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好 (北京大學) 毛智周 (武漢大學)
朝鮮半島與中國大陸山水相連、來往密切,自古以來深受中原王朝政治、文化的影響與熏陶。古代朝鮮的錢幣亦是如此,其形制為方孔圓錢,材質以銅錢為主,兼有鐵錢,與中國古代的方孔錢基本相同,以“通寶”“元寶”或“重寶”為名。然而,古代朝鮮曾經鑄造過一種名為“銀瓶”的銀質貨幣,形如葫蘆瓶,十分獨特,不僅在東亞地區(qū)獨一無二,在世界貨幣中也是極為罕見的。有關銀瓶的研究最早見于日韓學界,上世紀20年代韓國《東亞日報》刊文稱之為“朝鮮最古的貨幣”[1]。之后日本貨幣史學界也開始對銀瓶進行專門討論,如田村專之助的《關于高麗貨幣銀瓶的形態(tài)與性質》[2],討論了銀瓶的基本形態(tài)及其可能來源。相較之下,中國學界對銀瓶的研究則明顯不足,雖早在民國初年,《中國銀行通信錄》第65期登載轉譯日本學者津村勇氏《朝鮮貨幣之沿革》[3]一文,其中對銀瓶略有提及。今人劉文林的《朝鮮半島錢譜》[4]、華光普的《越南朝鮮日本古錢目錄》[5]、趙濤的《蒙元時期高麗貢物考》[6]以及王永生的《中國古代貨幣文化對朝鮮的影響—中國古代貨幣文化對外影響系列研究之一》[7]等論著也有涉足,但大多缺乏相對詳細的考證與論述?;诖?,本文擬對朝鮮銀瓶的基本形制作簡要描述,簡單闡述其發(fā)行及流通經過,并初步分析其出現(xiàn)及衰落的原因,以向學界與泉友介紹銀瓶這種造型獨特的朝鮮古幣。
銀瓶,顧名思義,為銀質的瓶子。朝鮮銀瓶幣為銀質的瓶狀物,整體呈葫蘆形,由上小下大的兩個球體組成,中間腰部較細而長,腹空,開口在瓶上端,瓶口微斂,圓唇。目前存世的銀瓶大致可分為大小兩種,與文獻記載中前后發(fā)行的兩種大小銀瓶基本對應。然銀瓶的存世量則少之又少,筆者所知的僅有首爾韓國銀行貨幣博物館收藏的一件小銀瓶,其詳細數據尚待考察。
小銀瓶,現(xiàn)藏于韓國銀行貨幣博物館圖片引自 http://blog.naver.com/worldrealtor/120147958016
朝鮮史書記載,銀瓶自高麗肅宗六年(1101)開始鑄造發(fā)行,至忠惠王元年(1339)廢除之前的銀瓶而以略小的新造銀瓶代替,因此前后共有大小兩種銀瓶。官方鑄造的銀瓶是純銀制成,在銀瓶發(fā)行之初,官府就禁止民間摻銅私鑄,但文獻中有關民間大量摻銅私鑄銀瓶的記載亦不在少數,這種銀瓶的成色自然不如官方鑄造的正品。根據文獻記載,民間私鑄銀瓶的銀銅比例是五比一,那么這兩種不同成色的銀瓶在實際的商品貿易中也就存在著流通價值的差異。
關于銀瓶幣為什么是這種獨特的形狀,朝鮮史書記載為“像本國地形”[8],即銀瓶的葫蘆形是按照朝鮮半島兩頭寬中間窄的平面形狀設計制作的。但朝鮮半島的平面形狀與銀瓶的葫蘆形仍有不小差異,即使是制作成葫蘆形,又為什么要制作成中空的瓶狀物,其形狀在東亞乃至世界古今貨幣中都罕有其類,是值得思考的。日本學者田村專之助認為,朝鮮半島流傳的這種瓶狀貨幣,可能與中國的影響密切相關。唐宋時期,中國士人喜愛使用金瓶、銀瓶,白居易的《琵琶行》中就有“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一語,可見時人對銀瓶這類容器的喜愛。而唐宋以來中國大陸即與朝鮮半島往來不絕,那么中國的銀瓶及其制造技術和審美偏好極有可能在新羅時期就已傳入了朝鮮半島。田村進一步推測,在新羅全盛之時,銀瓶應已經為上層階級所普遍使用,到了新羅末年,銀瓶可能開始作為商品貿易的媒介[9]。
銀瓶雖有大小之別,但小銀瓶是替代大銀瓶的新幣,因此二者之間并不存在等級差異。一般而言,政府發(fā)行的新舊幣之間當有固定的折算比例,但由于史料稀缺,大小銀瓶之間有無折算、如何折算尚待進一步考證。至于銀瓶與同時發(fā)行的銅錢、鐵錢的折算,筆者亦未見諸史籍。但從《高麗史》的記載來看,官府以糧食、布匹為參照物,確定了銀瓶與這些實物的兌換標準。這種兌換的比例隨著時年的豐歉變動,也因銀瓶成色的不同而略有差異,其具體的流通情況可見后文。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朝鮮社會日常貿易以實物為交換媒介而不使用錢幣,這與其落后的經濟情況有很大關系。朝鮮半島多山,交通不便、地狹民貧,商品貿易不甚發(fā)達。朝鮮人進行貿易時,一般以糧食、布匹為等價物,或直接進行物物交換。朝鮮人也常用鐵為等價物,如《三國志·魏書》中記載:“國出鐵,韓濊倭皆從取之,諸市買賣皆用鐵,如中國用錢”[10],但大多數情況下仍為物物交換。高麗成宗年間雖然鑄造過鐵錢以取代以物易物,但不久后的穆宗五年(1002年),因為民間不習慣使用貨幣,官府只能繼續(xù)允許物物交易,這次貨幣發(fā)行基本失敗。肅宗二年(1097年),高麗國王在郎中尹瓘的建議下再次推行鑄幣,設立鑄錢官,并向百姓介紹貨幣貿易的便利,希望再次推動錢幣的發(fā)行。四年后,鑄錢都監(jiān)奏“國人始知用錢之利”,建議大規(guī)模鑄造推行錢幣,同年便發(fā)行了這種形制獨特的銀瓶。不久,他們又仿制中國方孔錢,鑄造了名為“海東通寶”“海東重寶”“三韓通寶”的三種錢幣[11]。
古代朝鮮貨幣發(fā)行初期在民間遭遇的阻力也影響到了一部分官僚對貨幣發(fā)行的態(tài)度,不少大臣以民俗不喜用錢為由,反對政府鑄造錢幣。穆宗年間,侍中韓彥恭上書,認為發(fā)行鐵錢“未遂邦家之利益,徒與民庶之怨”。銀瓶發(fā)行前后,也有不少大臣對此持反對態(tài)度,甚至托用太祖遺訓“禁用唐丹狄風”來壓制鑄幣發(fā)行的輿論[12]。然及至高麗肅宗朝,反對聲音終被國王壓制下去,作為法定貨幣的銀瓶便在此時應運而生。
銀瓶發(fā)行后,其用途主要可分為貨幣流通與朝貢賞賜兩個方面。作為流通貨幣,銀瓶以一斤為值,在發(fā)行初期的購買力不小。曾出使高麗的宋人孫穆在《雞林類事》中記載:“日早晩為市…以稗米定物之價而貿易之,他皆視此為高下,若數多則以銀瓶?!盵13]由此可見,當時的商品貿易主要仍以谷物定價,若價格較高就會使用銀瓶來進行買賣。徐兢的《高麗圖經》中也記載:“各以其所有用以交易,無泉貨之法,惟紵布、銀瓶以準其值。至日用微物,不及匹兩者,則以米計錙銖而償之。然民久安其俗,自以為便?!盵14]從這兩則材料來看,由于既有的物物交換的貿易習慣,當時日常的小宗貿易還是直接以米糧計算價格,朝鮮民眾仍不習慣使用銅錢。相較而言,由于銀瓶的價值相對較大,反而在大宗貿易中常??梢砸姷狡渖碛?。
銀瓶的流通價值隨著時代的變化而不斷變動。銀瓶為貴金屬鑄成,且重量為一斤,具有相當的購買力,即使發(fā)生大饑荒,銀瓶也遠比牛馬、布匹等實物的價值高。譬如仁宗十年(1132),京城發(fā)生大饑荒,谷貴物賤,一口銀瓶能夠交換五石大米,而同時期一匹小馬只能交換到一石大米,一頭牛和一匹布的價值更低,分別只能交換到四斗和六升大米,由此可見銀瓶驚人的購買力[15]。而在平年,一口銀瓶更是可以兌換二十石的糧食[16]。忠烈王八年(1282),高麗又發(fā)生全國性饑荒,官府將銀瓶兌換糧食的數量確定為“京城率十五六石,外方率十八九石?!盵17]次年,官府又發(fā)文將銀瓶兌換糧食的數量降到了十石[18]。忠肅王十五年(1328),官員上疏:“銀瓶之價日賤。自今,上品瓶,折綜布十匹;貼瓶,折布八九匹?!盵19]雖然銀瓶價值越來越低,對于朝鮮平民而言,銀瓶仍然是遙不可及的。恭愍王五年(1356),大臣們提到“一銀瓶,其重一斤,其直布百余匹。今民家蓄一匹布者,尚寡,若用銀瓶,則民何以貿易哉?”[20]總之,銀瓶在貨幣流通中并非百姓日用之物。
小銀瓶與三韓通寶、海東通寶 圖片引自 http://chocoff.tistory.com/350
除了日常貿易外,銀瓶還常作為禮物,由高麗國王賞賜給百官或進貢給寺廟,即“凡交際賞賜皆用之”[21]。銀瓶發(fā)行后不久,睿宗四年(1109),高麗國王就多次向出行武官賞賜銀瓶。如“二月庚辰,御乾德殿南門外,閱將軍金賢林佐等軍,賜酒及銀瓶”[22],再如“追念樸懷節(jié)戰(zhàn)死之功,賜妻子銀瓶二事,綾羅紗絹十五匹”[23]等等。高麗王室崇佛,銀瓶還常作為貢品進獻給佛寺。如毅宗十四年(1160),“丙辰,遂幸普賢寺,飯僧,命造銀瓶十口重三十斤,各盛五香五藥,納于寺?!盵24]忠肅王元年(1313),甚至還“燃燈二千于延慶宮五日,施佛銀瓶一百?!盵25]作為蒙元親密的藩屬國,高麗也常將銀瓶作為貢品進獻給元朝皇帝?!陡啕愂贰分忻鞔_記載向蒙元進貢銀瓶的就有三次,其中最多的一次在高麗高宗十八年(1231),這次向蒙元將領一次性進獻銀瓶達二百三十六口。銀瓶作為貴金屬貨幣,深受蒙元上下的喜愛,其被進獻的次數當不止這三次,其它事例可能因記載闕佚而無考。
總而言之,作為官方發(fā)行的流通貨幣,銀瓶由于價值較大,不方便進行小額貿易,其使用范圍并不廣泛,主要在社會上層的大額交易及朝貢賞賜中使用。在達官顯貴看來,銀瓶不僅僅是流通貨幣,更是貴重物品。因此,不僅是在高麗與蒙元的朝貢往來,還是國王的賞賜中,都常??梢砸姷姐y瓶的影子。
銀瓶自高麗肅宗六年(1101)開始鑄造并發(fā)行,一直作為錢幣流通于朝鮮半島。忠惠王元年(1339),為了應對社會上銀瓶價值下跌的問題,“始用新小銀瓶當五總綜布十五匹,禁用舊瓶”[26],原有的銀瓶被廢除并退出了市場流通,政府重新發(fā)行了一種名為“小銀瓶”的新幣。而這種小銀瓶,至少在恭讓王三年(1391)也被廢除?!敖牛衷煦y瓶為貨,皆與布匹,子母相權。后因法弊,銅錢、銀瓶,俱廢不行,遂專用五綜布為貨”[27]。高麗末年,錢幣已經完全退出商品流通領域,朝鮮半島的貿易又回到了以糧食、布匹為等價物的物物交換時期。而到了朝鮮王朝時期,政府一直將重金屬視為禁物,李朝太宗八年(1408),在大司憲南在等人上奏“禁止浪費銀”的背景下,銀瓶這種貨幣被徹底廢除[28]。
綜合文獻記載不難發(fā)現(xiàn),導致銀瓶退出流通的原因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銀瓶鑄造的材質不斷變化,成色混亂,在實際交易中價值不一。銀瓶發(fā)行之初,就出現(xiàn)了白銀與黃銅合鑄之瓶。肅宗六年(1101)國王下詔:“金銀,天地之精,國家之寶也。近來,奸民和銅盜鑄。自今用銀瓶,皆標印,以為永式,違者重論?!盵29]此時私鑄的銀銅合金銀瓶廣為流行,純銀銀瓶反而鮮見。宋人孫穆《雞林類事》中記載有民間私鑄銀瓶的過程:“銀瓶每重一斤,工人制造用銀十二兩半,入銅二兩半,作一斤。以銅當工匠之直?!盵30]即銀瓶中銀銅的比例大致為五比一。到了忠肅王十五年(1328),銀瓶在市場上已經被區(qū)分為上品瓶和私鑄貼瓶兩種,“時鑄銀瓶雜以銅,銀少銅多,故官雖定價,人皆不從?!盵31]由此可見,銀瓶行用后期,其中銀的比例越來越少,成色也越來越差,與官方的定價相背離。故而不論是一般民眾還是富商大賈,都對銀瓶苦不堪言、避之甚遠。
其次,純銀銀瓶以一斤為值,即使是銀銅合鑄的銀瓶,其購買力也相當大,對于普遍貧困的朝鮮百姓而言,這種錢幣的幣值過大,他們既無力擁有,更沒有機會使用。如上文所述,一口銀瓶值布百余匹,而當時高麗能有一匹布的人家都很少,更談不上使用銀瓶了。而對于那些富戶而言,他們雖有使用銀瓶的實力與需求,但純銀銀瓶很少,合鑄之瓶的成色又不一,雖有官方核定價格,但在物物交換長期盛行的朝鮮,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的觀念并未深入人心,他們并不信任與認同官方的定價,仍以銀瓶本身的成色來判斷流通價值。此時社會流通的銀瓶成色各異,可以兌換的價值也不一致,而官方仍將銀瓶的價值與實物(糧食、布匹)等價,這樣嚴重影響了社會正常的商品貿易。所以不論是平民還是富豪,銀瓶都無法滿足他們的使用需求。
第三,大量銀瓶并沒有進入市場,而是成為貢賜的禮物,留存于王室、大臣和佛寺等處。前文已經提到,高麗曾將大量的銀瓶作為貢品進獻給蒙元,而在高麗國內,也有不少銀瓶作為賞賜進入大臣府邸及佛寺之中被貯藏。這導致市面上流通的銀瓶日益減少,貴重通貨日益匱乏,以至于到了朝鮮王朝時期,官府一度禁止民間使用銀質貨幣。
正是由于以上三個原因,高麗時期流行一時的銀瓶退出了市場流通。到了朝鮮王朝時期,時人對銀瓶的認識就相當模糊了,李朝史學家李瀷就在其《星湖僿說》中記錄道:“(銀瓶)像地形,殺其腰故似瓶而闊其口也。獨此制無傳,博古者宜知之?!盵32]由于這種造型獨特的高麗錢幣在后世流傳甚少,才會有學問家專門記錄。
本文對“銀瓶”這種古代朝鮮的獨特貨幣作了簡要的介紹,描述了其形制、種類、成色等基本信息,簡要敘述了銀瓶發(fā)行流通的基本情況,并對其出現(xiàn)背景及衰落原因作了初步的分析。本文認為,銀瓶是朝鮮高麗王朝首次推行貨幣時發(fā)行的一種獨特的大面額貨幣,其獨特而罕見的外形以朝鮮當時的地形為藍本。作為貴金屬貨幣,銀瓶在流通時主要用于大額貿易及朝貢賞賜,日常交易中很少使用。而銀瓶不合當時社會經濟需要的過高價值及朝貢賞賜中對其過多的消耗則導致其逐漸衰落,最終被廢除而退出了市場流通。作為東亞世界較早出現(xiàn)的銀質貴金屬貨幣,朝鮮銀瓶無疑在世界貨幣史上具有相當的重要性,但學界的相關討論卻很少。期待將來看到更多有關銀瓶的研究。
(感謝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王思齊同學在本文寫作中提供的幫助。)
注釋:
[1] 《最近朝鮮產業(yè)發(fā)達?大觀(四) 》:《東亞日報》1921年8月19日。
[2] 田村專之助:《高麗の貨幣銀瓶の形態(tài)及び性質について》,《浮田和民博士記念文集》,早稻田大學史學會編,六甲書房,1943年9月。
[3] 《朝鮮貨幣之沿革》,《中國銀行通信錄》1920年第65期,第35-52頁。
[4] 劉文林等:《朝鮮半島錢譜》,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4年。
[5] 華光普:《越南朝鮮日本古錢目錄》,呼和浩特:遠方出版社,1998年。
[6] 趙濤:《蒙元時期高麗貢物考》,內蒙古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9年。
[7] 王永生:《中國古代貨幣文化對朝鮮的影響—中國古代貨幣文化對外影響系列研究之一》,《中國錢幣》2013年第4期。
[8] (朝)鄭麟趾著,孫曉主編:《高麗史》卷79《食貨志》,重慶:西南師范大學;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520頁。
[9] 田村專之助:《高麗の貨幣銀瓶の形態(tài)及び性質について》,《浮田和民博士記念文集》,早稻田大學史學會編,六甲書房,1943年9月,第330-331頁。
[10] 《三國志·魏書》卷30《弁辰傳》。
[11][12][16][17][18][19][20][26][27][29][31]《高麗史》卷79《食貨志》,第2520~2524頁。
[13] (宋)孫穆:《雞林類事》,見(清)厲鶚:《遼史拾遺》卷22《高麗》,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14] (宋)徐兢:《宣和奉使高麗圖經》卷3《貿易》。
[15] 《高麗史》卷16《世家》,仁宗十年七月,第483頁。
[21] (朝鮮)李晬光:《芝峰類說》卷19《服用部·金寶》。
[22][23]《高麗史》卷13《世家》,睿宗四年二月,第367、368頁。
[24] 《高麗史》卷18《世家》,毅宗十四年十月,第557頁。
[25] 《高麗史》卷34《世家》,忠肅王元年十月,第1084頁。
[28] 田村專之助:《高麗の貨幣銀瓶の形態(tài)及び性質について》,《浮田和民博士記念文集》,早稻田大學史學會編,六甲書房,第324頁。
[30] (宋)孫穆:《雞林類事》,見(清)厲鶚:《遼史拾遺》卷22《高麗》,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32] (朝鮮)李瀷:《星湖僿說》卷4《萬物門·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