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的感動

蔡猜，1970年出生。畢業(yè)于蘇州大學(xué)。曾在《雨花》《作品》《揚子江》等雜志發(fā)表過詩歌和小說，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參加2008年宋莊當(dāng)代藝術(shù)大展，參加再造型2012蘇州當(dāng)代藝術(shù)展，舉辦“紅酥手”個人藝術(shù)展。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自從把畫室重新搬進寒山寺后面的這條小巷，我的心似乎又安回了身體。那種即將分崩瓦解的情緒也都漸漸消失。

回想這幾年中，不停地從東搬到西，從西又搬到東。各種辛苦和屈辱，從未間斷。有時甚至都恍惚，怎么都過去了。是的，其實我還是心悸的。那些不安定的日子，給了我人生無常的概念。有些生生死死的事，并不像表面那樣，一定要看著一個人逝去。但你怎么走過那些坎的，你內(nèi)心還是明亮的。在這和平年代里的歲月，看似平淡里的日子，也會生出這么多的起起伏伏。想想那些還在戰(zhàn)爭中掙扎的生命，有多么孤苦無依。

歐陸海灘上的那些尸體，并不會因為失去生命，而放棄爭取那最后一點希望。有時想想，活著也并不一定會令人感覺比死去更美好。然而，活著和死去的最大區(qū)別，是活著總還有機會去改變。何況，你所經(jīng)歷和正要去感受的任何事物，全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即便你是在一種無形的力量下，作出的決定，那也是你自己最終的選擇。

曾經(jīng)有人問我，如果給你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你愿意去重新選擇另外的人和生活方式嗎。我的回答很果斷，不想重新選擇。你所經(jīng)歷的一切，正是你目前能領(lǐng)悟到的一切的前提。一切的出現(xiàn)是必然的。

每年的12月底，都是寒山寺最最熱鬧的一天。不管是本地還是外地的人，都趕著要來聽一下歲末的鐘聲。票價也出奇地貴，外圍甚至還有人拿著一堆的假門票，到處銷售。

元旦前夜，我邀請所有學(xué)生和學(xué)生家長，來畫室一起做素食面條。當(dāng)然，能來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數(shù)都有家人和朋友的飯局。

家長們買了不少純素的吃食，一起動手洗菜煮食。我們一邊吃跨年飯，一邊跟孩子們做游戲。玩了一會，大家分批下樓去看燈彩。幾個家長轉(zhuǎn)了一圈回來，說樓下的小白板不見了。那塊小白板，是我平時給學(xué)生講詩歌時用的。因為想到跨年來寒山寺的人多，便想著要不要在樓下作個宣傳。剛把想法說出來，幾個畫好作品的孩子，花了半個小時，就為我把小白板給設(shè)計好了。

我們一幫人，都想不通，誰會要這塊并不嶄新的白板。

沒想到的是，大約半個小時后，浩天和我一對雙胞胎學(xué)生扛著那塊白板回來了。問他們?nèi)チ四睦?，他們說主要是去人多的地方，給我發(fā)傳單了。幾個小可愛，就那么傻傻地扛著一塊招生信息的白板，圍著寒山寺轉(zhuǎn)悠了一圈。他們回來敘述的過程，把我感動到了。幾個學(xué)生爭相告訴我哪兒人多，他們就把這塊小黑板往哪里抬。換作是我，打死也絕對不干這種事情。要是我早曉得他們要這么做，我也絕對是要阻止的。因為一開始，只是設(shè)想在樓下門口作個簡單宣傳。沒想到這幾個孩子，把這件事情看得那么重要。

短短三年時間，他們已經(jīng)懂得感恩，他們期待著我可以多賺些錢，不至于到處飄零。

吃過兩碗蔬菜年糕，挽著浩天媽媽，下樓去看燈。浩天媽媽說，孩子學(xué)畫以來，改變非常大。她說有一次，浩天考試狀態(tài)不大好，媽媽就說不讓他繼續(xù)畫畫，浩天一聽不能來畫室畫畫，眼淚馬上就落下來。浩天媽媽說，從來沒有一件事情，孩子看得那么重。她還說，我們幾個家長都非常信任你?，F(xiàn)在，因為你，我們幾個家長都相互幫忙，誰有空就幫沒空的人接孩子。我再也不用擔(dān)心，孩子在下雨天會淋雨；太晚了，孩子會餓肚子。

跨年那晚，一共下了四鍋的面條年糕，后來，我還給大家做了拿手的薄餅，唯獨雙胞胎要早走，沒吃到，她們是撅著嘴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