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乃運

越南有很多海濱城市，一次游越南，選擇兩個就不錯了。胡志明市的芽莊，是我國各大旅行社主推的越南旅游線路的熱點城市，城市不大，旅游項目卻多，內(nèi)容豐富，那是海濱度假的天堂，被稱為越南的小青島。富國島位于越南西南邊陲，不大為國人所知，卻也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因盛產(chǎn)珍珠而被稱為珍珠島。越南雨季游這兩島，頗多趣味，印象深刻。

泡泥漿澡的刺激

芽莊離胡志明市很近，從胡志明市乘越南國內(nèi)小型客機只需半個小時，但從芽莊機場乘車入芽莊市區(qū)卻要走一個多小時。天氣極好，好到白刺刺的陽光直追到車里，扎得人如芒在背，看外面什么都白晃晃的。出現(xiàn)大海了，是被山地圍著的海灣，立即興奮，身熱著，心卻藍汪汪涌起一片清涼。路在崖邊，海在崖下，路的曲拐中海灣也在不斷變換形貌，且不時地藏個貓貓，時隱時現(xiàn)的，像存心捉弄人的老小孩兒。車在酷熱中進山，直爬到一處被山圍裹的停車場停下來，以為要我們住山寨，導游很快告之是泡泥漿浴，感覺很新奇。

這家溫泉度假中心是有泳池、淋浴的，對泥漿浴的想象使我們忘了燥熱中的不快，換上泳衣泳褲不奔泳池而直奔泡泥漿地。它在半山坡上，碎石子鋪的山階路，一排排一頂頂茅草傘在錯落的臺地上招搖。不顧腳丫子被堅硬的石子硌得生疼，撲上去才知道想象和現(xiàn)實的差距，斷崖式的情緒落差，原來這里提供的是最簡陋的洗澡工具：三層臺地上是大澡盆子的天地，只不過這澡盆子里放的是泥漿不是水。茅草傘遮出點蔭涼，大澡盆子背靠山脊，三面被風景包圍，男女一起，人在任何一個盆里泡泥都可無遮無攔地看風景，陽光也必無遮無攔來看你，和你親昵。

泥漿大澡盆每盆容兩個人，只能容兩個人，而且必須是兩個人。說只能，是因為澡盆大小的限制，說必須，初時只是被告之泥漿盆打滑，站不穩(wěn)可以互相攙扶，其余，泡起來才能體驗。

不下泥漿浴盆不知道，腿邁進去，腳丫子一沾泥，喜歡情感夸張式表達的會立即尖叫：媽呀！燙！此刻，稍一調(diào)動想象力腦海里就出現(xiàn)了白肉向開水鍋里投的畫面，而且一旦被投放就收不住，整個人順勢就被吸滑進去，一打出溜的事兒，很難控制的。盆兒有足夠的深度，滑坐下，個矮的，泥漿就埋到了脖根。燙白條的感覺很快就沒有了，這得歸功于人的皮膚對40左右攝氏度高溫的適應性，可酷熱的感覺比燙的感覺難熬，燙感只是一下子，瞅不冷地來，刺激過你就走，熱可不是，它打的是持久戰(zhàn)，時間越長越歡勢，熱泥酷太陽里外上下夾攻，全方位合圍，身上熱出來的汗被泥堵槍眼似地堵住，臉上的汗則如汩汩密泉，溢涌不止，萬蟲齊爬耐性蠕動的感覺，若滲到眼晴里，又癢又辣，就覺逼著你叛變的敵人在嚴刑烤打不靈后又添了新刑種。想伸手抹汗？打住！那情況更糟。您現(xiàn)在已是泥人了，雙手沾滿灰色的泥漿，那是極細的沙粒構成的，嬌貴的眼膜沾上一粒就不得了。雙人同泡的好處此時就顯現(xiàn)出來了。盆旁都放有清水桶，里面有舀子，舀了清水幫你凈過手，汗你怎么抹都成。

人很是怪，進了泥漿盆就是受虐狂。相信海漿泥富含各種有益身體健康的礦物質(zhì)？尤其是潤膚養(yǎng)顏的神話？真的可能性十之八九，但成人在浴盆里泡漿每一次不能超過20分鐘，否則，各種不良反應會悄悄襲來。好在具有寧死不屈精神的人也不多，七八分鐘十來分鐘就出來。泥盆旁有大木板兒床，可躺下來歇息。沒經(jīng)驗的此時會再受一難，不把大毛巾被鋪上往上一躺就是熱鍋上的魚，仿佛猛聽到吱啦一聲！在太陽爆曬下有大草傘蔭涼遮著的大木床就是個陷阱，蔭涼隨日光的投射角度移動，但日光給蔭涼發(fā)揮作用的時段總是那么少，它有足夠的時間給大木板床飽喂熱能。好在泡浴人離開泥漿盆的自由度頗高，手腳身板利索，皮膚一經(jīng)刺激立馬便鯉魚跳龍門。鋪上毛巾被可就舒坦了，躺上面，一個小伙居然優(yōu)哉游哉地侃起了宇宙大爆炸。從熱熨引出的話題？

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厚裹了一身灰灰的泥漿便成了異類，相互看著發(fā)笑，幾個人一起下坡到噴淋處沖泥時，那一隊灰人要配上進行曲，嘿！實景怪誕?。?/p>

把泥噴凈了真得下下功夫，小細沙無孔不入。

累和餓都喚起了記憶。到山腳下小餐館的那頓海鮮大餐，狼吞虎咽中竟沒品出是什么味道。

笸籮船吊床風行的漁村

在芽莊這座剛剛下過雨的海濱城市，陽光就是游客心中的報春鳥。有了陽光，天空就不會單調(diào)，海水就不會烏黑，大朵大朵的云，奇形怪狀的云，從天腳一直曼延到頭上的穹頂，那是空中的島，空中的山，即便有幾座云島云山沉郁著面孔，大部分還是漂洗過的棉紗一樣雪白，空中也有山島碧海?？罩泻Ｉ仙綅u是白的，這很浪漫喲！地上海近灘的水面，清得能透視到海底，長長的島翡翠一樣嵌在天海與陸海之間，岸畔、港灣的一切景物也都變得生動，魅力十足，人的心情格外好。

乘車到了智源港時就是這樣一種天氣，被目光擄進眼眸來的，不管是什么，都覺得美，都覺得好。何況智源港灣停舶著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客輪和漁船，它們?yōu)樗{的綠的世界增添了更豐富的色彩。

雨季的天是說變就變的。昨日，我們吃完海鮮大餐游覽芽莊有小吳哥之稱的印度教婆那加占婆塔時天就開始變色，坐在紅石角的大巖石上欣賞海灣的壯美，深藍的云便在海灣上空扯起通天連海的沉郁畫布，到夜晚漫步路邊沙灘時響雷已在不遠處炸起，閃電如同墨云中鉆出的赤龍。僅隔一夜，天氣又變了回來，而且比昨日更好。

我們租了一條不大的加機船駛離港口，向智源島上進發(fā)，行進間突然發(fā)現(xiàn)從智源島靠近陸地的村落駛出一個笸籮。真的是笸籮，圓圓的籮幫，淺淺的扁弧型籮底。用槳劃笸籮的是兩個年歲不大的孩子。大笸籮也能當船使？距離遠，船速快，遙望笸籮船只閃過了一個疑問，就沒有再顧及。午間，到智源漁村吃飯的時候，出乎意料地又遭遇了笸籮船，笸籮船不是一只而是兩只，一會兒又出現(xiàn)了第三、第四只，劃笸籮船的人不是孩子，而是婦女，每船一人或兩人，戴著口罩，口罩把臉捂得嚴嚴的，只露出兩只眼睛。女人戴口罩男人戴綠帽是越南的習俗，女人的口罩據(jù)說是為了防風防塵和養(yǎng)顏，男人戴綠帽則是顯示勇敢，越南的軍帽是綠色的。女人把笸籮船靠過來時，我們的船剛剛停泊下來。停船的地方距岸還有至少一百多米的水面，要靠擺渡才能過去，先下到浮板上的同伴以為緊靠過來的笸籮船就是擺渡，笸籮船里的婦女一伸手，就借力跳進去，圓底笸籮船頓時搖晃起來，他無法在笸籮里站穩(wěn)，張著胳膊跟跳舞似的。導游阿慶說，要單付錢的！大家才知道，擁過來的笸籮船是搶攬生意的。我們渡海到岸的工具就是腳下那方方的浮板。兩根纜繩栓在岸上，人拽著纜繩隨板漂游。一個孩子出現(xiàn)了，他把笸籮船劃得飛快，笸籮船劇烈地搖晃，而他則像踩鋼絲的特技演員，重心穩(wěn)穩(wěn)地叉腳在笸籮船中。我佩服那個孩子，也生出很多感慨，漁村的孩子都是過早成熟的，生活的責任在他們最天真爛漫的時候已沉沉壓在了稚嫩的肩頭。

阿慶叫笸籮船為tong船，我沒問他是哪個tong，它怎么看都不是桶或筒，莫非是桐？船底抹著防水的桐油之故？船底是黑的，走訪漁村時我看到過這種船的船底，它們翻曬在岸上，如同黑殼的烏龜。

網(wǎng)狀的吊床也是越南漁村的特色之一，繩做的吊床在中國，在我去過的一些國家都不乏見，都是用在招攬和接待游客的地方。智源漁村里，招攬游客的是水畔餐廳，高腳木樁扎進水底，樁托舉棚屋，餐廳就設在里面，而吊床，差不多是家家都有，吊在自家廊檐下，那是自用的，躺在上面的老人或孩子不是優(yōu)哉游哉，而是酣然大睡。漁村的房子都不大，不要說老舊的木板房，就是新蓋的小樓，間量也小，院子大的也不過十幾平方米，可能是受地形的限制，能用來蓋房的地方有限，碰到一家?guī)卓谌硕甲谠鹤永锏?，院就沒插腳的地方了。床是矮床，進廊進屋是要脫鞋的，廊下是地板也是床。院子更小的，就是進院就上床的意思。歇息時，在床上坐著的躺著的都有，上吊床的，只能是一人，一人在吊床上搖著，其余人盤膝坐著或半躺著，一家人聚在一起，其樂融融。

歷險富國島

我是從芽莊去的富國島。富國島機場到下榻的西貢富國賓館只有二十來分鐘的路程，賓館的綜合服務樓很袖珍，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總臺、小酒吧、餐廳都在這個樓里，轉梯旁的兩臺電腦讓急需的網(wǎng)民喜不自勝。我對這些都沒感覺，出了后門，向外一望，所有感官神經(jīng)都被刺激得活躍起來，小別墅樓一棟一棟地錯落在椰林中，海就在眼前，客房向海設落地窗和陽臺，仰躺在陽臺竹椅上望椰林望沙灘望海，愜意之極。來時響晴白日，吃午飯時大雨滂沱，那也擋不住海灘上親海的興致。

富國島據(jù)說和新加坡一樣大，是越南最大的島，四面為水所環(huán)，距柬埔寨4公里，距越南大陸45公里，南北長52公里。南半部開發(fā)了旅游，北邊對旅游者來說還是神秘地帶。沿海的路是紅泥路，淡水充足，離海10米，挖井就是淡水。最南端，東面海沒有臺風，也不起風浪，沙灘是白色的，又細又平緩，灘上面的海，平得像掉在翠色的染缸里的鏡子一樣，極闊的沙灘外才是深水，汪著誘人的碧藍。我只知道這里的沙灘海水誘人，卻不知其內(nèi)也隱藏著兇險，我游入了深水區(qū)，被白海蜇蟄了，那家伙專愛圍著漁船轉。那天我們?nèi)メ烎~，潛水和釣魚是這里挺誘人的項目，導游說這里的魚多，釣起來很有成就感，釣上的魚在船上操作，現(xiàn)烹現(xiàn)吃，又鮮又美。大船停在了深水區(qū)，本有小船渡我們過去。海上垂釣之前，玩沙戲水是必須的，銀色的沙細呀，潔中秀品，何況沙灘上還有度假村養(yǎng)著的負有盛名的富國狗、富國牛，牛頭頭秀氣，毛色平滑光潤，油乎乎的，緞子一樣的質(zhì)感。我太貪了？逛完沙灘，賞過名種動物下到澄澄的水里又想在深碧的水里體驗體驗，照深水中的大船直游過去，未想到這是正在開發(fā)的旅游區(qū)，兩艘漁船駛過，驚擾了白海蜇，它與我擦胸而過，留給我滿胸滿胳膊的傷，由此我也知道了牙膏與檸檬的另一種用途：把它們涂抹在我的傷處，我才有幸沒有成為疤人。這是越南漁民的經(jīng)驗。

在島的中部距西貢富國度假村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勝景，那是島上最大河流洋多河的入?？冢用婧秃Ｆ矫嬖诟蹫持幸粯訉掗?，若不是其間楔進一條高壩，還真分不清哪是海水哪是河水。洋多河的漢語發(fā)音是冬，可寫哪個dong人家都不認帳，又死口咬定了是dong。入海口旁有個娘娘廟，建在礁石上，廟上的牌匾楹聯(lián)神位都寫著漢字，小廟的旁邊有個塔，卻是基督教或天主教的，中西兩教在越南大島上和平共處。礁石是這里最有特色的景觀，它像太湖石，形狀、神韻都像，遠觀、近瞅、登高俯瞰，從哪個角度都是百孔千瘡的奇秀奇詭模樣，只是它黑，不是白衣秀士，而是黑面李鬼。礁石山包并不是一塊，或者是一塊但多層多棱多角，在海濱的狂浪中一幅蔑浪傲洋的園林假山樣。

島上密林中有瀑布，瀑布景觀雨季水大時才出現(xiàn)。小瀑布景區(qū)服務臺那兒賣梨棗。梨棗也就是越南蘋果，是不管水大水小都結果的，它遠沒有我們的蘋果大，可比棗大多了，小的也得最大的棗那么大，熟透了是黃的，青時吃起來，其味跟棗味分不大清楚，也可以說是有濃烈的棗香甜味，但它確確實實不是棗。是棗不是棗，在特定的區(qū)域，在特定的條件下，不是按味區(qū)分，而是按個頭大小區(qū)分了，你說棗有小蘋果那么大，別人準嚇一跳。

富國島的風味還有烤香蕉，那種香蕉像芭蕉一樣大，甜而香。

富國島的海濱之旅，也是特色美食之旅，有國人從富國島旅游歸來，在網(wǎng)上不談別的，專談美食，勾你舌尖上的羨慕和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