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

他叫張哲宇。

我和他認(rèn)識了12年，我喜歡了他12年，我們在一起9年。

后天他就要和別人結(jié)婚了。

我叫顧思捷，要進(jìn)來聽故事嗎？

1

你吃過孜然小炒肉嗎？

用杭椒和小米椒爆炒，最后撒點白砂糖，賊辣，但是夠勁，吃一口再喝一口56度的二鍋頭，那種感覺，從嘴巴到胃里，野火燎原，痛快。

知道張哲宇要結(jié)婚這個消息后的48小時里，我，就做了這件事。

盡管那個時候，我奔波了大半個中國，故作決絕地逃離張哲宇的世界，盡管那個時候我們已經(jīng)分開了一年3個月零4天，互相遺忘了461個日日夜夜。

可是張哲宇呀l我還是沒辦法把和自己在一起9年的你從身體里剝離出來，就像撕得失敗的標(biāo)簽，再怎么摳仍然黏有半塊在心上。

你看，離開長春以后，我除了學(xué)會慢慢忘記你，還學(xué)會了這樣糟蹋自己的胃。

我每天晚上都在想，跟他結(jié)婚的女孩會是什么樣子的，嬌小可愛？霸氣活潑？高還是矮？胖還是瘦？

可是無論如何，那個人不會是我。我想象不來，那個我愛了1 2年的男人，就要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走過余下的幾十年，而我們，只是路過了彼此的青春而已。

如果說高中談戀愛就屬于早戀的話，顧思捷和張哲宇的愛情，大概就要被無數(shù)人當(dāng)成典型的早早戀來做反面教材。

是的，我和張哲宇在一起了，就在初三快畢業(yè)的時候。

我依舊清晰地記得那天是圣誕節(jié)，校園外面節(jié)日的氣息像是濃得化不開的水墨?？墒切@里面，一群被老師壓制的學(xué)生如同困在五指山的孫行者，空有一身本領(lǐng)，卻無處可施。

大概真的是我千挑萬選的好日子，又或是恰好就在那天我有了想要表達(dá)喜歡的沖動，反正在一場剛下過的雪將長春所有的一切都裹了個實在的時候，在所有人還在為中考費盡力氣你死我活的時候，我喊了張哲宇，在學(xué)校的操場上把一片片松軟的白雪走到生硬成冰。

那天晚上我扭捏了好久，直到門衛(wèi)大叔拉了那條瘦不拉幾的大黃狗巡邏的時候，我跟張哲宇告白。

“張哲宇，我要講的故事很長，總結(jié)一下大概就以下幾個字：我喜歡你很久了，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嗎？”我問。

他先是一驚，然后那雙單眼皮眼睛眨巴了幾下傻愣愣地點頭。我開心地在雪地里打了好幾個滾，還逼著他跟我拉鉤不許反悔。我想他后來交的那些女朋友沒有一個是像我這樣幼稚的吧。

2

張哲宇挺帥的，單眼皮，高個子，長得痞里痞氣的很招女生喜歡，所以從我告白到張哲宇正式和我在一起以后，我就一直是無數(shù)女生的眾矢之的。

可是憑他刀山火海、流言蜚語，顧思捷毫無畏懼。

是呀，張哲宇！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高中的時候我和他在學(xué)校根本不把那些老師放在眼里，光明正大地穿著情侶裝在學(xué)校里面來回晃蕩。

可能也是那年我倆太瀟灑，以至于后來我和他在那所省重點高中便出了名。當(dāng)然不是因為早戀，而是因為即使早戀我們也依舊在學(xué)校的光榮榜上居高不下，教過我們倆的老師總會把我們說給他們的下一屆學(xué)生聽。

也是因為太張揚，高二那年我被我媽關(guān)了禁閉。我和張哲宇幾乎一個寒假都沒有見面，返校前的一個晚上，長春的雪依舊下得很大，張哲宇就站在我家樓下，在零下20度的雪地里和站在樓上的我整整聊了3個小時。

等到張哲宇要離開的時候，我看見他一瘸一拐的姿態(tài)，我想那個時候的他，大概是真的愛我吧。

冬天的早上我不喜歡吃飯，一不喜歡吃飯就容易胃疼，張哲宇就每天早上早起一個小時去離他家很遠(yuǎn)的一家包子鋪買牛肉蘿卜包。

因為我跟他說那家的牛肉最正宗，他回學(xué)校的路上怕涼，就把包子緊緊地?fù)г趹牙?，等到學(xué)校的時候包子還是熱氣騰騰的。

張哲宇的這種堅持從高一到高三，整整3年。

學(xué)生時代總會有那么一個人，因為你的一個特殊愛好就為你跋山涉水。

那大概是我們一輩子最安靜也是最刻骨的青春了，而這青春里，住著我們抹不掉的愛人，落地生根。

3

高三那年，張哲宇父母離婚了。

他媽出國，她爸和那個小三組建了家庭，也就是那時候他開始抽煙打架喝酒。最出格的一次是他去酒吧喝酒，他朋友打電話過來，等我趕到的時候，我看見他拿了一把鏟雪的鏟子就要砸向那個人的頭。

我站在馬路這頭，使了渾身的力氣沖著他喊：“張哲宇，你要是敢動一下，我這輩子就再也不會理你了。”

我隔著很遠(yuǎn)看見張哲宇在那一刻像從睡夢中突然驚醒的孩子，他眼眶一紅扔下小鏟子就沖我跑來，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也是那一次我才知道，為我遮風(fēng)避雨的張哲宇他也是會脆弱的??！

我和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喜歡安靜而他喜歡熱鬧。高考結(jié)束后他問我去哪玩，他說去上海我說去杭州，因為那里安靜。

張哲宇沉默了很久以后說“好”。

他一直遷就我，我也以為他會一直遷就我。

從杭州旅游回來，我收到了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我急急忙忙地打電話給他問他收到通知書了沒，他說沒有。

我愣了一下，就聽見他在電話里面大聲囔道：“親愛的顧思捷同學(xué)，我就知道我們的大學(xué)生活就要來了?！?/p>

我媽送我們?nèi)セ疖囌镜臅r候，她拉過我的手塞進(jìn)張哲宇的手中：“小宇，到外地就你和思捷兩個人相依為命了，你們兩個要好好的，不要吵架?！?/p>

他爸爸跟我說：“就沖你跟我家小宇4年，叔叔這輩子認(rèn)定你這個兒媳婦了?！?/p>

你看，所有人都要我們在一起，就連之前反對我們的媽媽爸爸都是。

可是，張哲宇，我們這是怎么了？

4

我們手牽著手站在大學(xué)校園門口的時候，我發(fā)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哪個瞬間比那個時候還幸福。

我抬頭看著張哲宇，他看著我傻樂，低頭問我：“顧思捷，你準(zhǔn)備好了嗎？”

“嗯！”

張哲宇，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什么都不怕。

大學(xué)我們不在一個系里面，我英文系他計算機系。

不知道為什么，大一還沒過半，很多人就已經(jīng)知道我們從初中在一起的事情，然后我們在校園著實叉好好地火了一把。

那個時候，我有時候會陪他去上他們系主任的課。他們系主任是個禿頂?shù)睦项^，特別喜歡我，還說以后等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他要來給我們當(dāng)證婚人。

張哲宇你說，你后天結(jié)婚的證婚人會是那個禿頂老頭嗎？

大一那年我們特別快樂，每天下了課就跑到校外那一條小吃街上吃東西，我記得不到半年的時候，我就從87斤胖到了94斤。

那時候我特別喜歡吃芒果蛋糕，那家店離我們學(xué)校很遠(yuǎn)而且人超級多，可是我的張哲宇呀，他就像高一那年一樣，把所有的艱難險阻都化解成順路。

他跟我說過只要我在他身邊他就不會害怕也不會絕望，可是現(xiàn)在我離開了他，他的生活也還是照樣過，我也一樣。

大二的時候有個播音系的女孩追他，那個系的女孩都長得不錯，說話嗲里嗲氣又會撒嬌，他那時候跟那個女孩走得也很近，我和他第一次吵架也是因為那個女生。

有一次我閨蜜跟我說她去書店碰到了張哲宇和那個女生。

那天晚上就在我和他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手機響了，我看見是那個女孩打給他的，一生氣搶過手機就沖著那邊喊了一句：“你他媽的能不能別纏著張哲宇了。”

他愣了一下之后推開我，一把把手機搶了回去：“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

我知道那個時候的我一定像極了一個潑婦，可是一個女生要怎么容忍自己的男朋友就這樣被光明正大地調(diào)戲呢？我的張哲宇已經(jīng)和我在一起5年了呀！

我承認(rèn)我是害怕了，害怕他被別人搶走，我問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我，說了一句我現(xiàn)在想起來都想哭的話：“顧思捷，你可以質(zhì)疑我所有的事情，但是你不可以質(zhì)疑我愛你?！?/p>

5

時間真的是可以消磨掉很多東西的，包括人心。

快大四的時候，他到一家公司實習(xí)，認(rèn)識了不少兄弟和好哥們，那時候他開始每周末都和他的同事出去玩，而我就一直在宿舍。也是那個時候，我們之間好像出現(xiàn)了裂縫，其實我也不傻，我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只是誰也沒有去捅破。

大四那一年，他幾乎很少回家了，要么就是深夜回來沾染一身的酒氣。為了這件事我們不停地吵，我似乎已經(jīng)預(yù)見我們以后的日子會是什么狀況。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讓他一下子變成了這樣，可是我知道我累了，很累。

分手的導(dǎo)火線還是那個曾經(jīng)纏著張哲宇的播音系女生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和張哲宇一起在外面租了房子。

那一天我原本要去上海出差，公司又臨時調(diào)了別人去，等到我把行李拎回家的時候，我看見鞋架上有一雙女士高跟鞋。

張哲宇大概是看見我了，推開那女的就追了上來。那天很晚很晚我才回去，張哲宇當(dāng)時就坐在我以前等他的那張沙發(fā)上吸著煙。

我走過去靠在他懷里，我說張哲宇我累了，我們還是分開吧！

他說好。

然后我聽見他眼睛有水聲搖曳。

我從長春撤離，如同吃了敗仗、丟盔棄甲的士兵。

每天給自己找不同的事情忙，找工作、找房子、找能不想起他的任何辦法?？墒堑箓€水會燙到手，掛個衣服會弄壞掛鉤，就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你作對，每件事都會被你搞砸。

那年長春下了一場極大的雪，雪地里卻再也不會有一個張哲宇……

而我還愛你！

6

張哲宇

生日1990.6.8

身高184體重140

單眼皮長睫毛

眉毛像蠟筆小新

耳朵后有兩顆小小的痣

對芒果和毛絨玩具的毛過敏

最喜歡的水果是西瓜

最討厭芹菜韭菜和香菜

最喜歡和芝士有關(guān)的一切東西

最喜歡早上起來喝一杯檸檬水

最喜歡吃海鮮最討厭帶血絲的牛排

25歲之前最喜歡的女人叫顧思捷

——這些，長春的雪會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