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向陽,李斯
道德革命:李達與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中國化
任向陽,李斯
基于對當時道德狀況的考察及其探索“中國出路”的目的,李達不僅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分析道德的來源、特點、本質以及道德與法律的關系,而且用自己的實踐推動了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中國化。研究李達推進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中國化的過程及其內容,不僅有助于我們了解近代道德革命的發(fā)展歷程,而且可為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德建設提供借鑒。
李達;道德革命;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中國化
李斯,衡陽師范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
五四時期轟動一時的道德革命并沒取得預期效果,反而造成了民國初年的道德失范。李大釗曾這樣描述:“光復以還,人心世道,江河日下,政治紛紊,世途險詐,廉恥喪盡,賄賂公行,士不知學,官不守職,強凌弱,眾暴寡,天地閉,賢人隱,君子道消,小人道長,稽神州四千余年社會之黑暗,未有甚于此時者?!盵1]
作為馬克思主義啟蒙思想家,李達在深刻剖析社會現(xiàn)實的基礎上,曾致力于探索“道德革命”的歷史性大問題,推動了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中國化的歷史進程。當前,盡管中國社會已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但仍處于社會轉型期,道德狀況堪憂,“道德革命”仍有待從理論上論證并以實踐推動。研究李達對道德革命探索的過程及其內容,不僅有助于我們了解近代道德革命的發(fā)展歷程,而且可為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德建設提供借鑒。
李達的道德思想不僅源于其對人生實踐經(jīng)驗的總結,而且源于其批判地繼承古今中外各種道德理論。
首先,對國際國內道德現(xiàn)狀的考察。李達在考察當時國內道德現(xiàn)狀的基礎上指出,“田主每日毫不勞力,專門掠取佃戶勞力所得的結果,度最奢侈的生活”[2](P47)?!澳琴Y本家借了金錢和勢力”[2](P4),“利用非人道的勞動條件,盡量剝削勞動者的脂膏來維持,灌溉”[2](P186)。相反,盡管勞動者“是萬物的創(chuàng)造主”[2](P45),但“做了犧牲的勞動者”,“常陷在不公平而且困苦貧窮的狀態(tài)”[2](P186)。他們“終歲勞苦,替地主資本家做牛馬做奴隸,永遠沒有跳出火坑受經(jīng)濟上平均待遇的利益”[2](P4)。
他考察國際國內人道主義現(xiàn)狀并指出,“國際和平條約關于勞動之規(guī)定,是標榜正義人道的”[2](P185)。但實際上,“中國勞動者被人道忘卻了,被幸福忘卻了!”[2](P185)由此,他指出,“我國勞動同胞與殖民地之工人的地位相等,是被各資本主義國家之正義人道所排斥了”[2](P186)。他們“在國際受不到人道的保障,在國內受不到法律的保障”[2](P187)。
為此,李達對未來國際國內道德發(fā)展的形勢充滿著憧憬,設想通過道德革命給中國道德狀況帶來重大變化。
其次,對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的借鑒。馬克思曾指出,“財產(chǎn)(生產(chǎn)資料)所有制的一定形式是決定道德觀念的根本因素”[3](P102),“所有以往的道德論,歸根到底都是社會當時經(jīng)濟狀況的產(chǎn)物”[3](P103)?!暗赖驴偸请A級的道德,它或者是為統(tǒng)治階級的統(tǒng)治和利益辯護,或者是當被壓迫階級足夠強大時,它代表對于這個統(tǒng)治的抗爭,和被壓迫階級的將來的利益”[4]??梢娫隈R克思看來,道德作為意識形態(tài)上層建筑一部分,不僅受制于社會經(jīng)濟狀況,而且受制于其主體——人,階級社會中,道德不可避免地具有階級性。
馬克思還指出,“善惡觀念從一個民族到另一個民族,從一個時代到另一個時代變更得這樣厲害,以致它們常常是互相直接矛盾”[5](P132)。因而“只有在不僅消滅了階級對立,而且在實際生活中也忘卻了這種對立的發(fā)展階段上,超越階級對立和超越對這種對立的回憶的、真正人的道德才有可能。”[5](P134)而列寧則強調道德的能動性方面,指出,“道德是為人類社會上升到更高的水平,為人類社會擺脫對勞動的剝削服務的”[6]。在借鑒經(jīng)典馬克思主義思想家關于道德認識的基礎上,李達認識到道德雖具社會歷史性,但仍有相對獨立性,能對社會發(fā)展起能動作用。
再次,對傳統(tǒng)道德思想的批判與繼承。李達指出,中國很早就“有所謂‘禮治’與‘法治’、所謂‘德主刑輔’的原則”[2](P736)。如孔子曾說,“古者有禮然后有刑,是以刑省也”[7](P110)?!暗乐缘拢R之以禮,有恥且格”[7](P110)。荀子也曾認為,“禮也者,法之大分,群類之紀綱也”[2](P736)。李達認為,盡管禮這種道德規(guī)范“確能維持封建的等級制度,保障封建的經(jīng)濟結構”[7](P110),但由于它要求“無土地的農(nóng)民要尊敬有土地的領主,貢獻其力役、粟米與布帛。……人民若不遵守這樣的禮,便是犯上作亂,就要被刑所制裁?!盵7](P110)因而傳統(tǒng)道德本質上維護的是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從根本上說是剝削階級的道德。
關于道德的來源,孔子曾把人性道德看成是人“自然的稟賦”,指出“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2](P700),要求每個人都要“率循著自然的稟賦去做人”[2](P700)。荀子則認為道德起源于人的生理需求,指出“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7](P110)。對此,李達指出,“人類未脫離動物界以前之人類社會,亦與其他動物社會相同”[2](P251)。但“人類社會超出動物社會以后,支配動物社會之法則不能適用于人類社會?!盵2](P255)因而在李達看來,人的自然稟賦與生理需求不是道德的起源,人類社會道德的起源“別有其原因”[2](P251)。
李達肯定“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2](P693)的家國合一道德觀念。因為若所有人“都能遵循著‘三綱五常’去克盡人道,那就天下太平了”[2](P700)。但他認為,這種道德歸根到底是為封建等級制度服務的,而要實現(xiàn)中華文明的復興,需推翻剝削階級統(tǒng)治,實行無產(chǎn)階級專政。
最后,批判地繼承西方各派道德思想。李達指出,蘇格拉底曾“把求知當做達到道德的手段”,“提倡知德合一”[8](P20)。亞里士多德繼承并發(fā)展此思想指出,“個別事物和世界全體本身中,都有目的的追求,即都有追求完成與善的沖動。”[8](P22)這就是說,道德源于事物自身的需要,通過內在的沖動形成道德。對此,李達指出,其錯誤之處在于把人的自然本性絕對化,因為如果人的自然本性是絕對的,那么人就可能成為利己的人。由于“利己主義主張人人都應力求自己的私利,增加自己的財富”,以致“現(xiàn)社會中貧富的差別,是利己主義完成與否的差別,與現(xiàn)社會制度并無關系”[8](P333)。對于中世紀道德“是基督教的愛與行善的精神”[7](P110)外現(xiàn)的觀點,李達指出,宗教上的神,“只是人類的力和理性之神秘化的觀念”,“神只是人性被提到最高度的空想上的存在”[9](P47)。
康德曾指出,“人原有理性,有道德,都能意識自己的自由,這種意識到自己的自由的理性或道德性進步了,發(fā)展了,社會就自然的發(fā)展了?!盵8](P333)其觀點“為空想社會主義者所支持所發(fā)展,尤其是經(jīng)過圣西門的思想的加工”[8](P319),“建立了所謂‘社會由個人而成立,因而社會的理性的發(fā)達是個人的理性之大規(guī)模的復制’”[8](P320)。在圣西門和孔德等看來,“‘研究個人的本性的東西,是廣義的生理學’,因而要把所謂‘社會物理學’作為社會學的基礎?!睂Υ?,李達指出,若“社會的理性”是“個人的理性之大規(guī)模的復制”,那么“個人的理性”就是人類“歷史解釋的關鍵”[8](P320)。如用社會物理學來研究人的道德性,就需用社會物理學來研究人類是如何“把前一世代傳承下來的以及本身所得的知識遺留于其次的世代”,即用“知識及一般教化的發(fā)達”[8](P320)來解釋人類的進化,那么,這就背離了歷史唯物論,而將道德的發(fā)展視為脫離人類社會生活實踐的獨立性存在。
總之,在實踐的基礎上,李達通過批判地繼承古今中外各派道德思想,來構建其道德思想體系。
作為馬克思主義啟蒙思想家,李達力圖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來分析道德的來源、特點、本質、道德和法律的關系,以推進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的中國化進程。
首先,以唯物史觀闡明道德的來源。李達指出,唯物史觀“是反映歷史發(fā)展之具體過程的科學的歷史觀”[8](P304),它“以社會現(xiàn)象的發(fā)展法則為對象”[8](P282)。因而要研究社會歷史問題,就“要把一切歷史的社會的現(xiàn)象,當作與特定歷史階段上的生產(chǎn)關系相聯(lián)系的現(xiàn)象去考察”[8](P303)。但生物起源論者卻忽視了道德的社會歷史性,將動物的本能視為道德的根源,認為動物的團結互助、感恩、勇于自我犧牲的道德意識和行為是人類道德的來源。
李達指出,道德這種“社會意識,是社會的存在的產(chǎn)物,隨著實踐的社會生活的變化而變化,并不是固定的東西”[9](P572)。伴隨著人類社會生活實踐的發(fā)展,“道德思想乃發(fā)生變化”[2](P248)。例如,“古代社會,無私有財產(chǎn),無階級區(qū)別,人人皆治者,人人皆被治,流行與社會之共同生活習慣即為社會意識”[2](P289)。階級社會誕生以后,道德亦逐漸發(fā)展成為調整人們行為原則和規(guī)范的復雜思想體系,成為片面道德,帶有階級性。
總之,在李達看來,道德源于人類社會生活實踐,隨社會歷史實踐發(fā)展而發(fā)展,這就為李達探索通過社會革命實踐來推動道德革命以實現(xiàn)中華文明復興指明了方向。
其次,用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法探究道德的特點。李達指出:“階級只是在社會的一定歷史的發(fā)展階段上才發(fā)生的?!盵8](P465)“科學的階級觀,把階級社會的經(jīng)濟構造——歷史上特定社會的生產(chǎn)體系,一定社會經(jīng)濟制度中社會集團所占的差別地位,作為階級差別的基礎?!盵8](P466)因而“科學的階級觀是由歷史主義所貫穿的”[8](P465)。由于“生產(chǎn)關系,在一切社會關系中,是根本的決定的東西,所以階級關系浸透于一切社會關系”[8](P464),因而要分析作為調節(jié)社會關系重要手段的道德的特點,也離不開階級的分析法。
基于階級理論,李達深入地考察道德觀念與人們階級地位的關系。所以,要實現(xiàn)真正人類的道德,就必須消解階級對立,建設無產(chǎn)階級專政社會主義國家。因而以馬克思主義階級觀來分析道德的特點,是李達主張推動無產(chǎn)階級社會革命與道德革命以實現(xiàn)中華文明復興的前提。
再次,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分析法律與道德的關系。李達指出,希臘純哲學派主張法律的本質是道德,如蘇格拉底主張法律是人類幸福的標準,遵守國家法律成為一種道德上的要求。而“柏拉圖把法律的性質看做智慧的標準;法律的內容,應該包含道德的全體”[7](P16)。近代觀念論法理學者則認為“法律即道德”,主張道德是法律的理想標準。相反,18世紀前后的自由主義派則否認法律與道德的一切關系,認為法律與道德為內容絕不相同之二物。他們提出,“個人可以離開一切人,完全依他的利己心而自由行動?!纹渥詾樽孕?,世界自然會進步’?!币蚨爸鲝埮懦鈬业囊磺懈缮婧捅O(jiān)督,而完全放任個人的自由”[8](P597)。在李達看來,這些理論都有偏頗之處,未能正確揭示法律與道德的關系。
為此,他主張運用唯物辯證法來分析法律與道德的關系。他認為唯物辯證法是“唯一的科學的世界觀”[8](P10)。唯物辯證法的核心觀點是,盡管一切事物都同其他事物相區(qū)別而相對獨立地存在,但他們都處在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和相互制約之中,處于普遍聯(lián)系之中,因而要用辯證的觀點來分析?;谖ㄎ镛q證法的觀點,李達指出,“法律中有道德的成分,道德中也有法律的成分?!盵2](P736)在他看來,法律與道德的緊密聯(lián)系表現(xiàn)在:一是作為行為規(guī)范,都是為了調整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二是在內容上相互滲透;三是有共同的經(jīng)濟基礎,均體現(xiàn)共同的階級利益與要求;四是在功能上相互補充、相互依托。
但法律與道德也有區(qū)別,其區(qū)別主要在于其所屬范疇與作用方式。李達指出,“社會意識所以能支配各個人之意識而有維持社會之作用者,以其有統(tǒng)御各個人之拘束力故也”[2](P289)。這種拘束力按其性質可分為兩類,即“內的拘束力”和“外的拘束力”?!皟鹊木惺?,能使個人之個性潛移默化,于不知不覺之中聽命于社會意識。外的拘束力即社會的法律的制裁,能強制各個人犧牲其個性,不得已而聽命于社會意識”[2](P290)。其中道德“所以能支配人心者,皆此種潛伏的拘束力之作用”[3](P290)。正如李達所認為,“那些已被采訂為法律的道德,是借公權力強制實行的;那些未經(jīng)采訂為法律的道德,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是維護人類社會存續(xù)的特殊的行為規(guī)范,是不借公權力的強制而放任社會自由遵守的?!盵3](P736)這就是說,盡管道德與法律都起著維持并改進社會關系的作用,但道德是相別于法律的外在拘束力而作為一種內在拘束力而發(fā)揮作用。法律屬于政治上層建筑,而道德屬于社會意識形態(tài)上層建筑。
復次,運用歷史唯物主義分析道德的本質。李達指出,“唯物論主張世界先有物質,后有精神,物質是本源,精神從物質產(chǎn)生?!盵8](P71)而“唯物論的根本論綱……在社會—歷史的領域中應用起來,就是:社會的存在規(guī)定社會意識,社會意識不規(guī)定社會的存在”[8](P72)。其中“社會的存在,即是社會經(jīng)濟的構造……社會意識即是在意識中被反映了社會的存在”[8](P286)。他還指出,人類社會的基本關系,“可分為物質關系及精神關系兩類。物質關系即經(jīng)濟關系,精神關系即政治、法律、科學、藝術、道德、宗教、哲學等關系”。其中,“經(jīng)濟關系為構成社會之基礎”,精神關系“為社會之上層建筑”[2](P244)。一方面,上層建筑“依據(jù)經(jīng)濟關系而成立,復有維持經(jīng)濟關系之作用”[2](P246)。另一方面,“經(jīng)濟關系中之生產(chǎn)力茍有變動,則經(jīng)濟關系勢必改造,因而政治法制及其意識形態(tài)亦必改造”[2](P244)。所以,“必須從基礎去說明上層建筑,決不能從上層建筑去說明基
礎”[8](P406)。
基于歷史唯物主義,李達歷史地考察了作為上層建筑的道德與經(jīng)濟基礎之間的關系。他指出,原始社會,由于社員“無私有財產(chǎn),無階級區(qū)別”[2](P288),“為了自我與群體的保存”[2](P734),他們“共同采集自然物,共同消費”[2](P734)。此時,“平等、公平、互助、相愛等等”[2](P734),就成為“當時萬人共同遵守的普遍的全面的道德”[2](P735)。而在階級社會中,道德就表現(xiàn)出其階級性。如在奴隸社會,奴隸對奴隸主絕對順從、效忠、忍受,被視為合乎道德。為社會而犧牲,服從社會,“此類道德變?yōu)檗r(nóng)民奴隸階級對貴族階級,勞動階級對資本階級之無形義務”[2](P293)。而在封建社會,封建“等級制度之維持,便是道德”[2](P736)。而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資產(chǎn)階級以最大限度榨取剩余價值的極端利己主義作為其核心道德??梢姡捎凇疤厥怆A級利用優(yōu)越勢力,以自己階級之意識演成社會意識,直接維持于本階級有利之社會組織,間接維持本階級有優(yōu)越勢力之繼續(xù)存在”[2](P292)。盡管道德規(guī)范與道德意識皆隨著經(jīng)濟基礎的變化而變化,“隨著社會的實踐的發(fā)展而發(fā)展”[2](P267),但道德作為一種上層建筑,在階級社會中“恒與特殊階級之欲望相適合”。而作為社會意識形態(tài)上層建筑的道德,其發(fā)生、發(fā)展雖依賴于經(jīng)濟基礎,但仍可對經(jīng)濟基礎發(fā)生能動性作用。因而道德的社會歷史性和階級性是道德的本質,而對道德本質的分析,可為我們重視道德的相對獨立性并發(fā)揮其能動作用,以道德革命推動中華文明復興提供理論指導。
最后,以馬克思主義實踐觀推進道德革命?;趯Φ赖聛碓础⑻攸c、本質及其作用的認識,李達還在闡明馬克思主義實踐觀重要性的基礎上,試圖以親身實踐來推進道德革命。
其一,明確實踐在社會與道德革命中的重要地位。李達“是中國教科書上第一次明確使用‘實踐’”[9],并“將‘實踐’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整個理論體系的核心范疇”[10]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為此,他力圖在闡明實踐重要地位的基礎上來推進道德與社會革命。
馬克思曾指出,“正像社會本身創(chuàng)造著作為人的人一樣,人也創(chuàng)造著社會”[11]。有鑒于此,李達認為,作為社會意識形態(tài)上層建筑的道德除“隨著社會的實踐的發(fā)展而發(fā)展”[8](P267)的被動性以外,還有其能動性。他曾在《現(xiàn)代社會學》一文中指出:“社會由有意識之各個人相集相合組織而成,社會組織之變革,一方受物質的條件所拘束,一方面又必待各個人有意識的行為始能實現(xiàn)?!盵2](P284)這就是說,個人以及社會意識的變革也是社會變革的條件之一,而作為個人和社會意識,道德的變革對于社會變革起著重要的能動作用。
基于對道德來源、特點和本質的認識,李達認為,社會進步與道德變革是一個統(tǒng)一的過程,而“這個統(tǒng)一,是在實踐的基礎上完成的”[8](P266)。原因在于“只有實踐才能把握對象之歷史的具體性”[8](P266),“實踐不但證明認識的真理性,并且依據(jù)認識的真理性,而積極的變革客觀世界”[8](P266)。這就是說,要實現(xiàn)道德革命與社會變革的良性互動,必須借助于道德和社會實踐。
其二,以實踐來推進道德與社會革命。李達認為,“理論是為實踐服務的,……是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精神武器,它一旦產(chǎn)生出來,就要指導無產(chǎn)階級的革命斗爭,成為改造世界的巨大力量”[12]??梢姡钸_研究道德理論的目的就“是為了求得社會的實踐的指導原理”[13]。為此,他聯(lián)系中國實際并力圖以親身實踐來推進道德革命。
他指出,“中國社會,不是資本主義社會,也不是封建社會,而是帝國主義殖民地化過程中的社會?,F(xiàn)階段的中國人,必先認清自己的歷史使命,就是要使中國從這種過程中解放出來”[8](P5)。但“如欲恃道德宗教之宣傳以變更此等權力階級之思想與感情,使彼等自動以改造社會,……殆屬不可能之事:故被壓迫之階級因痛切感知現(xiàn)社會之組織于自身不利,惟有從事政治運動,庶幾可由自身掌握國家權力,實行經(jīng)濟之改造?!保ā冬F(xiàn)代社會學》)為此,他參與創(chuàng)建中國共產(chǎn)黨,并成為“一大”宣傳主任,他批判各種錯誤救國理論,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廣大人民群眾,其目的就是為激發(fā)廣大人民群眾的道德意識,并推進道德革命以實現(xiàn)中華文明的復興。實際上,在近代中國社會革命與建設中,李達所從事的馬克思主義研究、宣傳與教育實踐工作,其核心都是為了幫助人民群眾確立社會主義道德,推進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的中國化。他指出,實現(xiàn)中華文明的復興,“這必須是現(xiàn)代全中國人的第一目的”,是當前的主要使命,“為要完成這種使命,必須實現(xiàn)民主的統(tǒng)一,發(fā)展國民經(jīng)濟,改良農(nóng)工生活”。但更為重要的是要進行道德革命,幫助全國人民樹立起崇高的共產(chǎn)主義道德,團結一致,“準備民族奮斗,以求得中國之自由平等”[8](P5)。他還指出,“中國社會已經(jīng)踏進了偉大的飛躍的時代,我無數(shù)同胞都正在壯烈的犧牲著,英勇的斗爭著,用自己的血和肉,推動著這個大飛躍的實現(xiàn),創(chuàng)造著這個大時代的歷史?!薄盀橐行У倪M行斗爭的工作,完成民族解放的大業(yè)”,就必須要用高尚的道德“把精神武裝起來”,用科學的方法和理論“去解決實踐中所遭遇的新問題,借以指導我們的實踐”[8](P7)。
總之,李達在確立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的基礎上,結合中國具體實際,批判地接受古今中外各派道德思想,分析和解決了道德理論的一系列問題,并用自己的實踐活動推動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中國化。盡管由于時代的局限性,李達有關道德的某些論述還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陷,其理論還有許多不成熟、不精當?shù)牡胤?。例如,李達強調道德的工具性,突出道德的階級性特點,而沒能突出道德的目的性,忽略了道德的普遍性、公平性特點等。但其貢獻和不足都是他在探索中國出路的道路上曲折前進的真實體現(xiàn)。研究李達推進馬克思主義道德思想中國化的歷史進程與內容,可為當前中國社會主義道德建設、為實現(xiàn)中華文明的復興提供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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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向陽,湖南師范大學哲學博士后流動站、衡陽師范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
2011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李達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研究”(2011CKS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