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玎
嚴慶谷說,今天是一個多元的時代,我們就得要接受多元的孫悟空。讓觀眾自己來決定喜歡哪種東西,所以你要把你的真玩意亮出來。有句老話叫,不怕你不識貨,就怕你貨不行。
2016年9月4日,由上海京劇院策劃并出品的“大圣來也——鄭派悟空戲系列展演”剛剛完成了第三季勵志篇《真假美猴王》連續(xù)兩天的演出。
制作人兼主演的第三代鄭(法祥)派傳人嚴慶谷稍稍松了口氣?!墩婕倜篮锿酢纷远昵坝蓭孜焕涎輪T在上海舞臺演出之后,幾乎再未上演。
2016年是農歷猴年,在“大圣年”恢復“大圣戲”,是學了30年鄭派悟空戲的嚴慶谷最大的心愿。他很慶幸,這個心愿一提出就得到了上海京劇院的支持。
在如今這個武戲式微的年代,一個貫穿全年的悟空戲項目能夠獲得多少關注,這個問題嚴慶谷心里也沒有底。直到2016年的元旦,“大圣來也——鄭派悟空戲系列展演”的第一場在上海天蟾逸夫舞臺開演。戲票在開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就告售罄,演出當天增設的加座也是供不應求。這樣的局面,讓嚴慶谷感到精神為之一振。
在演出的間歇,嚴慶谷默默來到側幕看一眼觀眾席,天蟾逸夫舞臺900多個座位,黑壓壓擠滿了人,現場觀眾中有來自長三角地區(qū),坐高鐵趕來的戲迷,有曾經給他指點過悟空戲的業(yè)界前輩,還有來自日本的觀眾。
這一如京劇昔年的盛況,讓臺上甚少感受到京劇表演的沸沸揚揚的年輕演員們,感到渾身來了股人來瘋的勁,也讓嚴慶谷仿若重回了舊時光。
嚴慶谷有一個非常熱愛中國傳統戲曲的母親,從小他就聽母親說,中國有“三大國粹”:中醫(yī)、京劇和國畫。1981年的時候,嚴慶谷正在讀小學四年級,當時他的母親在報紙上看到了上海戲曲學校的招生廣告,就建議他去試試。
剛剛滿11歲的嚴慶谷,其實對中國傳統戲曲沒有什么概念,僅僅在電視上看過一兩次武打戲。戲曲學校的考試項目繁多,比如初考時,考官會問及孩子父母的身高,由此來判斷孩子未來的個頭。
初試者還被要求表演小品,嚴慶谷的考題是在桌上的一個墨水瓶子,他要假裝這是一杯開水,從一邊端到另一邊。于是他就裝作開水很燙的樣子,先是一碰,嘴里還發(fā)出“嘶”的一聲,而后端起來快步走。
老師還要看學生的腰腿是否柔軟,一位老師看完后問嚴慶谷,以前是否練過。嚴慶谷的腰腿很軟,這是天生的。
當時5000多名考生里,最終錄取了50名。這其中,又有一些覺得練功太苦,或確實不適合京劇,在一年后半途而廢的。
戲曲演員沒有任何捷徑可走,必須一點一滴積累,到了四五十歲剛剛進入成熟期。不像現代藝術演員,20歲就可能一夜成名。
讓嚴慶谷記憶猶新的是,他們每天都有一項基本功必須練習,就是扳腰腿。每次上這節(jié)課,課堂里都是哭聲一片。扳腿要扳到頭部,腰是往后扳,要求是手能碰到腳,頭能頂到屁股。腰腿偏硬的學生,每到此時就似過鬼門關。
腰腿扳到位了老師還要數數,保持一個姿勢后,老師一般要數到30。仁慈一點的時候,老師會數快一點,但他們也往往數得很慢,有時候還會數錯,這都得看運氣、看心情。
嚴慶谷剛進學校的第一個學期,練跳板的時候手就骨折了,在廣慈醫(yī)院打了人生當中的頭一回石膏。他的母親非常心疼,就問他是否還要繼續(xù)學京劇。嚴慶谷也不知哪來的決心,說要“繼續(xù)學”。
后來他練習演孫悟空,需要耍金箍棒。結果又一失手,被金箍棒敲在臉上,連著虎牙把自己的嘴唇敲出一個洞,于是又去了廣慈醫(yī)館。醫(yī)生說這個傷口需要縫四針,還不能打麻藥,因為演員的臉上不能留疤。
還有一次演戲,嚴慶谷演的孫悟空要和哪吒打。對方記錯了招數,一槍戳在嚴慶谷離眼睛很近的地方,疼得他不行。但是戲比天大,不能停。而且孫悟空和哪吒開打是逗趣的,哪吒是個小孩子,孫悟空一邊打一邊還要逗他,于是嚴慶谷還得裝出很開心的樣子來,在舞臺上,血液與汗水齊飛。
演完戲后,嚴慶谷連忙卸了妝,又去廣慈醫(yī)院,先打破傷風,打完再縫針。類似的傷痛,一直伴隨嚴慶谷的成長,這就是傳統戲曲演員的成長過程。嚴慶谷幾乎成了廣慈醫(yī)院的常客,很多醫(yī)生都認識了他,成了他的朋友。
1984年,嚴慶谷學戲的第四年,英國電視臺來中國拍戲曲紀錄片,他們挑的戲曲演員就是嚴慶谷,還采訪記錄了他的家庭。那部紀錄片后來在英國播放了,但是嚴慶谷自己一直沒有機會看到。
一直到30多年后,有個網友發(fā)給他這個片子,嚴慶谷才第一次完整地看到這部記錄自己學藝時期的紀錄片。在片子里,他的母親對鏡頭說,自己不強求孩子去做戲曲演員,覺得孩子愛好文藝,考得進最好,考不進也就算了。一下子讓一個從小黏著自己的孩子去學校一個人獨立生活,母親心里很舍不得,但也不得不放手。
在紀錄片里,嚴慶谷的母親說自己心里其實希望孩子可以演老生,但戲曲學校的老師,根據嚴慶谷的嗓子和體形條件,最后讓他成為了一個丑角。
1986年,《西游記》電視劇開始在全國熱播,當時在戲曲學校練功的嚴慶谷,在屏幕上看到了六小齡童演繹的孫悟空。六小齡童的猴戲功夫,正是出自他家學淵源的紹劇猴戲,而他的父親六齡童,則是大名鼎鼎的“南派猴王”。
雖然六小齡童的身法與嚴慶谷的所學差了很多,但他看的時候并沒有太多的隔閡感。舞臺劇雖說不同于電視劇,但是六小齡童的表演中仍然保留著很多戲曲的元素,而不像現在的《西游記》,從形象、表演上完全不一樣了。
中國很多戲曲劇種都有專門的悟空戲。雖然沒有專門的行當,但卻衍生出一個表演門類,稱之為“猴戲”。因為“猴戲”通俗易懂、武打精彩、風趣幽默,是觀賞京劇最佳的入門戲,一直很受觀眾喜愛。很多武生和武丑都在“猴戲”表演上別具一格,遂成流派。
在上海灘,張翼鵬開創(chuàng)的“張派”和鄭法祥開創(chuàng)的“鄭派”悟空戲都很有名,張派的孫悟空都是戴著一個棕色的頭套,線條很簡單,舉止也比較可愛。六小齡童的演法跟張派很接近,表演追求細膩和生活化。
嚴慶谷在戲曲學校首先學的就是張派,而到了六年級之后,嚴慶谷開始學習鄭派,這是他的丑角老師建議的。“你演丑角,通常都是綠葉、配角,演主角的機會很少,如果學好了孫悟空,就可以演主角。”嚴慶谷的老師告訴他,鄭派的悟空很大氣,是“大馬猴”。這些介紹,六年級的嚴慶谷聽得一知半解。
鄭法祥先生開創(chuàng)的鄭派藝術,得益于其父親鄭長泰。鄭長泰原來是一個梆子演員,后來改行演京劇,素有“賽活猴”的美名,而傳到鄭法祥后,后者就有了“小活猴”的美譽。但是鄭法祥對于自己的孫悟空演法并不滿足,他覺得,孫悟空上鬧天宮、下鬧地府,不是一般抓耳撓腮的小猴子,不能演小了,必須演出齊天大圣的獨特風格。
鄭家素有很深的武術功底,鄭長泰據說平時不演戲的時候,可以去鏢局里面接差事押鏢,一根白蠟桿在手里,幾十個人都能對付,功夫了得。鄭法祥本人也拜訪過許多武術名家,他從內家拳、外家拳當中也吸取了很多武術元素,融合在孫悟空的表演技法中。
而鄭法祥的悟空臉譜,也與眾不同。在中國南方的名山古寺中,有許多孫悟空的佛像,有次鄭法祥在廣州大佛寺,看到斗戰(zhàn)勝佛的像,是一張猿面,他覺得造型非常獨特,于是從這張猿面中創(chuàng)造出了他自己的臉譜。
京劇中,孫悟空臉譜有葫蘆形、倒栽桃、一口鐘等,張派則是簡約的風格。而鄭法祥人高馬大,臉也大,這樣勾畫都不合適。為此他自己設計出了桃子形,蝶形鼻窩,并配以粗獷的腮紋,來與自己的形體動作吻合。
鄭法祥演孫悟空,忌諱別人說是演“猴兒戲”,而稱之為“大圣戲”。20世紀30年代,一名叫做黃楚九的大商人斥資在上海市延安東路433號建造了一家劇場,取名“齊天舞臺”,請鄭法祥演悟空戲,長達數年。這里后來也成了上海四大京劇舞臺之一。
當時的上海戲迷提起鄭法祥,都會翹大拇指,非常佩服他。演《泗州城》時,只要鄭法祥在后面喊出一聲“阿彌陀佛”,底下就震了,等到鄭法祥的大圣像一亮,觀眾就滿足得不要不要的。
鄭法祥的悟空造型雕塑感很強,很多人都覺得這個才有齊天大圣的頂天立地的感覺,很有神話感。當然嚴慶谷本人并沒有見過鄭法祥。
嚴慶谷師從的第一位老師是劉云龍,跟著他學了《鬧天宮》《借扇》等等戲目;后又跟隨陳正柱學習,劉云龍和陳正柱都是得到了鄭派真?zhèn)鞯膽蚯輪T。傳到了嚴慶谷這兒,已是第三代。
對于鄭派悟空戲,嚴慶谷說自己練了10年,才慢慢感覺到稍微進入了這個表演體系中。而一直到2016年,是他學習鄭派的第30年,他才剛剛找到了一些感覺,演出時覺得有點自然了。
唱戲唱了30多年,嚴慶谷也已從昔日的學生,成為了現在的國家一級演員,成為了上海京劇院的老師。
這30年也是戲曲衰落的30年。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悟空戲曾是一個大生意,連本戲就有40多本,連演不衰。但是這些年,隨著京劇武生戲的式微,悟空戲也大為衰弱。在推出這個“大圣來也——鄭派悟空戲系列展演”之前,作為國家一級演員的嚴慶谷也已經多年沒有當過主演了。
舊時上海,來學戲的少年,都要簽一個生死合同。萬一孩子在科班里出了什么問題,科班是不負責的。科班學戲的時代,老師都說“打戲”,顧名思義,演員身上的戲,都是老師“打出來的”。而且一個孩子不好,就要打通堂。到了1980年代,一般家庭條件好的家長,都不一定舍得小孩去學京劇。當時嚴慶谷去的那家戲曲學校,同屆招募的學生中,基本還都是上海人。但現在再去看,幾乎已經招不到上海的學生了。這一行的演員苦,收入還不高,青年人不愿入行。
武生暗淡的前景,也讓師傅在傳授技藝時缺乏底氣,“按照老法,年輕人偷懶,記不住戲,師傅固然要打。”嚴慶谷說,但現在,已經打不下去?!白鳛榻洑v過這種戲曲演員訓練的人來說,如果都很慈善地教育孩子,這個孩子要成才就很難了,這個行業(yè)本身他的要求就比較高,舞臺上的東西很多都是違背你的生理條件的。”
比如衣服穿得少一點,做動作比較舒服吧,恰恰在戲曲舞臺上,演員要穿得里三層外三層,抬個手都困難。穿著薄的鞋子當然更舒服,但在舞臺上卻非得要穿厚底靴。所以戲曲不經過一個嚴格甚至是殘忍的訓練,很難達到高的水準。
現在演悟空戲的演員也很少了,這是一個京劇整體武戲的衰落,包括現在排新戲一般都是很少排武戲,而是以唱為主。因為排一個武戲費時費力,以唱為主相對來說要輕松得多?!艾F在的劇院一般也不會給你太多時間,可以靜心下來做一件事,事情一多,你的思想集中度就達不到?!眹缿c谷說:“武戲需要一個團隊常年在一起合作、研究。”
即使是排出來的武戲,很多也是嚴慶谷不忍直視的,看那些演員的眼神、身法,就不像一個有武功的人,更談不上武林高手,“比方說你是一個觀眾,像你現在這樣的武打,你愿意買票進來欣賞嗎?”
舞臺上叫做假戲真做,臺上的武打是有神韻有節(jié)奏的,“仇人”要“仇視”,“戲?!钡谩岸喝ぁ保凵竦牧Χ榷疾灰粯??!拔鋺虍斨幸灿幸徊糠质菓?,如果只剩技了,那就一點也不好看了,而且這個技還不是很精湛,觀眾當然不買賬了?!?h3>孫悟空在想什么
這兩年,嚴慶谷也看過很多肢體劇,結果發(fā)現超出他的想象。以前他總覺得形體是戲曲演員的強項,而現在他感到話劇演員比戲曲演員灑脫,更放得開。
戲曲演員有時太僵化了,從小學戲的時候都是模仿,口傳心授,唱念做打。老師說這個不能出錯,要規(guī)范,這個流派應該這樣,那個流派應該那樣。規(guī)矩一多,戲曲演員就會比較僵化。不會根據自己的特點和戲來轉化,更談不上像老一輩一樣形成自己風格的東西。
嚴慶谷自己也努力在做一些戲曲創(chuàng)新上的嘗試,包括借鑒一些話劇的手法。他之前排過一些小劇場的戲,帶點實驗性質,如改變自契訶夫小說的戲曲《小吏之死》,甚至在傳統劇目《十八扯》里試過用英文來唱戲,把“娘子”唱作“Honey”。這個改編反差很大,但上演之后,效果卻出奇的好。一方面這個英文用在《十八扯》這出戲里倒也合適,而另一方面,上海的觀眾在嚴慶谷看來也比較能接受新東西。
倘若是在天津,情況則不一樣了,天津的觀眾對傳統的東西會更較真。所以在天津演出,演員都會比較謹慎,一個演員一旦在天津曾演砸過一次,以后再去天津就更難立足了。
戲曲中,特別是京劇,它是比較善于吸收和博采眾長的。但是京劇的創(chuàng)新,也有一些條條框框,如果弄得不像京劇了,那也不行?!熬﹦〉膭?chuàng)新,走得太少,別人覺得沒什么新東西,走得太遠了也不行。就怕到最后,新觀眾不喜歡,老觀眾也不接受?!?/p>
與鄭法祥的悟空戲比起來,嚴慶谷既沒有一米八的個頭,也沒有鄭法祥的武術功底。但他也嘗試在悟空戲加入一些創(chuàng)新的部分。
鄭法祥的悟空戲,“出手”用得比較少。所謂的“出手”,就是玩各種各樣的兵器。而在今天的舞臺上,可以運用更多的“出手”,從而在視覺制造出更大的沖擊力,可看性會更強。在《真假美猴王》中,對以往一直被忽略的地府的戲份,嚴慶谷也加入了新的設計,加入一些不同的“出手”,提高戲曲的新鮮度。
走得更遠的是嚴慶谷對悟空戲情節(jié)和人物深度方面的探索。嚴慶谷說,《西游記》看似是一個娛樂性很強的東西,但在娛樂性的背后,其實西行之路是一個關于信仰的很了不起的東西。比如孫悟空在五行山下壓了五百年,這五百年他其實是很有思考的,年輕時候的孫悟空桀驁不馴,這應該說是孫悟空的青春期,他鬧天宮,鬧地府,但這是有代價的,五百年的時間就是讓你重新思考。
“如果你有新的認識了,保護唐僧,西天取經,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一路上你需要除妖降魔,你是主力。”嚴慶谷說。30年前的《真假美猴王》劇本,嚴慶谷現在拿出來再看,就覺得好像自己都不能滿足了?!罢婕倜篮锿?,六耳獼猴,它為什么非要出來搗亂?我們就想給它找點依據。正義和邪惡之間,有時邪惡對社會的殺傷力更大,就像今天的恐怖活動一樣。”嚴慶谷關心的是,假悟空的野心有多大?它可能早就聽說了有只猴子鬧了天宮,但是它的本領也不差,它的嫉妒它的狂妄,都是有深度的。
嚴慶谷說,孫悟空的“打假”過程,其實也是尋找自我的過程:出現了一模一樣的猴王,難道自己西行取經,真的可以被替代嗎?孫悟空向恩師求助,既有探明真相的決心,也有對自我存在的價值與意義的探索。
但在過去悟空戲的劇本上,并不重視這方面的內容的詮釋?!翱赡芫褪莾蓚€人打來打去,啊,你是真的,我是假的,然后就打。這樣演我覺得也可以,可能觀眾也覺得蠻熱鬧,但演得會比較淺。”嚴慶谷說,“可能演假猴的這個演員更難演,那種邪惡、陰暗的一面,演起來更復雜。”
這次貫穿一年的“大圣來也——鄭派悟空戲系列展演”,是上海京劇院深化改革的一次嘗試。第一次以年輕人為制作人團隊,搭建演出框架。在這個年輕制作團隊里,只有嚴慶谷一人是70后。
上海京劇院還為“大圣歸來”組建了一個專門的宣傳團隊,“今年,我們有一整年的戲,所以中間不希望它的熱度冷下來,我們不斷有新的內容發(fā)布出來?!眹缿c谷說。
嚴慶谷今年還辦了很多個講座,在藝術宮,還有高校里?!白詈卯斎皇怯H子活動,兩個家長帶一個小孩過來,這樣三張票就賣出去了。”嚴慶谷開玩笑說。他自己現在時常穿著美猴王臉譜的T恤,“強化品牌形象”。一些戲曲衍生品也在精心制作中,除了T恤以外,“大圣來也”展演還推出了印有美猴王臉譜的筆記本、交通卡套、環(huán)保袋。
上海京劇院還和上海致敬文化聯合在虹橋機場推出一場“京劇快閃”:候機樓里,“旅客”嚴慶谷突然唱道“威凜凜水洞英豪,美猴王靈山得道”,唱完之后,變身為得道歸來的“美猴王”,引來春運旅客的陣陣叫好。猴王身懷絕技的徒弟們也提著新年福袋,將福意灑滿航站樓。這場京劇快閃隨后被制作成了賀歲微電影《王者歸來》,于2月5日在網絡和上海虹橋機場播出。故事講述了一名旅客在機場乘坐電梯時遭遇穿越,變身美猴王的經歷。
在此之前,曾經盛極一時的悟空戲,已經幾近失傳,絕跡于舞臺。鄭派悟空戲表演藝術,甚至在互聯網上也難以找到蹤跡。上海京劇院在猴年大力支持嚴慶谷恢復鄭派悟空戲,讓嚴慶谷感到振奮。
這次橫跨一年的“大圣戲”分為三篇,其中元旦在天蟾逸夫舞臺率先推出“吉祥篇”《齊天大圣》,5月14~15日是 “勵志篇”《五百年后孫悟空》,9月3~4日上演《真假美猴王》,12月31日,以“功德篇”《鬧天宮》《借扇》《金刀陣》作為結束。
《金刀陣》是鄭派獨有的劇目,講的是孫悟空被如來封為斗戰(zhàn)勝佛后,每天談經說法。這時,南極仙翁前來求助,說昆侖山被妖怪霸占了,兩個徒兒被抓了,求老朋友幫忙。孫悟空立即答應,救出老仙翁的徒弟。《金刀陣》的戲很難演,要演出孫悟空成佛以后的氣勢很難。而且孫悟空是勾金臉,滿臉金的形象只有《金刀陣》這個戲里才會出現。
演了這么多年的孫悟空,在嚴慶谷的理解中,“孫悟空就是我們的超人,我們的蜘蛛俠”。對于鄭派悟空戲的未來,嚴慶谷認為就像今年這樣,自己可以多演幾出悟空戲,就是比較踏實在做事情了。然后教一些學生,讓他可以把鄭派的東西傳承下去。
嚴慶谷還打算抽時間寫一些東西,把這兩年學習思考鄭派的東西給寫下來?!笆紫纫屓酥类嵟傻乃囆g,是很了不起的,現在傳到我嚴慶谷這,還在演,還要再傳給后人?!?/p>
雖然傳統的悟空戲出現式微,但《西游記》題材這幾年卻是影視市場的大熱門,不少惡搞孫悟空形象的影視作品,如在大銀幕上,孫悟空談談戀愛,大家都很愛看。嚴慶谷之前曾經和六小齡童聊過這個問題,六小齡童對這些現象不太贊成,但嚴慶谷認為,“沒辦法,這個是市場決定的,他能夠把票賣出去。今天是一個多元的時代,我們就得要接受多元的孫悟空。但是呢,我們也演,對吧,讓觀眾自己來決定喜歡哪種東西,所以你要把你的真玩意亮出來。有句老話叫,不怕你不識貨,就怕你貨不行。京劇出來的東西還是很不一樣的,這點起碼的自信還是要有”。