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寧

中國礦業(yè)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江蘇徐州 221000

論青春版《牡丹亭》的改編特色

楊 寧

中國礦業(yè)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江蘇徐州 221000

青春版《牡丹亭》是由著名作家白先勇先生主持改編，兩岸三地藝術(shù)家攜手打造的昆曲作品。時隔四百多年，《牡丹亭》又以其新穎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野里，喚起了大眾記憶中那段生死離合的愛情傳奇。青春版《牡丹亭》的改編自成特色：視聽語言的精妙絕倫，“情大于理”的演繹傾向以及與時俱進的創(chuàng)作理念足以讓它受到廣大觀眾的青睞。

青春版《牡丹亭》；昆曲；改編特色；經(jīng)典傳承

明代劇作家湯顯祖創(chuàng)作的《牡丹亭》一經(jīng)問世，就被頻頻搬到戲劇舞臺上。目前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改編臺本有三個版本：美國版《牡丹亭》、上昆版《牡丹亭》和青春版《牡丹亭》。其中，白先勇先生主持改編的青春版與前兩個版本相比變化較大，有較為明顯的改編特色。所謂青春版《牡丹亭》中的“青春”，大抵就是用擁有青春靚麗外表的演員面向正值青春的觀眾演繹一段蕩氣回腸的青春愛情故事。

1 視聽語言的精妙絕倫

青春版《牡丹亭》帶來的視聽盛宴是深入人心的，演員、服裝、舞蹈、布景和音樂幾大部分的舞臺呈現(xiàn)相當精美，這得益于眾多藝術(shù)家的鼎力相助。指導(dǎo)服裝設(shè)計的王童、舞蹈設(shè)計的吳素君、舞臺設(shè)計的任永新以及指揮音樂的周友良，他們都是各個專業(yè)領(lǐng)域的頂尖高手。這批主創(chuàng)專家將自身專業(yè)的學識素養(yǎng)以及高雅的審美情趣滲透到該戲舞臺表演的方方面面，從而造就了青春版《牡丹亭》精妙絕倫的舞臺魅力。

1.1 演員陣容的青春性

在征用演員方面，為了契合青春的基調(diào)，青春版《牡丹亭》大都起用青年演員來表演。劇中，無論是男女主演還是配角，甚至是跑龍?zhí)椎难輪T，他們都是充滿青春活力的。杜麗娘和柳夢梅兩個角色是《牡丹亭》的靈魂，因此對這兩個角色的演員挑選工作格外用心，白先勇先生為此專門到蘇州昆劇院挑選演員。很快，白先生口中的“像極了湯顯祖筆下的柳夢梅”的年輕小生俞玖林和被形容為“唐朝畫里走出來的蘇州美女”的旦角沈豐英便被敲定為男女主角。他們具有的青春靚麗的外表足以傾倒眾生，由他們演繹的青春愛情故事自然會吸引更多年輕的受眾。

1.2 服裝設(shè)計的精美性

當觀眾被演員青春靚麗，俊俏儒雅的外表吸引的同時，不少人也對那精美雅致的戲服嘆為觀止。僅從服裝設(shè)計的角度來看，它的色調(diào)，圖案和質(zhì)料等方面都能凸顯人物的個性和身份。一方面有利于加深觀眾對人物的認識，另一方面也為昆曲的舞臺表演增添了一抹亮色。指導(dǎo)服裝設(shè)計的王童老師曾在采訪中提到，該戲演出的服裝應(yīng)該做到從傳統(tǒng)中走出來。的確，青春版《牡丹亭》的戲服延續(xù)了昆曲服飾一向的恬淡風格。因為要契合青春的基調(diào)，所以全劇戲服大都以素凈雅致為主，尤其是男女主的服裝色調(diào)更顯柔和。此外，劇中兩百多套戲服每一件都是蘇繡姑娘一針一線縫制而成，那絲線綻放的花朵若隱若現(xiàn)，在舞臺上襯托的戲曲演員們的表演更加精致。

值得一提的是，指導(dǎo)老師對服裝細節(jié)的拿捏恰到好處。從男女主的戲服來看，在《驚夢》一出中，柳夢梅和杜麗娘的服裝都以白色調(diào)為主，營造出了虛無縹緲的夢境之感。杜麗娘的白色長裙上繡著諸多蝴蝶，與花園的情景設(shè)置相得益彰。身著戲服的杜麗娘不時的揮動衣袖，舉手投足之間，也宛若一只素雅靈動的蝴蝶了。柳夢梅的白色長袍上繡了幾株含苞待放的紅梅，這不僅暗含了柳夢梅的身份，也與杜麗娘的“蝴蝶”構(gòu)成了一幅“蝶戀花”的唯美圖畫?！叭缁谰欤扑髂辍钡耐褶D(zhuǎn)曲調(diào)也似乎與才子佳人的衣著裝扮和舉手投足中流露出來的溫婉風姿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了。還有一個細節(jié)值得稱道，那就是關(guān)于花神的飄帶。在全劇中，花神的飄帶一共有三種顏色，三種顏色分別體現(xiàn)了三種情感：《驚夢》一出中，飄帶的顏色是綠色，暗含著杜麗娘春夢夢境所體現(xiàn)出的青春之感；《離魂》一出中，飄帶的顏色是白色，與杜麗娘病重而死的情節(jié)相呼應(yīng)；《回生》一出中，飄帶的顏色是紅色，表現(xiàn)出對杜麗娘回魂還陽的喜悅之感。戲服的細節(jié)處理部分讓挑剔的觀眾為之贊嘆，也讓更多人了解了昆曲制作的精細。

1.3 舞蹈編排的集中性

白先勇先生曾說：“昆曲是一種載歌載舞的藝術(shù)?！?青春版《牡丹亭》里的舞蹈表演也是一大創(chuàng)新點，該戲中舞蹈的編排主要集中在花神的部分。細數(shù)歷來演出中花神的舞蹈戲份，大多采用的是花神拿著花簡單的揮舞，而本次編排正好打破了以往慣用的舞蹈手法。首先在用人上，為了使全劇的戲曲語言達到統(tǒng)一的效果，在吳素君老師的建議下，青春版《牡丹亭》里花神的扮演者全部由舞蹈演員換成了戲曲演員。其次，吳素君老師認為花神的主要作用是為柳夢梅指路，帶領(lǐng)柳夢梅與杜麗娘相會。為了使情節(jié)更加圓滿，她特意將花神原本只有一出的戲份增加到三出，從而在《離魂》和《重生》中發(fā)揮了花神的指引作用。此外，花神的服裝也別出心裁，除了上面提到的三色飄帶，花神斗篷不同花色的象征意義已然取代了以往戲曲演員手里拿各樣花束彰顯身份的沿用套路。12個小花神的斗篷上分別繡著12個月份的花，驚艷無比，花的圖案也正代表著每個花神具體的身份，區(qū)別分明。從觀眾的角度看，披著斗篷的花神們舞蹈動作如行云流水般更加自然流暢，走步時裙擺的自然擺動也宛若隨風搖曳的園中花了，竟多了幾分意境之美。

1.4 舞臺布景的簡約性

戲曲舞臺的舞臺布景從來都不像話劇要求的那般寫實，這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戲曲注重寫意、虛實相生的美學特點。白先勇先生認為昆曲最重要的原則是用抽象寫意的表演方式來演出，如果在舞臺上布置過多的花，過多的舞美，那感覺就不對了。如先生所說，青春版《牡丹亭》的臺面十分簡潔。整個舞臺沒有絢麗奪目的道具，也沒有紛繁復(fù)雜的布景，輔助演員表演的往往只有一桌二椅，有時候甚至只留一個空曠的舞臺給演員自由發(fā)揮。這對演員來說，自然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例如在《尋夢》一出中，有近30 min的空臺表演。在這期間，演員沒有任何輔助的道具，要想淡化觀眾的視覺疲勞牢牢的抓住其注意力，演員只能依靠自身的修為演繹出身處復(fù)雜情境中的復(fù)雜情感，引領(lǐng)觀眾對當前的空白空間進行想象和塑造。青春版《牡丹亭》的舞臺布景還有一大改編特色，就是將地板的顏色改為白色，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大膽的嘗試。指導(dǎo)舞臺設(shè)計的任永新老師闡釋自己是從蘇州園林里的白墻得到的啟發(fā)，如此演員在挪移的時候，白色的空間承載著他們的服裝，身段和手勢，在白色的視覺基調(diào)里或許更有利于演員對故事的演繹。

1.5 音樂伴奏的多樣性

從聽覺上看，青春版《牡丹亭》在唱腔曲牌方面基本上沿用了老本子的表演方式，而在音樂伴奏方面卻有所創(chuàng)新。以往昆曲的伴奏以曲笛為主，而本次音樂伴奏的安排既保留了傳統(tǒng)，又加入了一些清新的樂器元素，用以營造各種復(fù)雜的意境。戲中有大提琴的沉郁憂傷、有二胡的婉轉(zhuǎn)惆悵、有琵琶的抑揚頓挫，還融入了古箏的古樸雅韻。在這些音樂伴奏中，考慮到襯托唱腔所要表達的情感，所以大多采用的清淡抒情的配樂?？v觀全戲，也間或有諸如《回生》和《圓駕》這兩出那樣濃墨重彩的音樂表達，即采用傳統(tǒng)配樂樂器齊奏的方法來突出情節(jié)的高潮。這不僅讓觀眾的心跳隨著劇情起伏，也突出表現(xiàn)了生死離合的愛情主題。

2 “情大于理”的演繹傾向

《牡丹亭》這出戲主要講述了柳夢梅和杜麗娘生死離合的愛情故事，剝離社會層面的意義，故事情節(jié)難免落了“才子佳人”的俗套。立足于當下的時代背景，筆者認為《牡丹亭》的感人之處已不再是沖破禮教的束縛或是追求思想的解放。時代在進步，封建禮教的概念似乎已經(jīng)在人們的生活中日益淡化，但無論是在四百年多前還是在現(xiàn)在，人們對純情至美的追求是不變的。對青春難在的珍惜之情、對韶華飛逝的惋惜之情以及對純真愛情的憧憬等情感能夠讓古人和現(xiàn)代人產(chǎn)生共鳴，所以青春版《牡丹亭》這出戲所采用的“強調(diào)請，淡化理”的手法是具有時代意義的?！扒榇笥诶怼敝饕w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

2.1 劇本的刪編

青春版《牡丹亭》在劇本的取舍上遵循只刪不增的原則，在保證劇情完整的前提下，將原本的五十五折戲精簡到二十七折。改編后的劇本主要圍繞一個“情”字，在“情”字上做足了文章。如其中戲文所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睖@祖“情至、情真、情深”的理念滲透在青春版《牡丹亭》的整個刪編工作中，其成品的上、中、下三本分別是：“夢中情、人鬼情”和“人間情”。如此刪編工作，不僅將作品時長縮減到觀眾能夠接受范圍，而且也激起了觀眾情感的共鳴，讓戲劇的欣賞活動變成了一次感情的洗禮經(jīng)歷。

2.2 演員的戲份

歷來《牡丹亭》的演出都是以旦角為主，因為杜麗娘的形象在反對封建禮教束縛，追求自由愛情的方面具有象征意義，古往今來的研究者都對其形象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毫無疑問，杜麗娘身上對純真至愛義無反顧的向往直至今天仍然具有其進步意義。相比之下，柳夢梅的形象就沒有那么突出了。有學者評價柳夢梅，上不如張生，下不如賈寶玉，他的存在只是為了映襯杜麗娘的形象。然而，出于對“情”字的考量，柳夢梅也是一個必不可少的角色，因此青春版《牡丹亭》決定生旦并用，增加柳夢梅的戲份。因此，將《拾畫》和《叫畫》融為一折，突出了巾生的表演。如此，生旦兩角盡顯其能，達到了整出戲的對稱、平衡之美。

3 與時俱進的創(chuàng)作理念

溫家寶曾用“戲美、人美、舞美、詞美”這四美來評價青春版《牡丹亭》，他甚至還化用戲文，擬了一幅對聯(lián)送給男女主角，即：“姹紫嫣紅牡丹開，良辰美景新秀來?！边@不僅表現(xiàn)出了溫總理對兩位年輕演員的認可和喜愛，也體現(xiàn)出溫總理對青春版《牡丹亭》改編價值的肯定。談到該戲的創(chuàng)作理念，白先勇先生稱：“一個表演藝術(shù)一定會反映一個時代的審美觀，要不然它不會存在，不會引起觀眾的共鳴?！钡拇_，傳統(tǒng)文化想要想得到進一步的發(fā)展，需要加入鮮活的生命，需要與時俱進。雖然昆曲有一套嚴謹而又精確的表演程式，在改編的過程中也要做到保存昆曲四功五法的基礎(chǔ)，但戲劇演出的舞臺呈現(xiàn)完全可以和現(xiàn)代的藝術(shù)手段相結(jié)合，要盡量做到符合現(xiàn)代觀眾的審美取向。只有滿足了受眾的審美需求，獲得了受眾的喜愛，才能使昆曲在傳承的過程中更具有生命力。

如今，縱觀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傳承中遇到的問題，內(nèi)容缺乏創(chuàng)新和年輕受眾的缺位是兩大癥結(jié)所在。青春版《牡丹亭》做到了對癥下藥，不僅對經(jīng)典進行了改編創(chuàng)新，而且面向高校傳播，吸引了一大批年輕的受眾開始關(guān)注昆曲，這無疑對經(jīng)典的傳承是具有借鑒意義的。那些瀕臨消失的文化遺產(chǎn)可以把青春版《牡丹亭》的改編作為藍本，重新評估自身的文化價值，探究出自身的發(fā)展之道，從而更好的傳承下去。

[1]葉長海.牡丹亭案頭與場上[M].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08：233.

[2]傅謹.白先勇與青春版《牡丹亭》[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14：276.

[3]李玢. 用“青春”的形式演繹經(jīng)典—淺評青春版《牡丹亭》[J].時代文學，2011(6)：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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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寧，女，中國礦業(yè)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廣播電視學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