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映倫
最早接觸手機,是在一次工作會議上。
那是上世紀90年代初,我從內(nèi)地剛來到廣東。開會的時候,參加會議的一位領(lǐng)導在主席臺坐下,從包里掏出個像磚頭一樣的東西,往桌上一擱,接著開始講話。
那“磚頭”叫“大哥大”,是最早的手機,一萬多塊錢一部,而那時普通員工的工資也就七八百到一千左右。作為一個從內(nèi)地來的“土包子”,我是會后才知道這些的。
時間流轉(zhuǎn),到了21世紀,我狠下決心,咬咬牙買了人生第一部手機,至今猶記得那是愛立信T28,黑色的機身,散發(fā)出貴族般高貴典雅的氣息,翻蓋的吧嗒聲宛如仙樂。還沒容得 “得瑟”幾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手機迅速普及,沒過幾年,手機都已經(jīng)成了賣菜阿婆的標配。想想婀娜嬌貴的摩托羅拉8088“掌中寶”在阿婆粗大的手掌中把玩,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再后來,滑蓋的,旋轉(zhuǎn)蓋子的,和弦鈴聲、彩屏……一款款手機亮瞎我的眼睛,刷新著我的三觀。
不久,老爸老媽也用上了手機。老媽是個聰明人,雖說沒怎么讀書,但通過自學,2500個常用漢字是大多識的。她學會了撥打、接聽電話之后,又自學成才,學習筆畫打字,最終學會了存儲聯(lián)系人,收發(fā)短信。老爸就不同,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出門在外不帶手機,加上耳朵有點背在家也聽不到鈴聲,用老媽的話說,老爸的手機也就是一塊“爛鐵”。
有個親戚給老媽打電話,每次都會引發(fā)她的吐槽,說對方每次打她手機都是響一下就掛斷,然后等著她回電話。吐槽歸吐槽,電話還是要回的,電話費是6毛錢每分鐘,那時對于我們來說,還是蠻貴的。老媽這一回電話,愛嘮嗑的毛病又犯了,全然不顧正事兒,就這么七大姑八大姨,天南地北地聊起來。掛掉電話,照例又是一頓抱怨,說花了她多少電話費。
2007年,喬布斯創(chuàng)造的iPhone橫空出世,甩開了一眾對手,手機進入了智能機時代。
有一次回老家,老媽“言者無意”地說起了手機,說村里人對她說,你怎么沒用那可以“摸呀摸”的手機。呀,這是老媽換著法子想要有部智能手機啊,我就“聽者有心”地這樣想著,趕緊給老媽弄了部“摸呀摸”的手機。這部手機老媽沒怎么用,畢竟一個60多歲的老太要學會操作這玩意兒,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什么點擊、長按、拖曳,簡單就是難死個人。況且這部手機是某公司搞活動弄來的優(yōu)惠產(chǎn)品,質(zhì)量可能也不咋的。看我的“糊弄”不行,姐姐“孝心大發(fā)”,把自己用的手機送給了老媽,早一陣子還幫老媽裝上了寬帶?,F(xiàn)在俺的老媽啊,簡直是新一代“潮媽”,一個農(nóng)村老太太,打字麻溜,竟然還刷起了微信,搶起了紅包,頻繁地和身在外地的我們開始了視頻聊天。雖說這寬帶費是貴了點,可省了不少電話費啊。
最難忘的是那一次,無意翻看一下手機,里面竟然有N個未接電話,頭幾個是姐姐的,剩余的全是老媽的。我連忙撥通姐姐的電話,她急火攻心地說:“你快回個電話給老媽,她剛才拼命給我打電話!快,快點!”一副十萬火急、火燒眉毛的樣子。我不敢怠慢,馬上撥媽媽的電話,一秒鐘就通了,隔著電話我都能聽出老媽的焦灼:“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打電話給我又不說話,回你電話又不聽!嚇死我了!到現(xiàn)在我的心臟都還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我連忙笑著安慰:“沒事啊,可能是電話故障,或是無意中撥打了你的電話。沒事,今后碰到這種情況就盡管放心吧……”說著說著,突然一股濃濃的情感撞擊眼眶。
手機,在歲月的流逝中更迭、發(fā)展;情意,在電波的傳送中氤氳、流淌……
本欄責任編輯 張家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