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紅+宴子
內地的偶像劇定義一直模糊,《將愛情進行到底》堅定地稱自己為“中國第一部偶像劇”,不過《真情告白》《真空愛情記錄》肯定不會答應這個說法。海巖劇也經常被歸類為“青春偶像劇”,其實與“造夢”這樣的詞相距甚遠。趙寶剛也認為自己拍的是偶像劇,只是“文章是偶像劇男演員”這種論斷,不僅自認影帝級演技的文章自己不能容忍,廣大女性觀眾估計更加不能容忍——既然《奮斗》并非清裝偶像劇,那么我們對男主演的發(fā)際線還是有要求的。
相比,臺灣的偶像劇歷史則脈絡清晰得多。2000年的《流星花園》被認為是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偶像劇。它之后的偶像劇都有相似的面貌,90%的劇都選擇了“王子與灰姑娘”的總裁劇模式,比如《命中注定我愛你》、《公主小妹》、《海豚灣戀人》等。
然而,內地在此模式下的建樹卻一直不值一提。無論是改編自知名網絡小說的《佳期如夢》、《千山暮雪》,還是《一起來看流星雨》這樣的翻拍劇,都未取得類似于《仙劍奇?zhèn)b傳》、《宮》這些古裝偶像劇的成功。這是一種自然的選擇——現(xiàn)代裝偶像劇里所有的戲劇元素,古裝偶像劇里全部都可以有,加上玄幻、武俠、奪嫡等戲劇元素,使得古裝偶像劇的情節(jié)性更強,也更容易符合中國市場對于“長劇”的需求。
于是,產生了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內地的偶像劇,年代越遠,水準反倒越高。古裝偶像劇一向是市場熱門劇,不過,在“限古令”頒發(fā)后,部分產能轉移到了民國偶像劇上。而現(xiàn)代裝偶像劇,則一直不具備發(fā)育條件。原因很簡單,當市場不看好的時候,一線的資源自然不會集中到此。
現(xiàn)代裝偶像劇另外一個尷尬之處在于情境感。早些年,內地的總裁文作者們對于故事發(fā)生地總是猶豫再三,經常一抖手,身處內陸,心在臺北。否則,那些“坐擁億萬財產”的“商業(yè)巨擘”們無法擁有一個可供戀愛的樣子。一直到近十年,總裁文作者們才完全忘了臺北,將故事發(fā)生地定為北上廣深,甚至南京、杭州之類城市也不再突兀。而鏡頭語言是一個更復雜的事情,要做到情境感貼合觀眾,比文字描述更加困難,一不小心,就會滑落成《白衣?;ㄅc大長腿》。
所以,也只有當我國的首富從希望集團劉永好變成萬達集團王健林的時候,現(xiàn)代裝的總裁劇,才有了真正生根的可能性——劉永好與王健林的區(qū)別,不僅是飼料行業(yè)和商業(yè)地產行業(yè)的區(qū)別,也是農耕文化到城市文化的區(qū)別,對少女們來說,王健林比起劉永好在情境上的代入感要好很多——無論我們多么努力地試圖公平看待這件事,但仍有一些行業(yè)永遠不適合出現(xiàn)在偶像劇里,比如飼料行業(yè)、屠宰行業(yè)、肉類加工產業(yè)……
至于總裁劇本身,某種程度上,就是男權社會里關于偶像劇的終極形態(tài)。男權社會里,女性成功幾率更小,因此對于通過愛情與婚姻來改變階層的渴望更迫切,這是總裁劇存在的社會基礎。在偶像劇產業(yè)更成功的韓國,也未能突破這種模式。
同樣是男權國家的泰國,其偶像劇也是類似模式,更糟糕的是,泰劇里還常見強奸戲——這是一種更直白的男權表達:男主角用強奸來表現(xiàn)身體和權力上的優(yōu)勢,然后,女主角卻自此愛上了他。強奸生情也是我國總裁小說里常見橋段,不過影視劇中還是政治正確地守住了這點節(jié)操。
美國的青春電影可以作為亞洲偶像劇的對比,大多數(shù)青春電影都是校園片,合唱團、拉拉隊、籃球隊這些才是男女主角的身份屬性,性荷爾蒙在這些電影里無處不在,階層則幾乎是刻意地被忽視了。至于要不要嫁給有錢人,以及怎么才能嫁給有錢人——喂,這是伍迪·艾倫的《藍色茉莉》吧?在美國,只有中年人的故事才是醬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