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豬小淺

兩個自卑的人，要怎么相愛

文◎豬小淺

兩個有點兒自卑的人，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心以及未來的生活，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愛情故事。使人進步，也使人成長。

心底那點該死的自卑

花菀從小是個有點兒自卑的人。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的問題出在長相上?；ㄝ也凰忝琅つw是小麥色，眼睛有點小，笑起來會瞇成一條縫。這樣的姑娘，扔到人群里，就像一杯清淡的白開水，存在感極低。

上大學后，花菀看了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書，才隱約意識到，自己的那點兒自卑，或許還來源于所謂的原生家庭。父母離婚后，母親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她身上。而無論她做什么，母親都不滿意。母親的心就像一個無底洞，自己填補不了。

以致于大學畢業(yè)那年，男友馬巖提出見家長時，花菀心里一個激靈，將拒絕的話說得有點決絕。馬巖很受傷，他將花菀的拒絕理解為不愛他?；ㄝ覜]有解釋，任由他拖著行李，消失在夏日的陽光里。

失了戀的花菀，躲在被窩里大哭一場。馬巖是她的初戀，當初追了她很久。為了證明她值得被愛，馬巖極盡耐心。可最終，她還是讓他失望了。

花菀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馬巖，自己不肯帶他回家，并非不愛，而是心底那點兒該死的自卑。戀愛的日子，她小心翼翼地戴著面具，在馬巖面前描繪的那個家，其實都是假象。

母親對馬巖不會滿意的，這一點花菀清楚不過。與其讓彼此難堪，不如趁早結(jié)束。

這兩人倒是挺新鮮

畢業(yè)后，花菀沒有回老家，而是和室友在省城租了個小公寓。

學工商管理的花菀，去一家學前教育機構(gòu)當了老師。她試圖用這種方式擺脫母親。母親知道后，自然是大動肝火。這年頭當老師有什么好呢？但花菀不為所動。在那些小屁孩眼里，自己無所不能，這讓她很有成就感，像是潛意識地彌補了心里的某種缺失。

下了班，花菀喜歡宅在家里看電影。都是一些勵志片，她看得熱血沸騰。有時也會和室友一起下廚，做幾個小菜，說一些瑣碎事。對于當下的工作和生活，花菀還挺滿意。

可不久后，室友要趕去北京和男友相聚。花菀只好在網(wǎng)上找人合租，她明確表示合租對象只限女生。上門來看房的，卻大都是情侶，被花菀一一回絕。

有天傍晚，她在廚房里慢條斯理地切土豆，窗外吹進軟綿綿的風，門鈴響了過來。打開門，看到一戴眼鏡的高個子男生。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聽樓下阿姨說，你這有房子出租，能租給我嗎？”

花菀干凈利落地回：“我只租給女生。”

男生臉上的表情微窘，他急著解釋：“我是幫我女朋友租的，我也住在這個小區(qū)。”

花菀心里想，這年頭，情侶不都同居嘛，這兩人倒是挺新鮮。既然是女生來住，她自然就答應(yīng)下來。

新室友叫喬莉，而這個男生是江長安。

周瑜和黃蓋這對老CP

喬莉是個漂亮的重慶妹子。眼睛大，睫毛長，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ㄝ矣行┝w慕喬莉，她的身上有種魔力，讓江長安死心塌地的愛著她。

其實江長安出現(xiàn)在公寓的的次數(shù)并不多。

周一到周五，他要馬不停蹄地忙著加班，很少能在九點之前出辦公室。只有到了周末，才會一大早就趕過來找喬莉。他們?nèi)コ胁少徤钣闷?，或者出去逛街時，都會拉上花菀。

大部分時候，花菀會識趣地呆在自己的房間，不去打擾他們。有時隔著門，她隱約聽到兩人細細碎碎的聊天。都是些繁瑣的對話，花菀卻聽出濃厚的煙火氣。她在心里，越發(fā)地羨慕喬莉。江長安是那種看起來很靠譜的男生，他拼命工作，一心只想給喬莉一個家。

可喬莉?qū)L安并不滿意。她嫌他賺的錢不夠多；嫌他總是加班，不能陪她。有時花菀聽著，覺得喬莉像極了自己的母親，總是對別人不滿意。

是在喬莉住進來三個月后，花菀才后知后覺地領(lǐng)悟到，喬莉之所以不肯和江長安同居，是因為她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換句話來說，江長安只是她的備胎而已。

有天半夜醒來，她聽到喬莉在客廳打電話。聲音有些大，她從聊天的內(nèi)容里判斷出，電話那頭不是江長安。但那些情話，那些曖昧的撒嬌，明明是情侶之間的用詞?；ㄝ蚁氲浇L安，對這個男生有了些心疼。

第二天，花菀裝作不經(jīng)意地去問喬莉：“誒，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喬莉愣了下，緩緩地說：“以后的事，誰知道呢?！?/p>

花菀突然有些厭惡喬莉了。

好像就是在那晚之后，喬莉頻繁地和江長安鬧別扭，和花菀也沒那么親密。再去超市，她也不叫花菀一起了。有天夜里十二點，花菀看到江長安站在樓下，卻一直沒能等到喬莉開門。那段日子，他們的分手就像是鬧劇，分分合合地上演。喬莉說分手，江長安就按照她的意思，很聽話地分。而喬莉想要復(fù)合，只需一個電話，江長安就飛蛾撲火般地飛奔過來。

花菀看不慣江長安在愛情里的卑微，可想想自己愛馬巖時的小心翼翼，對江長安又有點兒理解。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愛情，如同周瑜和黃蓋這對老cp，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那點喜歡從心底跑了出來

春天的時候，喬莉搬走了。

來幫她搬東西的不是江長安，而是另一個男人。開一輛奧迪，長得肥頭肥腦，渾身上下都是暴發(fā)戶的氣息。這一次，江長安徹底被判出局。

花菀躲在房間里，不想和喬莉打照面。

隔天在小區(qū)門口遇到江長安，一眼就看到他眼圈紅紅的。她很想說句安慰的話，卻又覺得不妥當。倒是江長安，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和她打招呼，轉(zhuǎn)身去趕地鐵，沒有多余的話?；ㄝ易祥T口的公交車，窗外是春日里柔軟的陽光，她的心里像是突然裂開一條縫。一直到公交車到站，花菀都沒有想明白，自己是在哪一分哪一秒對江長安動了心。那點兒喜歡，在喬莉離開后，突然就密密麻麻地從心底跑了出來。

可這點兒心動，花菀說不出口。馬巖離開后，她更加不敢輕易地去喜歡一個人。對于內(nèi)心自卑的人來說，愛情從來都是一件艱難的事。

花菀唯一敢做的，只不過是每天掐好點兒，在小區(qū)門口偶遇江長安。好在一段時間之后，江長安終于從失戀的情緒里緩了過來，遠遠看到她，就叫她的名字，問她早餐吃什么，這讓花菀暗自松了口氣。

有天周末，花菀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聽歌，突然接到江長安的電話，他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跑步？花菀?guī)缀鯖]怎么猶豫就答應(yīng)下來。這是喬莉離開后，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

那天，沿著小區(qū)后門的跑道，他們跑了一圈又一圈。累了，坐在草坪上休息，空氣里像是一下子有了曖昧的氣息。他們聊到各自的家庭，聊到過往的愛情，江長安看著她，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說：“花菀，為什么你總是皺著眉頭不愛笑呢？你那么可愛，性格又好，應(yīng)該自信滿滿地去享受戀愛的美好才對?！?/p>

花菀愣在那，心底有喜悅浮上來。原來在江長安眼里，自己還不賴。停頓了幾秒，江長安又有些傷感地說：“不像我，從小過的都是苦日子，最怕的事是窮，所以我就想拼命地賺錢，想要很多很多的錢來讓自己變自信，讓喬莉不離開我?，F(xiàn)在想想，挺可悲的?！?/p>

花菀安靜地聽著，突然弄明白一件事，她對江長安的那點兒動心，也許僅僅只是因為，江長安的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在他們的內(nèi)心深處，都時常有一種自卑的情緒在作祟。

這樣的兩個人，能相愛嗎？

花菀沒有信心。愛情真難，快樂真難，要想讓母親滿意，也真的好難。

我來找你了

既然沒信心，那就不要開始，這好像是江長安和花菀在心底達成的默契。

不過他們走得很近。有時是去看開心麻花的話劇，有時是坐在咖啡館發(fā)呆。春天一起去看花，夏天一起去看海。時間久了，怎么看，都有點情侶的味道。

和江長安在一起，花菀的內(nèi)心有種呼之欲出的快樂。不像在馬巖面前，時常下意識地帶著面具。江長安總是說“花菀，你很棒”，“花菀，你好漂亮”，這讓她覺得“原來我還不賴”。她不用擔心自己被他嫌棄，也不用擔心自己會令他失望。聊天的時候，她拋了一個梗，他總能接上，然后再拋回來一個。來來回回的過程中，兩人一直在笑啊笑。

可即便這樣，他們誰也沒有把表白的話說出口。

秋天的時候，母親突然病倒了。花菀請假回了小城，每天守在醫(yī)院里，將做完手術(shù)的母親照顧得很好。有天病房里只剩下她們倆的時候，母親拉著她的手，緩緩地說：“菀菀，這些年，媽對你要求太高，真是難為你了。其實你已經(jīng)很棒了，媽為你感到驕傲?！?/p>

花菀背過臉去，有眼淚掉下來。這么多年，她第一次得到母親的認可。

那天晚上，花菀趴在母親的床邊睡著了。夢里，她見到江長安，不由得笑出了聲。江長安就像秋天里的一棵桂花樹，她看到他想起他的時候，會覺得周邊的空氣都是香甜的。第二天醒來時，母親問她：“花菀，你是不是戀愛了？”

花菀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頭。然后，她走出病房，走到樓下的桂花樹旁，拿出手機，撥通了江長安的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秒，花菀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那頭的江長安說：“花菀，我在高鐵上，我來找你了。”

那個秋日的早晨，太陽剛剛冒出頭，朝霞撲面而來，花菀心里洋溢的全是溫柔。

兩個有點兒自卑的人，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心以及未來的生活，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愛情故事。使人進步，也使人成長。

編輯/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