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浩俊
有一天,小姨突然把我拉到一邊,輕聲問我,平時你給你媽錢嗎?
我一愣,問小姨,怎么突然問起這個話。小姨告訴我,不久前,二姨病了,我和你媽還有四姨一起約好了去看二姨,并商定每人給二姨100元錢,再買點水果。可是,你媽打開用手帕包得嚴嚴實實的“錢夾子”,只掏出了20元錢。
我驚呆了,平時確實給媽的錢不是很多,主要是買吃的用的和穿的,但是,也決不會身上連100元錢都掏不出來啊。而且,除了買些農藥、化肥什么的,媽媽平時的開支也非常有限,給她的錢足夠門面開銷的了,怎么會出現(xiàn)掏不出100元的現(xiàn)象啊。
我想去問媽媽,又不知從何開口。媽媽是一個很愛面子、很注意細節(jié)的人,我如果問她錢的事,她可能會感到難堪。于是,我只能暗暗地再多給些錢她。
就是這樣,還是被媽媽發(fā)現(xiàn)了。一次,我回家看她,她一邊洗碗、一邊看上去很不經意地問我,為什么突然給我增加零花錢了?我裝作驚訝地說,沒有啊。沒有?媽媽反問我,接著就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過去每個月200元,現(xiàn)在每個月400元,還說沒有。
我趕緊說,不是物價漲了嘛,給你的零花錢也要漲啊。媽媽聽后,笑了起來,說道,別找借口了,一定是小姨給你說了去看二姨的事了。既然點破了,我也就不轉彎抹角了,于是,便把心里想的實事求是地對媽說了。
聽了我的話,媽媽停下手中正在洗的碗,很長時間不說話。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媽媽問我,你的錢干凈嗎?
我完全愣住了,反問媽媽,您這話什么意思?
媽媽忙說道,沒什么其他意思,他們都說,你們當官的都有問題,錢來得不干凈。我怕你給我的錢也不干凈,就都把它存了下來,萬一哪天你出了問題,還可以把錢退回去,退回去不就沒問題了嗎?
他們說,你們,不干凈,退賠,這些詞,就像一根根針扎在我的心上。難道老百姓對官員已經失望到如此地步,以至于母親對自己的兒子也不信任了,也覺得兒子的錢那么燙手?
我沒有辦法給媽媽做更多的解釋,我只是拉起媽媽十分粗糙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中,問媽媽,你看兒子的手干凈嗎?兒子的手是見錢就抓嗎?
媽媽笑了,從此以后,她也不再把我給她的錢存起來,而是每過一段時間就叮囑我,我們家以前很窮很窮,現(xiàn)在日子越過越好,不要想不義之財。不是我們的就不是我們的,強行拿來,說不定沒有命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