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
90年前,海口建市,正是騎樓老街初具規(guī)模之時;90年后,紀念??诮ㄊ?0周年,以??隍T樓老街為題材舉辦畫展。這一切偶然嗎?。
??隍T樓老街是中國首批十大歷史文化名街之一,已日益成為??谀酥梁D系囊蛔豢啥嗟玫纳鐣幕财脚_。“來??冢ヲT樓”,已成為??谑忻衲酥帘姸嘀型庥稳说墓沧R。
細細思忖個中原因,覺出:??隍T樓老街具有強大的精神性和巨大的包融性、感染力,讓眾人在此,引發(fā)遐想,產(chǎn)生共鳴。
我曾為騎樓老街(尤其是其發(fā)源地之一的水巷口),寫下如下一些文字:
水巷口,??谕蚴澜绲难劬Γ铄涠七h;水巷口,世界停在??诘囊凰椅宀拾邤痰泥]輪,搖曳多姿,熠熠生輝。
一百多年前,海南的先民們從這里出發(fā),下南洋,闖西洋,走東洋;其后數(shù)十年間,他們衣錦還鄉(xiāng),把他們所見世上最好的東西帶回來,展現(xiàn)出來,留存下來,回饋鄉(xiāng)梓,促進地方社會文明發(fā)展。盡管當年的繁華市聲已經(jīng)遠去,但是數(shù)百棟融匯著中原、南洋、歐洲、伊斯蘭等多種文化因子的騎樓依舊頑強地存活下來,折射出那個時代的風采。
是不是可以問一個問題:為何別的時代的建筑很難保存下來,或保存下來了也沒多大價值,而騎樓有?答案只能是:因為騎樓有文化,有精神。騎樓的文化就是用精美繁復的建筑彰顯不同文化交融的魅力,用滄桑的歷史印記鐫刻出堅韌拼搏的奮斗史,用豐厚的歷史底蘊詮釋了葉落歸根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騎樓的精神是開放、包容、進取、融匯。
不少人激賞這段文字,我想,不是我寫得有多好,是因為騎樓老街觸動了太多人的心弦。
生性敏銳的藝術家們,特別容易被騎樓老街打動。曾多次陪同包括參加“觀瀾湖藝術寫生計劃”的藝術家們在老街寫生,正是從他們對老街深情的凝視和各具特色的藝術表達中,我才涌現(xiàn)出諸多意象,提煉出如上字句。
也曾跟藝術家們聊過對騎樓的感受,他們會稱:騎樓讓他們想起家鄉(xiāng)的老街,所以倍感親切,畫起來也“特別帶勁”、得心應手。具體而言,安徽畫家會想起屯溪老街,江蘇畫家會想起蘇州的山塘街、鎮(zhèn)江的西津渡等地,上海畫家會想起外灘或城隍廟,四川畫家會想起寬窄巷子,重慶畫家會想起磁器口,福建、廣東、廣西等地的畫家更會想起他們家鄉(xiāng)的騎樓老街……民國乃至更早,城市工商業(yè)文明崛起、發(fā)達的年代,是那座城市最值得銘記、值得驕傲的一段時光。而這些時光,都留存在這些城市的代表性老街里了。
海口這座城市對外開放、工商文明興起的歷史并不算長,騎樓老街是顯豁的標志。今年正好也是海口建市90周年,90年前,正是民國創(chuàng)立不久、海洋文明復興、中西文化激蕩的歲月……
我常想,當今中國的文藝家,必須在兩個對位關系上尋找自己的位置:與中國文化的關系,與世界文化的關系。以騎樓為代表的這些老街正是在這“兩個對位關系”中光輝璀璨的存在。如今,我們從以騎樓為題材的油畫作品中,也看到了其鋒芒,其光芒。油畫家們也借助騎樓老街這個富有歷史文化底蘊的題材,做著純正油畫語言與“中國氣派”相融匯的多元藝術探索。
甚至這種探索也延展向與騎樓相關的“馮小剛電影公社”的民國街中。不少人喜歡看到民國街與騎樓兩者的對立,說什么“真騎樓干不過假騎樓”等,但我們更多地看到的是,民國街的存在與騎樓老街形成呼應。當然,他們之間也有良性競爭與互動。兩者都既發(fā)思古之幽情,又彰顯當代社會的活力,兩者都把“老街·??凇な澜纭甭?lián)接在一起,完全可以“雙峰并峙”,共同顯現(xiàn)“??谥馈?。事實上,從本次油畫展所呈現(xiàn)出的可喜面貌中,觀者也可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這樣一種把??谂c世界聯(lián)接在一起的作為,在以??谑忻绤f(xié)為主構(gòu)建的“觀瀾湖藝術寫生計劃”里,同樣可以見出。將天南海北的國內(nèi)外油畫家匯萃到海南、??冢缤斈牝T樓的建設者以自己畢生的智慧和財富,建造風格各異的騎樓,藝術家們也各逞其能,為海南、??诹粝伦约邯毺氐乃囆g印跡,為“??谥馈薄⒑?诔鞘芯褡龀龆嘀卦忈尅S葹榭上驳氖?,這次“油畫家眼中的海口老街之美作品展”匯集了十余次“觀瀾湖寫生計劃”寫生騎樓老街的作品,畫家來源廣泛,包括中意兩國、國內(nèi)十多個省份的著名畫家,學術水準也堪稱一流。由??谑形麄鞑亢秃?谑形穆?lián)主辦這一展覽,更凸顯其權威性。
很喜歡這次展覽的名字——“歷史的溫度”。是的,歷史不是冷冰冰的過去,她是有溫度的;騎樓同樣是有溫度的,藝術家望向騎樓的眼睛,亦然。他們的筆觸,就不僅有溫度,有的簡直是在燃燒了。
“念念不忘,終有回響”,這句話已被用得有些濫俗,但在這里,我還想再用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