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潤稼
(北方工業(yè)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144)
【倫理學研究】
在自由與平等之間
——論羅爾斯兩個正義原則的內在困境
王潤稼
(北方工業(yè)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144)
兩個正義原則作為羅爾斯正義理論的核心分別確立了自由與平等的價值,羅爾斯試圖通過兩個正義原則來消解自由與平等之間的固有矛盾,以建構起完備的正義論體系。但羅爾斯對于自由與平等的調和取向,不僅使得各原則內部存在著無法克服的理論困境,而且兩個原則之間也存在著難以彌合的深刻疏離。
自由;平等;羅爾斯;兩個正義原則;內在困境
羅爾斯的正義理論推動了西方哲學和倫理學的轉向,使康德式的義務論體系重新取代功利主義而占據(jù)主導地位。可以說,正義論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倫理學和政治哲學領域中最重要的理論著作之一。諾齊克曾講道:“政治哲學家們現(xiàn)在必須要么在羅爾斯的理論框架內工作,要么解釋不這樣做的理由?!盵1]187在羅爾斯的正義論體系中,兩個正義原則居于核心地位,他試圖以此來調和自由與平等之間的固有矛盾,這種調和取向使得羅爾斯飽受來自自由主義內部以及外部陣營的多方批評。探尋羅爾斯兩個正義原則的邏輯關聯(lián)與理論旨趣,可以發(fā)現(xiàn)其在自由與平等之間的深刻張力與疏離。
羅爾斯所建構的正義體系依賴于兩個正義原則,其中第一個正義原則是平等的自由原則,第二個原則是機會的公正平等原則與差別原則的結合。需要指出的是,羅爾斯所設計的正義原則以“詞典式序列”排列,即在序列中較早的原則相對于較后的原則來說毫無例外地具有一種絕對的重要性,也就是說,相較于第二原則而言,第一原則具有絕對的優(yōu)先性,只有當?shù)谝粋€正義原則被予以充分滿足之后,才會轉而考慮第二個原則。在羅爾斯看來,自由的價值高于一切,不能被其之外的任何東西所限制,因而個人自由絕對優(yōu)先,公民所具有的基本自由權利以社會整體利益之名也不能逾越。雖然羅爾斯在第一個正義原則中不遺余力地強調了自由的意義與價值,但其對自由的闡釋卻存在著如下困境。
1.自由是否具有絕對的優(yōu)先性
對于自由的優(yōu)先性,羅爾斯提出了心理主義和道德意義上的雙重證明。首先,在心理學的證明上,羅爾斯認為“人們對自由的重視,將較物質享受的進一步增加為強。當物質條件達到某一點后,對立約者而言,用較少自由換取較大的經濟利益及社會地位,是非理性的做法”[2]542。也就是說,羅爾斯認為當人們的物質生活條件被充分滿足之后,人們對物質的欲求會逐漸削弱而更多地去追求自由權利,在此時如果人們仍然為了物質利益而犧牲自身自由是不合乎人性的。其次,羅爾斯給予自由的優(yōu)先性以道德意義的證明。羅爾斯認為人在社會生活中形成了兩種道德能力:一是具有正義感的能力,二是擁有善觀念的能力。這兩種道德能力代表了人的道德人格,而這種道德人格的形成正是依賴于基本自由為其提供的適當條件。綜合心理學和道德意義上的兩種證明,羅爾斯得出自由具有絕對優(yōu)先性的結論。
雖然羅爾斯對自由的優(yōu)先性予以心理主義和道德意義上的雙重證明,但羅爾斯的這兩種證明均存在理論疏漏。首先,在心理主義的證明上,羅爾斯并沒有給出根本性的答案。羅爾斯自然地認為在物質條件較為優(yōu)越的境況下,人們如果依然以自由為代價來換取物質欲望的滿足就不具有合理性。但這種不合理的原因何在?人們?yōu)槭裁床粫暂^小的自由為代價換取巨大的物質利益?對此問題羅爾斯并沒有給予有效的證明。其次,羅爾斯在道德意義上對自由優(yōu)先性的證明也難以令人信服。羅爾斯認為,自由為人的兩種道德能力即正義感和善觀念的形成提供了適當?shù)臈l件。但為何正義感和善觀念是兩種最重要的道德能力?這恐怕是羅爾斯基于自身理論目的所進行的先在預設,而這種先入為主的方法自然缺乏足夠的理論說服力。而且,即便正義感和善觀念是最重要的兩種道德能力,但自由與人的這兩種道德能力究竟是怎樣一種關聯(lián),這種關聯(lián)是松散還是緊密,羅爾斯對此問題亦未給予進一步論證。
2.如果自由絕對優(yōu)先,那羅爾斯的自由并不具有徹底性
羅爾斯站在自由主義的立場上試圖調和自由與平等的矛盾,在一定程度上強調平等的價值,注重最不利者的利益,這為極端自由主義者所不能容忍,認為是對自由主義的一種背叛。按照以賽亞·柏林的區(qū)分,自由分為消極自由和積極自由。消極自由來自洛克的傳統(tǒng),即“現(xiàn)代人的自由”,指思想、良心、基本個人權利和財產權利等方面的自由。而盧梭則強調積極的自由,意即“古代人的自由”,如政治自由和參與政治生活的權利。羅爾斯繼承了洛克的消極自由傳統(tǒng),其第一個正義原則重在強調消極自由而沒有保障積極自由,“每個人對與所有人所擁有的最廣泛平等的基本自由體系相容的類似自由體系都應有一種平等的權利”[2]302,羅爾斯強調的平等的自由僅僅是形式的而非實質的自由,因為這種自由受到個人天賦、社會地位以及財富的影響,所以享有平等政治權利的自由,在羅爾斯的正義原則中無法得到滿足。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羅爾斯特意就“自由的平等權利”和“自由的平等價值”做出區(qū)分,他認為自由對任何人并無二致,但自由的價值卻因人而異,相較于擁有較少權威和財富的人而言,擁有較大權威和財富的人顯然具有更多達成自身目的的方法和手段。但羅爾斯所作的這種區(qū)分僅僅是一種概念上的區(qū)分,無法解決實質問題,自由與自由的價值密切關聯(lián),如果失去了實現(xiàn)自由的手段,那么平等的自由就只能流于形式。
在自由主義陣營,羅爾斯對平等予以特別的偏愛,運用差別原則關注最少受惠者的利益,他認為國家應通過對高收入者征收高額累進稅以及遺產稅等,并通過二次分配來調節(jié)社會的貧富差距。羅爾斯的這種平等主義傾向受到包括哈耶克、諾齊克等極端自由主義者的激烈批評。他們指出,羅爾斯將個人與生俱來的自然天賦和社會地位視為一種道德上的不應得,國家應該制定一系列的制度使得才智較優(yōu)者對最不利者進行補償,這是對個人自由權利的嚴重侵犯。因此,羅爾斯的正義原則在一定程度上不僅僅是對自由理念貫徹的不夠徹底,甚至是對自由權利的一種嚴重破壞。
羅爾斯雖屬于自由主義陣營,但他認為現(xiàn)代社會關于自由的問題起碼在理論上已經得到解決,學者們應對平等問題予以更多的關注。他的第二個正義原則,尤其是其中的差別原則強烈地體現(xiàn)出一種平等傾向。差別原則認為社會和經濟的不平等應該適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何懷宏先生曾一針見血地指出:“從深層看,在羅爾斯對不可避免的差別的嚴格限制中,又透露出一種希望盡量擴大平等和縮小差距的傾向,這種傾向可以說是羅爾斯提出第二正義原則的基本宗旨和真實動機?!盵3]差別原則力求解決社會生活中的不平等,但羅爾斯第二個正義原則中對平等的論證存在著諸多內在矛盾,因而致力于解決平等問題的差別原則并沒有體現(xiàn)徹底的公平。
羅爾斯的差別原則表面上看是在為社會存在的不平等辯護,實際上則正是致力于解決社會中存在的不平等。但因差別原則自身的缺陷與不徹底性受到了來自平等主義者的激烈批評。實際上,羅爾斯的差別原則確實沒有體現(xiàn)出徹底的平等,在差別原則下的人們也無法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公平正義。對于羅爾斯的差別原則是否體現(xiàn)了公平,阿馬蒂亞·森提出了“how much”和“how many”兩個理論質疑。首先,“how much”的問題指處于兩種不同社會地位的人,如果以a表示較有利者而b表示最不利者,其代表人的期望表示為(a,b),那么依差別原則來看(10,1)和(4,1)并沒有實質區(qū)別。其次,差別原則并不在意最不利者與較有利者之間的人數(shù)差異。假設僅有一人處于最不利者的地位,而較有利者卻有百萬之眾,難道為滿足這一個人的利益而去侵犯百萬人的權利也合乎正義原則嗎?這是森所提出的“how many”問題[4]。而且在產品分配數(shù)量上也會產生出“how many”的問題,這也是公平之于效率是否具有絕對優(yōu)先性的問題。其實,羅爾斯對此早有預見,他在《正義論》中就認為差別原則會遭到如下反駁:“既然我們在通常的約束條件下要最大限度地增加最少受惠者的長遠利益,那么,較有利者的期望的大量的增加或減少的正義性看來就有賴于那些狀況最差者前景的輕微改變了?!盵2]121舉例來說,按照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地位較好者期望的上億美元的增加究竟是否正義,竟然取決于最不利者前景的一便士的增減。羅爾斯認為這種設想是抽象而非真實的,因為在羅爾斯看來,處境較好者的期望增加也會有利于最不利者的期望增加。但正如阿羅所認為的那樣,羅爾斯在這里是回避了公平與效率的沖突,而且這種假設也缺乏實證的基礎。實際上,關于羅爾斯的第二個正義原則是否體現(xiàn)公平的問題,也正是諾齊克批判羅爾斯的一個重點。在諾齊克看來,羅爾斯的平等原則試圖消除自然偶爾性與社會任意性的影響,認為個人的天賦是一種集體財產,國家要運用強制力來使得才智較優(yōu)者去滿足最不利者的利益,這顯然是對才智較優(yōu)者權利的嚴重侵犯,因此,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并沒有站在中立的立場上,這對才智較優(yōu)者而言是一種極大的不公平。
值得注意的是,差別原則不僅對才智較優(yōu)者而言是不公平的,由于羅爾斯對最不利者的概括存在著一定的問題,差別原則對自然殘障者與次不利者來說也是一種不公平。羅爾斯的差別原則所重點滿足的是最不利者的最大利益,但其對最不利者的概括在一定程度上過于籠統(tǒng)又充滿了任意性。德沃金認為,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對自然殘障者的關照不夠,他們中的某些人屬于最不利群體,某些人則不屬于。此外,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對經濟處境略好于最不利者的次不利者的考量同樣不足。羅爾斯的差別原則由于強調的是最不利者的利益,雖然對社會利益的分配也是按照詞典式序列由最不利者開始依次到最后的最有利者,但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在關照最不利者的同時,有意無意地忽視了對次不利者的關照。因此,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對次不利者來說也表現(xiàn)出一種不平等。
羅爾斯用新“契約論”的手法,將前人的社會契約論上升到一個更高的抽象水平,在“原初狀態(tài)”和“無知之幕”的前提下論證了他的兩個正義原則,認為在排除有關信息之后人們會自然地選擇此正義原則,進而將這兩個正義原則運用到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去。從本質上看,羅爾斯的兩個正義原則是對自由和平等關系的調和。在資本主義發(fā)展初期,自由和平等一同作為反對封建主義和神權統(tǒng)治的利器并無明顯沖突,因為此時所反對的對象是不自由和不平等,人們并沒有去深入剖析自由與平等之間的關系。但隨著資本主義的充分發(fā)展,自由與平等的矛盾日益凸顯。如果追求徹底的個人自由,不加限制地允許相互競爭,必然會造成人們社會地位和財產收入的不平等;而如果過分地強調平等,又必然會干預、限制甚至損害個體的自由。羅爾斯的兩個正義原則雖然致力于消解自由與平等之間的矛盾,但其折中性的調和方式注定難以成功,兩個原則之間存在著深刻的內在疏離,這種疏離集中體現(xiàn)在平等的自由原則與差別原則的矛盾之中。
1.差別原則的不中立性嚴重侵害了較好處境群體的自由權利
羅爾斯的第二個正義原則并不具有中立性,尤其是差別原則站在最少受惠者的立場上,主張不平等應該有利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這對才智較優(yōu)者顯然是不公平的。采取最少受惠者的立場和視角,使得才智較優(yōu)者與最不利者的合作帶有強制的意味,這對“非最少受惠者”是一種不正義。在羅爾斯看來,任何人要獲得一種滿意的生活,不管是才智較優(yōu)者還是最不利者,都必須通過社會合作來獲得,社會合作是任何人達到幸福生活的一個必要條件。因而,羅爾斯認為才智較優(yōu)者是自愿加入社會合作體系的,既然才智較優(yōu)者從社會合作中獲益且比最不利者獲益更多,他們就有責任根據(jù)差別原則去補償最不利者。諾齊克針鋒相對,認為才智較優(yōu)者因擁有更強的天賦與創(chuàng)造能力,他們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顯然遠遠大于最不利者,這樣一來,才智較優(yōu)者在社會合作中其實本來就減少了自己的利益,最不利者則在社會合作中得到比才智較優(yōu)者更大的利益,而羅爾斯還要通過差別原則以公平正義之名,給最不利者以應得益更多的收益,這對才智較優(yōu)者而言是一種不公平。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羅爾斯對最不利者的偏愛實際上已經違背了道義論的基本原則。在羅爾斯的正義體系中,才智較優(yōu)者和最不利者無法進行平等的對話和交往,富人成為實現(xiàn)窮人利益的手段和工具,因此羅爾斯的差別原則實質上缺乏中立性。而且,差別原則只關心社會財富如何分配,并沒有考慮到這些產品究竟是由誰生產創(chuàng)造的。任何分配都是財富在社會成員間的轉移,財富來自所有者而去向接受者,因此物質資料的創(chuàng)造者對財產才擁有真正的權利。
羅爾斯僅關注財富的去脈而不考慮其來龍,這無疑是對生產者權利的侵犯。更為重要的是,羅爾斯認為才智較優(yōu)者所擁有的自然天賦完全來自偶然因素,這種偶然性并不具有道德上的合理性,因此較高的自然天賦并非個體所應得,而應將其視為一種集體財產。天賦較高者應當拿出自己的一部分財富,給予社會競爭中的劣勢者。如此一來,將會嚴重挫傷才智較優(yōu)者的創(chuàng)造性和積極性,干多干少所得的結果實際上是一樣的,這樣不僅會使得生活極其平庸乏味,而且整個社會的進步也將變得十分緩慢。
2.差別原則使國家的存在侵犯了個人的自由權利
羅爾斯認為由于人們之間自然因素和社會因素的差別,任何初次分配必定是不平等的,因此國家功能應該擴大到分配領域,通過再分配來改變初次分配的不平等,關照最不利者以求得更大程度上的平等。羅爾斯曾經說:“某些基本商品的不可分割性和公開性,以及它們所引起的外部事物和誘惑物,需要由國家組織和強制實施的集體協(xié)議?!盵1]223羅爾斯認為,國家必須運用強制力量通過收取高額累進稅等方式完成經濟的再分配,以保護最不利者的利益,盡可能地實現(xiàn)公平正義。差別原則對國家力量的過度強化在一定程度上侵犯了個人的自由權利。諾齊克就站在激進自由主義的立場上,指出在任何時候國家的存在都不能侵犯到個體的自由權利,他認為最弱意義上的職責即是國家功能的最大限度,國家作為民眾的守夜人而存在,其職能只是為了保護每個人的自然權利不受侵犯。諾齊克指出,羅爾斯所要求的功能強大的國家在道德上是得不到任何證明的,這種功能強大的國家實際上是對個人權利的侵犯。激進自由主義者認為,差別原則并沒有保持一個中立的地位,它違反了市場經濟的自由競爭,通過強制性的再分配從一部分人那里奪取一定的收入和財富,再分配給另一部分人,這樣功能過分強大的國家顯然侵犯了個人的自由權利。
3.差別原則的模式化特性與自由原則相沖突
模式化原則是指“如果一種分配原則規(guī)定一種分配要隨著某種性質的維度,或一些性質的維度的平衡總額,或這些性質的維度的詞典式次序的不同而給予不同量的分配,那么讓我們稱這樣的原則為模式化原則。”[1]161諾齊克認為幾乎所有的分配正義原則都具有模式化的特性,而羅爾斯所提出的差別原則更是一種強烈的模式化目的原則。差別原則是模式化的“目的—結果”原則,早在羅爾斯關注于正義理論的前提預設中就假定任何歷史—權利的正義觀都是不正確的,兩個正義原則的目的先在于理論的證明。諾齊克指出,模式化原則在分配中依據(jù)即時性原則,即時性原則只注意到這時這個人有什么,那個人有什么,而不去考慮歷史。分配制度的設計應當依據(jù)一種歷史性原則,這種原則認為人們對某一事物所具有的資格和權利應以其以往的環(huán)境和行為為依據(jù),分配是否合乎正義應當追根溯源并綜合各種有關信息,而不是僅僅依據(jù)現(xiàn)成的分配結果就簡單地給予評判。在諾齊克看來,合理的歷史性原則是一種非模式化的原則,它并沒有特定的標準,也不確定任何分配尺度,它允許任何人依據(jù)其所樂意的方式對財富進行轉讓和交換,這里的前提是這種轉換出于人們之間的責任。諾齊克認為,模式化原則具有固定的公式化表達方式,而他用一個口號作為對非模式化原則的精煉總結:“按其所擇給出,按其所選給予”[1]165。
實際上,差別原則的模式化特性必然會干涉人們的生活,以致侵犯個人的權利,特別是經濟活動權和財產權。如果不對人們的生活加以干涉,那任何模式化的分配正義原則和目的原則都將不能持久有效地實現(xiàn)。差別原則作為一種模式化原則具有即時性,它不是從歷史原則出發(fā)去全面地分析產品和財物的來龍去脈,而是僅僅關注當下的分配,而不管這些財物是由誰創(chuàng)造的,由誰付出了更大的努力,只是簡單地依據(jù)差別原則將財物更多地分配給最不利者。所以,差別原則只注意接受的一面而忽視了給予的一面,只看到接受者的權利而沒有考慮給予者的權利。實際上,按照自由主義的觀點,所有者對他所持有的東西具有絕對的權利,他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理自己的所屬物品,他人和國家均無權加以干涉。差別原則的模式化特性實際上是用才智較優(yōu)者的個人權利去為最不利者謀福利,這必然嚴重侵犯了才智較優(yōu)者的權利,從而與第一原則中的自由理念造成不可避免的沖突。
綜合上面的論述可以看出,羅爾斯建構的兩個正義原則難以從根本上消解自由與平等之間的固有矛盾。不僅各原則自身存在著理論上的困境,而且兩個原則之間更是存在著難以彌合的疏離。羅爾斯將自由原則放在其詞典式序列的首位,但自由的優(yōu)先性必然會使得人與人之間產生嚴重的不平等而違反了他的第二原則;而第二原則特別是差別原則對最不利者的關照又會嚴重侵犯到個人的自由權利,特別是羅爾斯將個人天賦視作集體財產,國家應采取干預手段使才智較優(yōu)者補償最不利者,更是為傳統(tǒng)自由主義者所不能容忍。因而,羅爾斯的兩個正義原則終究無法從根本上解決自由與平等之間的張力與疏離。
[1] 諾齊克.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
[2] 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
[3] 何懷宏.公平的正義——解讀羅爾斯《正義論》[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2:107-108.
[4] Amartya Sen.Equality of What?[J].The Tanner Lectures On Human Values Delivered at Stanford University,May 22,1979.
[責任編輯 王銀娥]
Between Liberty and Equality——On the Inter-predicament of Rawls’ Two Principles of Justice
WANG Run-jia
(SchoolofMarxism,NorthChinaUniversityofTechnology,Beijing100144,China)
The two principles of justice, as the core of Rawls’ theory of justice, establish the values of liberty and equality respectively. To construct a complete system of theory of justice, Rawls tried to eliminate the inherent contradictions between liberty and equality by the two principles of justice. But Rawls’ harmonistic orientation between liberty and equality not only contributed to the insurmountable theoretical dilemmas in each principle, but also to the deep alienation, difficult to bridge up between the two principles of justice.
liberty; equality; Rawls; two principles of justice; inter-predicament
B82
A
1001-0300(2017)02-0053-05
2016-11-18
王潤稼,男,山東濰坊人,北方工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哲學博士,主要從事應用倫理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