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友文

張望：堅守公安文學(xué)之夢

文/張友文

張望的散文是很棒的，曾入選《川渝散文百家》等十余個散文選集，并有中國文史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警花情事》為證。收錄到其中的《母親的詩》《在心田種上鮮花》和《十只燕子》等散文，文學(xué)藝術(shù)性非同一般，從而讓他聲名鵲起，從此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文學(xué)之旅。

張望的父親懂樂譜，會樂器，搭建過川戲班子，算得民間藝術(shù)家吧。他的母親目不識丁，可是母親一向都很尊崇文化人。在張望的父親去世之后，她獨自一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擔，省吃儉用供張望讀書。為了感謝母親的鼓勵，張望參加工作后不久，就開始構(gòu)思一篇謳歌母愛的文章。但如何才能寫好呢？文貴創(chuàng)新，古今中外謳歌母愛的文章太多了，如何才能與眾不同呢？他思來想去，總覺得無處下筆，苦惱不已。二十多年一晃就過去了，這個心結(jié)一直深埋在心間。彼刻，是那首小詩“花朵把春天的門推開了，綠蔭把夏天的門推開了，果實把秋天的門推開了，風(fēng)雪把冬天的門推開了……”激發(fā)了他的靈感，讓他文思泉涌。他自言自語，是啊，何不以《母親的詩》為題寫一篇散文呢？想到母親，“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他奮筆疾書，夜不能寐，一篇鼓勵讀書、崇尚積極人生態(tài)度的勵志散文一揮而就。此文發(fā)表在《重慶日報》上，萬沒想到的是該文被收錄到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學(xué)《語文》閱讀教材中。

近日，這位公安作家還收到了中國散文學(xué)會的通知，告訴他一個大喜訊：他的散文《魚城女英雄》《在心田種上鮮花》入選了《中國散文大系》，并榮獲了“當代散文最佳創(chuàng)作獎”。

張望的公安文學(xué)之路

22歲那年，張望投筆從“戎”，從一家報社轉(zhuǎn)行當起了警察。穿上警服，他覺得很神氣，覺得很幸福，從此下定決心做一輩子讓人民滿意的警察。從警以來，當文秘，搞刑偵，干治安，任戶籍，基層公安機關(guān)各個部門他都熟悉了。十多年的生活歷練把他變成了一個合格的人民警察，先后十余次受到上級表彰嘉獎。

人們常用“火熱的戰(zhàn)斗生活”來描述公安工作，他心里清楚，自己干了多年警察，有太多的愛恨情仇值得講述，為何不用筆頭將其生動、形象地反映出來呢？但早已習(xí)慣握槍的他能夠輕松地拿起纖細的筆嗎？多年未動筆了，能行嗎？真能行嗎？他捫心自問。

創(chuàng)作過程中，張望收獲了太多的酸甜苦辣。不過，毅力超人的張望是條犟驢，他認定做的事情，九牛也拉不回。

執(zhí)著是有回報的。張望沒有像有些人那樣今天做燒餅賣，明天做麻花賣，他就是這么一根筋寫下去，收獲頗豐。

2001年，他加入了重慶市作家協(xié)會和重慶市散文學(xué)會；2007年，又加入了全國公安文學(xué)藝術(shù)聯(lián)合會；2012年，他又加入了中國散文學(xué)會。

在國內(nèi)報刊發(fā)表了幾百篇散文之后，他不再滿足于寫那些短制小文，他要寫大部頭！他志存高遠，以著名作家為榜樣，發(fā)憤寫作。剛開始，他感覺很吃力，認為寫作是件苦差事?！叭f事開頭難”嘛！每寫一個句子或一段話，都要修改幾遍。幾天過后，才找到一點感覺——曾經(jīng)背誦過的古文詩詞一股腦涌上心頭，“情瞳朧而彌鮮，物昭晰而互進”。寫出來的東西，甚至不需打磨。不到一個月，六萬余字的中篇小說《彩票陰謀》殺青。小說很快由《重慶晚報》連載，南京《金陵晚報》等報刊全文予以轉(zhuǎn)載，他嘗到了寫作的甜頭?？磥?，苦與樂是可以相互轉(zhuǎn)化的。明代學(xué)者章溢說過：“樂與苦，相為倚伏者也，人知樂之為樂，而不知苦之為樂。”

張望沒有躺在成績面前睡大覺，而是向更高的目標邁進。緊跟著他又寫出了中篇小說《珍郵陰謀》、長篇小說《愛情陰謀》。文稿一出，《重慶晚報》、成都《天府早報》等報刊競相連載。

張望從事的就是非虛構(gòu)寫作。如今，他說他最驕傲的就是干公安工作，他喜歡當警察，從事警察這一行當無怨無悔?；叵胧嗄昵暗南敕ㄊ嵌嗝从字砂?！他當選為重慶市合川區(qū)作家協(xié)會領(lǐng)導(dǎo)之后，又有親朋建議他脫離警察崗位，做一名專業(yè)作家，潛心寫作。他思前想后還是舍不得脫下這身警服。如果離開心愛的崗位，他從哪里去獲得這么些鮮活的素材呢？再說，他不能背叛當年的從警誓言。從此，他越發(fā)堅定了從警的決心。

中國作協(xié)主席鐵凝說：“文學(xué)是燈，或許它的光亮并不耀眼，但即使燈光如豆，若能照亮人心，照亮思想的表情，它就永遠具備著打不倒的價值。而人心的諸多幽暗之處，是需要文學(xué)去點亮的?！笔堑?，張望感謝文學(xué)，我們也感謝張望。文學(xué)是在苦難中尋求希望，在困境中追求理想的高尚事業(yè)。我們需要大批像張望這樣的有志之士堅守和把持。

點評張望的小說

迄今為止，我只讀到過張望的長篇小說《三個陰謀》和幾部短篇小說。下面我要說的是前者，前者由三個故事組成，既可獨立成篇，也可構(gòu)成整體，刑警謝飛始終是偵破案件的主角，他的愛恨情仇皆蘊藏在字里行間。他盡忠職守，視死如歸，對犯罪分子刻骨仇恨，對愛情忠貞不渝?！度齻€陰謀》情節(jié)安排合理，設(shè)局精巧，人物對話自然，敘事流暢，揭示了人物多變的命運，有歷史感，且懸念迭出，犯罪嫌疑人非卒讀而不可猜出。

就拿長篇小說中的第一部《珍郵陰謀》來說吧，那方小小的郵票竟然有如此久遠的歷史，可見文本的歷史文化蘊藉深厚。其中歷史典故是真是假不在本文討論之列，但是它們存在于文本中，豐富了作品的文化含量，使情節(jié)曲折生動，使文本耐看耐讀。尤其是結(jié)尾出人意料，震驚效果明顯。愛倫 ·坡認為，文學(xué)的目的不是別的，就是達到“一種效果”。如小說中，“站在謝飛面前的，哪是什么和尚，分明是他的姐姐——謝燕妮?。　贝税妇古c自己的親人有關(guān)。這一情景不僅讓小說中的謝飛吃驚不小，也是我們讀者始料未及的。由是觀之，此小說去模式化，結(jié)尾突兀，發(fā)人深省。

第二部《彩票陰謀》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再書寫，故事不算新鮮，且有濃重的宿命意味。話說五十余歲的單身老漢趙長福贏得兩百萬元福彩大獎，人生命運得以改變。年輕漂亮的女大學(xué)生朱莎抱著“寧愿坐在寶馬車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上笑”的心理與趙結(jié)婚?；楹螅w立下遺書說自己百年之后，所有財產(chǎn)悉歸朱所有。婚后老夫少妻不和諧，經(jīng)常為錢爭吵。覬覦已久、英俊瀟灑的李凡乘隙闖入當?shù)谌摺２痪?，蹊蹺的是趙長福因心臟病突發(fā)而死。朱與李順理成章結(jié)為伉儷。洞房花燭之夜，因一個神秘的電話，朱莎獨自外出駕車喪生。這一切都是有人在精心策劃。刑警重案隊副隊長謝飛通過多方調(diào)查取證，最終抓獲元兇，使兇案大白天下，真可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章節(jié)盡管教化功能凸顯，故事講得也不錯，缺憾是充塞“三國氣”和“水滸氣”（魯迅語），血腥氣忒濃，于世道人心不利。要言之，缺乏人性溫暖。

第三部《愛情陰謀》則是一曲纏綿悱惻的愛情挽歌。急救醫(yī)院年輕漂亮的女護士李靜怡，因被戀人孟慶拋棄，獨自乘游船去長江三峽跳水自殺。被人救起后，發(fā)現(xiàn)自己無端卷入了一場謀殺案，受到刑警重案隊謝飛隊長的訊問。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在警察的秘密監(jiān)控下僥幸逃脫，獨自開展案件調(diào)查。與此同時，謝飛加大了案偵力度，追蹤到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正當他對李靜怡由同情而生戀情的時候，李靜怡向他揭開了30年前的案件隱情……故事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敗筆是案件的偵破不應(yīng)由非人民警察的李靜怡來承擔。如此操持，警察形象遜色不少。

綜觀這三個故事，貫穿始終的是刑警重案隊謝飛。他在偵破案件過程中，與同事一道克服重重困難，承受的巨大壓力和苦痛可想得知，但是他的生活并不幸福。在第一部中，他的親情缺失，因為姐姐跳崖自盡；第二部中，他的愛情缺失，妻子嫌他貧窮離他而去。作者把刑警謝飛當做普通人來寫，寫出了普通人的喜怒哀樂。警察形象在謝飛筆下不像有些作家的高大全的英雄人物，沒有家庭的羈絆，沒有感情的纏繞。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普通人的情感痛苦，也食人間煙火，這是小說的一大亮點，美中不足的是人物形象不夠鮮明。

張望是個講故事的高手，這是不爭的事實。他遵循的是故事中心主義，嚴守亞里士多德的情節(jié)理論，繼承著山魯佐德的衣缽。他的故事有看點，能夠吸引讀者愉悅地完成閱讀，夠了，夠了，還有什么可說呢？在這個文學(xué)產(chǎn)業(yè)化的時代，講好故事就能勝出。在此之前，我對公安作家是頗有微詞的，說他們中的大部分故事講得好，文學(xué)性不足，譬如語言不精致、細節(jié)太少、氛圍不濃等。如今，我讀了張望的小說，得知他的小說多次被《重慶晚報》、南京《金陵晚報》、成都《天府早報》等報刊連載，并入選了《西部警察叢書小說卷》（北京金誠出版社）、《我們從這里出發(fā)》（重慶出版社）等大型文學(xué)叢書，我就說，我不再苛求公安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