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人民日報旗下媒體《環(huán)球人物》雜志刊載了一篇文章,開篇即是:“每個人都應該很好地回顧并銘記這個人——中紀委原書記王岐山。”以此致敬中紀委老王和我們親歷的反腐大時代。
微信公號“我們都是紀檢人”亦發(fā)布了該文章,點擊量很快突破10萬。點擊量里,藏著民心。五年時間里,王岐山留下的一切,彌足珍貴。五年足夠養(yǎng)成一種習慣,足夠塑造一個時代。比如辦公室里、地鐵上、街道上,手機彈窗突然蹦出了一條消息,告訴你,在中國的某一個角落,又有一個官員因貪腐而接受組織調查,你的反應從起初的屢屢震驚,到后來的逐漸習以為常。貪官落馬由重大新聞變成常態(tài)新聞,僅此一點,就足以佐證十九大報告中的那句小結:“反腐敗斗爭壓倒性態(tài)勢已經形成并鞏固發(fā)展?!?/p>
在十九大的會場上,當習近平總書記說出“強化不敢腐的震懾,扎牢不能腐的籠子,增強不想腐的自覺,通過努力換來海晏河清、朗朗乾坤”時,全場便報之以持久的掌聲。我們知道:全面從嚴治黨的新篇章已經翻開了。
王岐山在任時,曾多次提及“治黨”、“反腐敗”,他引述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的話:有人說我們解決不了腐敗問題,“我們中國共產黨人還就不信這個邪”!
有人說,王岐山露最少的面、開最少的會、發(fā)最少的文,卻管住了這么多年管不住的黨風。在今天,系統(tǒng)梳理老王露面是件有意思的事。他有過一段露面高頻期,那是在2014年的前5個月——主持召開了兩次中央紀委常委會議,召開了6場與部分中央國家機關和央企、國有金融機構負責同志的座談會,出席了一個“轉職能、轉方式、轉作風”專題研討班,兩次到山東調研,還參加了全國兩會多個代表團的審議并談及很多反腐觀點……與反腐相關的公開露面共有20次之多。
老王的頻繁露面與輿論的反腐期待相伴而生。就在那5個月里,《環(huán)球人物》記者和其他同行開始密集調查一個案子的線索——隨著“神秘富商”周濱的故事傳開,其父周永康涉嫌違紀的說法愈傳愈熾。當記者帶著周氏父子的涉案疑云回到北京時,王岐山的公開活動轉而逐步減少。人們隱隱感覺到,看似回歸平靜的水面下,正在醞釀更大的波瀾。最終,2014年7月29日17時59分,這是一個值得中國反腐史銘記的時刻,一條官方通告打破了數日的平靜:周永康因涉嫌嚴重違紀被立案審查。
在那一個夜晚,中國媒體共同見證和記錄了中國反腐進程的史詩性時刻,而王岐山,則是親手刻下這一里程碑的人。
2014年8月,周永康落馬后不到一個月,王岐山來到全國政協(xié)與委員們交流,有委員問:“打完周永康這只‘大老虎’后,還有沒有更大的?”王岐山起先沒有說話,于是有人追問:“是不是‘你懂的’?”王岐山笑了:“以后你就慢慢懂?!?/p>
有些人似乎沒有懂,郭正鋼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名字第一次進入公眾視野是在2014年。這年6月30日,與他父親郭伯雄同級的同事——中央軍委原副主席徐才厚嚴重違紀,被開除黨籍。隨后,郭正鋼落馬的消息流傳開來,但形勢又變得撲朔迷離。2015年1月,他還佩戴少將軍銜、以浙江省軍區(qū)黨委常委的身份露面,躋身“最年輕少將”的行列。
此時,周永康落馬已有數月,省部級高官落馬的數量相比之前開始變少,少部分人開始傳說“反腐到頭了”甚至“反腐過頭了”。就在此時,王岐山有一次關鍵性的露面,他在中南海會見了來訪的泰國改革大會代表團,“表情略顯凝重”地說道:“要有靜氣、不刮風,不搞運動、不是一陣子?!?/p>
滿城風雨也不能讓郭正鋼忌憚。商戶們說,郭正鋼的朋友曾稱“聚會時聊起中央反腐的事,郭正鋼挺不以為意地說,反腐,搞一搞,意思意思就得了”。郭正鋼想得很美,那時候和他一樣想的人也不少,但中紀委老王絕不同意。
2015年全國兩會開幕前夕,郭正鋼落馬。這并不是結束。7月11日,王岐山“消失”在公眾視野,他的“消失”常被看作“高官落馬風暴”來臨的前兆。這一次人們的期待并未落空。7月30日,中央軍委原副主席郭伯雄被宣布開除黨籍,并移送軍事檢察機關處理。繼蘇榮、徐才厚、令計劃之后,郭伯雄成為十八大后第四個落馬的副國級高官。加上此前落馬的正國級的周永康,在王岐山主政中紀委期間,落馬的副國級以上官員數量至此已超過了十八大前30余年的數量。
2017年7月24日,十九大召開前夕,中央政治局原委員、重慶市委原書記孫政才落馬,將王岐山打落的副國級以上高官的數量定格到了6個。在王岐山手下,再無“刑不上常委”,再無“退休進入保險箱”,再無“盛會不打虎”,真正形成了不敢腐的雷霆威懾。
老王執(zhí)掌中紀委期間,記者跟著反腐的節(jié)奏跑了不少地方,其中有一個地方,去的頻率很高,那就是山西。
早在2013年,媒體人羅昌平描述了一個勾連政商關系的組織“西山會”——其出現(xiàn)不晚于2007年,成員主要是山西籍高官,還包括個別身份獲得認可的山西籍商人。他們至少三個月聚會一次,每次都有豪車負責接送,手機、秘書、情人必須隔離,而“西山會”的“執(zhí)牛耳者”被羅昌平以“大內管家”代稱。此文激起了人們對于山西政治生態(tài)的高度關注。
這年10月23日,王岐山在中央巡視工作動員部署會上露面,特別指出,巡視紀律就是政治紀律,絕不允許跑風漏氣。這年底,中央巡視組進駐山西,由此揭開了山西“塌方式腐敗”的蓋子。目標呼之欲出:令政策的三弟,時任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令計劃,身居副國級。
牢不可破的令氏家族權力網絡,只在1年間,就被王岐山打破。
在十八屆中紀委四次全會上,王岐山罕見地用3個驚嘆號表達從嚴治黨的決心,而最后1個驚嘆號是:“黨中央橫下一條心,一定要遏制住腐敗蔓延勢頭。在如此高壓態(tài)勢下,仍有一些黨員干部不收手、甚至變本加厲,有些地方甚至出現(xiàn)‘塌方式腐敗’,令人觸目驚心!”兩個月后的12月22日,令計劃應聲落馬,其權力網絡終被連根拔起。
至今,對“塌方式腐敗”的清理仍未結束。2017年11月,有媒體報道樂視網在IPO(首次公開募股)過程中涉嫌造假,已有多個涉及樂視IPO的中國證監(jiān)會發(fā)行審核委員會委員被查。事實上,樂視網早期發(fā)展時的重要投資公司,其董事長王誠正是令計劃弟弟令完成的化名。
2017年10月19日,記者參加了十九大新聞中心舉辦的首場記者招待會,中紀委副書記楊曉渡在回答記者提問時說,“我們堅決鏟除政治腐敗和經濟腐敗相交織的利益集團”,并點名提到周永康、郭伯雄、令計劃等案。
此外,2014年8月25日,王岐山還回應了吃喝、送節(jié)禮等“小問題”,強調指出八項規(guī)定的落實是“關乎到黨的生死存亡的大事”。王岐山知道,他要做的就是“抓住不放,一抓到底,抓到全體黨員習以為?!薄?/p>
5年來,這樣的變化正被每個中國人深切感知著。在十九大首場記者招待會上,中紀委副書記楊曉渡說,十八屆中紀委“剎住了許多人認為不可能剎住的歪風”,在場的中外記者無不認同。
2017年10月9日,十八屆中紀委開完了第八次全會,王岐山接近完成任期。今后,老王可以不見,但人民始終期待,從嚴治黨能天天見。 (《環(huán)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