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雅瑩

男孩是上個月和母親一起搬來的。他胖墩墩的。紅撲撲的臉蛋上常常帶著笑意，很討人喜歡。

晚上，男孩一個人睡。媽媽熄滅了房間里的燈，掩好門走了。小男孩翻了個身，裹緊被子，睜開眼睛看著外面。他感到黑夜像一只野獸靜靜地趴在窗外?！皨寢??！彼榔饋砗傲艘宦暋]人回答。小男孩于是從枕頭邊抽出一件毛衣，鋪在大腿上，摸到袖管就伸手套進去。終于穿好衣服了，不然媽媽會罵的，他心里想著。

小男孩找到鞋子，走出門去。

“怎么還不睡？你都已經這么大了。還要媽媽陪你玩那些無聊的游戲嗎？”女人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嗔怪小男孩。

“媽媽，我睡不著?！毙∧泻⑼铝送律囝^。

“乖！你自己先躺到床上去，閉上眼睛。等下媽媽就來了?！迸硕紫聛?，抱住小男孩。

小男孩沒再說什么，回到了房間里。外面很是熱鬧，幾個同齡的小孩子在樓下唱起了兒歌。小男孩把鞋子脫掉，很輕松地爬上椅子。癡癡地看著窗外?！斑@里真大呀?！毙∧泻⒛钸吨?。冷風撞著玻璃，在耳邊呼嘯起來。他困乏地打了個哈欠，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那幾個小孩穿著鮮艷的衣服在點鞭炮呢。那些小伙伴長什么樣子，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也沒看清楚，只聽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喂。你們在點鞭炮??！”小男孩敞開嗓門喊。

下面那些陌生而稚嫩的面孔不約而同地望向小男孩，似乎在盯著一個外星生物。僅僅是一瞬間，他的目光與他們對上了。下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又不認識他，有什么好玩的？走。我們走?！蹦切┬『⒆泳妄R刷刷地跑開了。因為在他們的記憶里，爸爸媽媽早就叮囑過不能和陌生人玩，不論小孩還是大人，誰都不能例外。窗外又是一陣嚴冬的風吹來，讓人覺得有些冷。小男孩輕輕地拉上窗簾，有些失落。

“媽媽怎么還沒進來？”小男孩嘆了一口氣，“不過也好。”他縮進被子里，仿佛這就是最溫暖的依靠。被子真能帶給一個人舒適而強烈的安全感啊！閉上眼睛，小男孩露出滿足的笑容。漸漸地，就在那半夢半醒之間。小男孩睡著了……

東方熹微。小男孩醒來后，自己穿好了衣服，先做了一會兒作業(yè)。他本來就好動，對著一些算術題，覺得無聊了。他踮起腳。從床頭柜上拿來一本舊畫冊胡亂翻看著。冬天很冷，這時候的大街上還沒有多少行人。窗戶緊閉，小男孩依稀看見不遠處的游樂場還沒有開門。城市的上班族在樓下對面的豆?jié){店買了早餐，就面無表情地走遠了……

小男孩摸摸自己的肚子，覺得有些餓，倚在墻邊發(fā)呆。他聽見領居家的門哐當一聲，隨后是匆匆的腳步聲。

媽媽正在廚房里忙活呢。小男孩好奇地將頭湊過去看，恰好媽媽拋出一句：“吃飯了……”

小男孩很開心地探頭探腦，聽見媽媽的聲音，他趕忙應了一聲，隨后機靈地跑到廚房幫媽媽端來一碗粥?！皨寢專蛲砦易隽艘粋€夢呢。所有的房子都被氣球帶上了天空，真美！”小男孩邀寵般說道，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女人摸摸小男孩的頭，遞給他一個面包。

“今天我們去爸爸那兒，好嗎？”女人喝了粥，再咬了一口面包。

“媽媽，你不是說，爸爸是個壞人么？”小男孩不情愿地搖著頭。

“媽媽今天帶你去那里有事情?！迸溯p輕地說?！敖裉烊ズ桶职蛛x婚……”

“離婚？好啊好啊。是一個游戲么？”

小男孩昂起頭，滿臉認真地對媽媽說。

（責任編校/曾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