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春

一

“聽說了嗎？鄰班有個女生書法特別棒，已經(jīng)獲得省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資格了！”體育委員發(fā)布了課間重磅消息。

“她不僅會寫大字，還會跳拉丁舞，據(jù)說還上中央電視臺表演節(jié)目了呢！”有人補充道。

“重點是人家學(xué)習(xí)還好，每次考試無人能敵！”

“天?。『喼笔峭昝琅?！”

上課的鈴聲響了，鄰班完美女孩的傳說暫時告一段落。可是，一整天，那個完美女孩的樣子總在賽小鳳眼前晃蕩。做個完美女孩！她被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念頭嚇到了。

二

賽小鳳從不失眠，這是第一次。她趴在被窩里，打開微型手電筒，翻開日記本：

今天，我被“鄰班的女孩”震撼到了，她會寫大字，會彈琴，還會做家務(wù)，重點是長得漂亮，而且學(xué)習(xí)好。總之，她百項全能，無論什么都是完美的！

完美女孩蛻變計劃如下：1.跆拳道九段；2.鋼琴九級；3.成為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我要超越鄰班的女孩）；4.學(xué)習(xí)成績?nèi)嗟谝唬?.讓同學(xué)們公認(rèn)我是最漂亮的女生。

未盡事宜隨時補充，我要做完美的女生！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加油吧，賽小鳳！

三

第二天上課時，姚默對賽小鳳說道：“今天有特長課，最多能報三項，可報多了應(yīng)付不過來，我只報了文學(xué)社，當(dāng)個大作家是我的夢想……”姚默還沒說完，就被賽小鳳打斷了：“什么？特長可以報三項嗎？太好了，我要報書法、古箏、跆拳道……”

這一天，無論上什么課，賽小鳳都用完美來要求自己，如果誰回答問題比自己回答得漂亮，她就會懊喪好一會兒。處處比較，處處拔尖，賽小鳳戰(zhàn)斗的一天飛一樣地過去了。

晚上，等宿舍里響起平緩的呼吸聲，賽小鳳又開始寫私人日記：

今天，我向完美邁出了第一步，在學(xué)校選報了書法、舞蹈和合唱社團，鋼琴和跆拳道只好放在星期天報輔導(dǎo)班了。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下了課我該怎樣練習(xí)呢？嗯——難不倒我！練書法的時候同時練美聲，練書法累了就站起來跳舞蹈……

四

然而，生活總不如想象完美，挫敗來了。

周五下午，勞動委員檢查完教室內(nèi)外的花草，站到講臺前公布結(jié)果：“賽小鳳、姚默管理的花盆得分低，希望認(rèn)真負責(zé)，花草也是生命?。∧銈兛脆彴嗟哪莻€女孩，一盆花照顧得水靈靈的……”

“什么意思啊你？”自己總被鄰班的女孩比得一無是處，賽小鳳有點惱羞成怒。

勞動委員微微一笑，大聲和體委說：“哎，還是鄰班的女生脾氣好！說話也完美，又婉轉(zhuǎn)又清脆，像小鳥唱歌，哪像咱班的母夜叉……”

“說誰母夜叉呢？”賽小鳳剛下去的火氣又躥上來了，姚默趕緊拉著她走了。

鄰班那個女孩就那么好嗎？賽小鳳開始怨恨和懷疑那個鄰班的女孩了。

姚默看賽小鳳這么在乎那個“鄰班女孩”，就安慰她說：“誰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弄不好是編造出來唬人的，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不要迷戀姐，姐只是個傳說。對，傳說，只是個傳說！”

“對，走，找這一堆欠揍的男生說說去，我非讓他們帶我去看看那個女孩不可?！辟愋▲P有點被說動了。

“張凱，帶我們?nèi)ヒ娨娔莻€鄰班女孩?！?/p>

賽小鳳跟著張凱來到了12班門口，見到了傳說中的完美女孩。只見那女生有1.7米的個頭，烏黑的長發(fā)編了幾股，大辮子一直垂到腰上，鵝蛋臉，白皙的皮膚，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睫毛撲啦啦忽閃著。她手中是一幅字畫，工整的行楷寫的是李白的名篇《將進酒》，落款：林如雨。

五

云彩有時候會變成黑色，帶來風(fēng)雨；月亮有時候會變得狹小，失卻光明；花粉能釀出甘甜的蜜，也會讓有些人過敏，痛苦不堪；小狗很萌很可愛，卻咬了過路的姐姐，讓爸爸賠了錢……這樣想著，姚默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完美的東西。

姚默在紙條上鄭重地寫了四個字，遞給明顯沮喪了的賽小鳳：不必完美！

“其實，我們不必跟別人比，每天進步一點點，晚上比早上的自己進步一點點，就是勝利的一天！你知道我媽媽的網(wǎng)名叫什么嗎？”

“叫什么？”

“就叫‘不必完美！”

賽小鳳認(rèn)真地聽著，沉默了。她決定把這句話當(dāng)作座右銘，對，就貼在桌子上。大大方方做自己，再也不為了去做一個傳說中的別人而丟掉快樂了。

六

春天，校園里的牡丹花開了，黃色的，紅色的。芍藥也綻放了，草地上各種小野花星星一樣，樹上的桃花、梨花、櫻花突然像點燃的煙花般綻放，各種美麗組成了五彩斑斕的春天。

青青校園里，男生女生的戰(zhàn)爭持續(xù)不斷——

男生們總說：人家鄰班有個女生，多么溫柔，多么能干，多么會唱歌，多么會運動，多么會學(xué)習(xí)，多么漂亮，皮膚多么好，脾氣多么好……

女生們大多會說：哎，本女王此生與完美無緣，就安心做自己啦，讓鄰班的女生見鬼去吧！

林冬冬摘自《東方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