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薇
也許人們會覺得我out了,現(xiàn)在還在家聽收音機?!但它是我心愛的“伴侶”,陪伴我?guī)资?,它營造了一個無與倫比的小世界。
卡倫·卡彭特有一首歌《昔日重來》開頭唱到“當(dāng)我小時候,聽著收音機,等待著我心愛的歌曲”。真的,我也是這樣。在沒有電視機的時代,聽收音機就是我的最愛。每每放學(xué)回家,首先就是抱起收音機,聽歌曲、電影錄音剪輯、廣播劇。兒童時,我從收音機里聽來的《紅星閃閃放光彩》《讓我們蕩起雙槳》《阿瓦人民唱新歌》成了我上學(xué)放學(xué)路上哼唱的小曲;少年時,郭蘭英、李谷一、朱逢博、鄭緒嵐等一大批歌手的《南泥灣》《鄉(xiāng)戀》《美麗的心靈》《太陽島上》則是我心儀的曲目……歌詞記得特別熟,因為唱了無數(shù)遍。記得當(dāng)時聽得最多的電影剪輯是《簡·愛》《牛虻》《追捕》《流浪者之歌》《巴黎圣母院》《茜茜公主》等,百聽不厭,那些配音演員的洋腔洋調(diào)非常動聽,童自榮、劉廣寧、喬榛、邱岳峰、丁建華等將國外經(jīng)典電影的人物表現(xiàn)得活靈活現(xiàn)。他們讀人的名字不是按照普通話的標(biāo)準(zhǔn)音去讀的,而是盡可能接近外國的讀音,詞是中文的,調(diào)是外國的,這對我影響非常大,我現(xiàn)在給大學(xué)生講授外國文學(xué),說人名時也是模仿他們的讀音,別有味道;一些經(jīng)典的臺詞我甚至都會背誦。那時候,那些電影錄音剪輯為我打開了一扇窗戶,使我窺望到外面的世界,知道了奇妙的故事、奇妙的人。那個年代,幾乎沒有作業(yè),除了玩耍,就是聽收音機,白天晚上,它裝滿了我小小的心靈。
我家用過許多收音機,記得最初是上海牌收音機,后來是熊貓牌,紅燈牌,索尼,再后來出現(xiàn)了收錄機,于是有了大大的三洋(Sanyo)收錄機,音響比以前單薄的收音機效果好得多,立體聲,而且收聽頻道也增加了,除了中波,還有短波,把天線拉得長長的,經(jīng)常收聽“美國之音”中文臺,能聽到一般聽不到的新聞,而且還可以學(xué)英語,正宗的美國音呢。家里有了電視機后,收音機收聽的時間少了,但出去散步,兜里揣著小收音機聽音樂,也是不錯的享受。
收音機還有別的無法匹敵的作用。記得一次上海微震,大家都嚇得跑到街上大路上,不敢在家,當(dāng)然不能看電視、電腦,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唯一可依靠的是收音機,拿在手上,聽到電臺報現(xiàn)在余震過去了,大家可以放心進屋,這才覺得踏實安穩(wěn),那時收音機是我們的定心丸。
如今,電視機幾乎不看,收音機倒是常聽,為什么?因為愛護眼睛,現(xiàn)在我們整天在電腦上工作,手機上休閑聊天,眼睛大受傷害,干澀模糊。因此我能不用眼睛的,盡量不用,而靠聽覺。每天早晨,打開收音機,聽著990早新聞或東方早新聞,吃著早飯;早飯吃完了,天下大事也了如指掌,一舉兩得。中午和晚上做飯做菜時,打開收音機,聽著音樂,枯燥乏味的揀、洗、剁、炒也變得有滋有味,有時還和著節(jié)奏切菜。時而聽音樂,musicradio頻道和loveradio頻道切換著聽,時而聽段子,時而聽學(xué)說上海話,還有“輕松集結(jié)號”、體育新聞、財經(jīng)新聞。最喜歡聽主持人幽默風(fēng)趣的對話,他們捧哏逗哏、相互掐架,妙語連珠,才智爆棚。有時跟學(xué)生、跟朋友聊天,我也會來上幾句。知識搶答也有趣,天南地北、棋琴書畫,音體數(shù)理,有些我知,有些我不知,聽眾答錯,我呵呵笑,聽眾答對,我由衷敬佩。收音機成了我與外部世界接觸的媒介,它像一群朋友以各種方式讓我輕松快樂。一天的疲勞有時因為聽到一個笑話而頓然減輕,煩惱的心情因為一首樂曲而消散得無影無蹤。它是報信鳥,它是調(diào)味劑,它是安撫人的貼心朋友。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它不傷我的眼睛!??!以上的種種功能我們都可以通過電視、手機、電腦得到實現(xiàn),而唯獨收音機是對人體最無害的。這樣說似乎沒有一點詩意,但這是我心中一個強烈的呼聲:我愛我的眼睛,我愛用聲音構(gòu)成的美麗世界!
選自《文匯報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