山頂,正懶洋洋地曬太陽,用望遠鏡眺望也就米粒大小。
大白天遇上3只雪豹,這機會實在難得。在獲得隊長同意后我獨自一人手提500mm長焦鏡,鞋也沒脫,飛速跳躍過20米寬的河流,從4500米的山谷底部沿山脊一側(cè)隱蔽攀登,一口氣爬到5000多米,用時不到30分鐘……這是野性的召喚給我的力量與膽量。
雪豹近在咫尺,目測200米左右,只要再爬高50米我就可以俯拍3只雪豹在一起的場景,但保護區(qū)工作人員和IBE隊友擔心我過度干擾雪豹,也擔心我發(fā)生意外,不停地叫我下來。正在我糾結(jié)是上還是下時,雪豹開始活動起來。雪豹媽媽打算跳過山頂?shù)囊粋€小豁口,我手持“大炮”焦點緊緊鎖在它身上,等候它關(guān)鍵的一躍,可它思索再三還是回頭繞到了巖石背面。
我估算雪豹媽媽會從山谷里繞過來,于是迅速靠近一塊巖壁將自己隱藏起來,并以巖石為依托守候在雪豹將要通過的埡口通道。果然,它緩慢穿過山口朝我走來—— 我無法判斷雪豹媽媽是要襲擊我,還是要穿過這個山谷。
一般情況下,雪豹不會主動攻擊人,但它現(xiàn)在帶著兩個幼崽,母親會為了護崽而變得極具危險。搶在雪豹媽媽在山口遲疑的瞬間,我連續(xù)按下十幾次快門然后果斷下撤。
這可謂一次令人腎上腺素激升的冒險經(jīng)歷。野生動物攝影師這活兒也不是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