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guān)銓和(96歲)
我教兒子拉二胡
文|關(guān)銓和(96歲)
我兒子旭光現(xiàn)在是南海區(qū)文化局的一名干部。
為什么一個窮到焦(粵方言:非常窮。編者注)的窮人孩子會當上市里的國家干部呢?一是國家愛惜人才,急于用人;二是我苦心栽培的結(jié)果。
我是個學音樂的人,雖然大學畢業(yè),但時乖命蹇,屈居僻村,無用武之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兒女們的身上。
旭光是我三個男孩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我重點培養(yǎng)的一個。他一歲時會聽、會說、會走,我就教他聽(練耳)唱(練聲)視(視譜),學二胡。因為窮,買不起鋼琴等貴重樂器,故以二胡為主教樂器。那時我抱著他,把二胡放在他的膝上,左手牽他左手;右手牽他右手,耐心教他撫琴:持弓,拉弓和推弓。
初時,他覺有趣、好玩。但久了,便厭煩了。便教他唱唱樂譜,跟他講講節(jié)拍,說說二胡的調(diào)子,音位,或者講簡單的音樂故事。最初一節(jié)課只能上十五分鐘,以后慢慢增加到三十分鐘。
那時我是公社社員,要依時出勤,出滿勤。我不能忘記:我是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改造的知識份子;還要持家活口,養(yǎng)兒育女,懶惰不能,所以只能在工余施教,艱難情況可想而知。
我選的二胡教材是《劉天華分作曲集》。我在武漢華中師大時學過,就按它的要求,指法,弓法,創(chuàng)樂感處理授課。
回想起來,這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剛剛有電視機,一位華僑送給生產(chǎn)隊一部,有了這家伙,隊部門口,晚晚開著它。社員們晚飯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嘰哩呱啦,笑著,叫著說:“去看電視啰……”我這個好玩的俏皮仔也耐不住了,他靜靜地鉆進人叢中,伏著,專注地看。
我發(fā)覺他“失蹤”了,找到他,雙手抱起,和氣說:“你拉夠半小時后再來看好嗎?”有時候我的和氣不奏效,便拿起桑枝打板凳兩下,板起惡臉:偷懶是要打十下腳骨的!“恐嚇教育”也很有效,以后他便乖乖的拉夠半小時才去看電視。
為了培養(yǎng)兒子,我和他一起拉:我拉—樂句,他拉一樂句,他拉一樂句,我拉一樂段,他拉一樂段,我拉一曲,他拉一曲,同拉,同下課。
他上幼兒園了,肩掛書包,手拎二胡。
他上小學了,上中學了,也是肩掛書包,手拎二胡。
在學校,拉給老師們同學們聽;在探親集會時拉給親友、群眾們聽,通過藝術(shù)實踐,練表演能力,練大膽子。練多了,表演多了,進步多了,得到的掌聲和鼓勵多了,就愛上二胡了。
愛好是在學習中苦練出來的。但是人是有“惰性”的:老師有惰性,學生也有惰性。要鎮(zhèn)壓這惰性,就非要有驚人的決心和毅力不可?!邦^懸樑,錐刺股”就是決心和毅力!除惰性外,還有疲倦。戰(zhàn)士們在槍林彈雨中能伏在戰(zhàn)壕睡著,就是因為太累!
有一年夏天的下午,我發(fā)覺小兒又“失蹤”了,滿屋找?不見;公園找,不見;井邊、塘邊、涌邊找,都不見。我大驚失色!我一邊準備登報、貼街報、廣播尋人,一邊繼續(xù)找。后來在屋前的小樓上終于找到了——他抱著二胡睡著了!
旭光不屈不撓地學了十二年二胡,《除夕小唱》、《雙星恨》、《空山鳥語》、《光明行》、《二泉映月》……都會拉了。作為父親、老師的我高興,他自己也高興。
“鐵柱磨成針”。旭光小學畢業(yè)后升上南海九江中學文藝班,讀完初一,升上初二時,南??h文化局,南海文藝宣傳隊萬華同志來找我,說要破格用人,要他到南海文藝宣傳隊當二胡手。求之不得,一口答應(yīng)。如今他的二胡生涯已有五十多個春秋,在佛山地區(qū),亦算小有名氣了。我心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