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寧
(廣東警官學(xué)院公共部,廣東 廣州 510440)
語言選擇對跨文化交際中身份認同的影響
方 寧
(廣東警官學(xué)院公共部,廣東 廣州 510440)
語言選擇是否得當(dāng),關(guān)系到身份認同的效果。在跨文化交際中,語言選擇對身份認同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文化差異以及身份的制約兩個方面。本文主要論述了語言的不同形式因文化差異而對身份認同造成的影響,以及身份因素對語言選擇的制約而對身份認同造成的影響。
語言選擇; 跨文化交際; 身份認同
樂黛云曾說過,“由于文化的差異,當(dāng)兩種文化接觸時,就不可避免地會產(chǎn)生誤讀。所謂誤讀就是按照自身的文化傳統(tǒng)、思維方式和自己所熟悉的一切去解讀另一種文化?!盵1],換句話就是說,在經(jīng)濟全球化的今天,人們的社交活動日益頻繁,跨文化交際現(xiàn)象日益增多。由于交際雙方所處的地域、民族、和文化的不同,不同國家的人在相互交往時,由于文化對人的深刻塑造力,必然會呈現(xiàn)出文化上的差異,從而影響著彼此的語言選擇,造成交際中的誤解和摩擦,出現(xiàn)交際障礙及身份認同問題。與此同時,身份因素也會參與到跨文化交往中,它是和語言相伴而行的,時時刻刻地影響著說話者的語言選擇,從而對身份認同造成影響??傊?,跨文化交際不僅是語言的交流,也是文化的碰撞,更是身份的交互。
語言是人們交流思想的媒介,它必然會對政治、經(jīng)濟、社會、科技,乃至文化本身產(chǎn)生影響。它可分為對話語言、書面語言、肢體語言等。所謂身份( identity) ,或曰認同,是存在于個體和群體之間有意義的系統(tǒng)性規(guī)范,是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中人及其所處位置的標志。它所涉及的,是相同與不同、個人與社會,“是你與一些人共有、而與另一些人不同的那些東西?!盵2]生活在社會中的人,都兼有多重身份,但無論哪一種身份,都希望在交往中得到他人的認同和社會的認可。
語言既是自我操控的工具,也是他人眼中的“我”得以建立的基礎(chǔ)。身份的確立并非單方面的行為,而是以語言為紐帶的交互行為。身份建構(gòu)的途徑之一就是語言。通過使用特定風(fēng)格的語言,說者可以在聽者面前建立起某種身份,只有恰當(dāng)?shù)恼Z言才有助于建立起有效的身份認同,而不當(dāng)?shù)恼Z言將導(dǎo)致身份認同的混亂。由于語言不僅反應(yīng)一種文化,而且受制于其所屬的文化,因此在跨文化交際中,語言選擇常常會引起誤讀或誤解的現(xiàn)象,產(chǎn)生身份認同的問題。以下筆者將分別從對話語言、書面語言、肢體語言三個方面論述語言選擇因文化差異對身份認同造成的影響。
1. 對話語言對身份認同的影響
語言是文化的一部分,是文化的載體;語言又受文化的影響,并反映文化。在跨文化交際過程中, 由于文化差異,言語表達對身份認同產(chǎn)生著顯著的影響。讓我們來看以下中西方問侯語因文化差異而造成的對友好身份不認同的例子。
中國人見面常說:“吃飯了嗎?”“上哪兒去啊?”這些語言形式的功能都是表示友好的問候,打招呼。而西方人聽到后卻很驚訝,?甚至很反感。當(dāng)被問 “Have you eaten your meal?”時, 好像是被邀請吃飯或約會,他們會抱怨說:“我有錢,我不要他們請我吃飯?!倍粏枴皐here are you going?”則感覺受到侮辱。根據(jù)英語交際的習(xí)俗文化,這類句子只能被認為是詢問,而非問侯,是干涉了受話人的自由。英美人的問候一般用Good morning/afternoon/evening. How do you do? How are you doing?也可以用談?wù)撎鞖夥绞竭M行寒暄的開頭語,如:It‘s sunny?;騱hat a bad day,isn't it?
從以上的例子可見,說話者的本意是想得到受話者的接受,然而卻事與愿違,原因就在于文化差異所導(dǎo)致的對語言選擇的差異。這就意味著在跨文化交際中,懂得對方的語言固然重要,但仍不夠,還必須深入理解對方的文化。
2.書面語言對身份認同的影響
翻譯是書面語的一種,翻譯的好壞也直接影響著讀者對譯者的身份認同。在翻譯中,有些語句,譯者雖然在兩種語境之中都能很好理解,但由于文化差異所帶來的思維差異,卻難以把二者對等起來表述,這在詩詞的翻譯中尤其明顯,讓我們來看《紅樓夢》[3]林黛玉的柳絮詞《唐多令》的幾句翻譯。
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嘆今生誰舍誰收,
嫁與東風(fēng)春不管,憑爾去,忍淹留。
詞中的“愁、頭、收、留”以“ou”音押韻結(jié)尾,讀起來朗朗上口,充滿意境。再看霍克斯的譯文[4]:
The creatures of nature,they too know our sorrow,
Their beauty, like ours, must soon end in decay.
Our fate, like theirs, Uncertain hangs,
Wed to the wind, our bridegroom of a day, Who
cares not if we
Go or stay.
譯文將原來的六句譯成了八句,每句長短不一,且不押韻。再加上兩個“l(fā)ike”的使用,使得譯文喪失了原有的意境。譯文“Our fate, ike theirs, Uncertain hangs ”也體現(xiàn)不出作者的無奈和惆悵之情。而且原詩詞具有固定的格式,但譯文卻沒有體現(xiàn)出來,使得西方讀者不能很好地了解中國古詩的真正形式。
從詩詞的中譯英可見,一種民族文化所特有的東西 , 別的民族不太可能擁有。但只要加強對交際雙方不同文化背景中的語言知識進行認識,在持續(xù)不斷的語言選擇過程中,有效地塑造自身的語言情境,就有可能跨越文化差異獲得身份認同。
3、肢體語對身份認同的影響
由于語言不僅反應(yīng)一種文化,而且受制于其所屬的文化,因此在跨文化交際中,語言的選擇對身份認同將不可避免的產(chǎn)生影響,手勢語也一樣。
例如,豎大拇,在中國,表示贊揚;在美國等西方國家則表示沒問題;在俄羅斯、希臘等國家則表示的是滾開;在一些中東國家則表示猥褻。再比如,在中國,人們習(xí)慣用點頭表示同意、認可,搖頭表示否定、反對。但在斯里蘭卡、印度、尼泊爾等國,人們卻以搖頭表示同意,點頭表示不同意。印度人表示贊同時,總是先把頭往左或右輕輕地斜一下,然后立刻恢復(fù)原狀,讓人覺得是“不要”或“不愿意”的意思,其實是表示“知道了”或“好的”。
在當(dāng)今一帶一路的建設(shè)中,大量的中國人走出國門,對中國的建設(shè)者來說,了解和注意不同國家肢體語言的含義,對他們在國際交往中獲得國家和民族的身份認同都有著顯著的意義。
由以上的語言選擇對跨文化交際中身份認同的影響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出,在跨文化交際中,不僅需要懂得對方的語言,還需要懂得對方的文化。此外,空間、時間等這些無聲的語言,它們在不同的文化里也有不同的體現(xiàn),如果不懂,也將會對交際者的身份認同產(chǎn)生影響,因此也是跨文化交際中必須注意的元素。
一個人的語言與其在社會中的身份是密不可分,是其身份的標志。交際不僅是語言的交流,也是身份的碰撞。交際者的語言選擇往往受到身份的制約?!罢驹谑裁瓷筋^唱什么歌”,這句俗語就形象生動地揭示了身份因素對語言選擇的制約。例如,醫(yī)生的身份,依賴于其專業(yè)知識建立起了自己的職業(yè)權(quán)威,具有一整套專業(yè)化的、排外性的話語體系。也就是說醫(yī)生依靠自己的職業(yè)身份獲得了處方和醫(yī)囑的話語權(quán)。試想一下,一個非醫(yī)學(xué)專業(yè)的老師,在自己的專業(yè)課上,對著學(xué)生大肆講解病例以及藥物的用途,他(她)的醫(yī)生或老師的身份都不會得到認同的。
然而,在跨文化交際中,由于人們生活于不同的文化里,身份在碰撞的過程中不免會打下文化的烙印。這些不同文化身份的人在與不同的性別、年齡和職業(yè)的人互動過程中,構(gòu)成了不同的文化身份和社會身份或社會關(guān)系,且在各自不同的身份意識的驅(qū)使下,選擇各自要表達的訴求和意向。這樣選擇出來的語言結(jié)果,常常會出現(xiàn)身份認同的問題,影響著跨文化交際的成敗。
1. 文化身份對語言選擇的影響
文化身份是指一個群體中的成員在民族共同體中長期共同生活所形成的對本民族最有意義的事物的肯定性體認。通過民族本身的特性、習(xí)俗以及生活方式,塑造著生活于其中的人們的身份認同,以“集體無意識”的方式流傳至今。由于種族、性別、年齡、職業(yè)的不同,勢必會導(dǎo)致文化身份的差異,進而對身份認同造成影響。讓我們來看以下一個中西跨文化婚姻的例子[5]:
美珍是中國妻子說,丈夫尼克是美國人。前者在集體主義文化中長大,說話屬于高語境的特點,即委婉,模糊,意會,緘默。后者則一貫受個人主義文化熏陶,說話則屬于低語境的特點即明晰,開放,準確。思維方式和表達方式均不同。一天,丈夫尼克在做午飯時拿出來一盒Ravioli,看到他的舉動美珍很失望的問是不是就想做他和女兒兩個人的,而不是三個人的。尼克見她不高興就閥她是否也要吃Ravioli,她不明白尼克怎么會這樣的蠢問題,難道他指望自己表示不吃Ravioli,自己另做嗎。對于西方人而言,使用明晰信息是他們的習(xí)慣,而要他們理解中國人表達中的隱晦含義是比較不容易的。結(jié)果,他們的婚姻出現(xiàn)了摩擦。
2. 社會身份對語言選擇的影響
這種社會身份,可理解為社會關(guān)系。具體來說就是交際者之間在年齡、性別、種族、職業(yè)等方面的關(guān)系。每個人的社會身份具有多重性和可變性,如:在家里是父母的孩子;在學(xué)校是學(xué)生的老師等等。
比如,一個女性銷售員向一個住中國的六七十歲的外國男子介紹保健品。當(dāng)這個老人是陌生的客戶、朋友的父親、岳父等不同的角色時,他應(yīng)該使用不同的語言,以確立自己的身份認同。因為在交際的過程中,她的社會身份在不斷的變化,與對方的交流也應(yīng)隨著身份的變化而變化,否則,就會出現(xiàn)身份認同問題。與此同時,交際的目的也會參與到身份對語言的制約行為當(dāng)中,雖然交際者的身份沒變, 但交際者的語言選擇方式卻因目的的改變而改變,有可能也會影響到身份的認同以及跨文化交際的成敗。
3、身份意識對語言選擇的影響
在身份的碰撞中,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人們往往會對于社會關(guān)系中自己的角色(role)產(chǎn)生不一樣的理解。這種不一樣的身份意識會影響著語言的選擇,且導(dǎo)致身份的不認同。例如,中國人去醫(yī)院看病人時,作為朋友的身份,常常會關(guān)心說一些如:“藥吃了嗎?“ ”有沒有試試中藥?” “多喝點開水、多穿點衣服、早點休息”之類的話來表示對病人的關(guān)懷。中國病人很受用,而當(dāng)這個病人是西方人時,他則會認為你在指手畫腳,可能還會回敬你說:“干嘛讓我那么做?你又不是我媽媽。”
這種身份不認同的原因在于,中國文化重關(guān)系,常常通過禮節(jié)來建構(gòu)和諧的人際關(guān)系。朋友之間的噓寒問暖被看作是關(guān)心對方的表現(xiàn),朋友的身份需要這種無微不至的體貼來維護。然而美國文化比較看重個人的獨立性,受人照顧往往被視為弱者。中國人那種關(guān)心方式,在美國人看來,應(yīng)屬于另一個身份: 母親。這就是身份認同的差異。在他們的觀念里,朋友這一身份,只需一句 “多保重”或“希望你早日康復(fù)”就夠了。
語言是最基本的交流和表達載體,它是身份建構(gòu)的重要元素。身份是“我”是誰。它直接約束和影響著語言的選擇。在跨文化交際中,語言選擇由于文化的差異可能會造成身份認同的問題, 因此我們應(yīng)根據(jù)對方的文化背景來選擇得體的語言,建立起身份認同的共識。同時,我們還應(yīng)該看到,身份對語言具有反作用,它無時無刻地不在影響著交際者的語言選擇。身份、語言是互動的關(guān)系,它們相互影響又相互制約。因此,在跨文化交際中,研究身份對語言選擇的影響其實就是對研究語言選擇對身份認同影響的進一步論述。這樣我們就能更好地認知語言、身份和文化的相互關(guān)系,并能夠在互相理解對方的文化及身份中展開跨文化交際。
[1]樂黛云. 文化差異與文化誤讀[C]/ /樂黛云. 跨文化之橋. 北京: 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2:65 -74.
[2]Chris Barker. Cultural Studies: Theory and Practice[M].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2000: 168.
[3]曹雪芹.紅樓夢[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7:23.
[4]Hawkes, David. The Story of the Stone[M]. Penguin Book.1993: 53.
[5]羅密歐和祝英臺——跨國婚姻P7,由NordriDesign提供 www.nordridesign.com 跨文化婚姻,
(責(zé)任編輯:胡光波)
2016—10—04
方寧,女,安徽懷寧人,廣東警官學(xué)院外語系副教授。
H030
A
2096- 3130(2017)02-0043- 03
10.3969/j.issn.2096-3130.2017.0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