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晴
蘇郴有一天回家,發(fā)現(xiàn)自己家養(yǎng)的那棵波斯菊變成人后,先是訝異而后淡定:沒事,自己是看《桃之夭夭》長大的男人,這年頭,沒什么東西不可以變成人……等等,你為什么是個男人?大兄弟,這套路不對啊!然后,他堂堂總裁,就這樣淪為花農(nóng)了!一個花農(nóng)的職業(yè)素養(yǎng)是啥?養(yǎng)他,喂他,教導(dǎo)他。養(yǎng),顧名思義就是給糧;喂,嗯,我們一般用嘴;教導(dǎo),來人啊,關(guān)燈。
一、一盆波斯菊
蘇郴接下父親的這個小公司已經(jīng)八年了,八年里公司利潤漲漲停停,停停漲漲,始終陪在蘇郴身邊的只有財務(wù)部李經(jīng)理,這位已逝父親的昔日好友。
于是當(dāng)李經(jīng)理笑容可掬地說,要送上自己的“菊花”給蘇郴舒展身心時,蘇郴的內(nèi)心是拒絕的,但臉上沒好意思表現(xiàn)出來。
他在短短一分鐘內(nèi),想了十幾種方式,在拒絕的同時,不傷及這位師長的一番好意。
然而,當(dāng)東西真正送到蘇郴手里時,他才反應(yīng)過來,還真是盆菊花,而且是盆內(nèi)管狀花黃,外瓣淡白的波斯菊。
李經(jīng)理:“你最近太勞累了,而菊花入茶,正有明目養(yǎng)神的功效。這盆菊花我養(yǎng)了很久,送給你,等它開花,你就可以摘下來泡了。”
李經(jīng)理一番好意不能拒絕,而且他說的也有道理,蘇郴自然樂于接受,事實上,只要不是李經(jīng)理的真“菊花”,要他收下什么禮物都可以!
只是他送的這盆波斯菊……花期都過了大半個月了,還不開花。
“難道是需要點外在刺激?”蘇郴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半晌后,他伸出手指在花苞上輕輕碰了碰。
指尖碰到花瓣的時候,花朵微微顫抖了一下。
蘇郴甚至覺得花瓣都有些舒展開來。
果然還是需要點刺激。
這樣想著,他又將手指探入,花朵抖得更厲害了。
“哎喲!”
空氣中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蘇郴皺了一下眉頭。
“你是誰?”
“我是波斯啊?!?/p>
“波斯是?”
“波斯就是我啊?!?/p>
“不是,我是問,你是誰?”
“我?我就是波斯啊?!?/p>
……
這對話看來是沒辦法繼續(xù)了。
不過蘇郴已然猜到聲音從何而來。
于是,他抓住花蕊,又是一陣揉捏。
果不其然,空氣中響起了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啊——”
蘇郴靜默了一小會兒,才勉強消化這個詭異的事實。
“……所以……你是這盆菊花?”
“嗯……”菊花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挫折”中恢復(fù)過來,說話仍舊有氣無力的。
“你是人還是妖?”蘇郴問了一句。
“不是人也不是妖?!?/p>
“那你是?”
“我是仙?!?/p>
“仙?”蘇郴商人的本性一下子暴露出來,“那你能幫我擴大公司規(guī)模嗎?”
“不能……”
“那你能幫我增加公司業(yè)績嗎?”
“不能……”
“哦,那還是捏死算了?!?/p>
“??!不……不要??!”
二、我要報警!有人偷了我的菊花
那盆菊花說自己的名字叫波斯,正好對應(yīng)他的品種。
這話讓蘇郴不禁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
如果說波斯菊叫就波斯,那瑤臺玉鳳是不是要叫瑤玉鳳?
再進一步,紅毛菊叫紅毛,白毛菊叫白毛?
喂!這取名也太隨意了吧!
算了,叫波斯就叫波斯吧,還音同“BOSS”,其實蘇郴挺喜歡的。
要知道一般只有別人叫他BOSS,他還沒叫過別人呢。
自從蘇郴知道了這個名字后,他閑來無事總要喊上幾句。
“BOSS,BOSS,大BOSS?!?/p>
他自己叫著玩,別人可就不這么認(rèn)為了。
于是,幾乎公司所有員工都以一種毛骨悚然的眼神看著他。
老板叫自己老板,是抽風(fēng)了嗎?
蘇郴最后還是決定把波斯送回家中,這樣,至少他還能在員工面前保持一點尊嚴(yán)。
但事實上,在家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每次蘇郴和波斯講話時,陽臺對面的鄰居阿姨都要投來正義的凝視,然后再拉上窗簾,和家里的孩子說:“你不讀書,以后就會跟那個哥哥一樣?!?/p>
蘇郴簡直欲哭無淚。
那個,阿姨,就算上了最高學(xué)府,也有可能變成自言自語的神經(jīng)病?。?/p>
把波斯送回家后,除了怕他寂寞,蘇郴倒是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
他是一朵菊花,長在盆栽里,還能到處亂走不成?
誰知某天回家,波斯還真就不見了。
打開房門的那刻,蘇郴發(fā)現(xiàn)里面的東西橫七豎八的,地上衣服、物品,以及零食袋子散落一地。
難道是,遭賊了?
得到這個答案的蘇郴十分淡定,他悠悠地往陽臺上走去。
不怕,他們家養(yǎng)了盆能“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菊花。
然而,去到陽臺才發(fā)現(xiàn)……
天哪!不見了!菊花不見了!
花盆里除了挖了一個洞的泥土,什么也沒有。
簡直喪心病狂!
居然連盆價值十一塊八毛的波斯菊都不放過!
憤怒至極的蘇郴,撥打了報警電話。
“喂,警察嗎?我要報警!有人偷了我的菊花?!?/p>
“……”電話里頭先是一陣沉默,而后說道,“你先平復(fù)一下情緒,千萬不要洗澡,保留證據(jù),我們等會兒就到?!?/p>
聞言,蘇郴皺了一下眉,關(guān)洗澡什么事?
不過他還是靜坐在客廳內(nèi),等待警察到來。
其間,他突然聽見房間內(nèi)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
思索了一會兒后,蘇郴抄起電視機背后的高爾夫球桿,慢慢走向房間。
他輕輕地推開門,發(fā)現(xiàn)床上隱約有一個人影。
好家伙!讓我抓到了!
蘇郴一邊想,一邊往里走,卻在進門的那一瞬間,怔住了。
屋內(nèi)有一名少年,半跪在床上,翻動著枕頭、被子,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少年全身赤裸著,露出修長的手臂,纖細(xì)的腰骨……
我的天!
蘇郴突然捂鼻,奪門而出。
“砰!”門被大力甩上。
“蘇郴!你干嗎關(guān)門啊?”一如既往熟悉的聲音。
“……沒……沒事?!?/p>
媽呀……鼻血怎么還在流……
既然不是小偷,是自己人,蘇郴就不用報警了,但不得不說民警離去時,那意味深長的神色還是讓蘇郴渾身不舒服。
“不好意思,他沒跟我商量就做出這種事,所以我一時沒有防備……”
“沒事,第一次都是比較難接受的,習(xí)慣了就好?!闭f著,民警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這種事……還是要注意衛(wèi)生?!?/p>
注意衛(wèi)生?
嗯,一定是波斯吃東西不洗手的壞毛病被警察叔叔知道了。
三、那你不要養(yǎng)我好了
波斯說自己是菊中仙人,每到花期便可以幻化人形。
現(xiàn)在就是花兒綻放的時期,所以可以像人一樣,到處走動了。
別問蘇郴信不信,不信又能怎么樣呢?
他再冷酷無情,也不能放任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光著身子,到處游蕩吧?
對,就是光著身子。
蘇郴捂著眼睛,長嘆了一口氣。
“波斯,你怎么又把衣服脫了?”
“不要!你的衣服太大了!”少年撇著小嘴,神情十分委屈。
“那你先穿著,我明天再去給你買合適的衣服?!?/p>
話音剛落,波斯突然蹦到了蘇郴面前。
“喂喂!要不,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
……
“行吧?!痹缳I早解脫,蘇郴想著,也不用每天都漲得難受。
然而事實證明,買衣服也不輕松。
他基本上對所有衣服都有偏見。
“太大了?!?/p>
“太胖了。”
“太難看了。”
……
“那你想怎么樣?”
蘇郴無奈地瞪了波斯一眼,卻發(fā)現(xiàn)波斯的注意力已經(jīng)集中到了另一邊的衣架上。
那里掛著好幾件襯衫,款式、顏色均不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衣服上繡著一朵又一朵盛開的大黃菊。
也難怪他喜歡……
“啊,好好看。”波斯的情緒立馬高漲起來。
“那是兒童區(qū),不用想了?!闭f著,蘇郴抓起波斯的后衣領(lǐng),將他整個人拖去了別的地方。
買完衣服后,蘇郴順便帶波斯去了超市。
本來只是想買點新鮮的蔬菜,卻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全因波斯在超市內(nèi)順手偷食。
“你!”蘇郴氣得無語。
“干嗎那么兇?。课页鲩T洗過手了。”波斯咬著餅干,大眼睛眨啊眨啊的。
他背后的食品架子,一片狼藉。
蘇郴揉了揉臉,勉強保持鎮(zhèn)定,道:“這不是洗不洗手的問題。跟你說多少次了,買了才能吃?!?/p>
波斯不解,噘著嘴,看了四周一眼,才發(fā)現(xiàn)周圍擠滿了圍觀的人群。
店員小姐就站在人群前,雙眼泛紅,抽噎道:“先生,這個……”
蘇郴點頭,表示理解。
“所有咬過的東西,我都會付賬的。具體情況我也會和你們老板解釋清楚,你不用擔(dān)心?!?/p>
“謝謝先生?!钡陠T小姐破涕為笑。
見她笑了,波斯的心情也跟著好轉(zhuǎn):“你看,這樣不就沒事了?!?/p>
他話音剛落,蘇郴冷冷地甩了一句:“要不是我在,能沒事嗎?這都第幾家超市了,為什么每次都不聽話?”
波斯第一次見蘇郴黑臉,好心情驟然跌落:“你兇我干嗎!我又不是故意的!”
蘇郴本來還想說什么,突然發(fā)現(xiàn)人群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金融雜談》的記者?
那人盯著他的公司好久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算了,我錯了,我們走吧。”蘇郴上前拉住他的手。
蘇郴不分輕重,抓得波斯手疼。
波斯更加委屈,遂直接甩手,氣道:“既然不喜歡,那你就不要養(yǎng)我好了!”
此言一出,全場靜默。
原來是被包養(yǎng)小受和金主小攻鬧別扭的場景。
蘇郴自然猜到眾人的想法,但他又不能放著波斯不管,只能上前又拉住他的手,哄道:“乖,別鬧了,我們回家吧?!?/p>
“……那你還養(yǎng)我嗎?”波斯眼眶泛紅,其實他很怕蘇郴生氣。
蘇郴嘆了一口氣,道:“養(yǎng)……當(dāng)然養(yǎng)?!?/p>
話音一落,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哇!”
蘇郴在心里哀嘆:好了,這下跳進黃河也不清了。
沒出蘇郴預(yù)料的是,第二天《金融雜談》就鋪天蓋地地報道蘇郴是個同志的消息。
出乎蘇郴預(yù)料的是,公司的股票不跌反漲,而且公司官網(wǎng)、官博下面還有大量詭異的評論:
@不成攻便成受:買了點股票做彩禮,請一定要天長地久!
@BOSS菊美人更美:波斯這么可愛,一定是男孩子。
@超市老板:錢沒賠完??!
……
四、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的小菊
“蘇郴!蘇郴!我好看嗎?”波斯穿著印著菊花的長T恤,在蘇郴的眼前晃悠。
蘇郴呵呵干笑了幾聲,并沒有回答。
讓他怎么說?
那滿眼的怒放的雛菊……整件衣服,圖案胡亂堆積毫無美感不說,最過分的是,衣服的屁股處也繡了朵小菊花!
所以波斯每次背著他走動時,蘇郴的視線總要跟著走偏。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在看那朵雛菊而已??!
波斯雖然說得一口流利的現(xiàn)代語,偶爾也會蹦出幾個流行詞匯。
可是他對于這個世界的認(rèn)知還停留在百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電視機的時候,還以為是會發(fā)光的大盒子。
問及原因,波斯說,他未開花的時候,花瓣是聚攏的,因此他只能聽見聲音,看不見世界。
很多東西,他要么只知道名字,要么只知道形狀,卻很難將其聯(lián)系起來。
知道此事后,蘇郴平日里又多了一個任務(wù),那便是教波斯認(rèn)識這個世界里的新東西和具體的使用方法。
“這個是沙發(fā),沙發(fā),他是用來坐的?!?/p>
“用來做的?”
“對?!?/p>
“好啊,來做啊,過來呀,你快過來呀!”波斯一邊脫衣服,一邊高興地對他招手……
“……”
“這個是烤箱,烤面包的,千萬不要亂碰。”
“烤箱?”波斯睜著兩只大眼睛,十分好奇。
“對,但不要亂碰,不然你就會跟上次碰到燒烤架一樣被烤焦的?!?/p>
“??!”
波斯聞言一驚,一連跳開幾米。
從此,他再也不敢隨便跑進廚房。
“這個是冰箱,冰箱,是用來冰凍東西的?!?/p>
“冰箱?”
“對。”
波斯打開冰箱,想要把自己的頭放進去。
“不對!你不能把自己放進去!你太大了!”
蘇郴話音一落,面前赫然出現(xiàn)一道刺眼的光芒。光線退去后,冰箱隔板上出現(xiàn)一朵艷麗盛放的菊花。
“你可以出來了嗎?”蘇郴問。
“不要,里面好涼快啊。”那朵菊花說道。
“出來!吃飯了!”
“不要!”
“哦,那你待著吧?!闭f罷,蘇郴關(guān)上了冰箱門。
“不……不要?。 ?/p>
讓蘇郴覺得最有成就感的,應(yīng)該是教會波斯使用電腦。
學(xué)會使用電腦后,波斯一個人在家也不會覺得無聊。
不過,互聯(lián)網(wǎng)里什么都有,真不知道他平時在玩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家里收到一份報刊。
《健康菊花刊》?
這是什么?
蘇郴好奇地打開報刊,在打開的下一刻又將其合上了。
??!我的眼睛!
“波斯,這到底怎么回事?”蘇郴有些惱火。
“啊,我的報刊來了嗎?”波斯激動地奔了過來,正要打開卻被蘇郴攔住了。
“你從哪里訂的這種東西?”
“菊花總部??!”
“……那是什么?”
“‘給熱愛菊花的人一個家,他們是這么說的。”說這話時,波斯眉眼彎彎的,十分好看。
蘇郴卻覺得那笑容有些刺眼。
“給我退了?!?/p>
“為什么?”
“這本有問題,我明天給你換一本,還有那個什么總部,趕緊給我退了。”
“哦……”
波斯有些莫名失落。
不過第二天,他的心情立馬就多云轉(zhuǎn)晴了。
因為蘇郴給他訂了一本《菊花文藝賞刊》,每一期都有菊花攝影賞。
看見那么多漂亮的花,嗯,有一種家的感覺!
此外,蘇郴還特地買了菊花種子,為波斯播圈了一片花圃,種上菊花。
過了幾個月,終于長出了綠色小苗。
“啊啊,好多菊花!”
波斯在長滿了小苗的花圃里高興地來回奔跑,蘇郴在后面看著,目光粲然。
這時,背后有一個聲音響起。
“小娃!你要好好讀書,不然就跟那兩個哥哥一樣,把葵花當(dāng)成菊花?!?/p>
……
五、不會?那我教你好了
蘇郴最近的睡眠質(zhì)量十分不佳,老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自己身邊亂晃。
而且還老是做些……和波斯有關(guān)的夢。
到底怎么回事,蘇郴也不清楚。
但自己對波斯的感覺,他還是清楚的。
只是波斯不諳世事,自己卻對他想入非非,會不會太過禽獸了?
不過,波斯也確實說過喜歡和他在一起呀。
當(dāng)然,具體意思可能和他不一樣……
可是……
就在蘇郴每天陷入自責(zé),釋然,自責(zé),釋然這種死循環(huán)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他似乎都能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從屋里跑了出去。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又是一夜,蘇郴躺在床上假寐,果然逮到了那個偷偷摸摸的家伙。
是波斯。
他趴在蘇郴身上,這里搗鼓,那里搗鼓的。
不過,搞了半天,都沒什么進展。
“不會弄?”蘇郴難得笑了一下。
見蘇郴醒了,波斯嚇得整個人立了起來。
“你弄了幾天了?”
“五天?!?/p>
難怪。蘇郴恍然大悟。
“不過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菊花總部的姐姐們告訴我的……”
“你還沒退那個什么總部??!”蘇郴頭疼道。
“她們?nèi)硕己芎玫??!?/p>
說著,波斯低下了頭,本來想著蘇郴一定會臭罵自己一頓,沒想到他反而一把拉過自己,翻過身,把自己壓在了身下。
“你喜歡我嗎?”蘇郴問。
“嗯?!辈ㄋ剐叩貌恢绾问呛?。
蘇郴俯下身子,貼著他的耳鬢,輕聲道:“你是不是不懂怎么解開這拉鏈?”
“……嗯。”波斯的耳根也跟著紅透。
“那我教你好了?!?/p>
說罷,蘇郴撲倒了他,順手關(guān)了燈。
蘇郴怎么也沒想到,只裸露了一晚,第二天居然得了重感冒!
“蘇郴!你是不是要死了?”波斯抱著蘇郴痛哭流涕。
蘇郴想要把這個一百來斤的東西從自己身上推開,可惜怎么也使不上勁兒。
“你……你走開……我……暫時還死不了……”他沙啞道。
最多被你壓死。他在心內(nèi)補了一句。
“喔喔!太好了!”波斯高興得站了起來,然后就著蘇郴的身子,奮力向上,再向下……
“嗯……”
蘇郴悶哼一聲,小祖宗你倒是輕點兒啊。
六、你走
蘇郴病了好幾天,卻找不出生病的原因,想著自己怎么看也不是一吹風(fēng)就病倒的角色啊。
不過自己生病期間,波斯倒是安分了許多,天天忙里忙外照顧他,雖然偶爾會犯點小迷糊,把藥量弄混,把藥品弄丟啥的……
當(dāng)然,既可以休息,又有人照顧,這一場病也算值得。
唯一的遺憾是,病好后,他又要和波斯分開。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真是越來越喜歡和波斯待在一起了。
下班時間還沒到,他就趕著收拾東西,回家和波斯見面了。
他喜歡和波斯待在一起,喜歡他含羞咬著他的樣子,更喜歡他主動起來的樣子。
至于身子越來越沉重之類的問題,大概都是錯覺吧。蘇郴想。
一天,蘇郴聽見兩個女同事正在聊天。
“哎,你看到昨天那集《聊齋》了嗎?”
“看了,那個花妖太可怕了。”
“對啊,她把那個男的生吞了的畫面,我差點看吐了!”
“不過這個太常見了,裝成美女騙人感情,最后吸人精魄啥的?!?/p>
“那倒是,不過有點俗套?!?/p>
……
蘇郴路過了她們時,兩人還在閑聊。
妖怪吸人精魄很常見?
開什么玩笑,又不是奇幻小說。
蘇郴嗤笑了一聲,然后走向辦公室。
辦公室門邊,正站著李經(jīng)理。
他似乎也聽到了那兩個女同事的對話,神情局促不安。
“李叔叔?”蘇郴叫道。
“蘇總……”李經(jīng)理站了起來,雙手貼著褲縫,顯得過分拘謹(jǐn)。
“叔叔,你怎么了,我們不是這種扭捏的關(guān)系吧?!碧K郴哭笑不得。
他們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更像是,恩師和徒弟,長輩和后生。父親去世后,一直都是李叔照顧他,也是李叔叔手把手將他從商界小白,帶到現(xiàn)在的一方人物。
“小郴。”
李叔叔一般不叫他小郴,除非有極其嚴(yán)肅的事情……
“怎么了,李叔叔,我沒做錯什么吧?”蘇郴有些茫然。
“不不,不是你做錯什么了。是我,是我做錯了?!闭f著,中年男人的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淚痕。
“什么意思?”蘇郴還是不解。
“小郴!”李經(jīng)理“撲通”跪在地上,“小郴,我錯了?!?/p>
“叔!”蘇郴連忙將其扶住,并想要拉他起來,但李經(jīng)理就是不肯起來。
“小郴,我錯了,我……我不該把那盆妖怪送給你的。我罪有應(yīng)得,我錯了,你能不能跟你爸說一聲,讓他不要再來找我了……”
“什么妖怪?什么不要讓我爸找你?”蘇郴聽糊涂了。
“你爸最近老來找我,搞得我家雞犬不寧的,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求你,求你跟你爸說說……”
蘇郴越聽越覺得荒誕,他父親離世都多少年了!
“叔叔,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就算我爸要托夢給你,可他干嗎老纏著你?”
“我不該把那盆吸人精血的菊花送給你啊。那菊花說要吸你的精血,我當(dāng)時鬼迷心竅,想著你死了,就可以吞掉你家的財產(chǎn)……”
李經(jīng)理話里的意思越明朗,蘇郴就越難受。他爸離世這么多年,不可能會去找李經(jīng)理,唯一的解釋就是李經(jīng)理自己,做賊心虛。
他把李經(jīng)理當(dāng)恩師,李經(jīng)理卻一心想要他死?
而且……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波斯……也是一心想要害死他?
哈,怎么可能!
蘇郴自然不信李經(jīng)理說的,但心里還是不舒服。
回想起來,確實是波斯先勾引他的,而且和波斯在一起后,自己的身體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哎,算了。蘇郴甩甩頭,拋開混亂的思緒。
回到家后,蘇郴心里還是悶悶的,不想說話。
但波斯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蘇郴,你看這個,這個好好看。
“啊啊,我們什么時候再出去玩???
“啊,對了,院子的花最近開了哦?!?/p>
……
蘇郴覺得頭疼得厲害,過了許久,才沉聲道了一句:“夠了,不要吵了。”
要是以前,波斯早就和他頂嘴了,但今天波斯機智地察覺到蘇郴的怒火,趕緊閉嘴不說話了。
看他不開心,波斯想拿新學(xué)的東西逗他開心,便主動解衣。衣服脫至一半,蘇郴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們妖怪,真的會吸人精血?”
波斯沒有回答,但神色有些異樣。
“是你和李經(jīng)理說,我幼時盜了你的法力,讓你延遲開花,所以你要他把你送到我身邊,以便吸我精血來報仇?”
波斯還是不說話。
蘇郴比誰都了解波斯,比誰都知道他不擅長撒謊。
“那你為什么要待在我身邊?”
吸我一次精血不夠,還要吸我千千萬萬次嗎?蘇郴心里氣道。
“我……”波斯張口,總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只能默默閉上。
好像有千萬句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走吧?!碧K郴說。
“什么……”蘇郴的話超出了波斯意料,他睜著一雙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剛才我說的,有一點不對,你就留下。如果沒有,那你就走吧?!?/p>
這是蘇郴說的最后一句話。
說完,他就閉上眼睛了。
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整間屋子空蕩蕩的,只剩下自己一個。
空氣中還殘留著獨屬于波斯的清香。
可是那個人,已經(jīng)不在了。
七、我才沒有不喜歡他呢
波斯走的第一天,蘇郴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無論是休息還是工作時,他都會想起波斯,仿佛波斯已經(jīng)融入了他的骨血,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再也沒有辦法割舍。
波斯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留著他的味道。
包括那臺電腦。
“滴滴滴滴!”有郵件發(fā)來。
郵件主題為“菊花總部”。
又是那個。
蘇郴皺了一下眉頭,打開了郵件。他真的很擔(dān)心波斯從那個奇怪的總部學(xué)到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郵件顯示:您發(fā)表的帖子有110條新回復(fù),趕緊來看看吧。
點進相關(guān)鏈接后,蘇郴才知道那原來是個論壇,里面的人雜七雜八,什么都聊。
波斯則是開了一個帖,叫作《我和那個他》。
0L 波斯:我呢,是上面的那個。
不管你們信不信。
我不喜歡他啦,他盜走了我的法力,害我延遲了十幾年才開花。
以前他就是個臭小鬼,現(xiàn)在還越長越兇。
評論里說我喜歡他的,都是亂猜的,他就是我的花農(nóng)而已。
胡說,我才沒有喜歡他呢。
胡說,我才沒有不喜歡他呢。
……
213L 師驢長技以騎驢:我的天,你真的是波斯?你老公真的叫蘇郴?
214L 我不是故意的:小波波,我今天走路摔倒時不小心壓扁了一朵雛菊,那個不會是你吧?
215L 晉太元中武陵人炸魚為業(yè):都散了吧,估計是被蘇郴發(fā)現(xiàn)了,然后抓起來……嘿嘿嘿
216L 我不是故意的:至今沒有回復(fù)……不會真被我弄死了吧?
“叮咚!”
帖子有了新的回復(fù):
219L 花農(nóng)一個:此貼終結(jié),各找各媽。
而他,要去找波斯了。
只要知道波斯喜歡他,是真心喜歡他就夠了。
這樣,就算被波斯吸食精血而亡,他也愿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
更何況波斯是一朵比牡丹花還美的波斯菊呢!
蘇郴逢人就問:“你見過波斯嗎?”
也不管人家見沒見過,認(rèn)不認(rèn)識。
然而就算是這樣,得到的最多的回復(fù)也是“對不起”“不好意思”。
直到他遇到了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老先生,您見過波斯嗎?”
“頗絲?”
“波斯?!?/p>
“潑?”
“波。”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b‘p不分。要不你再跟我說一下?破書?”
“……”
是聽力不好吧,大爺。蘇郴腹誹道。
蘇郴不吃不喝,一連在街上晃蕩了好幾天,最后堅持不住,眼前一黑,轟然倒在了地上。
昏迷中的蘇郴夢見了很多東西。
他夢見了幼時的自己,總是嘻嘻哈哈地舉著一朵波斯菊。
那時候他還以為那是向日葵。
他還夢見了他見到那朵波斯菊的原因。他見著一個赤身裸體,跪坐在地的漂亮“姐姐”。他見那位“姐姐”長得漂亮,二話不說,“吧唧”一口,就在人家嘴唇上落下一吻。
然后,姐姐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朵波斯菊。
當(dāng)然,昏迷中的蘇郴也不知道,他昏倒一事,被寫進了《八卦周刊》:某上市公司總裁昏倒在女廁旁,疑為尿急。
八、注意體力消耗
蘇郴昏迷時老是回想起幼時見到的那個漂亮“姐姐”,睜開眼睛又看見了波斯,這才猛然發(fā)現(xiàn)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波斯,我們以前是不是認(rèn)識?”蘇郴狐疑地問了一句。
“豈止是認(rèn)識,你還盜走了我的法力,害我變不成人形!”波斯憤憤不平地說。
“哈?印象中我只親了你一口,你就……”
“花妖就是靠親吻締結(jié)法力契約的!”波斯怒道。
“原來如此,”蘇郴頓了一下,“這就是你要吸我精血的原因?”
聞言,波斯內(nèi)疚地低下了頭,道:“對不起,我不該不經(jīng)過你允許就做這種事?!?/p>
“我允許!”說著,蘇郴抓住了波斯的手腕。
“???”波斯愣住了
“我允許!”蘇郴擺正了波斯的臉,“波斯,我想過了,就算你要拿走我全部精血也沒關(guān)系,我只愿在活著的時候,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聽到蘇郴這么說,波斯一張小臉立馬紅了。
他辯解道:“你胡說什么呢!我……我不是每次吸了你的精血后……又立馬歸還給你了嗎?”
歸還?
這下,蘇郴全明白了。
原來交換精血是靠……
這樣想著,他又摟住了波斯。
“那我現(xiàn)在這么虛弱,是不是得吸點你的精血來補補?”說罷,他的雙手往不可描述的地方摸去……
“啪!砰!”
蘇郴被人從床上直接推落。
“你想什么?。 辈ㄋ闺p頰通紅,“交換精血也是靠親吻啦!”
……
半晌之后,床下傳來哀號聲:“我的腰……”
蘇郴將昏迷時夢到的事情和波斯說了一遍,發(fā)現(xiàn)夢里的內(nèi)容基本屬實。
波斯還補充了后來的事,說蘇郴后來因為要上學(xué)沒有時間,就把波斯花寄存在李經(jīng)理家。小孩子忘性大,隔了幾天就不記得了。結(jié)果這一寄存,就是十多年。
“我在李家十多年,聽他講了許多你們父子倆的壞話,耳朵都快磨出繭了。”
“我倒是沒想到他那么討厭我和我父親……”
“不只是討厭,已經(jīng)是憎恨了吧。我剛學(xué)會說話時,閑得無聊,騙他說我是吃人的妖怪,可以幫他吸你的精血,奪你的命啥的,他居然就屁顛屁顛地把我送給你了?!?/p>
蘇郴聞言,神色暗淡了下來。
沒想到,他曾經(jīng)以為最親近的人竟然……
傷感的小火苗還沒成長為巨大的火焰,就被波斯一下子澆滅了。
“不怕不怕,我?guī)湍銏蟪鹄?!”說著,波斯拍了拍蘇郴的胸膛,“自從我可以幻化人形之后,就經(jīng)常跑到他家,扮成你爸的樣子,嚇得他都快哭了。我還說如果他不老實,再害你,就讓他下來陪我,哈哈哈?!?/p>
蘇郴見他手舞足蹈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
小家伙,原來那些事情都是你搞出來的。
醫(yī)生辦公室里。
“醫(yī)生,蘇郴沒事了?”波斯的心情有些小雀躍。
“嗯?!?/p>
“那他最近體質(zhì)差,也是因為之前的病毒性感冒沒有完全好?”
“嗯?!?/p>
“也就是說,他體質(zhì)虛不是因為我咯?!”
此言一出,醫(yī)生和蘇郴同時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醫(yī)生推了推眼鏡,道:“那個,雖然沒什么關(guān)系,但還是要注意一下體力消耗,過度……總是不好的。”
蘇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