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亦楊（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副院長、教授）

第三屆今日文獻展提供“另一種選擇”金磚國家的藝術混雜

◎邵亦楊（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副院長、教授）

經(jīng)過6年準備，從2016年12月10日到2017年3月5日，第三屆“今日文獻展”在北京今日美術館展出，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qū)的50位藝術家參展。此次展覽的目光聚焦在發(fā)展中國家的代表“金磚五國”上，并輻射全球化版圖中被稱為“中間地帶”的新崛起國家，這些藝術家們希望擺脫西方主導的全球化語境，呈現(xiàn)更多元化的藝術。藝術家在表現(xiàn)新興國家面臨的如拆遷、腐敗、消費主義等共同問題時，呈現(xiàn)出非西方化的藝術活力，這也許是展覽提供給觀眾的“另一種選擇”。

中國藝術家田龍玉雕塑作品《A…O﹗》：一只老虎吞下比自己體積大十幾倍的大象，被撐變了形。弱肉強食的生態(tài)充滿暴力、誘惑與沖突，貪婪使欲望不斷膨脹，進而去吞食自己根本消化不了的“獵物”，最終被“獵物”改變，變成怪物。

巴西藝術家馬瑞佩的裝置《規(guī)范》用傘創(chuàng)造了一個舒適空間：傘既能遮風擋雨，也能為自己和他人提供避難所。這些傘松散排開，疊在一起形成垂直柱子，指向天堂與人間，暗示精神世界與世俗世界的關系。

今日美術館第三屆文獻展的題目很有趣，混雜了不同語言，法文名為“BRIC-àbrac”(五花八門的混雜搭配)，英文名為“The Jumble of Growth”（混雜的生長），而中文名為“另一種選擇”，它們共同反映了全球化時代藝術混雜共生、多元選擇的特征。

非西方化的全球化是多樣的

什么是全球化？是隨處可見的麥當勞或星巴克？是中國制造的廉價商品? 是西方國家對伊斯蘭共和國組織發(fā)起的聯(lián)合軍事行動？還是在亞洲新興的歐美模式藝博會？全球化對于當?shù)匚幕饬x何在？是否只是代表西方的視野和角度？全球化如何反映在藝術？

自從上世紀80年代冷戰(zhàn)結束后，全球化成為最重要的議題。但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在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權力不對等的情況下，全球化有時會被等同于西方化、資本主義化或是美國化。

而在藝術上，全球化是融合、混雜的，比如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各種不同藝術表達形式被納入國際當代的雙年展、文獻展中，為當?shù)厮囆g創(chuàng)作提供了新的視角。但是以西方國家為主導的展覽選擇權是否局限了當?shù)匚幕磉_的自主性和多樣性呢？

藝術連鎖店提供新機會

如今，當代藝術界表現(xiàn)為一系列連鎖經(jīng)營的模式：美國紐約的古根漢姆美術館在西班牙比爾巴鄂建立分館；美國的高古軒、英國倫敦的白立方入駐香港；瑞士的巴塞爾文獻展在香港翻版，以及遍布世界各地的雙年展：圣保羅雙年展、伊斯坦布爾雙年展、光州雙年展、上海雙年展、臺北雙年展等等。這種全球化模式的當代藝術展，一方面顯示了全球化的強大力量，另一方面也顯示了非西方文化的潛在力量，它們給當?shù)厮囆g家們以新的機會,打破現(xiàn)有的世界文化秩序，為全球多元主義注入新的活力。

比利時觀念藝術家維姆·德爾瓦機械裝置《消化道》，能模仿人類腸胃消化系統(tǒng)。在美術館展出時，每天把食物放入這個機器中，會產(chǎn)生近似人類糞便的排泄物，觀眾仿佛在觀看人體解剖。德爾瓦還把這個“消化道”排出的廢物和氣味收集起來，放入松香瓶中作為作品出售。藝術家通過演示食物轉(zhuǎn)化為糞便的過程，諷刺人們迷戀精致美食背后體現(xiàn)的貪欲。

金磚國家的藝術突圍

第三屆今日文獻展以金磚國家的視覺藝術為例，探討全球化與本土化多元共生的問題?！癇RIC“是“金磚四國”的縮寫，由巴西、俄羅斯、印度及中國的英文首字母組成。2010年南非加入，英文單詞變?yōu)椤癇RICS”，改稱為“金磚國家”。由中國策展人黃篤與古巴策展人赫拉爾多·莫斯克拉共同策劃的第三屆今日文獻展，以金磚國家為線索，兼顧歐洲藝術的反叛力量以及亞洲、拉美、非洲、中東等其他國家和地區(qū)的新興力量。展覽分為4個部分：混合生長、癲狂的空間、話語現(xiàn)場、個人敘述與微觀生命，展示了50位藝術家的作品，試圖揭示這些國際邊緣地區(qū)自發(fā)的藝術現(xiàn)代性。

從美食到糞便的《消化道》

51歲的比利時新觀念藝術家維姆·德爾瓦（Wim Delvoye)被稱為西方當代藝術里的“壞孩子”，他的作品《消化道》是一部能夠模仿人類腸胃消化系統(tǒng)的機械裝置。在美術館展出的每一天，肉類、蔬菜、糕點等各種美食混合著水、酸和酶被人放入這個巨大的連環(huán)機器中，在電力和機械的緩慢運動下，這個機器會產(chǎn)生出近似于人類糞便的排泄物。在不同地區(qū)展示時，這個機器可以吞噬不同品味的當?shù)孛朗?。這些美味都由當?shù)匾涣鲝N師精心準備。盡管這臺復雜的機械裝置絲毫不像人體器官，然而在這個機器操作系統(tǒng)面前，觀眾仿佛在觀看醫(yī)院里的人體解剖。藝術家通過演示食物轉(zhuǎn)化為糞便的過程，諷刺了人們對精致美食的迷戀背后所包含的貪婪欲望。

德爾瓦還把這個“消化道”排出的廢物和氣味收集起來，放入松香瓶中作為作品出售。這種方式令人想起意大利藝術家皮埃羅·曼佐尼1961年時用藝術家的糞便、氣味做成的罐頭。它們都通過身體諷刺了消費社會中人類對物欲的崇拜，并質(zhì)疑了藝術家在商品社會中的角色。

德爾瓦另一件引人爭議的作品與北京有關。他曾經(jīng)在北京郊區(qū)的農(nóng)場養(yǎng)豬，做了一系列豬皮文身。德爾瓦用的都是生活中常見的圖像，比如心臟、骷髏、迪斯尼公主、LV的標志圖案和宗教圖像。當這些主題性很強的圖像在豬身上出現(xiàn)時，它們原有的意義被剝離了，變成了裝飾，美麗而又震撼。無論是文身豬還是消化道，都顯示了達達主義的反叛精神，藝術家以身體本能的原始力量諷刺了物質(zhì)主義的虛無。

真正的全球藝術不是歐美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強加于非西方國家的，也不是任何地方、本土所獨有的，而是各個地區(qū)和文化之間融合、共享和交流產(chǎn)生的。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qū)，全球化既相似、又相異。在新興力量改變現(xiàn)有世界秩序之時，藝術作為獨立的、批評性的、創(chuàng)造性的力量，將具有越來越重要的地位。

墨西哥藝術家馬塞拉·阿馬斯裝置作品《自我機器》，是一個電機帶動的大鏈條機器，形狀是倒置的墨西哥地圖。機器過度運轉(zhuǎn)，受損嚴重，暗示全球化背景下資源的過度提取和消耗。

中國藝術家翁奮攝影系列作品《凝視鄂爾多斯》，女孩站在遠方遙望廢棄的鄂爾多斯市。當鄂爾多斯的煤礦資源無法適應中國現(xiàn)代化產(chǎn)能轉(zhuǎn)型之時，這座城市瞬間變成荒蕪之地。

（節(jié)選自《全球化？本土化？——關于第三屆今日文獻展》）

本欄目責編/廖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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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藝術家王廣義2016霓虹燈裝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