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英 黃佳敏 戴向東

隨著社會生產快速發(fā)展，我國木材資源日漸緊缺，磚石、鋼材等不可再生材料的生產又需耗費大量的資源和能源。而竹作為我國豐富的天然速生可再生環(huán)保材料，其色澤柔和、紋理清晰、手感光滑、富有彈性，給人以良好的視覺、嗅覺和觸覺感受。此外，其重量輕、韌性好、強度高等特點是滿足造型功能最大化的優(yōu)質基礎。其應用空間也由傳統(tǒng)的竹建筑、竹工具、竹樂器，加快向現(xiàn)代竹建材、竹家具、竹工藝等領域拓展。但相比木家具市場，如何通過設計使竹家具的使用更加普遍？深澤直人的無意識設計原理是很好的切入點。無意識設計通過冷靜的構建讓信息明了易懂，用精煉、雅致、簡樸的設計元素把原本毫無情趣、極其平常、瑣屑的日常生活詩化、藝術化，表現(xiàn)出一種樸素、雅致的藝術效果，同時也減少了過度包裝給環(huán)境帶來的問題[1]。基于無意識設計的竹家具將成為一種新理念產品引導人們的優(yōu)質生活。分析與研究無意識竹家具對用戶的刺激作用，以及用戶對無意識竹家具的應激行為，從人體本能領域和人機工程學考量竹家具的設計，為竹家具制造業(yè)開拓了一個新的設計視角，并有利于竹以及竹制家具市場的開發(fā)。

1 基于無意識設計的竹家具

深澤直人所首創(chuàng)的無意識設計，是根據(jù)榮格的集體無意識而提出的設計理念。具體為：“將無意識的行動轉化為可見之物”。它并非是新的設計方式，而是旨在解決客觀存在的生活問題的一種理念；它也并非是憑空的創(chuàng)意呈現(xiàn)，而是旨在“以人為本”的一種由藝術和技術相結合的產物，無意識設計的產品具有明顯的大眾實用性。這正是當下竹家具所需具備的。

以竹為生產源材料，以無意識設計為指導理念，能集中有效地抓住竹制家具的核心價值點，并使其設計情感不偏離主流人群意識流?？梢姛o意識設計理念對竹家具的生產市場有導向性作用，而竹本身給人的自然樸實的屬性，是詮釋無意識設計理念簡約而不簡單的優(yōu)質設計載體。基于無意識設計的竹家具（下文簡稱無意識竹家具）通過對人本能反應和慣有行為模式的合理計算與利用，巧妙地將產品與用戶感性關聯(lián)起來，有效地消除人與產品之間的隔閡，從材料本質到隱形情感由內而外地與用戶產生共鳴，體現(xiàn)了人文關懷。

2 無意識竹家具對用戶的刺激

我們所認知的世界，不單單是一個客觀存在的物理世界，而是融合了人的多種感性認識與經(jīng)驗的綜合環(huán)境。產品的任何符號或象征意義所帶來的刺激信息是由人體感觀器官所接收，并經(jīng)過感知層面到意識層面的遞進轉換，其功能逐漸在用戶行為或思想層面產生作用。

2.1 無意識竹家具對用戶的刺激原理

榮格在《本能與無意識》一書中“把無意識定義為所有那些未被意識到的心理現(xiàn)象的總和。這些心理內容可以恰當?shù)胤Q之為‘閾下的’——如果我們假定每一種心理內容都必須具有一定的能量值才能被意識到的話。一種意識內容的能量值越是變低，它就越是容易消失在閾下?？梢姡瑹o意識是所有那些失落的記憶、所有那些仍然微弱得不足以被意識到的心理內容的收容所?！?/p>

深澤直人曾說過: “我在為一個物品做設計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大家都能感受到，但可能還沒有意識到的好東西是什么？這種好東西是集體無意識的,而我的工作就是把這樣一種集體無意識的東西具化[2]”也就是說通過設計手段增加這種集體無意識在“閾下的”能量值，使之“大白于眾”。同理，基于無意識設計的竹家具通過對大眾行為合理地分析，提取共享元素，尋找到最優(yōu)化設計，這種恰到好處的設計便是增加了“閾下的”某一特定意識內容的能量值，使其能量足以跨越“閾下的”界限， 從而能夠刺激大腦含有相關經(jīng)驗或記憶片段的用戶。無意識竹家具所表現(xiàn)的細節(jié)符號就像是預設好了刺激條件一般，當某一因素被產品激發(fā)時，則用戶連帶的多種主體意識都將被喚醒，無序的瑣碎片段被關聯(lián)在一起，無意識竹家具得以巧妙地對用戶進行暗示性引導，最后用戶無需經(jīng)大腦皮層的分析判斷，便早于意識作出相應的反應，使無意識竹家具完成其各項功能使命。從產品設計來講，無意識竹家具對用戶的刺激作用，可以理解為竹家具所具有的一切可見和不可見因素對用戶的連帶影響。從用戶的角度來講，是用戶在面對產品并對其進行解碼的過程中，所產生的應激反應。圖1為用戶對產品認知的過程。

圖1 產品對用戶的刺激作用[3]Fig.1 The stimulating effect of the product to the user

2.2 無意識竹家具刺激的分類

就竹材材質和設計而言，基于無意識設計的竹家具對用戶的刺激分為兩類。一是竹材材質本身對用戶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的刺激；二是無意識竹家具的功能對用戶的刺激。

2.2.1 竹材材質本身對用戶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的刺激

原研哉先生曾在《設計中的設計》一書中提到，“人大腦中生成的圖像是通過多個感覺刺激和重生的記憶復合的景象”。而設計師在其作品的受眾頭腦中所創(chuàng)造的信息建筑圖像，是來自視覺、觸覺、聽覺、嗅覺和味覺甚至這些感覺的各種集合的綜合刺激，用戶在頭腦中將這些刺激組裝成了獨自見解。在中國傳統(tǒng)思維體系和意識形態(tài)中，竹材光滑沁涼的觸感、清新自然的幽香和樸實無華的色感等自然屬性，與人們對簡單樸實生活的追求相契合，直接刺激了用戶的集體無意識，在快節(jié)奏高壓力的現(xiàn)代社會，滿足了用戶的情感需求。這也是竹材作為無意識設計表現(xiàn)載體的優(yōu)勢之一。

2.2.2 無意識竹家具的功能對用戶的刺激

無意識竹家具在受眾大腦中所創(chuàng)建的信息建筑中，其材料不僅是來源于感官所提供的外界輸入刺激，更重要的是外界輸入所重新喚醒的相關記憶，后者的刺激相對前者作用性更大。這也是無意識竹家具的重要部分。根據(jù)人們潛移默化的行為結果來安排設計并賦予竹家具某一不易被發(fā)現(xiàn)的功能，而這一功能恰好刺激了大眾公共認知記憶，使用戶以似曾相識的行為模式來對竹家具進行解碼使用，隨之在刺激下產生的無論是先天本能的或后天培養(yǎng)的結果，都是為人所不能理性控制的情況下便得以執(zhí)行，實際上這些應激行為是用戶最真實的內心寫照，反映了用戶的難以言喻的隱性需求。

3 無意識竹家具對用戶刺激最優(yōu)化的實現(xiàn)

3.1 追求極簡主義

極簡主義是對“雅致的”追求，“雅致的”并不是放棄舒適或美學的愉悅，而是沒有過分炫耀的細節(jié)或繁冗的裝飾，是對“最小”的培養(yǎng)，是對材料整體性的欣賞和對簡樸的信奉[4]。無印良品在對紙的設計考慮時，將漂白程序省去，這一做法并非在于考慮對生產成本的控制，而是對紙材最后所呈現(xiàn)的淡褐色的推崇，與那些傳統(tǒng)的、過度生產的商品形成了鮮明對比而贏得了世界消費者的支持與喜愛（見圖2）。

圖2 無印良品紙袋Fig.2 MUJI paper bag

竹高尚、淳樸的品質已然成為大眾集體無意識的具化物，這是大眾用戶能夠開啟無意識認知模式的前提，使得無論文化高低的用戶都能讀懂。因此在現(xiàn)代社會背景下，在對無意識竹家具的開發(fā)設計時，遵循簡約原則，減少甚至盡可能剔除對竹材質的裝飾性的渲染，用最簡單的表達方式直接刺激用戶“閾下的”需求，是實現(xiàn)最優(yōu)化刺激的方法之一。

從竹家具的加工工藝來講，其流程包括備料、外觀細作、手工雕刻、砂光、布膠組裝、檢砂、涂裝、包裝等主要環(huán)節(jié)[5]。其中，雕刻是為了追求造型上的高貴典雅，尤其是中式復古竹家具中的紋樣。在無意識竹家具的生產工藝上，通過減少雕刻環(huán)節(jié)，而保留竹原有紋路與舒展性，將竹單元有序整潔的排列設計為一個整體，化繁為簡，從而強調無意識竹家具形式最小化與功能最大化的協(xié)調比例，在詮釋竹清新自然的本質的同時，專注竹家具產品質量，使竹家具返璞歸真。這樣的無意識竹家具抓住大眾對原生態(tài)材料的潛意識偏好，還原了竹材包括紋理、色彩、觸感等天然屬性，自然流露出其單純空白的本真品質，以原研哉“白即空”的禪學思想為中心，為用戶創(chuàng)造更多的自由和可變空間，具有更大的包容性。

3.2 滿足用戶需求

深澤直人從用戶的角度，說明了產品設計既不是單純地發(fā)現(xiàn)需求也不是盲目地創(chuàng)造需求，而是把人們潛意識里本來就存在的東西，用美麗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讓他們相遇[5]。深澤直人帶凹槽的傘是一款經(jīng)典設計案例，當人尤其是老人在行走時，會以傘為拐杖作為支撐，但如果手同時提袋子時就不方便了，傘柄上一個小小的凹槽設計解決用戶同時拿傘和拎袋子的共同需求，也滿足了用戶說不出道不明的隱性需求（見圖3）。可見用戶需求不僅是產品明確的顯性需求，實質上隱藏在于用戶潛意識里的隱性需求相對更大，其特點是含糊、內隱和動態(tài)的，通常連用戶都很難明確地提出甚至感知。

圖3 帶凹槽的經(jīng)典傘Fig.3 The classic umbrella with grooves

對無意識竹家具的設計需要采取系統(tǒng)科學的方法，如心理學、行為學、人機工程學等，通過調查法，從少數(shù)案例中發(fā)現(xiàn)事物的普遍發(fā)展趨勢，并總結出相應規(guī)律，將大眾想要的卻沒有意識到的細節(jié)問題放大并在產品設計中得到解決，從而能使產品情感積極地刺激用戶的需求情感，讓原本具有獨立情感的二者產生共振，也使用戶體驗到其潛意識里的需求或想法在產品中得到回應的快樂感。實現(xiàn)無意識竹家具顯性與隱性功能的最佳協(xié)調。

3.3 人機環(huán)境的和諧

深澤直人說：“在日本，物與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比物體本身更重要，物體是構成和諧的一部分，我開始停止僅是有趣的外形構想而開始考慮物體之間的關系”。設計應該從自己的生活環(huán)境的各種要素中，抽出一些和環(huán)境所匹配的元素?？梢?，產品不僅僅是美觀、實用、易用、人性化、環(huán)保、技術創(chuàng)新等單維度的標準衡量，而是其綜合體，與用戶和環(huán)境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在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不需要的時候可以隱退；產品沒有刻意“設計”的痕跡，帶來的是超越了視覺趣味的自然體驗[5]。如深澤直人的紙簍打印機：在打印東西時，為了選取最滿意的成果，難免會有多余紙張打印出來，人們習慣性動作是把其他剩下的扔掉。紙簍打印機將人機環(huán)境有效統(tǒng)一，將打印機的底部直接設計成一個紙簍，暗示并引導人們將廢紙扔進紙簍，便于回收，既節(jié)省了空間，又保護了環(huán)境（圖4）。

圖4 紙簍打印機Fig.4 The paper basket printer

對于無意識竹家具的設計，也需肩負起人與環(huán)境和諧的“中介”使命。通過設置的某一細節(jié)，刺激用戶已有的使用經(jīng)驗記憶，從而引導用戶以不假思索的動作完成與環(huán)境之間的協(xié)調。如選取特定家具如床，作為休憩家具，其功能價值更多體現(xiàn)于睡眠，于白天占據(jù)大量空間資源。通過實驗法觀察用戶在使用時，對空間環(huán)境所造成的消極影響。在設計過程中，重視將這些人與環(huán)境的細節(jié)矛盾，通過無意識竹家具功能或造型的變換得以解決，考慮讓無意識竹家具擁有能“消失”在所處環(huán)境中、但其功能又是必然存在于環(huán)境中的透明性。這種透明性不是單純視覺上的連續(xù)，而是現(xiàn)代高科技和地域性的自然素材相結合的嘗試，是將“人——機——環(huán)境”作為一個整體統(tǒng)一考慮，它的設計順應了甚至更好地整理了用戶的使用習慣，使之毫無察覺。其包含了對人以及環(huán)境的關懷，這才是現(xiàn)代社會優(yōu)秀產品設計的核心內容。

4 結語

我們遇見產品缺陷時，往往順受并以習慣性的行為加以修正，而當遇見將現(xiàn)實缺陷彌補的無意識產品時，驚喜道：這就是我想要的。這種想民之所想的貼心產品，契合了大眾意識，才能長期立足于生活產品市場中。人是復雜環(huán)境的調和產物。為了更好的生存和繁衍，人類的行為模式已經(jīng)根據(jù)環(huán)境來預設好了，以便更快更好地對任何刺激做出反應，這是人們對環(huán)境的適應性。而無意識竹家具的設計就是迎合預設模式的設計，其使用結果是符合用戶適應性的，因此通過利用人類本能或后天培養(yǎng)的經(jīng)驗巧妙設計，對于用戶來說不需要分析和理解，卻能看上去理所當然，就像是吃飯睡覺那么自然卻又必須。無意識竹家具并非是為了用創(chuàng)新手法改變人們生活方式，相反，是悄無聲息地更好地順應了人們的生活習慣。在未來發(fā)展道路上，兼并人文關懷與社會關懷的無意識竹家具將有利于人們形成積極良好的生活習慣，構建綠色和諧社會。

[1] 彭鵬.探求理性與感性設計融合的途徑——談深澤直人和他的包裝設計[J].藝術教育, 2010(5):134-135.

[2] 劉燕.深澤直人:工業(yè)設計師是可以通過設計來造物的人[J].美與時代(上半月), 2010(1):35-38.

[3] 黃群, 朱超.基于用戶心智模型的產品設計[J].包裝工程, 2009(12):133-135.

[4] 李硯祖.外國設計藝術經(jīng)典論著選讀(下)[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 2006:15-20.

[5] 唐開軍, 史向利.竹家具的結構特征[J].林產工業(yè), 2001, 28(1):27-32.

[6] 黃燕妮.回歸產品設計的本源——淺析深澤直人的設計思想和設計實踐[J].裝飾，2008(11):112-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