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 桂 林

(1.中國人民大學 中共黨史系，北京 100872；2. 燕山大學里仁學院 基礎(chǔ)教學一部，河北 秦皇島 066044)

【哲學與歷史文化研究】

吳玉章論史學方法略述

車 桂 林

(1.中國人民大學 中共黨史系，北京 100872；2. 燕山大學里仁學院 基礎(chǔ)教學一部，河北 秦皇島 066044)

作為馬克思主義史學家，吳玉章對歷史學以及史學研究方法，都做出過大量論述。他認為，歷史學既是革命的武器，又是同自然科學一樣的科學；進行歷史研究，要堅持以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為指導，要關(guān)注歷史的特殊性，要客觀嚴謹。

吳玉章；歷史學；史學方法

吳玉章是我國現(xiàn)代杰出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語言文字學家、教育家、歷史學家。作為一位歷史學家，他是我國最早運用馬克思主義研究中國歷史的專家之一。在著述中，吳玉章對歷史學的研究方法做了大量闡述，這是他對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突出貢獻。他的論述主要包括，歷史學研究要以唯物史觀為指導，力求客觀嚴謹，同時要關(guān)注歷史的特殊性。

一、 明確唯物史觀的指導地位

歷史學不僅僅是材料的考證，還需要科學的指導思想。吳玉章認為：“研究歷史的人往往鉆在材料里面，忽視哲學的修養(yǎng)，只見樹木不見森林，這是必須警惕的，材料要鉆，哲學要學?！盵1]7“我們有些同志研究歷史，熟悉很多材料，但是不能說明這些材料，寫文章的時候，常常沒有主意?！瓕W術(shù)思想必須許多人都各有獨到之處，互相發(fā)明，才能有發(fā)展。連個主意都沒有，完全無思想狀態(tài)，那就不可能產(chǎn)生什么學術(shù)水平?！盵1]6歷史學作為科學需要科學的思想方法作指導。吳玉章認為，指導科學的歷史學的思想方法應(yīng)該是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

吳玉章始終強調(diào)唯物史觀的指導地位。他說：“研究歷史必須與檔案材料結(jié)合起來，但更重要的還在于既有確切的檔案材料，還要有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科學分析?！盵2]534“我們研究歷史，就是要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對歷史發(fā)展的過程，進行具體地分析，并從中取得應(yīng)有的經(jīng)驗教訓?！盵3]898“研究歷史要從過去實際事變，從經(jīng)濟基礎(chǔ)和上層建筑去找它的原因和發(fā)展規(guī)律，以馬列主義辯證唯物主義來觀察事變，以科學的歷史觀來研究歷史，得出結(jié)論，指導我們當前社會主義建設(shè)?！盵1]4“我們要研究人類的歷史，特別是有成文史以前的歷史，只有用馬克思的歷史唯物辯證法來做我們解剖人類社會的唯一武器。”[3]810

吳玉章在自己的歷史研究中特別注意運用唯物史觀。他說：“為了要說明我們和舊歷史家不同，必須首先說明我們編這歷史的方法。特別在中國僅有唯物史觀的少許萌芽，而還沒有普遍地了解唯物史觀的意義，更是需要著重指出。因此，我認為在第一編的開始，或引言、緒論中，必須說明編輯的方法。”[3]843

對于運用唯物史觀研究中國問題，吳玉章舉例加以說明：“例如，中國的資本主義為何遲遲不發(fā)展；中國的家族姓氏制度為何特別嚴密而至今還能保持；中國奴隸制度和封建制度的特點何在；中國沒有統(tǒng)一的宗教，而孔子學說何以能支配幾千年的社會；東方專制君主制的基礎(chǔ)何在；中國土地農(nóng)民問題之特點等等。這些問題都必須用馬克思的唯物史觀的方法來加以分析。”[3]844吳玉章在這里所列舉問題都是關(guān)乎中國歷史發(fā)展的大問題，他以唯物史觀作為研究這些問題的方法，反映著他對唯物史觀的重大指導意義的重視。

二、關(guān)注特殊性

人類社會的發(fā)展有內(nèi)在的規(guī)律，這種規(guī)律有統(tǒng)一性，但在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也有著巨大的差異性，各個民族的歷史發(fā)展都有自己的特殊性，歷史學研究必須注意到這種歷史本身的特殊性。這一點，是吳玉章在歷史研究中一直貫穿的思想方法，主要體現(xiàn)在他對中國的家族制度的重視方面。

吳玉章在運用馬克思主義研究中國歷史的過程中，始終關(guān)注中國的家族制度。他說：“因為地理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以致中國的奴隸制度和封建制度都有一些特殊的地方。而階級的發(fā)生和國家君主專制政體的成立也有許多特點，因而在研究中國社會發(fā)展的學者中，發(fā)生種種不同的意見，甚至有認為中國的社會是不可解之謎?！盵3]855他多次強調(diào)，“我們以為中國封建制度的遺物，當以家族制度為杠桿?！盵3]751“中國的家族制度與貨幣經(jīng)濟并行至今，……它是封建的實質(zhì)，它也是使中國商業(yè)資本不能進步到工業(yè)資本的又一個原因?！盵3]747

對于中國的家族制度，吳玉章首先看到它的經(jīng)濟基礎(chǔ)方面的因素?！爸袊募易逯贫仁墙ㄖ诜饨ń?jīng)濟的基礎(chǔ)上”[3]745，“這個封建的家族是建立在一夫一妻制而為社會經(jīng)濟單位的基礎(chǔ)上，中國有了井田制，在這個基礎(chǔ)上建立封建的家族是很自然的”[3]746?！熬镏泼考腋饔兴教镆话佼€，藉各個人的私有的沖動而發(fā)展財富，同時八家有同養(yǎng)公田的義務(wù)，公私并行，較之歐洲土地共有制和農(nóng)奴制的封建制度都要好得多，而又以血緣的家族制度，以家長督率，以婦孺子女分勞協(xié)作，助其私人經(jīng)濟的發(fā)展，因此就造成了千百萬個堅強的小家族，成為社會的細胞。敬老慈幼，養(yǎng)生送死，一切禮教之良苦，子女之成材與否，全視原家庭之教養(yǎng)，儼然無數(shù)具體而微的封建自治小國家。”[3]746這段分析，大致描繪了中國綿延幾千年的家族制度的初始樣態(tài)，非常有助于理解中國歷史社會的特殊性，中國家族制度的綿延壯大還有著其他方面的原因?！斑@個制度的頑強不破不僅靠經(jīng)濟的基礎(chǔ)，還因為政治上的原因和學說的保障，最有力的就是孔子的學說?！盵3]747孔子學說“以人倫道德為本，以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必修身而后可齊家，必齊家而后可以治國，必治國而后可以平天下。以孝為道德的中心，以孝即可以治天下”[1]747，這樣，就強化了人們的家族血緣意識，強化了中國的家族制度。

那么這個家族制度到底有什么特殊性，在中國歷史的發(fā)展中起著如何的作用呢？吳玉章對此做了深入的研究?！皬暮玫姆矫嬲f，家族各個獨立生活，一家的教養(yǎng)不依賴他人和國家，而全在于家族各個人的努力，養(yǎng)成人自為戰(zhàn)，各自為家的精神。即使政治非常擾亂、社會日趨腐敗，而不少鄉(xiāng)村家庭尚能保持其優(yōu)美的家風和勤儉忠厚的習俗?！盵3]748這種分析對于理解中華文明綿延幾千年不中斷很有幫助，也就是說，中華文明的保存，依靠一個個家族作為代代相因的良種。但是，這種家族制度也有其極大的消極力量。吳玉章接著分析，“中國不但政治上多是腐敗現(xiàn)象，而社會上亦多惡劣不堪的形態(tài)，它就是家族制度的另一方面?！總€人都時時刻刻焦心于一人一家的利益，錮閉于自足自給經(jīng)濟，阻礙了經(jīng)濟的發(fā)展，甚至損人以利己，侵公以肥私，什么卑鄙齷齪的事都可以作得出來?！盵3]750“而且中國人的頑固守舊不只限于窮鄉(xiāng)僻壤，就是交通極便與外國社會風俗極接近的人，也還是一樣死守他的家族習慣。如在南洋、美洲及僑寓各國的人，甚至死后的尸體，還要千辛萬苦地運回家鄉(xiāng)，就是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到中國家族社會制度的勢力了。從此，我們可以明白中國股份公司為什么總是虧本，公共事業(yè)總是不能發(fā)展。”[3]750

這種家族制度在中國歷史發(fā)展過程中的深層作用如何呢？吳玉章認為在于其不露痕跡的封建剝削本質(zhì)。他分析說：“父之于其妻子無論如何奴役之而吸飲其血汗，人都不能認為是一種剝削，因為妻子就是為他犧牲了生命，也是應(yīng)該的，而且認為是最高的道德，所以孝為百行先的學說，就由此得到根據(jù)，尊祖敬宗，崇拜祖先，一切人倫道德之學說，都建筑在這一基礎(chǔ)上?！盵3]777一個家族內(nèi)的剝削擴展到整個社會，就成為一種牢不可破的巨大的封建剝削網(wǎng)絡(luò)。吳玉章分析認為：“父有無限的權(quán)威，因而家長就有無限的權(quán)威，由是而作民父母的元后天子，自然更當有無限的權(quán)威，這樣就造成中國專制君主的威權(quán)，而再加以天命神權(quán)之說，使之更加穩(wěn)固。表面看來，中國古代的社會好似無階級無剝削，而其實階級剝削就寓于家族之中。”[3]777“中國社會直到現(xiàn)在，還保存著一種特殊的家族制度?！盵3]816

中國的家族制度是研究中國問題不能忽視不能回避的問題，否則，便無法準確地解釋中國的歷史，解決中國的問題。吳玉章關(guān)于中國家族制度的研究和論述，為今天把握中國社會的特點，選擇社會管理模式和制定社會管理方略提供了重要的歷史依據(jù)。只有關(guān)注每一個具體的特殊情況，給以深入恰當?shù)慕忉?，才能最終理解真正的歷史，解決不同的問題。吳玉章對中國家族制度的特征、產(chǎn)生的土壤、長期存在的原因的研究和分析，充分體現(xiàn)了他不從教條出發(fā)、關(guān)注歷史特殊性的研究思想和方法。

三、“事實確實，立論公允”

吳玉章把“事實確實，立論公允”作為自己歷史研究的座右銘，體現(xiàn)著他的科學客觀的精神和態(tài)度。他十分強調(diào)史實的重要性。他說:“史實可信是科學的最基本的要求。一切正確的理論都是從可靠的事實中引出來的。如果史實錯誤，不管議論多么宏偉，也是站不住腳的。歷史要求事實完全可靠，不允許有任何的虛構(gòu)和夸張。要做到這點并不容易?！盵1]5“有些歷史事件，本身很清楚，但是要做出科學的說明，讓群眾懂得，并且在認識上有所提高，也還是要下一番功夫才行的。”[1]5

吳玉章自己的歷史研究和評述都力求“事實確實，立論公允”。在對早期社會的歷史敘述方面，他認為：“根據(jù)最近考古學研究的結(jié)果，中國的古文物只出到商代，因此，我們以為從商代起中國才算有了真正可考的歷史，商代以前的考古記載，只能看作神話傳說式的記載?！盵3]809

對于很多歷史人物，吳玉章都從自己的原則出發(fā)做出評價。如對武則天，他分析認為：“太宗在位之二十三年，病沒，太子治嗣位，是為高宗。不久即有武后臨朝專政的事變。這一事變的歷史記載不能全信，而一切的批評也不是完全正確的。因為在私有財產(chǎn)發(fā)展，男子絕對專制和奴女子時代，更加以中國家長式的所謂三綱的專制學說，毫不承認女子的人格，所以舊史所記的事實，一定挾有許多偏見和誣蔑?！盵3]790“總計武氏臨朝四十六年，中國的經(jīng)濟、人口都有很大的發(fā)展，給玄宗時代的開元、天寶盛世，打下了一個基礎(chǔ)?！盵3]792

再如對待朱熹，吳玉章也給予了中肯評論?！爸熳佑性S多特殊見解，仍值得寶貴。就他好的一方面說，其于振撥陷溺之人心，挽回污濁之習俗，實有一定的功績。特別是對家族自治，他想出了許多所謂修身齊家的辦法來，在社會上亦有其一定的作用。就他壞的一方面說，則是大義名分之說過嚴，甚至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鸽m不慈，子不得不孝?！螂m不義，婦不得不順?！远Y教來束縛思想。因此，中國受了儒家很深的毒害，在社會上沒有平等自由的思想，在政治上沒有民主的精神。雖然主因是在于中國的經(jīng)濟長期停滯，很少發(fā)展，而這種錮閉的思想也不是沒有影響的?！盵3]803

作為一個革命家，吳玉章對待革命歷史同樣恪守自己的研究原則，不因政治傾向而拔高或貶低。他對維新運動多持肯定態(tài)度：“維新運動在揭露封建制度的黑暗腐敗和傳布西方民主主義思想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盵3]892“戊戌變法運動代表著當時中國社會發(fā)展的趨勢，賦有進步的意義，但這樣說決不意味著我們同意改良主義?！盵3]898雖不贊同其主張，但又不否定其意義。對義和團運動這樣被普遍肯定的革命高潮運動，吳玉章評價認為：“義和團運動更是自發(fā)地帶著迷信的農(nóng)民暴動?！盵3]876對辛亥革命，吳玉章同樣既肯定其重大的積極作用，又不遺漏其缺陷。他分析同盟會說：“同盟會是一個從資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急進派，資產(chǎn)階級自由派到地主階級的反動派的松懈的聯(lián)盟，它不是一個嚴密的統(tǒng)一的革命組織，只是反動這一點是大家所共同的，所以在辛亥革命以前，因為清朝反革命政府的殘酷壓迫和屠殺，并媚外賣國喪失了許多土地與主權(quán)，當時革命黨員不屈不撓的斗爭，英勇犧牲的精神，還能繼承中華民族歷代革命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適合廣大人民的要求，動員了無數(shù)的人民，黨員雖不多，影響則很大，因此才能獲得1911年辛亥革命的勝利。但是革命剛剛初步勝利，黨即瓦解了?！盵3]878

對于辛亥革命的失敗，吳玉章分析說：“為什么發(fā)生這種情況，當然我們不能夠單純責備那些歷史人物，因為歷史人物的思想行動總是受歷史條件階級條件的制約。我們不能忘記，能與舊勢力徹底決裂的無產(chǎn)階級在當時還沒有壯大起來?！盵3]925是不是把歷史學作為科學來研究，關(guān)鍵是看你對待歷史是不是能拋開個人的好惡，還歷史一個客觀公平的評價。吳玉章有一段評價無政府主義的論述，他說：“無政府主義思想，誰都知道，對共產(chǎn)主義思想來說乃是一種反動的思潮，但在當時，它卻鼓舞著人們?nèi)ミM行冒險的革命斗爭，主要的作用還是積極的；不過同時也產(chǎn)生一些崇拜英雄、輕視群眾的消極作用?！盵3]1000“留法儉學會是由李石曾等無政府主義分子倡辦的，這批無政府主義分子這時已墮落為袁世凱的幫兇，是完全反動的；但留法儉學會卻送了一些人到法國去學科學，對社會多少總算有點益處。”[3]1049

“不隱惡，不揚善”，有一點積極意義都不否定，有反動的方面也要毫不留情，這就是吳玉章史學研究的態(tài)度和方法。

四、把握關(guān)聯(lián)，撰述“信史”

如何撰寫歷史，也是歷史學的一個重要課題。吳玉章首先強調(diào)敘述歷史要重視歷史事實間的聯(lián)系和歷史年代的連續(xù)性。他說：“我們研究歷史的態(tài)度，不僅要誠實的按照年代紀實，敘述其中個別的事實，正確描寫單個的事實，而最重要的是要把這一些事實和事變中間的聯(lián)系表現(xiàn)出來。要遵守歷史年代的連續(xù)性，并且必須把重要的歷史現(xiàn)象、歷史人物、年代日期敘述出來，使人覺得易解，醒目而有具體性，只有在這樣的基礎(chǔ)上，才能正確地分析歷史的事變，引導人們進到馬克思主義的人類歷史的研究?！盵3]872

其次，吳玉章講到歷史撰述的范圍。他講到中國歷史時說：“我們講中國歷史應(yīng)該是包括全中國各民族的歷史。但事實上，所有的舊歷史材料和歷來的習慣，都以漢族的歷史為中國歷史，而對滿蒙各族如遼、金、元、清等朝代雖有部分的歷史，都只記載其皇室或與漢族有關(guān)的事實，并且存在著許多民族歧視的偏見。至于回、藏、苗、瑤、黎、 彝各族的歷史，幾乎完全沒有?，F(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把各民族的歷史匯總起來做成中國的歷史。雖然材料很少，事實上有許多困難，但是我們要照這個目的作去?！盵3]811吳玉章這一包容的歷史視野，體現(xiàn)了他追求完整“信史”的治學思路。

對于歷史書籍或教材的具體編撰，吳玉章認為：“歷史課程，應(yīng)在年代的聯(lián)系性中，敘述最重要的事變和事實及歷史人物的評價。不能把社會經(jīng)濟形態(tài)抽象的定義簡單地教給學生，拿抽象的社會學的公式代替有年代聯(lián)系的具體敘述的歷史。因此，我們必須根據(jù)舊中國歷史編年紀事的材料來敘述中國歷史。自然這不是死板地按年敘述，而是于相當必要時附以紀年。紀年應(yīng)用西歷紀元?！盵3]811作為革命武器的歷史，是獨立的科學，有自己獨特的學科要求，絕不是圖解政治教條的簡單工具。對一些具體的細節(jié)，吳玉章也非常注意，以求不對歷史的科學性造成破壞。如對老子孔子的記述，他說“關(guān)于老子生在孔子之后，這是一個翻案。聽說前幾年在北平爭論很烈。如果還沒有得到可靠的結(jié)論，則不宜采入這個通史中去?！盵3]842

吳玉章對歷史編輯的體裁很有見地。他說：“編輯的體裁，我認為應(yīng)分三種：一種是簡單明了的，只說出研究的結(jié)論而不把一切研究的辯論放在里面。目的是在為初學的人大概知道中國歷史的發(fā)展概略。應(yīng)扼要而不繁雜，篇幅不宜多。一種是比較詳細的，能更深刻地表現(xiàn)時代更具體的內(nèi)容，引證的史實更多。這是為中等以上學校用的教本而作。還有一種是為歷史研究而作，內(nèi)容可以豐富一些，各種辯論可以多收一些，使舊史材料不至遺漏。至于敘述，用通俗的白話體寫出來是好的，但必須把原文及出處附在中間或稿末，這樣來表示‘信而有征’?！盵3]843既從實際出發(fā)，又強調(diào)科學的嚴謹。

吳玉章自己的歷史撰述是他治學方法和風格的最好體現(xiàn)。吳玉章一生寫有大量回憶錄及總結(jié)歷史的文章。在這些記述中，吳玉章從不發(fā)一句空疏的議論，每一個歷史總結(jié)及對任何歷史人物的評價，都有具體生動的歷史細節(jié)作注腳，使人可以從史實出發(fā)，得到正確的結(jié)論。這同中國傳統(tǒng)的優(yōu)秀史書一樣，能夠逼真?zhèn)魃竦卦佻F(xiàn)歷史及人物。這樣的撰述充滿吳玉章的回憶錄。如對“喻云紀”[3]1004-1014革命烈士的記述，就從喻云紀在東京的轉(zhuǎn)變寫起，寫到如何受陳璧君的誤會辱罵，最后寫到在廣州起義中英勇犧牲，都由一個個具體事例組成，幾個關(guān)鍵精彩的細節(jié)，就把一個辛亥革命的英雄生動地呈現(xiàn)于世人面前。還有對“重慶軍政府的軍事裁判會”[3]1032的記述也很生動，尤其對“林畏生”的回憶，深刻地再現(xiàn)了辛亥革命后各地軍政府的混亂狀態(tài)。歷史絕不是枯燥的教義。吳玉章的這些歷史撰述，可謂“信史”，完全體現(xiàn)了他自己所倡導的科學原則。

在對待過去的歷史記載問題上，吳玉章十分嚴謹。他說：“有些人就企圖把商代以前的歷史，一筆勾銷，認為一切記載都是不可靠的。我認為一方面出土文物是最重要的；另外一方面在還沒有證明某一事實確是錯誤以前，我們不能把舊書的記載完全抹殺。”[3]819

五、結(jié)語

作為中國杰出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教育家、語言文字學家和歷史學家，吳玉章具有豐富的革命實踐經(jīng)驗，他一生所經(jīng)歷的歷史，本身就極具研究價值。他關(guān)于史學研究方法的論述，既是他在運用馬克思主義深入研究中國歷史的過程中所得出的必然結(jié)論，同時也是他觀察社會、反思革命、反思人生所產(chǎn)生的合理判斷。所有這些論述，都是吳玉章對馬克思主義史學發(fā)展所做出的巨大貢獻，它對于今天的歷史研究，依然有著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1] 吳玉章.歷史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2] 吳玉章.吳玉章文集(上)[M].重慶：重慶出版社, 1987.

[3] 吳玉章.吳玉章文集(下)[M].重慶：重慶出版社, 1987.

AnOverviewofWuYuzhang’sHistoricalMethods

CHE Gui-lin1, 2

(1. Party History Department of CPC,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 2, China; 2. Liren College, Yanshan University, Qinhuangdao 066044, China)

As a Marxist Historian, Wu Yuzhang made a series of brilliant expositions on history and th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of history as a discipline. It is he who thinks that the discipline of history is a revolutionary weapon. At the same time, he believes that the history is the same as natural science. He defines the objective and rigorous historiographical methodology with a guiding ideology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nd a focus on historical particularity.

Wu Yuzhang; history; historical methods

K03

A

1009-5128(2017)23-0070-05

2017-10-13

車桂林(1971—)，男，河北景縣人，中國人民大學中共黨史系博士研究生，燕山大學里仁學院基礎(chǔ)教學一部講師，主要從事中共黨史研究。

【責任編輯賀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