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風(fēng)
一天中午,劉娜帶著六歲的兒子笑笑,跟一幫朋友在飯店吃飯。別看劉娜穿得很講究,卻很不講禮貌,不僅大聲說話,還總是哈哈大笑,引得其他客人紛紛側(cè)目。
劉娜的鄰桌有三個客人,正首是一個穿白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左邊是一個十五六歲的鬈發(fā)男孩,右邊是一個戴眼鏡的青年,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笑笑隨便吃了幾口,便抱著一個皮球去玩了。皮球在地上滾來滾去,笑笑就跟著皮球,在其他飯桌下鉆來鉆去,劉娜也不管他。
突然,只聽“哐當(dāng)”一聲,笑笑撞翻了一個杯子,橙汁全灑在了中年男子的白西裝上。中年男子生氣地問:“這是誰家的孩子?”笑笑朝他吐了吐舌頭,撿起球,轉(zhuǎn)身就跑。
劉娜趕緊追了上去,疼愛地問:“笑笑,你沒事吧?”
中年男子看了看劉娜,說:“是你兒子?怎么可以在飯店里跑來跑去呢?你瞧瞧,把我的西服弄成什么樣了?”
劉娜將笑笑摟在懷里,冷冷地說:“不就是一身西服嗎?多少錢?我賠給你!”
中年男子強(qiáng)忍怒火:“這是一個媽媽應(yīng)該說出來的話嗎?我根本不要你賠,不過,你的一言一行,孩子都看在眼里!”
劉娜雙手叉腰,擺出一副潑婦的樣子,吼道:“那又怎樣?你算哪根蔥敢教訓(xùn)我?多少錢?現(xiàn)金刷卡隨便,老娘我有的是錢!”鬈發(fā)男孩看了看中年男子,勸道:“爸爸,算了……”
中年男子搖搖頭,轉(zhuǎn)身對戴眼鏡的青年說:“查理,把手提電腦拿出來,幫我做一份索賠清單!”
眼鏡男點了點頭,翻出手提電腦,飛快地敲打鍵盤:“首先,總裁身上穿的,是最頂級的手工定制西服,全世界獨一無二,如果你關(guān)注時尚圈,應(yīng)該對它的設(shè)計師有所耳聞,著名的懷特先生?!痹捯粑绰?,劉娜就呆住了。她知道,懷特先生是全球數(shù)一數(shù)二的設(shè)計師,只為最頂尖的富豪做私人定制。
眼鏡男繼續(xù)說:“當(dāng)然,這套西服也就值1萬英鎊,不足為奇。不過,總裁手腕上的瑞士金表也被弄臟了,也不貴,3萬英鎊罷了。對了女士,真的很不巧,兩小時后,總裁將去簽署一份價值1億美元的合同,很有可能,因為總裁的西服沾上了飲料,合作方會覺得我們沒有誠意而取消合同,損失不大,也就1000萬美元,我們將追究你的連帶責(zé)任……”
末了,眼鏡男瀟灑地說:“總裁,我將一切記錄好了,待會兒,我會向這位女士發(fā)出律師函,然后起訴……”
聽著聽著,劉娜的額頭開始冒汗,她終于意識到,眼前的中年男子是個十足的狠角色,盡管這樣,劉娜嘴上仍舊不依不饒:“哼!嚇唬誰呢?別以為只有你有律師,我也有!”
眼鏡男點了點頭:“當(dāng)然!歡迎你提起訴訟,我們總裁隨時奉陪。”
劉娜顫顫巍巍地往回走,只覺得兩腿發(fā)軟,盡管她身家豐厚,但跟眼前的頂級富豪相比,簡直九牛一毛,怎么可能賠得起?回到座位,劉娜低頭不語,只覺得每一口菜都索然無味。
可是,大話都已經(jīng)講了,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劉娜真希望,自己剛才沒那么唐突,這樣還有商量的余地。那邊,中年男子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不快,脫去白西服,優(yōu)雅地品嘗著牛排,時不時地還和鬈發(fā)男孩一陣耳語。很快,眼鏡男起身,大概是去準(zhǔn)備律師函了。
不知不覺,旁邊的客人都結(jié)賬走了。劉娜也吃得差不多了,可是她不敢走。奇怪的是,中年男子那桌也遲遲不走,也不送來律師函。劉娜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時,眼鏡男拿著一張紙,走了過來,優(yōu)雅地說:“女士,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好?究竟是接受我們的律師函,還是選擇其他方式?”劉娜眼睛一亮:“其他方式?那又是什么?”
眼鏡男笑了:“這個,你應(yīng)該很容易想到,也許,只是一句話。5分鐘后,我們就要離開了,希望你早點做決定!”
劉娜當(dāng)然明白,眼鏡男說的是什么意思,只要她對中年男子說聲“對不起”,也許,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但是,劉娜就是抹不下面子。
眼看,5分鐘就要過去了,服務(wù)生已經(jīng)在收拾碗筷。劉娜心急如焚,突然,她發(fā)現(xiàn)兒子笑笑不見了,立刻大驚失色:“笑笑,你在哪里?”話音未落,笑笑和鄰桌的鬈發(fā)男孩有說有笑地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鬈發(fā)男孩的手里拿著一個足球,上面有一個醒目的簽名。
劉娜正要喊笑笑過來,誰知,笑笑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大聲地說了一句:“Sorry!”劉娜呆住了。中年男子溫和地摸了摸笑笑的頭,朝鬈發(fā)男孩使了個眼色。于是,鬈發(fā)男孩將足球遞給了笑笑,笑笑捧著球,高高興興地跑向劉娜。
之后,鄰桌三個人走了,并沒留下什么律師函。望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劉娜長舒了一口氣,也匆匆結(jié)了賬?;丶业穆飞?,劉娜好奇地問笑笑:“兒子,你剛才去哪里了?”
笑笑說:“鬈發(fā)哥哥帶我去停車場了,他從車?yán)锬贸隽艘粋€足球,有梅西親筆簽名的!”
劉娜又問:“你為什么要跟那個叔叔說‘sorry?你知道‘sorry是什么意思嗎?”
笑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鬈發(fā)哥哥說,只要我這樣做,就會得到這個足球,我最喜歡梅西了!媽媽,‘sorry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一刻,劉娜恍然大悟:原來,鄰桌早就猜到,自己不會道歉,但是,又不想讓彼此下不了臺,所以,父子倆才想出這樣一個辦法,讓她和孩子有尊嚴(yán)地離開。
從那天起,劉娜變了,變得性情溫和、知書達(dá)理。因為她知道,自己做的每件事,兒子笑笑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