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水清

四典中，誰是女謀頭

文/劉水清

我研究謀略，喜歡給謀略高手排座次。我曾在一篇文章中給《三國演義》里的四大高手排了個序，諸葛亮第一，司馬懿第二，周瑜第三，曹操第四。統(tǒng)計完四典（《水滸傳》《三國演義》《西游記》《紅樓夢》）之謀略后，我把女性設謀者單獨抽出來，分析后認為，排在前三名的女謀略高手應該是：王熙鳳、徐氏和王婆。

粗略統(tǒng)計，四典中，設計和運用謀略的女性共27位，分別是：《水滸傳》中的閻婆、潘金蓮、王婆、孫二娘、潘巧云、秦玉蘭六位；《三國演義》中的郭汜之妻、徐氏、孫夫人、伏后四位；《西游記》中的明月、白骨精、寶象國公主、觀音菩薩、鱖婆、鐵扇公主、黎山老姆、玉兔精八位；《紅樓夢》中的王熙鳳、馬道婆、薛寶釵、五兒、晴雯、小丫頭、金桂、劉姥姥、王夫人九位。

給設謀者排座次，是依據(jù)謀略水平高低，而不是依據(jù)設謀數(shù)量多少，若以數(shù)量多少論，那么排在第二位的則是《紅樓夢》里的金桂，她四次設謀，僅次于五次設謀的王熙鳳，由于她設謀的質量不高，所以不能排在前三位。什么是謀略質量？謀略質量在一般人看來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有人認為只要能把對方套進來從而達到目的的謀略就是高質量的謀略，錯！就像都是用謀，滅敵三千，一個自損八百，一個自己一人不損，我們能說兩個謀略的質量一樣高嗎？肯定不行。所以謀略質量的高低要看自己付出代價的大小。因此，最大利益最小代價是衡量謀略優(yōu)劣的根本標準。當然，還有一個技術標準，即四兩撥千斤的奇巧性。我給四典中的女性謀略者排座次確定前三名用的就是這兩個標準。

四典中，王熙鳳設謀最多，其設謀的質量，除了向賈母獻的調包計（用薛寶釵頂替林黛玉）比較平常外，其他四個都不錯。比如先后設謀對付想跟自己睡覺的賈瑞，前個謀略僅憑幾句話（代價特別?。┳屬Z瑞在西邊穿堂兒幾乎凍死（目的達到，效果特別好），后個謀略也是輕而易舉讓其肏的是男人而“臊得無地可入”（奇巧性在于：賈容扮王熙鳳任由賈瑞親抱肏，賈薔舉火來照揭穿，如此既獲得了賈瑞調戲王熙鳳的證據(jù)，又讓賈瑞傻帽得羞愧難當又蝕財）。對付尤二姐，鳳姐也設了兩計，一是用幾句低三下四的熱絡話，就將其從園外騙進了園內過上苦不堪言的生活；二是借刀殺人，六十九回寫道：“鳳姐雖恨秋桐，且喜借她先可發(fā)脫二姐，自己且抽頭，用借劍殺人之法，坐山觀虎斗，等秋桐殺了尤二姐，自己再殺秋桐?！逼渌膬蓳芮Ы锏慕圃p、不費氣力的輕松躍然紙上。

徐氏設謀在《三國演義》中只有一次，但很高明。她是孫權的弟弟孫翊的妻子。“孫翊為丹陽太守，翊性剛好酒，醉后嘗鞭撻士卒。丹陽督將媯覽、郡丞戴員二人，常有殺翊之心；乃與翊從人邊洪結為心腹，共謀殺翊?！苯Y果孫翊被邊洪殺了。媯覽、戴員假裝好人把邊洪斬了?！皨傆[見徐氏美貌，乃謂之曰：‘吾為汝夫報仇，汝當從我；不從則死?！焓显唬骸蛩牢磶?，不忍便相從；可待至晦日，設祭除服，然后成親未遲。’”徐氏穩(wěn)住對方后，馬上密召孫翊心腹舊將孫高、傅嬰二人入府，如此這般一說，孫、傅二人聽計而行?！爸粱奕?，徐氏先召孫、傅二人，伏于密室韓幕之中，然后設祭于堂上。祭畢，即除去孝服，沐浴薰香，濃妝艷裹，言笑自若。媯覽聞之甚喜。至夜，徐氏遣婢妾請覽入府，設席堂中飲酒。飲既醉，徐氏乃邀覽入密室。覽喜，乘醉而入。徐氏大呼曰：‘孫、傅二將軍何在！’二人即從帷幕中持刀躍出。媯覽措手不及，被傅嬰一刀砍倒在地，孫高再復一刀，登時殺死。徐氏復傳請戴員赴宴。員入府來，至堂中，亦被孫、傅二將所殺。”（第三十八回）看看，徐氏計謀得多么巧妙而周到，非一般女子能為。

王婆共設謀兩個，認錯示好毒殺武大之謀很一般，誘惑潘金蓮投入西門慶懷抱之謀卻不一般。《水滸傳》第二十三回寫道：“王婆笑道：‘大官人卻又慌了；老身那條計是個上著，雖然入不得武成王廟，端的強似孫武子教女兵，十捉九著！’”從裁縫衣料始，到拾筷捏腳終，王婆共教授十招，并逐一說明要領，分析利害得失?！拔鏖T慶聽罷大笑道：‘雖然上不得凌煙閣，端的好計！’”后來潘金蓮入彀，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往下陷，越陷越深，直至滅頂。

用最大利益最小代價和四兩撥千斤的奇巧性兩個標準衡量上述三位所設之謀，個個稱得上高明，只因高質量的謀略王熙鳳有四個，徐氏和王婆各一個，謀頭的桂冠只能戴在王熙鳳的頭上。徐氏之謀和王婆之謀相比，從難度上講，前者比后者大得多。王婆設謀的對象是一個弱女子，設謀時心理上占優(yōu)勢，成敗與否無涉自己重大利益，無關自己性命。徐氏就不同了，她設謀的對象不知比自己強大多少倍，一著不慎，自己丟了性命不說，還要連累其他人。所以徐氏排位于王婆之前。僅從這一點上講，王熙鳳也不及徐氏。王熙鳳所設計的謀略，都是強勢對弱勢的設謀，不像徐氏完全相反，是極弱對極強。

然權謀之術，終非大道。尤其女子之謀，雖有徐氏之剛烈，但王熙鳳、王婆之謀卻難脫陰損毒辣之窠臼，絕非善類之能為。王婆最終難逃凌遲之懲，而王熙鳳的結局雖未明示，但“一從二令三人術，哭向金陵事更哀”的判詞卻暗示了其別樣的悲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