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錫榮
桌上的臺歷,撕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張,不經意間,2016年就從指間滑過。我用力地攥緊拳頭,想要握住那過去的歲月,卻發(fā)現(xiàn),歲月如流沙,怎么也無法握住。
回想昨日,似乎我還和母親、父親一起在棉田里播種,母親在前面用小鋤頭開出一條條約十厘米深的小溝,父親就跟在母親后面,彎著腰把棉種均勻地撒在小溝里,我左右腳交替,輕輕地把小溝兩旁的土推回撒過種子的溝里,然后在土上虛虛踩一下保墑。這似曾相識的情景,不由讓我想起了那些歲月里的過往。
生在團場、長在團場的我,小小年紀就要跟隨父母下地干活,不過因為年齡小,可以干的活也很有限,很多時候就是跟在父母后面搗亂。
記憶中最難忘的就是播種棉花。我小的時候,團場還沒有實現(xiàn)農業(yè)機械化,種棉花還是人工播種。母親在前面開溝,父親跟在母親后面撒種,我就跟在父親后面左右腳交替,輕輕地把小溝兩旁的土推回撒過種子的溝里,再輕輕把土踩實。但是因為我年齡小,踩的時候總是把握不了力度,很多時候用力太大,把土踩得太緊了,父親還得返工。
一塊地播完,母親就會拿出一壺糖水作為獎勵給我喝,那個時候家家戶戶生活條件都很差,能喝上糖水對我來說太高興了,但是水壺太小,裝不了多少水,每次喝一大口水,我總是要把水含在嘴里好半天,讓那甜味長久地在嘴里回味,最后才戀戀不舍地咽下去。我喝水的工夫,母親就拿出鞋墊坐在田埂上繡著,時不時還把繡花針在頭上抹抹。而父親這個時候,就會拿出早已經切割好的廢紙條,從中間斜斜地用手一劃,把紙兩邊向中間折出一道印,再從隨身攜帶的煙袋里抓出一撮莫合煙,輕輕抖在折出的紙印上,熟練地一卷一擰,最后用舌頭舔舔,把多余的小尖掐去,一支手工卷煙就做成了。父親點燃卷煙后,瞇縫著眼用力地吸兩口,然后長長地吐出一口煙氣,一個個煙圈裊裊上升,漸漸消散在空中。陽光下,母親繡著鞋墊還時不時抬頭看看我和父親的模樣,在煙頭一閃一閃里溫暖了我記憶的河床。
那些年的生活是艱辛的,我們住的是地窯子,吃的是玉米面,菜里不見一點油花子,咸菜成了飯桌上的??汀G趧谫t惠的母親,總是早早就把蘿卜切成條掛在鐵絲上晾曬,等到晾曬的差不多了,就用腌菜缸腌起來。冬天拿出來吃的時候,再調點辣椒醬,又香又脆,那滋味一直在我記憶里難以忘卻。
歲月流轉,昨日還在父母身邊感受溫暖的我,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在水泥鋼筋澆鑄的城市叢林中獨自打拼。在城里,時間被抽象成了日歷和數(shù)字,但日歷中的舊時光,卻時時溫暖著我的心,讓在這喧囂的城市里生活的我,始終擁有一顆柔軟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