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雯

2016年11月11日，光棍節(jié)，“南京失戀博物館”首展在金鷹國際購物中心二樓展出了該館收藏的34件“失戀藏品”，其中最引人關(guān)注和好奇的是第29件藏品，它竟是一顆紐扣。

有這樣一個傳說：如果一個女孩向一個男孩要了他衣服上的第二顆紐扣，就表明，他是她今生最愛的人。因為第二顆紐扣離心臟最近，誰擁有了那顆扣子，就能擁有對方的心。

六年前，孫蕊遇到了李楊，“第二顆紐扣”的故事從此開始……

暗戀隱隱作痛：誰愿做你的“好哥們”

2010年9月，湖南省汨羅市第二中學新學期開學，高二文理分班，孫蕊選擇了文科。新的班級，新的同學，一切都讓她感到新奇和期待。那天，班長正在組織大家做衛(wèi)生，整理教室。孫蕊拎著一桶臟水跌跌撞撞地往廁所走去。班長喊道：“那個李楊，你幫孫蕊一下，去換桶水來?！睂O蕊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個瘦高個男生說了句：“我來！”便拎過水桶，換水去了。孫蕊只看到他的背影，穿著校服，很瘦，皮膚有點黑。

排座位時，李楊坐到了孫蕊前面。高中的課本太多，加上試卷、練習冊，書包里放不下，很多同學就一摞一摞地堆在桌子邊上。孫蕊有時候從中抽書出來，一不小心就會“嘩啦啦”地全部滑下去。每次，李楊都轉(zhuǎn)過身細心地幫她碼好書。一來二往之下，兩人成了好朋友，準確地說是“好哥們”，因為李楊根本沒把孫蕊當女孩看，同樣，孫蕊也沒把他當男孩看。

每到課間休息，女生都結(jié)伴去上廁所。孫蕊和別人不一樣，她每次都拽著李楊一起去，誰先出來，誰就在門口等著。一次，兩人去廁所回來，有同學笑話道：“李楊，又陪孫蕊去女廁所了？”李楊拍拍孫蕊的肩膀，揶揄道：“你仔細看看，這哪像女孩？我們是同類朋友，同類，你懂嗎？”孫蕊一把拍掉李楊的手：“我可是如假包換的美少女，小心我代表月亮消滅你！”李楊假裝受傷嘔吐的表情，徹底惹怒了孫蕊，自然少不了對他一頓暴打。

就這樣，在你吐槽我我吐槽你的時光中，兩人越發(fā)親密無間。直到有一次，李楊告訴孫蕊，他喜歡上了同年級的一個女生。那一刻，孫蕊突然感到很難受，好像心愛的東西被人搶走。此后，她總是和他鬧別扭，看什么都不順眼。

轉(zhuǎn)眼到了冬天，一天早上，外面下起了大雪。和李楊約好了一起上學的孫蕊起晚了，到了約定的路口，只見李楊身上落了厚厚一層雪，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移動的雪人。孫蕊笑著跑過去：“李楊，你這造型挺好看?！崩顥钌鷼獾刂噶酥甘直恚骸皩O同學，你有沒有時間概念？這么冷的天讓我等你這么長時間?！?/p>

如果在以前，孫蕊肯定會說個玩笑話，把這話題岔過去，可此時她卻突然無理取鬧起來：“怎么了，等我就不能等了？還說好哥們，好哥們就是你這么當?shù)?？”孫蕊在前面走，李楊生著悶氣在后面跟著。過了一會兒，孫蕊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又慢下腳步，退到了李楊旁邊：“你看多浪漫，我們走著走著就白了頭?！?/p>

停頓了幾秒鐘，李楊說：“饒了我吧，我可是想早點結(jié)束我的苦日子?！薄罢嫘牡膯幔俊睂O蕊一臉認真地追問道。她的心就是那么執(zhí)拗，好像不要來一個明確的答案，就不甘心，總想確認點什么，總想在那個在乎的人心里占據(jù)一點點位置。

“你自己想吧。”丟下孫蕊，李楊笑著跑開了。雪地上，留下兩人深深的腳印。

2011年2月15日，孫蕊17歲生日。晚自習過后，李楊提著蛋糕給她過生日。孫蕊覺得這樣一個浪漫的開始，或許自己可以選擇表白。路上，她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問他：“你喜歡的那個同年級的女孩，人家答應(yīng)你了嗎？”李楊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嗨，你還記得這事？我早都忘了，那不是我的菜。”

孫蕊暗喜。吹滅蠟燭，她就像言情小說的主人公一樣，和李楊并肩坐在地上。她說：“真希望以后的生日，你都能在，我們一起吃蛋糕?！薄皁k，只要你叫我，我肯定在。不過，如果我去了很遠的地方上大學，趕不回來，這個你可不能怪我?！?/p>

孫蕊定了定神，鼓起勇氣說：“我說的在一起是兩個人在一起?！崩顥畈恢嵌€是不懂：“我知道，就像現(xiàn)在這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你開心，我肯定努力辦到?！庇质桥笥?！在李楊心里，她就是那個瘋瘋傻傻的女孩，是好朋友。孫蕊連想再次解釋一下的勇氣都沒有了。

回到家，孫蕊默默地把這份暗戀寫進了日記。她想，都說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如果他一直等一直等，或許就可以表明自己的心。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好幾年。

藏一枚紐扣，不是死心便是開心

高三開學，再次分班。李楊和孫蕊分開了。小女孩的心事再度擱淺。兩人只能在有空的時候，趴在教室外的欄桿上聊上幾句。孫蕊知道，李楊的目標是考上一個好大學。為了匹配上喜歡的那個人，孫蕊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成績突飛猛進。

一天下了晚自習，孫蕊一邊走一邊捧著本英語書看。突然，撞到了一個人，是李楊?！靶?，這么用功。”孫蕊驚喜地笑了笑：“你怎么還沒走？”“準備走的，見你一個人走路這么不小心，怕你摔倒，過來看看。你把我撞到了，怎么賠償？”

賠償?shù)慕Y(jié)果就是校門口的兩串炸串。吃著炸串，聊著彼此的學習近況，孫蕊覺得這樣也挺好，雖然不在一起，但彼此惦念，互相掛記，一切等上了大學再說。高考結(jié)束，孫蕊考入了中南林業(yè)科技大學會計專業(yè)，李楊則去了湖南文理大學。一個在長沙，一個在常德，相隔168公里。

臨行前，李楊約了幾個同學出來玩。一起合影時，趁大家不注意，孫蕊一把拽掉了李楊襯衫上的第二顆紐扣。她在一部電影上看到過：如果女孩留下了男孩襯衫上的第二顆紐扣，那么他就會一輩子把她放在心上。

她的愿望很簡單：他可以等她，直到她變得足夠好，足夠去談一場一生一次的愛情。李楊不懂這些，他說：“孫蕊，你是不是女的呀？力氣這么大，以后哪個男生找了你，不得累死?！?/p>

“你自求多福吧！”留下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孫蕊笑著跳開了，手里緊握著那顆紐扣?；氐郊?，她把紐扣放進抽屜，仔細珍藏了起來。

到了大學，相貌出眾的孫蕊不乏有人追求，可她毫無興趣，他們不是他，誰也替代不了。每天教室、寢室、食堂，三點一線，生活枯燥得像可以著火的野草一樣。每周，她都會給李楊打兩個電話，以朋友的身份關(guān)心和守候著他。似乎這樣還覺得離他不夠近，她把那顆紐扣拿出來，做成了項鏈，每天戴在脖子上，這樣感覺踏實多了。

2012年9月14日，李楊的生日。孫蕊早就定好了去常德的車票，想著趕去給他過生日，并帶上了自己的禮物，一條親手織的圍巾。車開得很慢，原本四個小時的路程，竟開了近六個小時，孫蕊心急如焚。等她趕到李楊學校的時候，他正焦急地等在學校門口，餓得兩眼冒金星：“孫蕊小姐，遲到的老毛病你怎么還沒改？”

“車開得慢，我有什么辦法。走，請我吃大餐去?！庇型瑢W看到他們肩并肩地走在校園里，打趣道：“李楊，你女朋友呀？”李楊笑著沒解釋。這讓孫蕊樂開了花，就差跳起來歡呼了。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問：“李楊，你女朋友來看你嗎？”李楊解釋道：“不是，是我好朋友，過來玩的?！睂O蕊的心情就像坐云霄飛車，一會上一會下。

幾個炒菜，兩杯可樂，兩人大快朵頤，一點也不剩。吃過飯后，孫蕊把圍巾給了李楊：“沒啥好送你的，本大小姐親手織的，都是心意?！崩顥钜粐塘艘唤?，孫蕊有些尷尬：“不知道你脖子原來這么長?！崩顥罘藗€白眼：“老大，你織短了，還怪我脖子長。不過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很喜歡?！薄澳切校髂晟瘴以俳o你織一條長的?！焙孟窦s著明年過生日，兩人就不會分開一樣，孫蕊一心期待著她和李楊能走得更久?？墒且磺卸贾皇撬幕孟?，李楊把他們的關(guān)系界定為“朋友”，從不逾越一步，維持在安全的距離之內(nèi)。

暗戀中的等待是苦澀的，唯一能讓孫蕊感到開心的就是李楊給她打來電話。她常常想起一部電視劇的臺詞：“我在這邊焦急等待你的回應(yīng)，可你冷漠地看著我的無助?！币苍S，李楊知道孫蕊的喜歡，可是他既然無法回應(yīng)，不如一開始就不給她希望。

2013年的一天，孫蕊逛街回來的路上，一摸脖子，紐扣竟然不在了！孫蕊急得眼淚直掉，順著來路一點一點去找，終于在一家服裝店的地上找到了。紐扣失而復(fù)得，讓孫蕊覺得，她的暗戀也許該結(jié)束了。不管是什么結(jié)果，她都希望李楊給她一個答復(fù)，讓她死心或者讓她開心。

20歲生日那天，李楊特意趕了過來。孫蕊找了一家安靜的餐館，幽暗的燈光下，主動挑明了自己的心思：“這么多年，我的心我想你是知道的，你選擇不回應(yīng)，是不是因為你不喜歡我？”李楊為難地抬起頭：“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孫蕊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只記得街上的風吹到心里很冷?；氐剿奚幔铝艘恢睊煸诓弊由系募~扣，告訴自己：該結(jié)束了。

修成正果，傻女孩終于等來春天

隨后一年多，孫蕊努力地去過著自己的生活。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和所有女孩一樣，她愛吃，愛逛街，喜歡寵物，朋友圈里經(jīng)常發(fā)自拍，時而調(diào)皮，時而認真，每一張都是生活最美的剪影。朋友笑話她單身太久了，要不要考慮把自己推銷掉。這個問題不是沒想過，父母有時候也會問幾句，可就好像一個遠行的人，走得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休息。實習在即，她想先把工作做好再說。

2015年11月，孫蕊要去深圳實習了。走之前，她給李楊發(fā)了一條短信：“我出去實習了，祝一切安好?！笨粗@條短信，李楊心里突然很不好受，好像丟失了一件特別重要的東西。他回復(fù)道：“在外注意身體?！毙畔l(fā)出去后，一直沒有收到回復(fù)。

到了深圳后，孫蕊在一家科技公司當會計。工作很忙，忙到她沒有時間去想和李楊之間的一切，甚至沒有時間給李楊發(fā)個短信。

年底的一天，孫蕊接到了李楊打來的電話，兩人寒暄了幾句。聽出李楊說話有點咳嗽，孫蕊便問他怎么了。李楊說有點感冒，一直在咳嗽。掛斷電話后，孫蕊便給李楊寄去了自己親手做的蜂蜜柚子茶。看著暖黃的柚子凝固在蜂蜜中，李楊突然很想念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孩。之前，他從未認真想過自己和孫蕊之間的事。此時，他問自己：對你來說，孫蕊真的只是朋友嗎？

一次，李楊在孫蕊的朋友圈看到：“工作太晚了，肚子好餓，期待能有一碗方便面從天而降?！崩顥钛杆僭诰W(wǎng)上訂購了最好吃的方便面快遞給了孫蕊，并附言道：“好好照顧自己?！笔盏椒奖忝?，孫蕊給李楊發(fā)去短信：“我想吃方便面，你就給我寄來，那么下次我要是想要鉆石，你怎么辦？”“只要我有，只要你要?！笨粗顥畎l(fā)來的這句話，孫蕊若有所思，她不知道這句話代表什么意思，而她也厭倦了猜測。

第二天，孫蕊正在上班，李楊突然打來電話，讓她出來一下。孫蕊慌忙跑了出去，只見李楊站在公司門口，一臉疲倦地望著她。為了親口給她一個答案，他連夜坐動車趕了過來。孫蕊抑制住眼淚：“你怎么來了？”李楊一把牽住她的手：“有些話我想當面跟你說。以前我一直把你當朋友，可是你離開后，我才知道，對我來說，你就像是另一只手，離不得。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陪你一輩子?！倍嗄甑牡却K于成真了，孫蕊哭著撲進李楊懷里。幸好，她還等著，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確立戀愛關(guān)系后，李楊也來到深圳，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幸福的兩個人，每天下了班就膩歪在一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有時候，孫蕊耍女孩性子，李楊總是讓著她。他說：“之前讓你吃了那么多苦頭，現(xiàn)在也該我受點苦了。只要你開心，我無所謂?！庇辛死顥钸@句話，孫蕊更加“肆無忌憚”，時不時就苦大仇深地把自己以前“暗戀”的種種傷心難過搬出來說，直到李楊答應(yīng)請她吃好吃的。每次都用這招，李楊總結(jié)出來一個定律：女友目的不是控訴，而是要他請客吃東西。

2016年8月，“南京失戀博物館”開始在線上運營。無意中，孫蕊好友把他們的故事告訴給了“失戀博物館”館長高雨生。高雨生覺得，孫蕊和李楊的故事前面很傷心，但卻有著好的結(jié)局，寓意特別好，于是跟孫蕊溝通，借來了這顆紐扣展出。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如他們一樣，所有的暗戀都能最終在一起。也讓所有人知道，愛情來了，請你珍惜，不要等到失去才知道她的好，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原地等待。

編輯/張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